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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了这么多年，夏铮还是只看得到沈披星。
“披星长大了。”
夏铮一怔，意识到声音来自于戴月的向导，沈披星的姐夫方争渡。
方争渡是一位非常典型的“优秀向导”：性格温柔，光是被那双眼睛看着就有一种被抚平负面情绪的如沐春风的感觉。向导的身体素质和哨兵没有可比性，相比戴月，长期的昏迷的副作用在方争渡身上体现得更加明显。饶是如此，也没有因此表现出半点颓丧。
柔软但不脆弱，通透而又包容，老实说，方争渡正是夏铮曾经渴望成为的那种向导。哪怕他现在意识到自己永远没办法成为这样的人，夏铮也还是会对他们心怀向往。
夏铮看了眼文燚猋，谨慎地组织自己的措辞：“戴元帅倒是我印象中的样子......也不太一样了。”
说不想聊沈披星是假的，但问题是......观看间里并不只有夏铮和方争渡两个人。夏铮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靠近学生时代的自己，重新开始羞于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对沈披星的感情。
“小月啊......的确和披星两个性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铮总觉得方争渡的笑带着些看透一切的，温柔的促狭。
“可能因为小月性格比较强势，又什么都走在披星的前面，我刚认识披星的时候，他还是挺孩子气的一个人。”
“也不是说他不懂事，你能理解吗？”方争渡忍不住笑了笑：“让他做什么他也会去好好完成，只是没什么野心，也不好斗，小月十次找他练手，他能想办法推掉八次。让他遇到心仪的向导就大胆去追，他也好像兴致缺缺。”
“你别看小月看上去没事人一样，她心里也挺复杂的。以前总和我念说披星长不大，以后要是连老婆都找不到怎么办，现在他坐在首席哨兵这个位置上，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她又觉得不是滋味。”
“我明白这种感觉，”夏铮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轻声说道：“但这不怪戴元帅，真的。”
夏铮从不做替人大度的事，但他可以肯定，沈披星绝没有怨过戴月，也不会希望戴月因为自己而内疚或失落。
“其实相比成熟与否，我觉得先天的品性更加重要，沈披星一直是很好的人，”与其说是劝解方争渡，倒不如说夏铮在为沈披星说话：“而且沈披星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成熟的了，也一直很招人喜欢......”
夏铮话音未落，看到方争渡的眼神，猛地闭上了嘴，过了一秒，极其生硬地总结：“总之，我看他现在这样挺好。”
靠......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夏铮的脸一下烧了起来。唯一庆幸的是文燚猋毫无知觉，而方争渡也没有要挑明的意思，只是欣慰地看着他。
戴月确实感慨过沈披星一夜之间的成长，但相比这个，他和夏铮的结合更让戴月在意。虽然方争渡反复安慰戴月，以沈披星的性格，再怎么迫不得已也不会委屈自己和不喜欢的人结合，但总还是他的主观判断。现在看来，方争渡果然没有说错。
他可以无比笃定地告诉戴月，沈披星找了个他爱的，也非常爱他的人。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重新把关注点放到了比赛上。没过多久，文燚猋出声感慨：“不亏是戴元帅，生理机能恢复速度快得惊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仿佛印证他所说的，没过多久，两人同时停手。夏铮只见戴月说了声什么，一拳撞在沈披星肩上，这回沈披星没有躲。
姐弟两结束了比赛，不一会便回到了观看间。
“谭科那边......”
“谭昭明这人虽然古板，但整个华夏也找不到比她更讲究公平公正的人，让她去查其实是最放心的。”
推门而入的瞬间，戴月脸色骤然一变，急不可耐地走向方争渡。方争渡对戴月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温柔地回抱住她，由着她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
连文燚猋看上去都早就习以为常，夏铮却是见几次都大为震撼。戴月仿佛一个患瘾者，埋在方争渡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解过来一般，抬眼看向夏铮。
夏铮比上次见沈披星父母时还要局促，木木地喊了声“元帅”，说完后才意识到严格意义上现在的元帅只有沈披星一人，他越是想要表现得大方，似乎出错得越多。好在戴月并没有在意，看他的眼神甚至比看沈披星要和善许多。
“之前那次见得仓促，都没好好打声招呼，”戴月看了眼沈披星，对夏铮说道：“你和沈披星是基础科的同学，我们也算是校友。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学姐。”
夏铮讷讷地点头，当即改口：“学姐。”
沈披星见夏铮局促乖巧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戴月把沈披星的反应看在眼里，露出了一个“瞧你那出息”的嘲笑，随即拿出通讯仪，熟练地拨通了某个号码。
“看也看完了，别耽误今天的工作，如果还没看过瘾，下次找我来两场，我随时奉陪。”
戴月挂掉电话，夏铮又看了眼观看间，前面还人头攒动的房间空空如也。
戴月和沈披星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夏铮在心中感慨。
戴元帅大刀阔斧，为向导拓宽了不少生存空间，但沈元帅也有沈元帅的方式，沈元帅永远不输任何人。
医院终于打通了戴月的电话，或许是医生快哭出来的语气终于触动了戴月为数不多的恻隐之心，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在外面再逗留的念头，不情不愿地和方争渡坐上了返程的车。
戴月身体尚未痊愈，短时间内，沈披星依旧是华夏的最强哨兵，军部依旧以沈披星的指令为准。要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扩散出去，不会再有人利用沈戴之争做一些别有用心的文章。
只是夏铮看着，沈披星好像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精神触手罕见地探知到了焦躁的情绪，过了一会，垂头丧气的鲸出现在夏铮面前，可怜巴巴地甩着鲸尾。
“她要不了三个月就能痊愈，但就是不肯回来，说想休息一段时间。”
夏铮总算正儿八经干了次向导的活儿，精神触手顺毛抚摸沈披星的意识云，又不免觉得好笑：“怎么在你们这里，首席哨兵这个位置这么遭人嫌的吗？”
“我本来就不想当，”沈披星抱住夏铮，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闷闷地说：“蜜月都还没过呢。”
夏铮沉默片刻，顾左右而言他：“戴......学姐她比我想的还要依赖你姐夫。”
“很奇怪吗？”沈披星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但还是告诉夏铮：“哨兵黏向导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第47章
两任首席，亲生姐弟一同露面，消息很快传开。有惊叹前首席哨兵恢复力惊人的，有感慨往昔不复，戴月时代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的，也有对这场比试的结果持有怀疑，认为背后存在某些目的的。众说纷纭，话题发散着发散着，十分诡异、却也不是很令人意外地歪到了现任首席和他的向导上来。
在戴月之前，哨向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神秘而遥远的。而在戴月和方争渡那场声势浩大、全民皆知的婚礼后，这对总是同进同出，去哪都不分开的模范哨向其实是让普通人对哨兵和向导有一个更真切的认知的。相比这两位，沈披星和夏铮就显得要低调不少。四人在庭审院的照片一经流出，再加上不知从哪兴起了“沈元帅和夏向导的结合是出于政治需求，实际夫夫关系名存实亡”的小道消息，大众对沈披星和夏铮的关注度讨论度都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收到戴月发过来的链接时，沈披星和夏铮刚吃完午饭。
应友鹿和周执已经为了白塔的事奔波已久，因此戴月的情况一稳定下来，沈披星和夏铮便迅速回归了工作状态。夏铮在学生时代就有沉迷学习而耽误吃饭的前科，一上手了文职工作便固态复发，专注起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沈披星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只好狠下心，拉着夏铮一起调整作息。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沈披星可能要接近晚饭点才能看到戴月这条消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反手甩给戴月几个链接。
《天生一对？起底政治目的下的结合悲剧》
《三分钟读懂首席哨兵的受虐倾向之争》
《细思极恐，深扒沈夏重游校园背后的五大细节》
“多谢关心，但文燚猋已经给我发了近十篇这种文章了。”
一串省略号后，沈披星和戴月的聊天界面被数量惊人的“哈”无情刷屏。沈披星由此合理推断戴月的复建进展还算顺利，因此十分真切地关心了一下对方什么时候能回来挑大梁。
对面的“哈”戛然而止。很快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接下来还有检查任务，没空再聊，让沈披星没事不要打扰。
沈披星还没收起通讯仪，又收到一条消息。
“但我看那篇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你真可以看看。”
沈披星皱眉，终于拿正眼瞧了下文章标题。
《从同窗共读到同床共枕，首席哨兵的普通爱情故事》
太奇怪了，沈披星下意识地看了眼夏铮。夏铮占用了沈披星的办公桌，拿了只笔，神情认真地在文件上圈圈画画。感受到沈披星的视线，头也不抬地问他什么事。
“没什么。”沈披星收回了视线，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链接。
相比文燚猋发的那些狗屁不通的拼接文字，这篇确实要正常不少。考据资料用得很正规，都是些不涉及隐私的公开材料，主观推断的部分也充斥着温柔与善意。尽管评论区有质疑作者过度美化夏向导形象，甚至怀疑对方收了什么好处的，但沈披星却觉得那些夸赞恰到好处。因此在看了两遍后，还转发给了应友鹿等人，语气平淡地告诉他们“这篇写得不错，看完可以点个赞。”
两分钟没人回他，沈披星选择性忽略了这个时间点他手下的人多数时间还在工作的事实，理所当然地将之理解为自己的同伴们也被这篇文字触动，看得太仔细，所以还没看完。他打定主意，如果再过119秒还没人回复，他就再说一遍，然而没119秒还没数完，耳畔响起了夏铮阴恻恻的声音：“你没在工作，就在看这玩意儿？”
沈披星背脊一僵，低头看了眼通讯仪：被他群发的名单里不知什么时候混进去了一个被他置顶了夏铮。好在夏铮看上去也没真生气，沈披星便松了口气，为自己辩解：“是戴月发给我，让我必须看的，文燚猋发的那些我都没看。”
夏铮才不信戴月强制要求沈披星看这种东西，但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和他较真。沈披星坐上办公桌，低头看夏铮：“而且我真的觉得这篇写得挺好的，尤其是关于你的那部分。”
“好什么？”夏铮看着很是无语：“都把我夸成什么样了。”
“可你就是有这么好啊，”办公椅椅背在夏铮的衬托下显得前所未有的宽大，沈披星才发现，自己的办公椅应该大得能让他抱着夏铮坐在上面。忍住了抱抱他的冲动，沈披星继续说：“我觉得写得很真实，甚至觉得这个作者可能是认识你的。”
夏铮闻言，便顶着自己就是故事主角的羞耻感又看了一遍。
“说不准。”
说不准就是夏铮也觉得像的意思，沈披星一下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虽然有一些和事实出入的细节，但对作者夏铮的个人解读确实准得惊人。就连夏铮都很难说服自己，有些内容是仅凭材料就能推断出来的。
夏铮点开作者主页，发现这个账号除了一些娱乐新闻以外也写一些当地有关吃喝住行的指南性文章。再一看，好巧不巧，对方的现住地是华省省城。
“我们上次见程月的时候，她是不是说过她没事会写点文章？”沈披星忽然问夏铮。
夏铮一愣，隐约想起似乎是有那么一件事。过了一会，夏铮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猜来猜去地没什么意义，我还是直接打电话问吧。”
夏铮没注意到，听到自己的话，沈披星脸色忽地变了一下。
话是这么说，在等待对面接通电话的时候，夏铮的手指还是无意识地蜷了起来，略显焦虑地重复着按压弹性笔的动作。
手中的笔忽然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的手。
夏铮看懂了沈披星的意思，因为同时还在等电话，所以分不出过多的精力来犹豫，便遵从下意识反应地捏了捏沈披星的手心。他原先并没有指望靠这个缓解紧张，然而仅靠着最简单的肢体触碰，他的紧张真就缓解了不少。
“夏铮？”
“是我，”夏铮的手反过来被沈披星握住了，一下分散走他的注意力：“打扰你了，有件事想问下你，你之前说过，你偶尔会写些文章......”
“哦——”程月很快反应过来：“你是不是看到了那篇文章？”
“诶呀，好像有点羞耻，”程月很明显地害羞了起来：“我以为你那么忙，不会看到的。”
“羞耻什么啊，写得很好啊，除了我感觉你把我写得也太好了以外。”
电话那端程月似乎听出了夏铮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虽然仍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总归松了口气：“你不嫌弃我瞎编就好。”
“哪里的话呢，”夏铮连忙否认：“认真说起来，该是我谢你。”
辨别一篇文章究竟是不是为了跟风博眼球的产物其实很简单，根据这篇文章的发布时间和观点取向，夏铮不难推测出程月是看到了网络上乱七八糟的说法后才决定写这么一篇文章。
说实话，夏铮并不在意陌生人怎么评价他，但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这样的经历本身就比较稀奇，夏铮很难视作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善意。
“谢什么，我只是写了我看到的事实而已。”程月的声音略带了些笑意：“不过你真想谢我的话，这周我正好有事来首都，如果你不忙，我可以厚脸皮讨顿饭吗？”
夏铮看向沈披星，后者冲他点了点头，夏铮便向程月承诺：“我随时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了.....”
程月还有别的事，没和夏铮多聊。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夏铮听到程月轻声问他：“夏铮，你的信终于送到他手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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