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锅我的锅,我总是会忘了你情况特殊,那你要和夏铮换个座位吗?离远点会不会好些?”
沈披星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差别,不用了。”
夏铮把两人的对话得分明,心中当下咯噔一下,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转头看向沈披星:“什么情况特殊啊?”
“你还不知道吗?哦对你来得晚,”同学说:“老沈觉醒成一个哨兵啦!过段时间就要去哨兵院,以后应该很少能和我们碰面了吧。他们家好恐怖的基因,姐弟俩都觉醒了。戴元帅都元帅了,我们老沈我估摸着以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下午我们这么吵老沈也没嫌过,我一下子就忘了他已经是个哨兵了......”
“还好老沈的觉醒比较平缓,否则这次的局他还真不一定来得了......”
男生还在说话,夏铮却只能看到对方嘴巴一张一合。至于对方说了什么,夏铮好像没听清楚。
耳边嗡嗡的,夏铮却忽地想起两个月前自己给沈披星打电话,他说自己在医院体检的事。
升学考前,所有学生都会有一次大型的体检,时间对得上,夏铮也就下意识地把对方说的体检和升学考体检对上了,但是现在看来,当时的情况未必是夏铮想的那样。
“哨兵啊......”过了十几分钟,话题都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轮,夏铮才恍恍惚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觉醒了你还参加升学考啊?”
“嗯......总觉得不参加的话挺可惜的。”
不知道是不是夏铮的错觉,沈披星的神情莫名有些愧疚。
是因为他吗?可是明明沈披星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也从来没有冲沈披星发过一次火。
“那你定了去华省的哨兵院吗?还是和你姐姐一样?”
沈披星避开夏铮的视线,目光落在别处,说道:“已经定好了,是首都的哨兵院。”
首都啊......和华省距离几千公里呢。
夏铮得不到沈披星的眼神回应,便看向了茄汁排骨。这一桌菜五花八门,夏铮忽然对每一道菜都充满了兴趣。
每道菜尝一口,吃得慢一点,这顿饭就差不多过去了,也不是很难熬。
夏铮回过神时,碗里已经多了两块茄汁排骨。他以前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烧法,但沈披星不爱吃了,好像又有点可惜。夏铮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碗,足有两分钟,这才动筷,把两块茄汁排骨都吃掉了,然后又站起身,把茄汁排骨和长桌的另一端一个没什么气味的冷盘掉了个位置。
“你闻这个味道会不舒服的话,那拿远一点好了。”
周三 晴
要去见沈披星了!先记个日期,剩下的回来补!!!
——摘自夏铮的日记
因为日记本不在手边所以暂时用通讯仪自带的记事本写一下我怕不借着上厕所的时间写下来回到家会因为过于兴奋而不知从何下手。毕竟没有见到沈披星的三年里每天还能逼逼叨叨写这么多,今天见到了活的沈披星,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说谢谢我理的那十页题型总结,他考前有在看。袁岸可能听到了点,问了一嘴。沈披星说“没什么,在讲夏铮基础科的时候笔记做得很漂亮”,有种这是我和沈披星两个人的秘密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只是坐在他边上听他说话而已,我就已经觉得这是我这三年以来最幸福的时候,没有之一!!!
——未命名笔记(已删除)
第21章
夏铮的父母曾经离异,后又复合。据夏母所说,她第一次和夏铮说“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能接受吗”,夏铮说妈妈你不要乱讲,第二次和夏铮说同样的话,夏铮说妈妈你别骗人了,第三次提这件事时,夏铮哇的一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夏母说妈妈你们不要离婚。但那是夏铮年纪实在太小了,夏母说的这些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通过对方的描述脑补出那时候的场景。
从夏铮记事起,第一次有类似的感受还是在升学考那年。
太阳还没到最晒,夜里还没什么蝉鸣声,夏铮兴致勃勃地准备好了气泡水和冰块迎接夏天,他的夏天却在到来之前戛然而止。
发个烧而已,家常便饭的事,夏铮没想到自己会久违地梦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像是一个旁观者目睹了一出闹剧,本以为和自己无关,但醒来的时候却又莫名的怅然。
夏铮的发热已经反反复复了将近一周,但此刻可以确定,这次是真的痊愈。理由是醒来时他准确无误地认出了自己睡的是沈披星的床,以及毫无障碍地回忆起了自己这几天神志不清时的混乱发言,包括且不限于拿沈披星的胳膊当枕头还嫌弃不够软,以及揪着沈披星的袖子逼他承认“夏铮的喜欢没有给沈披星带来伤害”。
终于意识到自己病中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后,夏铮原地静坐了三秒,重新躺下,拉过被子盖过自己的脸,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沈披星从健身房出来,看到坐在客厅的夏铮时,愣了半拍,而后回过神:“起床了?好点了吗?”
“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夏铮面色如常,仿佛没有病过一般:“这几天麻烦你了。”
沈披星摇头:“不麻烦,好了就行。但保险起见,饭吃完了以后还是再量个体温可以吗?”
“行,还有件事,”夏铮没有拒绝,应下之后直奔主题:“我生病的时候会说胡话,你可以当做没听见吗?”
夏铮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地补充:“不行的话,我可以用精神暗示帮帮你。”
虽然不太合时宜,但沈披星莫名想到基础科时自己看的那种不需要动脑子,只图看个爽的打脸流小说。逆袭成为万人之上的首席哨兵面对不知深浅的炮灰勾唇一笑,说些当时看着很热血,现在看能用脚趾抠出一个精神图景的台词。
如果写这类小说的作者在现实中接触过首席哨兵,就会知道,真正的情况是敢这么暗含威胁地对首席哨兵说话的不一会被天降正义制裁,但可能会收到军方指控挑衅。而如果接触的首席哨兵是沈披星,另一个对象是夏铮,那么则又要另外讨论。
夏铮绝对不仅仅是在威胁,以他的脾气,说用精神暗示就真的敢这么做。但沈披星非但不觉得冒犯,反而诡异地觉得对方张牙舞爪的样子有几分可爱。沈披星以自己的精神向导起誓,他绝对没有那种以挨骂为乐的癖好。但病恹恹的夏铮和生龙活虎地警告自己的夏铮,他也绝对更愿意见到后者。
“我可能提醒你一下,我的反暗示训练是s级满分结课的,”沈披星如愿以偿地看到夏铮一副着急了的样子,不急不缓地补充:“但我可以选择性遗忘部分东西。”
夏铮这才意识到沈披星刚刚是在逗自己,松了一口气之余,恼羞成怒地嗔他:“知道你沈元帅首席哨兵厉害了,瞧把你能的。”
“我哪里敢。”沈披星虽是这么说,却也没忍住,嘴角微微往上扬了一下。夏铮猝不及防看到沈披星的笑,惊讶得骂人都顾不上了:“我眼花了吗?你笑了?你竟然笑了?”
沈披星一下被夏铮的问题噎住,好笑又无奈地问他:“我以前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你都说了是以前嘛,”夏铮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地多看了他两眼,又说:“现在情况又不一样。”
以前的沈披星当然会笑。
撇去夏铮个人的滤镜和优越的外貌,沈披星也只是一个性格还不错的普通人,喜欢占一些给人当哥当爹的便宜,偶尔也会粗枝大叶,打完球一身汗地回宿舍洗澡,在公共浴室里洗到一半大叫一声,用大半个浴室都能听到的音量咋咋呼呼地说自己把才喝了两口的汽水落在篮球场了,纠错的时候会一本正经地怀疑是不是有隐藏了身份的向导给他下了精神暗示,让他把74看成了76。
只是沈披星自己都说了,那是以前。
沈披星很快收敛了笑,和夏铮提起了之后的安排:“有空的话,下午可以陪我去下医院吗?我有段时间没去看戴月了。”
“我当然是没什么事,就是有一点,我好奇很久了。”夏铮看着沈披星,等到对方颔首后,这才问了下去。
“你是我领导诶,用得着这么客气吗?还是说你平时和你手下说话也.......也不对啊,我见过的,你和你手下说话不这样。之前我之前做公共向导的时候见到的哨兵脾气可没这么好,这么好声好气的真的能管得住军方那群人吗?”
沈披星:.......
这是沈披星成为首席以后,第一次有不知从何开口的感觉。
“首先,哨兵之间存在天赋压制;其次,军部每年有一次交流格斗技巧的机会,不论军衔,谁都可以下挑战书;最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刚刚问真的是‘一点’吗?”沈披星看着夏铮,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怀疑。
在沈披星的认知中,夏铮是一个脸皮很薄,动不动就会尴尬的人。尽管长大了以后似乎改善了很多,但依沈披星这段时间的观察,比起故态复萌,用本性渐显形容夏铮的脸皮更合适。或许是有些尴尬,在抵达医院之前,夏铮都没有主动和沈披星搭过话。
戴月所在的医院是一家安保严密的私人医院,这还是夏铮和沈披星结婚以来,第一次见到戴月本人。
在觉醒之前,夏铮对于“首席哨兵”这个称谓并没有过多的个人崇拜,对戴月的好感多数也来自于“沈披星的姐姐”,然而觉醒之后,夏铮是真心实意地感谢戴月的。
平心而论,无论是每个向导院一个的研究院名额,还是精神结合形式的临时搭档,又或者是公共向导三年的结合保护期,都没有办法惠及到所有的向导。但对于置身其中,直接利益相关的向导来说,每一件都无异于多一分可能,多一点希望。何况哪怕夏铮没有亲身经历,也不难想象,这些条例最终能够落地,戴月要付出多少的努力。
病房里放的白噪音很舒服,戴月和她的向导面容白净得没有一点血色,神色平静安宁,和夏铮印象中报纸上意气风发的样子相去甚远。夏铮看着两人,忽地回忆起了那天自己父母问题戴月时沈披星父母的回答。
夏铮无法想象,为人父母的究竟需要多少次的自我说服,才能在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以那种平静的语气说自己已经沉睡两年的女儿“一切安好”。
沈披星在戴月面前格外寡言,除去一开头介绍了夏铮,在病房的十几分钟里多数时间都在沉默。从医院出来后,坐到了车上,才和夏铮说道:“我们上次遇上的那个向导,他口中的老师,应该就是鄢醴说的那个共鸣炸弹的引爆人,但现在还不能确定伏击郑宓和姜姝妤的是老师还是‘他’的学生。”
当初的郑宓和姜姝妤不过只是精神连结,自然没抗下共鸣炸弹,虽然郑宓拼着一条命保住了姜姝妤,但姜姝妤也因此陷入混沌,苏醒过来时由于失去了最关键的一段记忆。在那之后不久,戴月和她的向导遇袭,至今昏迷不醒。
同样的招数,第三次的目标是沈披星。同样只是精神结合的沈披星能够活着,也要归功于在关键时刻回想起一切的姜姝妤。
精神连结作用有限,二保一的情况下,姜姝妤毫不犹豫地把屏障全部都堆给了沈披星。她留给鲸小队的最后的讯息也和鄢醴的情报相互佐证上,间接救了应友鹿和周执的命。
再后来发生的事夏铮就大概清楚了:他被白塔找到并告知了姜姝妤的死讯,在拒绝了白塔安排的结合后被扣在白塔强制“考虑”。半个月后,夏铮见到了沈披星,最终松口。
沈披星解释得简洁,但关键信息一个没少,夏铮不难从中推测出在他“考虑”的那半个月,沈披星还躺在病房里意识不清的事实。
夏铮其人,越是在意的事,越要表现出浑不在意的模样。表面上说什么“出力的不是我”“升官了不亏”,但实际上,没有人比夏铮更难以释怀:被限制人生自由,被剥夺择偶权,被人监督着毫无尊严地交媾,每一条都在鞭笞着夏铮本就过剩的自尊和羞耻心。
但直到今天,夏铮才终于知道了沈披星视角发生的一切:队友牺牲了,自己重伤,躺了半个月后醒来,被告知下一个向导已经找好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在的沈元帅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稍微有点鲜活的表情都仿佛会暴露破绽。
第22章
军部不允许喝酒,郑宓和沈披星不止一次以茶代酒,喝茶谈心。或许是因为两人有过类似的经历,郑宓总是地把自己和沈披星同类对照,反复回忆自己的言行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对此,沈披星格外理解,却也爱莫能助,郑宓求助无门,只好尝试着用客观事实去反推主观的结论。
“当初你一再心软,但现在你拒绝得很果断,所以你其实是否认了当初的做法,逻辑成立吗?”
“这都什么东西,阮院长知道了得抓你回去重修推导课。”沈披星下意识地皱眉,但张口又不知从何反驳起。郑宓期待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是差点把自己绕进去。
“或许你说得不完全错,但实际上情况不是简单的对错就能概括的,”沈披星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初做得对不对。”
夏铮是沈披星遇到的第一桩感情债,事实上,沈披星自己也时常反思,虽然自己的态度明确,但面对夏铮时是不是还是太优柔寡断了一点。保留体面的代价是让夏铮持续地累积希望,可注定要落空的希望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间不能重来,沈披星无法回到过去换一种选择,也就无从对比一开始就快刀斩乱麻和放任自流到彻底崩盘究竟哪个更好。直到现在,沈披星对待夏铮的态度依旧处于寻找最优解的实验中。
出于对夏铮的保护,沈披星一开始没有过多和夏铮提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而这段时间的经历过后,出于同样的理由,沈披星最终还是选择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尽数相告。
幸而,在沈披星讲述的时候,夏铮没有流露出诸如心疼、怜悯之类他不愿意见到的情绪。但依照沈披星对夏铮的了解,对方绝不是一个会无动于衷的人。姑且不提向导过度优越的共情能力,夏铮本来也就是一个敏感细腻的人。哪怕沈披星讲的是一个陌生人的事,夏铮也做不到毫无波动地听完。
当沈披星用心观察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很难掩饰住什么。从医院回来之后,夏铮虽然面上不显,和沈披星相处时的态度似乎也没怎么变,该不客气还是不客气,但沈披星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用词的些微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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