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得很慢,总想着阿姐回来再用一些,然而,她苦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归。
菜都凉了,吃了对胃不好。秦湘让人将晚膳撤了,自己去净身。
待回来时,却见婢女替云浅更衣,她高兴地凑过去,“阿姐,我来。”
婢女闻言,揖礼退了出去。
秦湘屁颠地上前,双手环绕至腰后,以手丈量腰肢尺寸,掌心贴着柔软的红衣,不盈一握。
云洽避让:“你是更衣还是占我便宜?”
“闺房情趣啊。”秦湘振振有词,“都是和阿姐学的。”
嘴巴厉害了不少。云浅假意拍开她的手,伸手却解她刚穿好的衣裳
不想这回秦湘不甘示弱,快速出手解了云浅的衣裳。
中衣之下,锁骨毕现,凹凸有致。
骨之上,一抹红痕隐隐浮现,痕迹不深,明日就要淡化了。
秦湘双手抱着她,膝盖微屈,咬在了那抹快要看不见的红痕上。云浅深吸一口气,扬起玉颈,袖口双手微蜷曲。
脖颈微扬,发髻上的金簪徐徐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如冬日玄冰落至地面,摔得细碎。
外袍脱落,一袭小衣遮掩春景,肩膀之上,骨头如起伏的山峦,让人忍不住想要攀登。
屏风后,人影重叠,屋外婢女早就退下休息,唯有守夜的婢女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
云浅素来隐忍,唇角微抿,止音阖眸,隐忍之色,让人愈发动容。
秦湘将额抵在她的肩上,侧脸蹭过颈侧,引起一阵酥.麻。
云浅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女孩柔软的后颈,她想在那里烙上属于自己的痕迹。
心口微痒,云浅忍不住反抱住秦湘,将人压制屏风前,凑至她的耳边:“你不要乱动,我已两夜未眠,别让我太累。”
声音轻而缓,似一片羽毛轻拂心口,又似酷热中碰到一阵清风,吹得人晕头转向。
秦湘深吸一口气,望着屏风上连绵上的山水,她想回首,却被人按住肩膀。
再一看山水,衣裳解落。
额头抵着屏风,双脚黏在地面上,她慌得不行,肩上、背是都是带着潮湿的呼吸声。
呼吸传入耳中,像是远谷的呼唤,唤你回家,一声一引路。
肩上的手沿着后颈,抚在耳廓上,似长者安慰晚辈,带着抚慰的意味。
秦湘慢慢地放下心来,随着安抚,屏风旁多了一件衣裳。
接着是两件,直至半夜风来,屏风前的人瑟.瑟发抖,风钻入肌肤,掀起阵阵颤.栗。
温柔的掌心贴在后腰,而后轻轻地拍在臀上,秦湘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落地屏风不稳,时而传出晃动声,云浅的手握住屏风,道一句:“瞧你的腿都没什么力气,多跑步,再不济去骑马。”
秦湘咬着牙,云浅却低头从地上的衣裳中捡起一块玉佩,玩笑般递到她的嘴边。秦湘微愣了一下,羞得无法抬头,很快,偏首噙住质地上乘的玉佩。
玉佩会不会被咬碎啊?
这么一想,便至后半夜。
屋外有人轻唤,“云相,太后传召。”
屏风后两人都惊得抬首,秦湘松了口气,云浅露出不耐,手搭在蝶翼舒展一般的肩胛上,不高兴地回应一声:“知晓了。”
“真是麻烦。”云浅又道了一句,双手抱住秦湘,山峦之巅,轻轻抚慰。
床榻就在后面,秦湘赤脚小跑着上榻,双脚终于舒缓下来,她急忙露出一个脑袋,“你今晚又睡不到了。”
秦湘从枕头下摸出一个药瓶递给她,“阿姐吃两颗,提神呢。”
“我怕我吃了,你明日就起不来了。”云浅呵呵笑了一声,拂开药瓶,低头又见脚下一片凌乱,撒气般踢了一脚。
踢完后又觉得不过瘾,将衣裳捡起来都丢到了秦湘的身上,“都怪你。”
寝衣、小衣都丢在了秦湘的脑袋上……
“我怎么了?”秦湘被丢得满脑子问话,刚刚自己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啊。
云浅走过去,不管不顾地朝她伸手:“玉佩,还我。”
“你送我的呀。”秦湘伸手在床上摸索,刚刚随手一扔,上哪里去找啊。
送的时候情意绵绵,还的时候凶神恶煞,太不讲道理了。
摸索半晌,终于找到了。
秦湘握在手中,盯着云浅的眼睛:“都脏了,你要来做甚。”
都是口水,该去洗洗了。
云浅伸手夺了过来,道一句:“哪里脏了,就当你给我洗一洗。”
秦湘:“……”
婢女入内更衣,秦湘悄悄将自己的寝衣拽进被子里,悄悄穿好。
云浅此时已换好衣袍,衣裳鲜亮,那枚玉佩堂而皇之地挂在她的腰间上。
秦想屏住呼吸,眨了眨眼睛,心砰砰跳了起来,而云浅走至榻前,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
“你的衣裳都坏了,怎么穿。”
秦湘诧异,低头去看,果见襟口都扯坏了。
力气怎么那么大呀。
衣裳扯坏了,自然不能穿。秦湘裹着被子缩在了床上,依旧不忘将药瓶递给阿姐。
云浅倒出一颗含在嘴里,不苦,反有几分甜味,淡淡的,更多的是花香。
秦湘忽而又说道:“阿姐,我给你调些香放入荷包,提神凝神。”
“辛苦了。”云浅接受了,她不会再拒绝秦湘的好意。
爱你,才会体贴地想要赠予你些好玩意。
若是不爱,何苦费尽心思博你一笑。
至今,她才明白秦小皇后的心意。
可惜,为时已晚,香魂已逝,再难捕捉,眼前的少年人只是秦湘罢了。
并非秦小皇后。
跨过望澜阁,月色浓重,她回首看向灯火明亮的屋舍,随着相处渐深,她总是想起秦小皇后。
想起针锋相对的那些年,想起秦小皇后赠予她珍品的岁月。
当你的敌人变成倾慕你后,心情变得很微妙。
你是一个失败者。你的敌人只是你自己,从来不是别人。
云浅在原地驻足两刻钟,心中急痛,她蓦地回过身子,望着漆黑夜幕,若是秦小皇后在,局面又该是什么样。
苏三是谁杀的,程司是谁推入河里,而马奎又是死于谁的手中。
三人过后,还有谁?
是那份名单上的人吗?
一时间,云浅想不通透,证据直指秦湘,可这个少女什么都不知晓。
究竟还有谁知晓温谷惨案。
云浅郁闷,目光幽壑,带着重重心思离开相府。中书令一案,豁然开朗,比起三人残杀一案,已不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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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道路上多了许多巡视的兵甲,关关设防,百姓守在家中不敢轻易离去。
秦湘本欲去太医院,马车行至一半,被拦下,赶回家里来了。
她着急,派遣管事出去打听,云浅昨夜入宫,至今没有消息呢。
整个相府如同死了一般寂静,秦湘不敢随意走动,思来想去,决意还是住调香,做些事情,时间熬得便快些。
等待至黄昏,云相未归,梅锦衣却悄然而至。
秦湘不懂个中关隘,连忙去见。对方一袭青色裙裳,颜色淡淡,发髻高挽,气定神闲般坐于厅中。
秦湘上前行礼,梅锦衣抬首,两人目光对视,一瞬息,秦湘便挪开了眼睛,梅锦衣起身还礼。
“大人前来,是有事吗?”秦湘小声询问。
少女声音缓缓,如脚踏棉花,绵软无力。
梅锦衣落座,淡淡道:“昨夜一梦,梦见少年郎凤冠霞帔,荣登后位。”
秦湘脸色骤然变了,梅锦衣继续面不改色说道:“皇后至尊临朝,挟帝握朝政,凤临天下。”
秦湘盯着她,试图想要窥破些什么,然而,对方面色麻木,什么都看不到。
“云相惯来清正,视皇后如妖邪,恨不得亲手杀之。”梅锦衣目视前方,而秦湘喉如塞物,不知言语。
屋内寂静无声,秦湘似闻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从第一句开始,她就猜测梅大人在说她。
她一直没有接话。
秦湘等了两息,梅锦衣含笑说道:“秦湘,你猜皇后的下场是什么?”
梅锦衣喊的是秦湘,而非秦默。
秦湘倒吸一口冷气,双手紧握袖中,慌得眼睫轻颤不停,转而一想,女官中多知晓她的身份,梅锦衣知晓也不会出事。
“你的梦境,我岂可知晓。”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梅锦衣笑意不减,清冷之中,略显几分冷酷。
秦湘试探一句:“鸠杀?”
梅锦衣拍手:“聪慧,那你再猜这位皇后的尸骨?”
“葬于荒郊野外?”
“不对。”
“曝尸荒野?”
“不对。”
秦湘犯难了,又觉得自己陪着这位脑子不好的大人猜测梦境结局,自己脑子也要坏了,她摇首:“不猜了,你来做甚?”
“告知梦境。”梅锦衣神色肃然。
秦湘扶额,“梅大人,你今日脑子没带出门吗?”
“我还梦到那位皇后出自温谷,复姓温孤。”
两人几乎同声,秦湘吸气,梅锦衣终于将目光落在稚气的少年人身上,微微一笑,“一梦境罢了,可偏偏这位皇后与你的模样一般无二。”
秦湘微凝,梅锦衣淡笑。
再度对视后,秦湘眸内一片茫然,她试图从梅锦衣的神色上窥探些什么,然而,她看了又看,在这位京兆尹身上什么都没有得到。
梅锦衣并不如传闻中说的那般清冽逼人,相反,神色淡淡,不含威仪,不染温柔,只有寡淡二字可以形容。
这样的的人最棘手。
凭借秦湘的能耐,碰见梅锦衣,什么都做不得。
她思虑须臾,开口说道:“梅大人的梦境很有趣。但我想问,这个梦境是三月前还是昨夜?”
“三月前。”梅锦衣开口。
“你是故意的?”秦湘终于得到了答案,怒气难掩,三步走到梅锦衣跟前,抛开往日的谨言慎行,拔高声音:就:“就为了一个荒诞的梦境,你故意指错路,为官至今,你的脑子都被律法吃了吗?”
“眼下,你过得不好吗?都说云相对夫婿万分宠爱,出入成双,恩爱两不疑。”梅锦衣冷硬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你有今日之荣耀,该要感激我才是。”
秦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这么一番理直气壮的话是从一城之吏口中说出来的,她愣住了,心里的怒火被这么一句话推到了巅峰,她欲开口,对方又淡淡说了一句:“跟着她,好过在梦里被云相鸠杀。”
“你胡言乱语。”秦湘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梅锦衣坐得笔直,姿态与云浅相似,腰肢与肩际一线,对上少女怒火的视线:“我在想,云相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梦境才会故意错认你这个小夫婿,防止妖后祸国。”
周遭寂静。
秦湘眨了眨眼睛,梅锦衣目光冷冷,仪态端方,说话间振振有词,并不像疯子般胡言乱语。
两人算是第三回见面,秦湘却觉得梅大人似知晓她的过往。
温谷二字将这个梦境推向了现实。
时人信奉神魔,梦境昭示祸福,若被一梦境困扰,当真会影响日常谋划。
秦湘骤然冷静下来了,后退两步,静静凝着梅锦衣,“你想挑拨离间?”
“我若想挑拨,便不会给你指路。”梅锦衣坦然得很,不忘整理领口上的褶皱,“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为何指路。”
“三月之久你才来,真是贵人多忙。”秦湘没好气的反讽。
梅锦衣思索一句:“看来秦小皇后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什么严重性?还有,我不是皇后。”秦湘叫她给气死了,真想撸起袖口上前去打她一个嘴巴。
梅锦衣又笑了,冰雪消融,偌大冰块瞧见了缝隙,她言道:“在梦里,云相杀了你,曝尸荒野。”
秦湘眨了眨眼睛,悄悄探首,未曾开言,耳朵悄悄红了,回道:“你还没有成亲,还没有喜欢的人。你可知晓私下里如何相处的?”
梅锦衣冷硬的脸上终于崩开了,“你想说你们如何恩爱?”
“我想告诉你,我与云相,并非你们世家联姻那么复杂。她于我而言是最重要的,我于她,或许是个玩物,但是她对我这个玩物费心费力,会半夜起来洗手做羹汤。哪怕她要杀我,我也认了。但我要说的是我与她本无交集,是你将我推进相府的。如今,你劝我做什么?”秦湘冷静自持,“你很疯,但我不知你为何疯。”
梅锦衣依旧笑了,道:“都说你木讷,不过是隐匿性子罢了。瞧,开始发怒了。”
秦湘忍无可忍,“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告诉你,注意枕边人罢了。”梅锦衣施施然起身,对着秦湘行礼。
礼数过重,吓得秦湘跳了起来,“你别拜我,我只是一小小太医罢了。”
梅锦衣没理会,转身走了,气得秦湘撸起袖口就想打人。
“疯子、疯子、脑子有问题。”秦湘骂了两句,想了想又不对劲,忙提起衣摆追了过去。
秦湘追出了厅堂,上前拦住她,“我还有一事请问梅大人。”
“想问温孤一姓的事情?”梅锦衣身形颀长,高了秦湘半个脑袋,她低眉凝着少女,“当你我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你如何知晓的?”秦湘不甘心追问,这个人疯劲真大啊。
梅锦衣目光流转,“梦。”
秦湘不信,翻了白眼,梅锦衣却说道:“日后若有事,还望秦太医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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