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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处是可以锻炼自己的心理素质，坏处是一棍子打死了所有人，根本就不考虑别人没觉得失望的可能性。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先和你说一下。”沈披星没有回答夏铮的问题，直接另起话题道：“你妈妈找我那次态度很好，没有骂我，还说每个人青春期都会有这种心动的时候......总之，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是吗？”夏铮看上去既不意外也不欣喜，依旧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无所谓了。”
沈披星拿捏不准夏铮心里的想法，观察着他的表情，过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在意的事情：“所以......是袁岸吗？”
尽管问出了口，沈披星还是没有明说。相比畏手畏脚的沈披星，夏铮这个当事人反而坦坦荡荡，不遮不掩：“我知道他基础科的时候有我妈的联系方式，只是不知道他在中级科还有和我妈联系。”
沈披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袁岸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清楚，然而在他的认知里，对一个人有好感可不至于连对方家长的联系方式都有。
沈披星不止一次地复盘那场通话，对于夏铮的情绪崩溃以及那句“我又让你困扰过吗”始终有些捉摸不透，而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那通电话的由来，也终于知道，夏铮为什么会这样问他。
夏铮概念中的喜欢，是一种绝对正向，甚至带着某种神圣感的词汇。退一万步讲，哪怕对沈披星的喜欢没能促使着他变得更加优秀，这份喜欢至少也不能够伤害到沈披星，或者让他为难。
夏铮是这么笃信的，然而袁岸不是。哪怕是曾经校园暴力夏铮的人，对夏铮造成的伤害或许都不如袁岸，因为前者的恶意毫不掩饰，后者却是出于“为夏铮好”的理由做着伤害的事。夏铮无法接受这样的“善意”，甚至因此而怀疑自己之于沈披星和袁岸之于自己本质上是不是没有区别。
“我那时候想不通啊，好多事情都想不通，”夏铮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想，喜欢是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我是不是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给你带来了困扰，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要被喜欢的人这样子捅刀。”
“别说袁岸那种算不上喜欢，就算他对我不是真正的喜欢，我妈总是了吧，可她说的那些真的伤到我了。在那以后，我有什么事也不敢和她说了。”
“可我能怪她吗？她以前也是一个很理想主义的人，但她和我爸离婚，一个人养了我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我怎么怪得了她？”
夏铮目光越过沈披星，看向17岁的自己。目光无悲无喜，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大家都没有错，那错的只能是我了。”
第28章
那个暑假过后，沈披星和夏铮摇摆不定了三年的关系终于明朗。沈披星一度觉得以夏铮的性格会直接和自己断绝联系，然而事实是两人逐渐变得客气而不失熟络的普通朋友。虽然有些意外，但能没有失去夏铮这个朋友，沈披星自然十分愿意。
哨兵院的日程表和普通高级科相差甚远，尽管后来两人休息时间总对不上，也还是保持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甚至沈披星还在闭关前给夏铮寄去了生日礼物。只是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很久，很快沈披星被关进去封闭训练，里里外外脱了层皮，直到训练结束拿到通讯仪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近一年没和夏铮联系了。
知道夏铮觉醒了的时候，沈披星第一反应其实并没有很惊讶。
或许是与生俱来，又或许是受父母离异和被校园暴力等等一系列的经历的影响，夏铮身上有着十分罕见的细腻。沈披星所说的“太过善良”也全然不是借口，而是他的肺腑之言。两相结合，夏铮对于他人动机和想法的理解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深度。
“怎么和你形容呢……你们哨兵不是五感特别发达吗？你可以大概想象成我们多一种感官，能够听到的别人的情绪。而且可能一个人说他不高兴，普通人可能会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但我们向导就是能很直白地感觉到他不高兴，而且能够迅速感同身受。”姜姝妤和沈披星讲的时候，沈披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夏铮。
不能认同但能理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披星认为哪怕没有觉醒，夏铮也是天生向导，而这也就意味着夏铮注定比他人更容易痛苦：他能理解，但不能认同。
能够全盘接受的人海纳百川，油盐不进的人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成一派，两者只要足够极端，都能够活得自在。只有中间人才会因为两端的反复拉扯而陷入痛苦。
只是知晓了当年的那么一点前情提要而已，沈披星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将许多东西串在了一起。
直到此刻，沈披星才忽然意识到，当年不只是夏铮在偷偷关注他。为了尽量将对夏铮的伤害简单最小，沈披星也一直在揣摩夏铮的想法。只是他那么费心费神地不让夏铮受伤，结果却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我以前觉得你聪明又有自己的想法，不太需要外人来给你肯定，”沈披星看着夏铮，过了好久才开口：“我当时就该和你说的。”
夏铮目露警惕，生怕沈披星说些让他尴尬的矫情话：“说什么？如果是比较恶心的那种就别说了。”
“就知道你会这个反应，”沈披星看着夏铮，难得没有顺他的意闭嘴：“这次你不想听我也要说。”
“暑假那次是我怕你好不容易情绪平复下来又被我弄哭所以没说，后来我又觉得没有提这些的必要，现在看来，如果我知道你当时问我有没有困扰过是因为这个破事，我当时让你再哭一次也要和你说。”
“对我来说，在那个年纪能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一场，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和夏铮的秀气不同，沈披星长了一张随便拉个人都会说帅的脸，夏铮以前只是和他对视都会心跳不止。好在那时沈披星多数时候都带着一身的直男正气，夏铮才不至于太过没出息。然而如今沈披星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他，夏铮便一下想起了那个暑假。
“如果真的喜欢，哪怕隔着再多阻碍也是会想要在一起的。”夏铮和阮宜这么说过：“所以其实没有什么性格不合，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和他做朋友呢？”阮宜想到那个华而不实，从包装到内里都不符合夏铮品味，但定价连他都印象深刻的海中落日瓶，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认识时间没有很久，但以他当时对夏铮的认知，就已经能够笃定夏铮是那种绝不藕断丝连的人。然而夏铮不仅没和沈披星断交，甚至还收下了那么贵重的一份礼物。
“嗯……大概是因为如果我那么快就不再和他联系的话，他会更加内疚遗憾的吧。”夏铮思索着，慢吞吞地说道。
哪有人会因为被一个人喜欢而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就对他感到愧疚，甚至为此拒绝其他追求者的呢。这样的逻辑连夏铮都不得不说一句离谱，然而对沈披星来说却是一字不假的事实。
在明确了沈披星的态度以后，以前对方所有被夏铮误解为“可能还是有点喜欢”的痕迹便很明确地指向了沈披星的心软。沈披星该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傻直男，但他给了夏铮太多的温柔和体面。夏铮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被沈披星珍重对待了，所以哪怕结局有些惨烈，他也绝不后悔喜欢过对方。
“他早和我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我俩没戏你还是早点放弃吧，我可能当场就放弃了，之后也不会再和他有交集，但他一直没开口，如果最后我还是和他一刀两断的话，他可能会有一点点伤心吧。那样的话，我也不太舍得。所以就这样，先做个普通朋友，再慢慢减少接触的频率，等他有了喜欢的人了，再江湖不见，这样可能会更好一点吧。”夏铮说完，自己皱了皱眉，吐槽了一句“好绕”。
虽然麻烦了点，但对于夏铮而言，沈披星值得他这么花心思对待。
如今的沈披星面容线条更加硬朗，少年锋芒却已经完全收敛。然而夏铮看着沈披星一副“你不信的话可以直接查看我意识云”的坦荡模样，忽然有种面前的元帅和过去的沈同学重合了的错觉。
当初隔着通讯仪，一遍又一遍地和夏铮重复，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以后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的时候，沈披星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样的表情呢？夏铮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翻涌的情绪正在沈披星一点一点抚平，就像当初那样。
“确实，当初如果我听你这么说，可能真的会没出息地哭成傻/屌，”夏铮欲抑先扬，马上来了个转折：“但我现在听你这么说只觉得鸡皮疙瘩要掉一地。”
只是一会的时间，夏铮似乎又变回了牙尖嘴利的样子——如果他的眼神没有下意识地避开沈披星视线的话。但沈披星也不急于收获什么回应，甚至配合着夏铮转移了话题：“阮宜说你以前‘混沌’过，当时是什么情况？”
“什么？阮宜连这个都和你说了？”夏铮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小八卦精”，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就是我觉醒的时候，来得太突然了。那时候我还在逛街，一点准备都没有，脑子里就被乱七八糟的情绪塞满，醒来人就已经从高级科转到向导院了。”
不同的哨兵和向导觉醒的持续周期各不相同，沈披星的觉醒持续了个把月，因为周期够长，所以全程稳稳当当，没出什么岔子。夏铮这种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觉醒的，其实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是从觉醒直接掉到‘井’里或者死亡。夏铮看上去是嫌丢脸，轻描淡写地三两句说完了，沈披星代入了一下，却是连背上都冒了点凉飕飕的汗。
“你都没和我说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夏铮诧异地看了沈披星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你又不是我妈。”
沈披星：......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夏铮说“鸡皮疙瘩掉一地”都不为所动的沈披星听到这一句，竟然无端有些烦躁。
平心而论，夏铮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沈披星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沈披星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在一边，敷衍应道：“也是，我随口说的。”
冰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沈披星伸出手，接住了一滴沿着冰面滑落的水。
以某个非常可观的速度融化了一段时间后，硕大的冰锥最后变成了小小一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着不再吓人，反而像是宴会厅中央流光溢彩的水晶。
“其实我已经不是很在意这个了，总是纠结于不必要的人怎么想怎么做太浪费精力了，但那个向导，他把他所有的愤怒都传给了我，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夏铮回想起先前的事情便问道：“他还活着吗？”
“他死了。”
“......”夏铮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
“比起那个向导，我现在更在意一件事情。”沈披星抬眼远眺，眸光落在视线所及的山尖。夏铮顺着沈披星的视线看去，很快就知道了他指的是什么。
放眼雪白的环境中，山顶那颗漆黑的六面体棱锥格外明显。沈披星简单目测了一下，哪怕面前这个冰晶没缩水，和那个黑玩意儿比起来也迷你得像个幼年版。
夏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从我觉醒开始，这东西就有了，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它很危险。”
夏铮随便在地上抓了把雪搓成团状，用力一抛。凭借优越的目力，沈披星不算困难地看清了雪球的轨迹：在离冰锥约十米距离的时候，雪球忽地从中间炸开，化为一片白色的尘雾，毫不保留地被吸进了那团黑色当中。
夏铮冲沈披星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看得出来，夏铮是真的不清楚，也不想多提。但放着那么大一个隐患在这，沈披星终究是没办法像夏铮那样无所谓。他还想在说什么，夏铮便打了暂停的手势，抓过沈披星的手臂，把他的衣服袖口拉到关节上下：“我说你在我精神图景里待够了没？待够了可以走了吧？”
夏铮自然不是为了欣赏沈披星漂亮的小臂线条，他一把摸了摸，对方体温如他所想的那样，已经低到放在现实中要出事的程度。
“冻成这样还不吭声，你可真能忍。”夏铮抬手，在沈披星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一股暖流从被他点过的皮肤处蔓延开来，于此同时，沈披星的身体也逐渐变得轻盈。
夏铮伸了个懒腰，冲沈披星摆摆手：“说实话不是很欢迎你，所以下次还是别来了。”
夏铮睁开眼，看到格子图案的天花板，暖黄色的圆形顶灯，拉到底了的窗帘，以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沈披星。苏醒过来的瞬间，嗡嗡作响的耳鸣声险些把他再次送走。沈披星盯着夏铮，嘴唇一张一合的，夏铮什么都听不清，又读不懂唇语，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嚷嚷：“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他本来耳朵就不舒服，这么一喊更是把自己的脑袋都震了一下。沈披星却十分吝啬，说了一遍便不肯再开口，夏铮可没有从他那张脸上读表情的能力。然而不等他追问，夏铮便被一把拉扯着，撞在了沈披星的身上。
沈披星的力气大得他有些发疼，让夏铮意识到尽管面前的人再怎么克制有礼，生理上也是正儿八经的哨兵，也让夏铮有一种自己似乎在被人珍重着的错觉。
第29章
“所以你那天到底说了什么？”
夏铮好奇地看着镜子里耳朵打满钉的自己，一边随口问道。等了一会，他又想起自己耳朵还听不见声音，于是转头去看沈披星。
沈披星这两天一直陪在夏铮，然而手头工作却没有停过。此刻他听到夏铮说话，便短暂地抬头看了眼对方，在白板上迅速写下一行字给夏铮：“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不如直接说不告诉他好吧！夏铮气得不行，沈披星见状，又擦擦写写，举起了牌子：“别动，阮医生说8个小时内不能用手碰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遵医嘱呢，”夏铮嘲讽地勾勾嘴角，沈披星也早习惯了，顺着他的话在白板上写：“可能是你对我不够了解，但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
“嘿你这人......”哪里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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