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对上一双笑吟吟的眼睛。
*
“——彭瑶?!”
--------------------
昨天跟同事激情加班到十点_(:з」∠)_ 明天也要上到十点多,如果8点没有更新就别等了(果咩纳塞!!!!!
第4章 “我也没说是我觉得甜”
*
彭瑶和父母住在方清宁隔壁,两家关系素来和睦。
今年秋季,彭瑶进入大一,正好和方清宁在同一所学校。她妈妈硬是塞了一箱水果给方清宁,实际上就是托付对方帮忙照顾彭瑶的意思。
“宁哥,”彭瑶毫不客气地把课本摊到桌上,“快教我数学题!”
方清宁跟着看,“哪里?”
彭瑶指点江山一般地,“这,这儿,哦,还有这个。”
方清宁定睛,见洛必达法则那一章几乎用荧光笔划满了,也有点头痛。
彭瑶双手合十,说:“我是真的搞不懂这些东西,救救我吧——”
她很有眼力见地奉承起来,“你可是奥赛金牌得主,干掉这种雕虫小技一定不在话下!”
*
彭瑶个子娇小,长相甜美而玲珑,是非常讨喜的小家碧玉式气质。她穿了一件方领连衣裙,身子一躬,半扎半披的头发就铺下来,随动作一拂一撩。
她的嗓音活力十足,并不闹腾,但喻舟就坐在旁边,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
笔锋在纸上一顿,墨渍洇了开来。
喻舟不知为什么心烦,将笔盖合好,向上拎一拎下颌,在手提电脑的遮挡下,望向方清宁。
女孩不遗余力的吹捧逗得他发笑,那张邻家哥哥般的面孔更加柔和。
我可没那么厉害,他嘟囔着,挥起笔杆轻轻敲了一下彭瑶的脑门,涨红的耳尖却泄露了他真实的心绪。目光投向书本后,略一思忖,再开口时却又俨然是成竹在胸的底气。
像电视剧或青春小说中才会存在的那种男孩子,名列前茅,安宁纯净,在他人前来请教时有些不好意思,却大方到毫无保留,甚至为确保对方能听懂,连教法都谨慎考虑。
这样的事,喻舟所听说的“草包废物”可干不出。
*
方清宁把本子往后翻了一页,“我先从头讲起。”
虽然内容看似挺多,但彭瑶毕竟也不是什么榆木脑袋,经过方清宁的细细点拨,很快就有了头绪。
她不禁自信心爆棚,在方清宁准备给她讲解原本的错题时,也拿起一支红笔,飞快地演算起来。
“怎么样?”
方清宁给她打了个勾:“满分。”
我就说嘛,彭瑶一脸春风得意,还没来得及炫耀,就忽然一激灵,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穿我外套吧——”方清宁见她身上单薄,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衣服递过去。
谢谢啊,彭瑶也不客气,接过去披在肩膀。
*
方清宁正准备另起一行,写下一道题的解答过程。却看见喻舟取下耳机,目光不加掩饰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
他刚才已经刻意压低了声线,饶是这样,方清宁还是说道:“抱歉,是吵到你了吗?”
喻舟摇了摇头。
但他面上却没有放松的迹象,严肃得像是下课时守在楼梯口的教导主任。合上移动电脑,推到一边,下巴搁在交叉的十指上,状似随口地问:
“师兄以前拿过奥赛金牌?”
彭瑶刚才就在猜测他们认识,这会更加笃定,好奇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着。见喻舟开口,抢答道:“对啊,生物和化学的,就高三的时候!”
“我邻居,”方清宁只好介绍道,“上次托我带果子……给大家吃的那位。彭瑶,这是我学弟,喻舟。”
*
方清宁嘴快,说到一半,才意识到那一次,他想劝喻舟吃手上的桃子,却差点损坏实验仪器。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回忆。
他偷偷瞄了一眼喻舟,看不出旁的神情,更像彻底忘记了。
像这样的小事,对喻舟来说似乎本来就没有记得的必要。
*
“更准确来说是师弟。”喻舟纠正他道。
*
方清宁木然应了一声“嗯”。
你好啊,彭瑶笑嘻嘻地,“桃子好吃吗?”
方清宁瞬时心中鼓噪,不由看向喻舟。
那怔然的神情只飘动了一刹,便像晨间山岗上被金黄色微风吹散的薄雾,来去无踪。
喻舟颔首,非常自然地接过话头,应承道:“费心了,实验室的大家都说甜。”
那必须!即便只是夸了句美食,彭瑶却与有荣焉地整个人都高兴得发光,“宁哥,我说你的同学肯定都很好嘛!就我妈还成天不放心——”
回去我就跟她打电话!说着她拿起了自己的东西,声称不敢影响他们的课业,转身加入了抢位置大军。
*
彭瑶来去匆匆,快得像一阵风。
但方清宁还是确认她已经走没了影,才小声说了句“谢谢”。
*
“不用,”喻舟漫无目的地翻着书,根本没在看他,“我也没说我觉得甜。”
方清宁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语。
喻舟态度坦然,并不因为说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话而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但尽管图书馆里万籁俱寂,他俩之间的氛围还是在冰点上下徘徊。
空气像一块发酵失败的面团,生硬得让人喘不过气。
方清宁想,喻舟其实是一个待人接物时礼数相当周到的人。难怪那么受欢迎,站到他身边的感觉,可能就像春天提前降临,和煦的风吹皱一池静水,是何其的幸运。
将近又过了半个钟,喻舟收好东西,包往肩上一挎。
他动作还是一贯的轻。敛目须臾,见方清宁正手中奋笔,张了张口,还是未出一言,自个儿走了。
*
只是有喻舟坐在对面,方清宁难免心猿意马,收笔悬眸时,喻舟已经绕过了挡在楼道前的几排书架。
方清宁来不及喊,草草将桌上一扫,快步跟上去。
他行动匆忙,好在紧赶慢赶,还是在喻舟下楼前截住了对方。
方清宁左手竭力稳着满怀东西,右手就往电梯门上一扒。
*
“你的手不想要了?!”
喻舟满脸不悦,大声斥道。
*
他在看见方清宁时就立马摁住了等待按键,快合上一半的厢门发出反应迟缓的吱呀声,磨得人耳根发软,才不疾不徐地向两边重新拉开。
等方清宁站到旁边,喻舟用眼神刮了一下他,“非得抢这一两秒?”
方清宁没讲什么。
他小时候身体羸弱,对所有要跑要跳的项目都不擅长,上中学后没那么容易生病,但依旧不爱动,下了课也是在座位上写题。
方清宁负重,又追得急,已经有些气喘。
“给。”他捧给喻舟。
什么,喻舟一看,是方才他也在找的那本书,“你不要用了?”
嗯,方清宁说:“需要的材料我都摘录好了。”
喻舟本想推却,然而方清宁的眼神实在太热忱了,不知怎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要,带来的麻烦会比接下更难以处理。于是只好道:“行,谢了。”
就是这样的应许,却将面前一双眼睛擦得更亮,好像只是一次“礼尚往来”就能给他莫大的惊喜似的。
手中书脊余热温吞,喻舟攥在掌心,忽而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可以称为愧怍的情绪。
他不愿做这种感觉的牵丝木偶,于是主动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按了出馆的楼层。
*
停摆的梯厢这才慢悠悠动起来。
听说前不久学生会刚向校方提议过对图书馆进行修缮工作。说实话,这间电梯看上去确实有了一定年头,已经出现明显的老化。
对门的镜子虽然时常清洁,但也破开了细小的裂痕,倒映着人的身影幻象幢幢,在逼仄的空间中更令人不适。
最下层的数字格刚闪了两下,电梯猛地一个震悚,就这么停住了!
这真是……
下回出门真得翻翻黄历了。
*
方清宁抬头看了看,转头望向喻舟,对方也有点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伸手按了按开关门的按钮,见没有反应,故作轻松地说:“早知道上回学生会在青广收集意见时我就该多投个几票。”
喻舟靠在后面扶栏的边上,重重吁了一口气。
“打个光。”他道。
方清宁嗯了一声,掏出手机。
信号倒是满格,这种低层建筑的电梯故障也没什么威胁,听上去糟心而已。就这个暑假,方清宁家里还发生过一起类似事故,因为停电一名带着孙子的老人被困在电梯,闷热难耐不说,连通讯设备都用不了,那才叫惊心动魄。
方清宁边跟喻舟说这事儿,一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清楚了镌在梯厢数字键上方的号码。
后勤部那边几乎是瞬间接通,方清宁把位置报给他们,得到答复后说了句“谢谢”,挂断了道:
“学校大面积停电了,待会要启动备用发电机,预计得等十五分钟左右。”
见喻舟不吭声,方清宁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喻舟否认得飞快,“开手电筒。”
哦哦对,方清宁险些忘了这一茬,手指滑了下屏幕。
*
微弱的光源穿透指缝,像一簇萤火流动在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
*
“索性后来是有惊无险,不过小区还是免了那家人一年的物业费。”方清宁续着刚才的话,把故事的尾巴加上。
他这纯属没话找话了。
毕竟遇上这种情况,要是清清白白倒还好,问题是之前就未曾解决的芥蒂一直挡在两人中间,方清宁确实感觉不可避免的尴尬。
现下被囚禁的时刻,安静本身就会成为一种无形的压力,就算一人一边谁也不碍谁眼,方清宁也得憋死不可!
*
好在喻舟搭理他了:“现在还有闲心聊天,你平常一向这么乐观的?”
可不是嘛,方清宁说,那句话怎么讲来着,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
“……不愧是奥赛冠军。”
嗐,好汉不提当年勇,方清宁说:“都过去多久了,别听彭瑶瞎说。”
喻舟笑了笑。站在暗角,看不清表情。
算了,方清宁懒得猜他是不是又在笑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向外探看。
还真是黑灯瞎火的,想起电视剧里的情节,他忍不住用指尖摩挲着电梯的门缝,向外窥伺着,大致知道目前处于两层楼中间位置,委实是比较倒霉的状况——
“别乱动!”
方清宁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说:“我就是好奇——”
“你几岁了!”喻舟的语气极度强硬,扼住他手腕的指节也用力到仿佛掐得进方清宁的骨头里。
未及他回头,却又陡然将力劲卸去。
方清宁由于失衡向后退了几步,刚稳住脚,蹙着眉正准备说话。
*
喻舟本来高大,倚着墙角,个人物品潦草地堆在一旁。他半蜷着背,手掌护住腹部,整个人全然就不是舒展的姿态,令气势都锐减七分。
光影并不均匀,将他的面部轮廓劈得亮一块,暗一块,像斑驳渗下的漆料。
不知是照射,还是别的原因,他的脸上煞白,嘴唇比之脸更是失去了血色。
方清宁跨步向前,蹲下身探出手去,摸到了一掌的汗。
喻舟拼着最后力气把脸别开,方清宁的手因而滑了下来。
*
“你实话实说,”方清宁问道,“是太黑了?还是封闭让你不舒服?”
第5章 吊桥效应
*
与方清宁熟络一点儿的朋友,都会知道他有个无伤大雅的毛病:恐高。
以前大人忙于工作,周末他会选择在家温习,或是去书店转悠。有时路过游乐场,听到人山人海中的欢声笑语,也会心上发痒。
直到有一回假期,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了过山车,下来时早已面如土色,哭花了一张脸。
彭瑶至今还时常拿这件事取笑他,方清宁也只耸了耸肩,笑得不咸不淡。
*
金无足赤,方清宁自诩有一个莫大的优点,就是自我定位相当清晰。承认在某一方面“技不如人”,跟吃饭喝水是一码事。
可喻舟宁肯咬牙硬捱,装作没事人似的回应他的插科打诨,也不乐意流露一丝一毫的软弱。
像一只就算到了腹背受敌的地步,仍会护住柔软的肚皮,把最后一根刺亮在外面的刺猬。
*
“喂,你没事吧?”
方清宁不想高声作语,耐心地和颜问道,轻柔得仿佛一根鹅毛。
他调整着拿手机的角度,想让光明尽可能填充更多的空间。
喻舟仍未回答,微乎其微地摇了下头。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还在勉强自己,方清宁蹲在喻舟跟前,一边关注他的状态,一边再度拨通校方后勤处。
*
耳朵充了血地肿胀,擂鼓一样的心跳攻势排山倒海,像把空气狠狠压制,令喻舟越发喘不上气。
入耳的声音也变了形。
“不行,”方清宁掐了电话,忧心忡忡地望向他,“没个十分钟解决不了,但我已经叫他们加快速度了。”
喻舟挣出三分清明,从牙关挤了句“谢谢”。
你别讲话了,方清宁说完,反而渐渐沉着下来。从草稿本上撕了张A4纸卷成圆筒状,命令道:“闭眼。”
3/49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