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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等结合以后再说。”
夏铮脸一热，清了清嗓子：“但如果是怕我拖后腿的话，可以是不那么担心一点。”
“我这么说你信吗？说不定我还能保护你呢。”夏铮半开玩笑地说。
“我信，”沈披星点点头：“担心你的安全难免是有的，但不是因为不信任你。”
沈披星忽然抱住夏铮，喊了他的全名，又肉麻兮兮地喊了一遍叠词。
“回来以后结合吧，不结合我没有安全感。”
在精神梳理的时候，哨兵的任何形式的脆弱都可以被原谅。
夏铮没有忘记自己还在工作的状态，所以他顺着哨兵，低低地回道：“好。”
第49章
顾致最近总是心神不定。
在那次设计了沈披星和夏铮之后，他一度做好了处境会变得很艰难的准备，然而实际上没有。和他达成合作的白塔内部乱成一团，在那之后没过多久，戴月醒了。
顾致主观上从没觉得许存差沈披星或者戴月什么，但客观上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连戴月也在，许存很难有出头的机会。两任亲姐弟几年累积下来的资源、人脉，都不是许存这个地方出身，只靠自己的哨兵能够短暂跟上的。
撇去这些，还有一件更让顾致在意的事......
顾致听到了动静，抬眼见到了来人。
哪怕在现有的可用人手中，顾致和许存的确是相对比较合适的选择，顾致也没想过，沈披星会让他和许存一同执行任务。就算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不担心他们找机会落井下石吗？
顾致胡思乱想了许多，但真正见到了夏铮和沈披星，才发现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只是和他所想的又不完全一样。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夏铮和沈披星的状态很明显地有了不同。早在上次，顾致就意识到沈披星和夏铮似乎不是传言中的那样为稳固沈披星的首席而绑在一起，但那次他们对对方的袒护还有种自顾自的感觉，如今他们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亲昵。
或许是顾致的目光过于明目张胆，沈披星不动神色地看了他一眼，两人视线相交，上次的威压仍在，顾致不受控制地紧绷了神经。但沈披星只是看了他一眼，十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将注意力放回夏铮这边。
“不休息一下吗？”
“我又不是你们这种从十几楼跳下来还能面不改色的哨兵，元帅，”夏铮手上检查着武器，闻言，拿起手枪，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们是去出任务的，不是去登山，我实在是很难平常心。”
“......打扰一下，两位，”文燚猋忽然出声打断两人：“我还是想说一下，哨兵从十几楼跳下来不是面不改色，是会死。”
前排的哨兵向导听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次执外勤的哨兵和向导是一位次席哨兵和向导，论资历，两人比戴月还要老上一些。三十多岁，放在普通人里才是正值壮年，但对于哨兵来说，这已经是接近退役的年纪。一段时间边境并不太平，华亚联盟也急缺人手，不是迫不得已，沈披星是没想过让快退二线的两位长辈出勤的。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一个边境城市，靠着和北三角差不多的原因发展起来，又不至于像北三角那么混乱，因此也被成为华汉“金地”。目的地是城市里一条标志性的运河，有三个码头，因为污染问题而即将停用，在资格许可正式到期前，每夜都会有船只靠岸。三个码头的中心位置，有一对观景级双子楼。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背景，门禁灯由红转绿，发出长而尖锐的提醒声，透明的护栏向两边扩散，莫名透着一股“请君入瓮”的诡异。
沈披星率先迈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一踏进大楼内部，夏铮就明显感受到了不同。人来人往，但环境并不嘈杂，像是书卷翻页声的白噪音包裹着他们的听觉，给人一种润物无声的舒适感。夏铮看了眼整体的色彩搭配，基本能确定室内设计是有专门为哨兵和向导服务的。
当然，就算不去留意细节，漫步在空气中的信息素也早就宣告，这层楼中人员分布是以哨兵和向导为主。相应的，气味隔绝、声音隔绝，参考的也全是哨兵的标准。目标点位17-20层，按照他们之前的预计，应该还会有专门值守的人在。然而17楼空空荡荡，只有货架上一瓶瓶高矮胖瘦不等的试剂瓶。沈披星和夏铮检查了一下，走屋内楼梯上了18楼。
处理完三台老旧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格斗机器，沈披星和夏铮终于见到了一个活人。来人脸上有一道从额角一直到鬓角的刀疤，信息素完全不加掩饰，冲得像是个肺部能拿去给医学生当典型的老烟枪，怎么看都很符合夏铮刻板印象中雇佣兵的形象。
沈披星没有出声，对方笑了一下，单手按在扶梯，从上面侧翻而下。夏铮眼睛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仿佛看到了两抹刺眼的冷光。精神暗示先至，以夏铮的目力甚至都没看到对方的动作有因此而暂停或减缓，但对沈披星来说却已经足够。
枪在手心原地平转180度，枪托对外，从下挑起，把迎面而来的攻势撞得轻微上挑，刀光贴着沈披星的喉咙划过。顺着后仰的趋势，沈披星空着的手撑到地面，交换重心，将哨兵踹出半步。
哨兵被一脚踹中胸口，眼中的猩红愈发诡异。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袖口冷光连闪。沈披星贴地侧滚，原先的位置落下一片金属色。紧接着，哨兵攻势骤转，拳头破风而至，向着夏铮袭去。
“夏铮。”
精神连结另一端传来冷静的呼唤，夏铮没有丝毫犹豫，遵照精神连结的指示放弃了战斗本能规划的应对路线。拳头在夏铮鼻尖10公分处停住，夏铮迈步转身，和沈披星背靠背，交换位置。后者转守为攻，速度和用力都比刚才更甚。
如果说刚才沈披星还为了探底收着力，现在的他显然不打算再留手。双方差距很快拉大，很快分出了胜负。
沈披星在被打昏的哨兵胳膊上补了一针，看向夏铮：“本来想留着人问一问的，但这个人打法太危险了。”
“就算你想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夏铮补充道：“这个人不太正常。”
在被沈披星关在练习室对练的那段时间里，夏铮基本对自己的精神暗示能对哨兵产生什么程度的影响有了了解，但刚刚那个哨兵的反应不像是来源于自身的抗干扰能力，反倒像是压根就没有收到精神暗示。
只要有思维，就不可能不受精神暗示的影响。面前的刀疤脸哨兵没有向导辅助，也可以排除掉屏障这一因素。于是最后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在当时那个状态下，哨兵并没有“思维”。
如果说是神游症，以哨兵的动作来看，对方的五感似乎也没有明显的缺失，至于狂化就更加不像了。
沈披星若有所思。夏铮见状便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我之前觉得奇怪，哨兵向导大多接受国家管控，雇佣兵的价格又贵得离谱，这个队伍究竟哪来的资源，能集合到这么多哨兵，”沈披星检查着刀疤脸的情况，继续说道：“但如果他们能拿得出对雇佣兵来说和钱同样重要的东西，那就说得通了。”
雇佣兵眼中只有钱，但有件对哨兵来说至关重要，却价值昂贵，甚至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东西，那就是哨兵药。
“这个人吃的小白片里可能掺了别的东西，能够刺激神经，放大哨兵追求刺激的本能，又或者说，有一定的成瘾性，总而言之......”沈披星话音未落，猛地伸手拦在夏铮面前，警惕地盯着十几米开外的双层大门。
一阵静谧之后，大门缓缓打开。顾致脸上挂彩，衣服破烂，以还算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显然，顾致经历了一场不算轻松的战斗，而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只有他一个人。
看到沈披星和夏铮，顾致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们之间有算是严重的过节，而他的哨兵并不在他的身边。只要这时候处理掉顾致，那么和顾致绑定了联结的许存多半也无法存活。
沈披星朝着顾致举起了枪。
顾致深吸一口气，但向导的速度哪比得上哨兵，不等他反应，沈披星已经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顾致听到了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在沈披星持续五秒没有进一步动作后，动作幅度极小地转过了头。
一台格斗机器人倒在他身后，金属机身上有一个黑黢黢的枪眼，能够隐约见到冒着蓝色火花的芯片。
顾致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披星和夏铮，后者仿佛忘了他还存在一般，用他能听清的音量说道：“这个傻逼是不是以为你想杀他？”
“我不会吗？”顾致听到沈披星这么问夏铮。
“会这么干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你。”夏铮不假思索地回答。
因为信任吗？顾致看着夏铮和沈披星，在心中暗暗猜测。仿佛在回答他心中所想一般，他很快就听到夏铮继续说道：“因为你是比他还傻的大傻逼。”
第50章
“首先，我们本来就是战友，出于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其次，如果说你认为我和许存之间存在什么竞争关系，可以用哨兵的规则来解决。”
沈披星还是趁着夏铮帮着顾致做简单的止血和消毒的时候解释了一下。
“至于你算计夏铮的帐，我们之后再算。”
顾致伤不严重，只是细细密密的小伤不少。夏铮听着沈披星的声音，觉得自己是被傻逼同化，才会帮算计过自己的人处理伤口。
“你哨兵呢？”
夏铮语气不好，下手却意外的轻柔，顾致勉强能够压下痛意，装出冷静自持的样子：“我和存哥遇上了一队人，他引走了大部分，然后我遇到了你们。”
夏铮对此没发表什么看法，一副对顾致所说的并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却暗自诧异：他自己被格斗机器虐过，知道以非哨兵的体格，要做到“不拖后腿”有多难。顾致个子小小，但似乎比夏铮想象的更加要强。
或许沈披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顾致跟着，总之他们变成了三个人。沈披星没有顺着顾致来的那条路往里，而是径直走向19楼。在更高的地方，他隐约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顾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已经扫过了17楼和18楼，其中一层空无一人，一层只有一个雇佣兵和几个格斗机器人。但要说是沈披星他们又滞后了一步或是对方快了一步，沈披星自认他们的情报系统虽然薄弱，但也还没烂到那个程度。
何况他已经听到了一些声音。
三人在转角前的最后一阶台阶前停下，夏铮的精神触手附着沈披星的意识云上，缓缓向外延伸。听觉以相当可观的速度放大，模糊的声音变得更清晰。
玻璃瓶罐碰撞的声音，仪器运转的声音，以及五个心跳声。
沈披星拿出了圆珠，大小看着像是小时候夏铮玩过的玻璃弹珠，只是表面是金属光泽，又紧紧地贴在一起。沈披星缓缓把它们分开，顾致只见他手腕翻转，眼睛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便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顾致很快意识到那是周遭的探头。
静候了几秒，沈披星冲两人打手语：清理完毕，继续前进。
19楼的门不像楼下的那么严实，看上去只是一扇普通商业楼里会有的普通大门。夏铮和顾致分立与两侧，沈披星站在正中间，面无表情地举枪。
扳机晚于大门扣下，子弹擦着门边呼啸而过，沈披星一跃而起，速度比上次和许存动手时更快。夏铮紧随其后，在看清了落地窗另一边的场景后，瞳孔骤然一缩。连接双子塔玻璃栈道内，一面玻璃整片脱落，在半空中四分五裂，摔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如同庆功宴上拉响的礼炮。次席哨兵蒋闻被撞得半截身体在变形了的护栏之外。
沈披星因为迅速拉进了战斗距离，硬生生撞进两个哨兵的包围圈里，第三个哨兵注意到夏铮和顾致，但不等他开枪，就被某种置身深海的窒息感包裹住。一个缓神间，沈披星人已经到了他面前。
蒋闻的向导被哨兵压制得厉害，蒋闻心中着急，天花板上的一排黑黢黢的枪口却忽然探了出来。
顾致扑向夏铮，两人一同摔倒在掩体之后。哨兵挥刀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骤然一停，蒋闻的向导很好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贴地躲开了。停顿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回过神的哨兵看上去更加愤怒，夏铮跳出掩体，顾致一愣，马上跟上，由一对一变成了三对一。
就像三个普通哨兵挡不住一个沈披星一样，三个向导对上一个哨兵，人数上的优势也并不够看，唯一的突破口便在于他们三个都是向导。
刀光微不可查地偏移了角度，避开了向导的要害，与此同时，哨兵被横扫的攻势逼得倒退了半步。顾致一记精神暗示命中就毫不恋战地收回了手，等待下一次机会。在巨大的压力面前，三个第一次合作的向导达成了近乎奇迹的默契，甚至于在哨兵面前维持住了短暂的旗鼓相当。
平衡的打破在于蒋闻。
蒋闻面对的哨兵从19楼摔落，摔落前的最后一秒鱼死网破地抓住了蒋闻。和蒋闻心意想通的向导直觉地嗅到危险，转头便看到蒋闻被拖飞出去的样子。
“蒋闻——”
夏铮和顾致同时变了脸色，夏铮咬牙闭眼，精神触手不再收着。
向导抓住蒋闻手的瞬间，哨兵同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倒地生死不明。顾致还没反应过来，夏铮已经跑过去，抓住了向导。
两个人都已经完全在护栏之外，夏铮不可避免地被带着一寸寸往外移。
另一只手从夏铮旁边伸了出来，再熟悉不过的信息素包裹住他的神经，夏铮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
沈披星在夏铮身边，就像是一棵根脉深邃广阔的青松，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双脚重新站在大地上，蒋闻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多谢，元帅。”
沈披星一直盯着玻璃脱落了的那扇窗的方向，闻言没说什么，只是和用拳头轻轻碰了一下蒋闻没有受伤的肩。
顾致检查了下失去意识的哨兵的身体情况，夏铮见状便问道：“人还活着吗？”
“你自己动的手你不知道吗，”顾致无语地瞥了夏铮，还是说道：“没死。”
普通的精神暗示能对哨兵造成以秒为单位的干扰就已经很不错了，绝不可能造成这样的伤害。顾致心中疑虑重重，但看着夏铮若有所思的样子，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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