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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香(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4-11-13 07:04:07  作者:一天八杯水
  即使寂胆在手,若没有浑厚内力,定也劈不落这口铜钟。
  功法与剑,缺一不可。
  就那雷霆万钧之势,铜钟沉沉落地,再观桑沉草出剑收剑轻松自如,压根不像费上了劲的,越发叫人看不透她的底细。
  奉云哀接住寂胆,将剑抽出鞘来,目光从剑柄至剑尖徐徐划过。
  没有一道豁口,剑身完整无比,剑上的紫光依旧古怪瘆人。
  剑是完整的剑,也确实是那一把从她手中夺走的寂胆。
  奉云哀不曾想,这人夺剑后疾步远逃,竟只为了劈落这一口钟?甚至于,还会将剑还回来。
  此等利器,若是落到旁人手上,怕是不会轻易归还。
  不过正如桑沉草所言,这还真是引出问岚心最好的法子。
  铜钟落地的动静足够大,整座皓思城的人都会被惊动,如若问岚心就在城中,定也会有所耳闻。
  她苦心思索如何才能引出问岚心,没想到桑沉草这撼天动地的举动,还真帮到了她。
  不过这般行为,必也会引来麻烦。
  奉云哀定定看着桑沉草,后颈微微泛起寒意,此女的言行举止超脱寻常,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稀奇古怪。
  桑沉草还笑着,凑得分外近,一双眼近乎贴上奉云哀的白纱,似要看清白纱下灰瞳的神色。
  就在这时,萃雨寺中有和尚跑出,一个个手持棍杖,来势汹汹。
  桑沉草蓦地退开,哂着道:“坏了别人的钟,你我怕是赔不起,走不走?”
  白衣人定着不动。
  桑沉草揶揄:“你不会想用剑来抵偿吧?”
  奉云哀没应声,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举动,就被身边人拉着掠了出去,甚至未能多看那些和尚一眼。
  蔚蓝天色下,两道身影恰似游雾,竟无需借力,踏空几下便到百尺之外。
  桑沉草轻快地笑了两声,饶是身后山上的和尚如何叫喊,都不曾停步,还悠悠道:“怪只怪寂胆太过锋利,而他们的铜钟,又并非无坚不摧。”
  她说得极为轻巧,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撇开了。
  奉云哀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曾在书籍上见过的词。
  卑鄙无耻。
  那时即便书中有故事作注解,她也未能完全明白,只懵懵懂懂知道,卑鄙者必非好人,如今才确切认识到,原来是这般。
  “这事一旦传出,你我在皓思城中也不能安生,那些和尚必会找上门。”奉云哀冷淡的话音近乎被风声掩盖。
  桑沉草不以为意道:“和尚算得了什么,此事传出,可不止和尚会找上门,还会有许许多多觊觎宝剑的,你怕不怕?”
  她停顿时嗤地一笑,接着道:“寻英会将近,有一把好剑,等同于赢下大半。”
  奉云哀面色冰冷,只是双目被白纱一遮,透露出来的便只余疏远冷清。
  “要热闹起来了。”桑沉草掠向客栈,手紧紧攥在白衣人的腕骨上,已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甚至还乐在其中。
  皓思城中还有不少人在仰头看天,虽说江湖中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但有那般轻功的,可谓少之又少。
  只是“仙”那一字尚未传远,闹市中便有人惊慌地骑马路过,一边大喊:“萃雨寺的铜钟掉下来了,响声差点将我震聋!”
  “何人所为?”有人遥遥问。
  马上之人遂答:“掠过天际的靛衣女子,一剑就将那口钟削下来了!”
  原来不是仙,是——
  “妖女!”
  “剑是什么剑?”
  骑马的人已经东碰西撞地离远了,留下轻飘飘的声音:“未看清!”
  此时奉云哀和桑沉草已回到客栈之中,所幸出去时未将窗户撞破,而两人施展内力也算克制,屋中不至于变得太糟糕。
  被传得满城皆知的靛衣人,如今正乐悠悠地坐在桌边,斟了一杯冷茶润喉,道:“我不喜‘妖女’二字,明明是帮了你,却好似罪孽深重。”
  奉云哀无言以对地站在窗边,此女的思绪压根不是寻常人能理得清的,她心中愁云难散,暗暗朝窗外投去一眼。
  铜钟砸地,经方才喧闹,宝剑之锋利一定会传得满城皆知,如此,必会有人寻上门。
  “真怕了?”桑沉草抿了一口茶,余光微微往窗边瞥。
  奉云哀冷声:“你不计后果,如果来人不是你我能应对的,又当如何是好。”
  桑沉草哂着:“我本也不想应对,是你要赊刀,你要见问岚心,何故拉上我。”
  这一通辩驳入耳,奉云哀只觉得两耳嗡嗡,心口轰鸣。
  奉云哀还未想到要如何回应,房门便被敲响,来的却不是小二,而是掌柜。
  她记性好,那声音听一遍就记得。
  掌柜在门外逗留,在轻敲两下门后,小心翼翼地问:“两位客官可在房中?”
  奉云哀看了桑沉草一眼,看这人压根没有回答的意思,索性道:“掌柜有何指教。”
  掌柜在门外有些手足无措地道:“不知二位方才是不是到萃雨寺去了?”
  奉云哀无意隐瞒,如今她们二人留宿此间,必会给客栈带来麻烦,便道:“刚刚折返。”
  “这……”掌柜欲言又止,分明是牙槽一咬,才提起劲道:“客栈昔时几欲停业,好在几年下来,积攒了不少名声,由此才能财源广进,二位到萃雨寺一趟动静不小,咱这客栈实在是,实在是不敢……”
  掌柜话不敢说尽,唯恐得罪人,说完便唉声叹气的。
  奉云哀转身从窗边离开,她无意连累无辜之人,如今尚未有人找上门,客栈许还能避过一难。
  偏那默了许久的靛衣人倏然开口:“我倒不曾见过,哪家积攒了好名声的客栈,会像这般赶客。”
  门外的掌柜急急倒吸了一口气。
  桑沉草将茶盏沉沉放下,嘭的一声,又道:“住店时日,绝不会坏你客栈,等会如有和尚找上门,我们二人便到外同他说理。不过上门的是不是萃雨寺的和尚也说不准,兴许还有觊觎我们宝剑的人。”
  掌柜怕的可不就是这个?那削铁如泥的宝剑,是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兵器。
  桑沉草嗤地一笑,看向门扉道:“如果是想借剑一观的,还劳烦掌柜传个话,我们这剑,不卖不借,只赊,赊给有缘人。”
  奉云哀见过的人本就不多,如此罔顾他人安危又赖着不走的,这还是第一个。
 
 
第25章 
  奉云哀朝门边靠近,一副要好心退房的模样。
  桑沉草蓦地圈住她的手腕,不给对方一点点机会,轻哼一声道:“你可知何为有缘?”
  奉云哀不出声,要赊刀的是她,有没有缘,自然得她说了算。
  见状,桑沉草便道:“只赊女子,且必还得是武功高强,与奉容有一战之力的女子。”
  就算不是江湖中人,奉容的名字也广为流传,毕竟奉容不光是瀚天盟的盟主,还是云城城主。
  隔着薄薄门扇,掌柜自然听得清楚,他虽未听明白,却也知道这二人要等的人不好惹,迫不得已道:“传话一事……我答应二位,还请二位也说到做到。”
  门外脚步声离远。
  奉云哀皱眉道:“你不如直说问岚心的名字。”
  “能与奉容一战的,除了问岚心,我再想不到旁人。”桑沉草松开掌中素白的腕子,“问岚心如果听到这个说辞,便知道你我是在找她。”
  事已至此,奉云哀也没有退房的必要了,索性将寂胆搁在桌上道:“你当真会和那些和尚说理?”
  她可不觉得,她们二人有什么理可说。
  果不其然,靛衣人意味深长道:“和尚必不想同你我说理,你我又能说上什么理?”
  奉云哀无话可说。
  桑沉草又伸手,将奉云哀的掌心翻过来,双眼虚眯着道:“你方才是不是想将这客房退了?可别忘了,花的可是我的钱。”
  奉云哀摸向衣襟,作势要将那住店钱还回去。
  捏住她掌心的手忽地施力,拽得她不得不往前倾身。
  桑沉草随之也凑上前,身几乎要贴在桌上,冷笑道:“你要给,我还不想收呢。”
  奉云哀甩开此女的手,五指撘向寂胆的剑柄。
  “我累着呢,退什么退。”桑沉草坐直身,悠悠道:“再说,你的担心着实多余,如若问岚心真的会来,这客栈可又有了拉客的说辞,到时候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客栈根本不亏。”
  奉云哀不懂客栈的经营,不过她思索一番后,觉得是有些道理。
  靛衣人说完,又往床上躺,合眼道:“歇一歇,和尚可不是省油的灯,那些人要是找来,不光得费口舌,还得费身法气力。”
  奉云哀坐在桌边不动,也同样合目,却并非小憩,而是在调理经脉气息。
  正如靛衣人所言,她确实先天不足,只稍多运真气,周身便会疼痛不适,似已到境界的隘口。
  再往上,她怕是真的会承载不住。
  在奉云哀调息之时,床上的人竟暗暗睁眼,目不转睛地盯起桌边人秀颀单薄的身影。
  半晌,桑沉草唇齿一动,约莫是在心底哧了一下,没哧出声。
  萃雨寺虽在皓思城外,离中原尚远,好似不曾涉足中原武林,却也称得上江湖第二寺。
  寺外铜钟遭人削毁,又听闻曾有两位女子掠过皓思城上方,正是奔着萃雨寺而去,寺中和尚如何坐得住。
  久不下山的和尚纷纷骑马闯入皓思城中,城中百姓惊慌让步,头一次在那些出家人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怒意。
  街上行人都不敢靠近,有人喃喃:“那两人惹谁不好,偏偏要惹萃雨寺,她们可知萃雨寺为什么会来皓思城?可不就是因为寺规为中原不齿,杀心过重么。”
  客栈掌柜远远听见马蹄声,便知道大事不好,忙不叠出门相迎,拱手道:“各位大师住店还是打尖啊。”
  脑袋光得滑溜的和尚不回话,目光冰冷地环视堂内一圈,叫吃饭喝酒的人通通不敢吱声。
  掌柜也冷汗淋漓,颤声问:“客栈还未备过斋饭,恐有怠慢,还请各位大师莫要见怪。”
  为首的和尚冷冷道:“早些时候削了萃雨寺铜钟的女施主,是不是就在这客栈里?”
  “啊,是是。”掌柜抬手擦汗,根本不敢蒙骗,连忙又道:“我这就上去,替诸位把她们二人请下来?”
  和尚到底没有硬闯,颔首道:“劳烦。”
  掌柜便像疾风掣电那般奔上楼去,中途差点将自己绊了一跤,敲门说:“二位行行好,萃雨寺的和尚找上门了,在楼下说要见二位呢。”
  此刻奉云哀已调息完毕,睁眼朝床榻投去一眼,心跳如雷地握剑,淡淡道:“多谢告知。”
  掌柜还在门外徘徊,不看到这两人踏出房门,梗在喉咙的一口气就呼不出来。
  桑沉草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梳整起头发道:“来得还挺快,看来多年下来,那风风火火的寺规还是没有变,不过他们想见我,我还未必想见他们。”
  奉云哀心乱如麻,却依旧喜怒不行于色,冷声:“萃雨寺的铜钟是你削的。”
  “我为谁削的?”桑沉草气定神闲。
  奉云哀握紧寂胆:“是你夺剑后一意孤行。”
  桑沉草慢腾腾走到白衣人身侧,单臂支在桌沿,垂头道:“我为一个萍水相逢,尚不知道真名真姓的人做到如此地步,这哪是一意孤行,是我乐善好施呐。”
  旁人的善,与这靛衣人口中的善,根本就是两码事。
  “强词夺理。”奉云哀只稍微微抬眼,便能看见对方那两颗古怪的痣。
  一左一右,双颊半点不差,看着何其对称,偏偏这人好似有自己的一套处世法则,与平允正义毫不搭边。
  桑沉草笑着退开,胡乱揣测道:“我曾有听说,赊刀一派的最后一位传人姓宋,你是假的赊刀人,多半不姓宋。”
  奉云哀不知道此人在推敲什么,只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是不是……”桑沉草倏然露出古怪的喜意,“姓奉?”
  奉云哀后颈发寒。
  桑沉草不疾不徐道:“谁也不知道奉容是何时收的徒,不过看你这先天不足的身子,若非自小习武,定适应不得,尤其奉容的孤心剑法何其冷厉。”
  “你想说什么?”奉云哀依旧不承认,只模棱两可地问话。
  桑沉草眼波阴冷,唇角噙着笑道:“奉容只在初创瀚天盟、扫清外敌时涉足过疆外,那时她可谓是一剑破苍穹,杀得外疆人纷纷退离中原。你长了一双灰瞳,根本就是外疆人,奉容就是在那时捡了你。”
  奉云哀微微拉下蒙眼的白纱,一双灰瞳何其冰冷。
  桑沉草却笑着替她将白纱拉了回去,道:“奉容一直将你藏着,外人谁也不曾见过你,是不是因为……”
  “胡说八道。”奉云哀抿紧的唇一动,“我何时说过我与奉容的关系。”
  “因为。”桑沉草接着方才的话道:“你的身份不可告人。”
 
 
第26章 
  听罢,奉云哀寒毛直立,不知该如何应话,索性学着对方嗤出一声,嗤得极冷,又极轻飘。
  “看来我猜对了。”桑沉草笃定。
  奉云哀蓦然抬臂,手腕倏然一转,将寂胆的剑柄抵上靛衣人的眉心,威胁道:“楼下来客由你了结,否则……将你杀了。”
  “杀人?”桑沉草安坐不动,呵笑道:“你下得去手么,不过封到一次我的穴道,真当功夫胜我一筹了?”
  奉云哀抿唇不言。
  “你确实不赖,但试剑几次,看得出你对敌生疏。”桑沉草将那抵在额头前的冰冷剑柄移开,哂道:“不就是见几个和尚,何必喊打喊杀的,伤了我们的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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