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摸索着抱着软枕,缩了缩头,难得露出几分顽皮,“许多人惹我生气,还有你、你昨晚歇得那么早。”
秦湘:“……”这还是我的错?
“我的错,先看眼睛。”秦湘也不辩驳,主动承担错误。
府医拉着秦湘去商议如何治疗,最快的办法就是敷药,敷过两贴药,会有所好转。
秦湘嘀咕:“我知晓看雪会得雪盲症,没见过看太阳也会得病的,真是奇怪。”
屋内的云浅依靠着软枕,脑袋歪靠着,眼中无神,耳畔无声后,她开始有些害怕,下意识去喊秦湘。
门外的人闻讯后提起衣摆冲了进来,“怎么了,眼睛疼得厉害吗?”
本想摇首的人却又违心的点点头,秦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忙说道:“那你等等,我去找药。”
“你别去了,让府医过去。”云浅示意她过来。
待摸到秦湘的手后,她又拉着她的手坐下。
秦湘唉声叹气,云浅眉梢微扬,“再叹气,老得快。”
说话的间隙里,她握住秦想到手腕,俯身亲了亲腕骨,唇角贴着突出的骨头,舌尖悄悄打了个窝。
秦湘皱眉,一股酥麻流入心口处,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
任何阿姐捧着她的手亲吻。
“秦湘,你以前会害羞的。”
“日日亲,就不害羞了。”
“说得也是,你好像懂得很多。”云浅坏坏地露出一脸仰慕的神色。
秦湘目瞪口呆,你仰慕个什么劲,是你手把手教我的,如今还来说我。
憋着一口气,秦湘没说话。
云浅见她没有回应,不免不高兴,“你怎么不说话了。”
“阿姐,你日日给我挖坑,累不累?”秦湘无语望着天,有时候又觉得阿姐有些稚气。
好比方才,三岁小儿的把戏,她早就不玩了。
云浅不满意:“我日日哄你,给你做早膳,自然累了。”
提及做早膳,秦湘莫名气短,阿姐的厨艺当真很好,可以用‘精湛’二字来形容。
她羡慕极了,“我以后学了给你做。”
“等我老了,你再学,现在我会就好了。”云浅摇首,“学厨艺,你这双手就坏了。你的手这么白,别糟蹋了。”
她说得认真,秦湘感动极了,当即抛开了方才的不快,阿姐真好啊。
被两人忘记的府医快速取了药材过来,配制碾碎。
秦湘在一侧看得认真,小心询问各种药材,又询问可有副作用。
嘀嘀咕咕一番后,云浅打断她的话:“你安静些。”
秦湘撇嘴,在府医要给云浅敷药的时候,她立即撸了袖口要上前帮忙。
“您还是别动手,关心则乱,您看着就好。”府医有些嫌弃小姑爷,“您啊,站着别动就是帮我的忙了。小小年岁,怎么就那么多话呢。”
秦湘不敢吭声了,云浅说道:“不耻下问是自古的真理。她是大夫,要请教你,你该认真教导才是。”
云相发话,府医将裹着药材的白纱递给秦湘,“您来。”
秦湘眼睛一亮,也不在意自己被嫌弃,巴巴地上前帮忙。
“纱布裹上一刻钟,再洗去眼上的药水,姑爷,这个活,您最合适。”府医操着慢悠悠的语速说话。
云浅怔了两息,在眼皮触碰到纱布后,她闭上眼睛。药很清凉,缓释了眼上的疼痛。
眼前彻底融为黑夜后,云浅不觉紧张起来,搭在膝盖上的五指泛白,明显在暗中使力。
初刻的不适很快被紧张取代,那双手被秦湘握住,府医在这时退了出去。秦湘心疼地开口:“你眼睛感觉好些了吗?”
“秦太医,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没有那么快。阿姐,你害怕吗?被迫处于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秦湘下意识抱住她的手臂,脑袋侧靠在她的肩膀上,“被带出山谷后,我被蒙住眼睛,经历过好久好久才能看到阳光。那段时间,我只能慢慢去听去猜。”
“秦湘,你可记得你娘救的一个男人吗?”云浅想起霍良说的话,族长救人才找来灭族大祸。
“我阿娘救过许多人,你指的是谁?”秦湘不解。
云浅沉默,她不知霍明的长相,不知如何与秦湘说明。
“你离开谷里前的一段时间。”
“好像是有那么一人,眉眼清秀,还是我发现的呢,他浑身都是伤,被上游的水冲了下来。我喊阿娘去救的,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好像不是山谷里的人,出去后就与我们没什么关系。”秦湘努力回忆。
或许是因为想念,她将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反复去想去念,事隔多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云浅感觉耳后的热气,抬手侧摸摸秦湘的小脸,“你记得这么清楚,是害怕吗?”
“算不得害怕,我想念阿娘,就会经常去想山谷里发生的事情,想得久了自然就清楚。你还记得幼时美好的事情吗?”
秦湘的美好记忆都留在了山谷里。
云浅感觉一阵窒息,她将救下恶魔的记忆当作是美好的。
“我都忘了,我的美好都属于你,秦湘,只属于你。”
“我如今的美好也属于阿姐。”秦湘得意极了,“你说,遇到你,是不是用尽我一生的运气。”
云浅抿唇,不是一生的运气,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黑暗的时间总是很难熬,婢女们更是不敢发出声音,周遭沉寂无声。
秦湘依偎着云浅,半个身子都靠在她的身上,似乎她才是受伤的人。
就在两人诉说情话时,院正风尘仆仆地赶到,阿鬼如见到救星般将人拉了进来。
没进门,就听到阿鬼囔囔的声音,秦湘欣喜,“师父来了。”
院正跨过门槛,先见到高兴的小徒儿,又闻到了刺鼻的药味。药方就摆在桌上,她先看了一眼药方,再问秦湘:“你开的药方?”
“不是,府内的大夫,您看,如何?”秦湘忐忑,声音压低不少。
院正眉都没皱一下,只扫了小徒弟一眼,“你若能开出来这等药方,也算出师了。”
冷冷的嘲讽,如冷水泼向了秦湘。
秦湘不敢说什么,催促院正去给云浅把脉。
府医的医术,拍马也追不上统领太医院的院正。
院正攥住云浅的手腕,一动不动,须臾后,若有所思:“你的身子很好,没什么毛病,可内浮气燥,你的养气功夫呢?遇见小娘子就走不动道了?”
又是一波嘲讽,秦湘羞得面红耳赤,云浅面色不改,什么反应都没,恍若听些家常的话。
秦湘捂住脸,不觉开口:“您一来就说这些话,换些话说也好。”
“以前我替云相诊脉的时候,可是哪里都好,心宁气平,如今易怒、暴躁都是你惹出来的。”院正放下云浅的手腕,成功地将罪名扣在了小徒弟身上,“真是美色误人。”
秦湘耷拉着脑袋,云浅声冷:“你之前也是这么对周碧玉说的。”
嗯?秦湘嗅到了有趣的‘味道’,忙掺和一句:“她还没成亲呢。”
“她成亲与否,并不重要。”云浅含笑,指尖轻轻在膝盖上点了点,语气悠扬,“你这话,要说多少遍。”
院正一袭紫罗绸缎,难得梳了平云髻,神色偏于温柔,“你们不听,我又有什么办法。你比周碧玉更荒唐。”
“承您吉言。”云浅不着痕迹地接受了院正的话。
秦湘睁大了眼睛,这叫什么吉言呀。
院正的忍耐到了极点,见云浅依旧一副‘我不听你、我就做我自己’的态度后,气得戳她脑门,“你说你,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年岁大了。”云浅态度懒散,一副懒散无可救药的姿态。
院正还要说,秦湘上前拉开,“时间到了,该解开纱布了。”
云浅微笑道:“院正,您说的那些,我都明白,可人若没了欲.望,与木头何异呢。我只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罢了。”
院正感悟,“你以前,确实不像人。”
秦湘慢慢解开纱布,以清水洗去眼皮上的药渍,静静地等着她睁开眼睛。
院正见不得两人你粘着我、我腻着你,推开半蹲的秦湘,“一次敷药有什么用处,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丢人。”
“师父,你好像见不得我们好。”秦湘恍恍惚惚。
云浅微笑:“她是觉得你扒了她家的白菜。”
秦湘:“……”原来我是头猪啊。
秦湘莫名沮丧,院正细细查看云浅的眼睛,询问缘由,再度拿起药方。
一番斟酌后,她该了药方,又警告云浅:“这两日不要用眼睛。”
云浅没应声,霍良一事还未曾结束,她不能休息。
好像知晓她心事的院正悠悠开口:“你这双眼睛是你自己折腾坏的,当你真瞎了,那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这个夫婿也会跟着人跑了,轻重之分,你自己掂量。”
秦湘皱眉解释:“她看不见了,我也不会跑的。”
院正没有多说,拿着新改的药方去找府医。
秦湘看着她匆匆的背影,心中沉沉,走至榻旁坐下,望着阿姐的眼睛:“阿姐,院正好像不赞同我们。”
“她不是不赞成,而是从医者的角度劝说我们罢了。”云浅失笑,“她只是觉得我因你而耽误前程,将来会后悔,殊不知人一旦没了念想没了欲.望,活得清正,活得如同仙者,自然也是没趣的。”
“我在你身上体会到了无穷的乐趣。”
“乐趣?”秦湘不理解阿姐的说话,可以理解成喜欢吗?
“喜欢才会有乐趣。好了,别说这句话,你去找梅锦衣,就说我瞎了,是她造成的,将她好好骂一顿。”云浅挑眉,梅锦衣要高风亮节,她偏不满足。
如今,她越发喜欢世俗的欲.望。
秦湘有些苦恼,“你这不是她造成的呀。”
“可她将我拐去危险的地方,若有人想杀我,我就没命了,你不该去兴师问罪吗?”云浅陡然提高了声音。
“阿姐,你不讲理。”秦湘苦恼极了。
云浅却理直气壮开口:“不是不讲理,而是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依靠。”
她的面色变幻得很快,刹那间,便又是往日温柔如水的面容。她站起身来,朝着阴影之处摸索,摸到秦湘的脸颊,凭着感觉吻上她的唇角。
角度有些偏了,秦湘少不得改正她的方向。
当舌尖打着圈的时候,秦湘及时醒悟过来,“院正在门外呢。”
收敛些。
云浅低笑一声,“你为何要怕呢。”
“我也不知为何要怕。”秦湘被说中了心事,“就是想顺着院正的意思去办。”
顺着旁人的意思,就会让自己委屈。
“若是不听,自己痛快些,不好吗?”云浅想起这句话的主人。
不知为何,重生后,她能想起与秦小皇后每回见面的细节,对方说的话,她都倒背如流。
那回,她不知因什么事与皇后争执,饶是她养气功夫好,也不由红了脸。
唯有秦小皇后永远是那副你急我不急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告诉她:“若是不听,自己痛快些,不好吗?”
相似的容貌,可想法确实截然相反。
云浅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捧住了秦湘的脸颊,不管不顾地吻上前。
舌尖上的缠绕,让秦湘有些发懵,不是不说不亲的,怎么又亲上了。
美人在前,冰肌玉肤般下裹着是炙热的心,谁能抗拒呢。
秦湘慢慢地抛开‘收敛些’的想法,顺从阿姐的意思,慢慢地加深这个吻。
当眼睛处于黑暗中,耳力就会更为灵敏,云浅深刻感觉自己的触感胜过以往。
神思被触感控制,一点一点地抛弃正确的想法,想要将人拥入怀中。
云浅还是可以控制住自己,松开秦湘,慢慢地抬起指尖轻拂自己的唇角,微微一笑。
“下回,别管旁人怎么想,自己先痛快些。”
作者有话说:
秦湘=讨好型人格
秦小皇后=疯批型人格
早上好呀!
第59章 套路五十九
院正不回太医院, 在相府住下了。
云浅敷药后要好好休息,院正将不省心的小徒弟带走,参观她的药房。
香膏内掺杂了许多滋补的药材, 再佐以各类花香。云浅的香膏以梨花为主, 店铺内独独没有梨花这类的,秦湘觉得,这该是阿姐独有。
药房内摆放许多梨花的香膏、胭脂、香料,院正明白这是为云浅研制的。
她拿起一盒嗅了嗅,又打开在手腕上试试, 质地香浓,可见内含好东西。
对于一事,她很不解, 随口问她:“以血入药一事是真是假?”
“我也不清楚,但听人说太后的容颜确实好了许多。”秦湘也没太多的了解, 她在秦家不是这个作用,而是在阿兄发病的时候,取血入药, 稳定病情。
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她的血当真有什么奇妙之处,每回喝完,阿兄的病都会好许多。
她又说道:“我看到了太后的药方, 都是些好药, 这些药本来就有固血养颜的作用。太后之前可曾服用?”
“没有。”院正摇首,“太后的身子一直都是我负责的, 这些年来入口的汤药都是我所熬制, 自从那人入宫后, 陛下找了民间大夫, 我便不得而知了。那些药方,我也看了,确实都是滋补的好药物,但这等滋补的药物,不足以让太后容颜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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