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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放下手中的东西！”
百姓慌乱逃窜，那个家伙无视我的命令转身瞄准，弓箭上携带的是一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爆炸形阻断器，箭头还涂了毒药。我想要冲过去被另一个人拦住，不得不陷入缠斗，拳头砸进肉里逼迫他放手。但因为黑色的云雾遮挡无法看清目标，狙击手最终放弃，冲过来帮助他的同伙将我拽开，踹到墙角。“你是什么人？”
“红袍骑士，”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在弓箭上——如果在室内引爆它呢，现在我需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而那……是暗之门的恶灵。”
“你们疯了！”有点滑稽，分明他们才是想要将人类赶尽杀绝的恐怖分子，“召唤恶灵？为了什么！你们会杀了自己！”
“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第102章 102
大陆就此分裂成为七个国家，并拥有各自的王。王必由神引领的决斗产生，而骑士必将和人类共同成为王，管理他们的国家。神来到契约教堂与使徒说话，让他们走到七国去，但不可干涉。
我当然不会杀人，哪怕是个混蛋的刀锋骑士，只要不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我只会把他们用各自的佩剑钉在地板里。只不过那个狙击手太过激进，见阻断器爆炸竟然恼羞成怒，用匕首刺穿了我的左臂，迫使我在肾上腺素的趋势下将他拽到了窗口边，半个身子探出去。
“来吧，”他咬着牙笑，“红袍骑士把无辜的路人推下楼，我倒要看看格里高利如何服众。”
“首先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是个红袍骑士，”他奋力挣扎，我超前挪动半步让他的身子垂下更低，“其次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你什么——啊！”
他摔了下去，砸在八楼的凉棚，又摔进三楼高的树杈，最后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随即是长久的痛苦的呻吟嚎叫——但如果我所料，没有任何百姓注意到他。只因在这一瞬间，恶灵全部消失，烟消云散再度晴空万里，格里高利驾驭着巨龙Gran驱赶走了暗之门的邪恶生灵，将和平和安宁重新带回了这片大陆。
百姓们鼓掌欢呼着，互相拥抱庆祝劫后余生，我抬头看Tobias和Gran仍然在空中盘旋，享受着属于他们的胜利和荣誉。
“让荒凉的山川长满鲜花吧！亲爱的第一骑士！”
人群中有个高亢的声音呐喊，一呼百应。
于是巨龙飞远，紧接着，一瞬之间，远处光秃秃的黄色山崖竟然瞬间绿意盎然，除非有一百个花草骑士同时使用恰到好处的技能，否则不可能出现如此壮观的景象。如同《契约书》中的记载，如同神的允诺，第一骑士格里高利将鲜花和绿草带到了荒芜之地，展现神迹。
“格里高利！格里高利！”
“让干枯的河道充满丰盈的流水吧！亲爱的第一骑士！”
又是转瞬之间，远处竟然开始下雨——这是云雾骑士和水骑士合作就能轻易做到的，但此时已经没人纠结是否是技能，他们都在欢呼第一骑士的回归。格里高利带来了神的奇迹和恩赐，格里高利拯救了荒漠城！
我挤过沸腾的人群，穿过房屋中间狭窄逼仄的石板路，自后门回到城主的高堡。
治愈骑士走过来帮我治疗胳膊上的伤口，只是贯穿伤而已，没有伤到动脉和筋骨，很快便没有任何疤痕地痊愈。“John，”我听到有人叫我，是Ian急匆匆走过来，“叶麓已经去追查了，你没事？”
“放心，我是个士兵。”
“我承认的确对你有些偏见。做的不错。”
“他们在Tobias驾龙离开之后也没有停止狙杀的企图……目标是你？”
“大概如此。不用担心，即便他们知道我是阿兹瑞尔，又能怎样呢？”
“你个自信的混蛋。”他轻笑出声，我稍稍后仰身体躺在椅子上，跟着他笑出来。《契约书》没有提到时间，那么神要求格里高利给他的族群带去的神迹，有可能是留到今天才展现——他们也这样做了。“用山林骑士和镜骑士换了整座山的主意真的很大胆，一旦出错，可能荒漠城都会被压扁。”
Ian耸耸肩膀：“而我们现在活得好好的。”
“《契约书》里的故事真的都是过去吗？”
“历史不就是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吗？”
“你得停下用问题来回答另一个问题了，Ian，这一点都不酷。”
我们难得拥有了几天的宁静，我甚至找到了一本书，阅读了半小时才意识到这是Murdoch的仆人写的日志，但是添油加醋像是冒险小说——直到我连翻了五页都没看完一场床戏。
随后，城外的前红袍骑士团派来了信使。
他们忠诚于神西别安，也忠诚于神的第一骑士。
我们的把戏和铺天盖地的风言风语奏效了，几乎整片大陆都相信了格里高利再度出现并施展神技。这会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斯科塔姆已经疯狂撒传单说我们是骗子了——但至少，我们解决了身边最大的隐患，并将那十二条成年巨龙变为并肩作战的同伴。
龙骑士成立了单独的队伍，并要求自治，只是许诺会维护荒漠城的安全，以及在战时听从格里高利的命令。Tobias帮他们在城外适合的地方找到了一块空地，因为Gran的威慑力，那些龙全程都乖巧趴着。
“会有战争吗？”龙骑团的团长问Tobias，“《契约书》将被重新演绎。”
“我们准备好了迎接一切。”
我们都在等高塔的枪口调转对准群山之外的荒芜之地。但没有，他们只是养精蓄锐，甚至开始允许人类在监管之下劳作耕种，获得一点点的自由——再不给些优待，他们会拼死逃到荒漠的。实话实说，我不期待作为骑士的Tobias和Ian会志在解放所有人类，哪怕这是解放联盟的宣言，众生自由。
“这是谁？”我抬头，才意识到是那位团长在说话，言语中还带了几分警惕。“他是《预言书》中那个残缺的人类？与光骑士一同将世界的秩序颠倒并毁掉一切的元凶？他将永远摧毁世界之间的桥梁！”
嗯，《预言书》的故事我听了无数次。
但直到现在，才如同一柄钢刀插入我的脊椎——我的确和Theophilus一同杀死了神，间接导致了光之门的关闭。我知道自己脸色变白，后颈冒了冷汗。Tobias同样察觉到了，立刻侧身挡住我的半边身子：“不，他是我的红袍骑士，没有契约搭档。”
“我嗅到了毁灭的气息——”
“抱歉，My Lord，”我打断他，冲着Tobias微微点头，“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我没等他的回答，径直离开，甚至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踉跄着踏过地上枯萎的树枝。我知道自己过呼吸了，头晕晕沉沉，找到了一辆空马车钻进去，反锁木门，将皮革做的软甲拉过鼻尖，努力控制横膈膜。
呼吸——呼吸——二氧化碳含量会升高，我会没事——呼吸——
“John？”我听到Tobias敲击车厢门，“你还好吗？”
“没，”我的声音沙哑颤抖到不像我自己，“没有。”冷汗打湿了薄薄一层汗衫，我蜷缩着躺下，看着头顶的木板模糊旋转，最终恶心到必须闭上眼睛。Tobias的声音消失了，他知道这时候应该让我自己待着。
自从第六次杀人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被惊慌失措袭击。
我花了很久才意识到是什么击倒了我。
“没有契约搭档。”
我的血液杀死了神。我自私地留下Theophilus，转瞬经年。我让Theophilus成为了疯王，我让阿罗民不聊生。我是毁掉一切的元凶。我不该离开，我不该签订契约，我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我不该——但是我无法反抗。我被有预谋地拽入整件事中，刀锋有我的照片，Tobias知晓我上岸的时间地点，我无法避免必定会遇到Theophilus，必定会留在这里——我无法反抗。
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粒渺小尘沙，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肆意地左右我的人生。
无论如何挣扎求生，只会是提线木偶，一次又一次失败，摧毁我的至亲至爱。
而我，轻而易举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即将跨上马，腰缠佩剑，回到阿罗去摧毁我的骑士。我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如果不是Theophilus的结局，那便是我的结局。最终将会消失在河流里的，我毫不光彩又毫无功绩的一生。
“John，开门！”
“Ian，亲爱的，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开门！”我听到了门锁被折断的声音，猛然颤抖，睁开眼睛虚弱地望过去，试图起身却发现后背已经湿透，汗水顺着胳膊染湿了地板。Ian爬了进来，抓着我的肩膀迫使我起身，用随身带的精致手帕擦去我脸上的灰尘和汗珠，我嗅到了天然薰衣草的淡淡香味。“你过去二十四个小时吃过饭吗？”他有些愠色，毕竟红袍骑士惊慌发作算得上丑闻，“信誓旦旦说你能活到决战那天？”
Tobias的声音有些无奈：“别刺激他了……伙计，你还好吗？我们现在往回走。”
Ian是对的。
我不能自己待着。
我被强迫休息了几天，但事实上是Clearance他们轮流带我出去闲逛，打猎、采风、逛街买新的衣服，以及理了个发。我也有点受不了每天都在清理胡子里的面包屑，而且头发确实太长了，现在看起来像是快退休的汽修工。
“那是什么？”我看着契约教堂的旧址旁边有几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女，像是唱诗班，“传道士？”
“推演师，”Beatrix撇撇嘴，“他们似乎认为《契约书》不一定说的是过去的事情。其中的某些段落发生在未来，嫁接到历史的章节中，是神留给他们解密用的。而神在纳特威山等的就是解谜成功的骑士。”
“《达芬奇密码》？”
“谁？”
“没，没什么。Tobias没拦着？”
“一切自由。再说一群老学究能搞出什么事情？”
还真的出事了，倒不至于是腥风血雨——仿佛是掉进鞋里的一颗砂砾，单纯膈应。刀锋或者什么有心之人开始散播各式各样的言论，最终都将矛头指向了《契约书》——七王之战必将重演，而结局与书中所写必将一致，高塔获得最终胜利。
谣言而已，和人类世界的媒体宣传一样不过是摇摆人心的手段。断章取义的新闻，故意表演的采访镜头，模糊的录像和恶意曲解的谈话。
等我意识到哪里不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七王之战的第一颗炮弹，自高塔射出，落在阿罗。
第103章 103
《契约书·列王传》23:13
高塔的王格洛莉亚向她的红袍骑士团宣布：“神为我们规划的乃是统一的世界，乃是和平的世界！我们必将征服这片大陆！”她的红袍骑士团便回应：“我们听从神的命令！”
“告诉我最新进展！”
“别紧张，John，阿罗的守军足够抵挡高塔的进攻。”
“东南方向山林绝对是佯攻，再不调转兵力守住河岸就来不及了！”消息传到我们这边已经过了三天，Tobias的探子都因为高塔的突然袭击没能及时传递情况。事实上，几乎没有多少消息能够离开阿罗，高塔的重重包围让这片沿海的土地彻底成为了孤岛。唯一庆幸的，Theophilus没有拆除Tobias集结数千云雾和镜面骑士之力打造的天空穹顶，否则空军将会是这场冷兵器为主的战斗中最致命的打击。
最新的消息——是阿罗率先对高塔宣战的，因为高塔决定处死所有疫区的人类，来阻止疾病传播到骑士身上——MDS的致死率和传播率比去年更高，至少高塔的数据是这样说的。Theophilus不会因此就撕破脸，可他偏偏挑起了战火。也就在他宣战的那个下午，高塔的先头部队就出现在了阿罗边境，架起了攻城的火炮。
我无法分清任何消息的真假了，我只希望Theophilus平安无事。
Ian走进来，手里拿着两卷羊皮纸：“河景城保持中立，但不肯撤走森林警卫和关卡。”
阿罗北部和河景城南部隔着沼泽、湖泊和森林，也只有森林中的几条路能够让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安全通过。我捶了下桌子：“就算有百姓从阿罗出逃，他们都不肯放行？他们在逼迫Theophilus投降吗？”
“疯王不可能投降。越逼越狠，Teddy怕是会拉整个阿罗陪葬。”Ian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在陈述事实。最近几个月，Theophilus的疯癫行径变本加厉，征兵、收税、强迫工厂劳作。传言他甚至会强迫路过的百姓决斗，当他们是笼中的蟋蟀。他决不允许阿罗的领土被侵占哪怕一寸，Beatrix不过是去交界处的湿地巡逻，被他命人追杀一直到荒漠城。那几个杀手甚至带来了他亲笔写的信，只有两个词：fuck off。
他是个混蛋，但教训他是我们的事情。一时间沉默蔓延，这间屋子里的可能是整个世界上最在乎Theophilus的三个人，只是荒漠城主的身份桎梏太多，不可能抛弃一切直奔阿罗——我可以。
我站起身的瞬间，Ian扣住了我的手腕。“别去送死。”
“我不会让他自己——”
“支援阿罗，”Tobias终结了我们的纠缠，“整兵，向高塔宣战。”
我第一次见到Ian愤怒的表情——他只是鄙夷、冷漠、厌烦，从来没有过愤怒。“这是自杀行动！我们离开荒漠去救Teddy，河景城的混蛋分分钟打到格里高利山谷！高塔对阿罗的整个行动说不定也是佯攻，你才是他们的眼中钉！”
“我有十三条龙。而且，Ian，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不可能。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荒漠城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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