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又露出一点那种带着痴迷的表情——面前的人无论是外貌还是能力,都精准地踩在了温然的心坎之上。
于是他接着说:“那……我能跟你进去喝杯水么?”
这一回秋月白没有再拒绝,或者说,他本来也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很大不了的事情。
两人来到屋内,温然喝了秋月白亲自倒的水,露出一个满足又幸福的笑。
水喝完,秋月白便赶他走了。
温然依依不舍,他看着秋月白将那把二十四桥挂在墙上:“我明天还可以来找你吗?”
秋月白回眸,眼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很凌厉的杀气。
温然被他吓得退后一步,腿撞到桌子。
那种杀气被收住,秋月白淡淡道:“没事别来,你知道我以前做什么勾当。”
温然感受到从腿上传来的疼痛,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他当然知道——明月夜靠杀人出名,他来之前早就听说过。
杀人……多么爽快的一件事。
“我不怕你。”他轻轻说:“我只是……听储亦尘说过你与温若哥哥的事情,我只是仰慕你……”
秋月白多看了他一眼,觉得很奇妙,初见温然时觉得他顶多五分像温若,但现在,这五分居然被提到了七八分。
——越来越像了。
只是这些话却不是温若能说得出来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这一笑如玉兰绽放,月光垂怜,看得温然简直要呆在原地。
“随便你。”明月夜眯着眼道,“但少来,不要打扰我。”
温然高兴地被他赶走了。
第二天温然还没有来,时玄兰来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时玄兰喝着热茶:“这些天事情太多,冷落了你……阿月,可觉得无聊?”
“无聊什么?天天都有人来。”秋月白冷冷说。
时玄兰笑了一下,知道他是在说温然:“那孩子担心你,他哥哥死了,他伤心,你也伤心。”
秋月白抬眸,因为寒气,眼皮染上一层薄薄的粉红,眸光带着锐气:“……你教他相见欢了?”
时玄兰慢慢:“他和你说的?确实是教了。”
秋月白眯了眯眼:“教他这个?他毕竟还是清风城的人,而且……”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时玄兰明白。
他接着话说:“‘而且他学不会’,是么?”
秋月白无言,意思却很明显。
时玄兰笑了,温声说:“难得看见你向着自家人说几句话,担心起得意楼来,我一切还一直觉得你在生我的气……收了人家做徒弟,总得教点东西啊,本来也不想让他学会点什么,所以一上来教给他几招最难的,我是想着,他学得会也好学不会也罢,总归教的还是相见欢里最简单的皮毛,谁知他这点都学不会。”
顿了顿,他微笑着继续说:“……可见他完全不如你。”
秋月白:“……”
没想到时玄兰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他又说:“那你就让他这样么?”
时玄兰喝了口茶,悠悠闲闲说:“他年纪大了,本来也不适合学我的东西,就这样罢。”
一时间秋月白居然搞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
后面又说了几句话,时玄兰就走了。
他与温然之间的关系好像并没有那么单纯,肯定不是像外界传闻中说的那样,要培养第二个明月夜什么的——太不现实了,而且这其中有太多疑惑。
比如说刚刚,时玄兰说温然年纪大。
——虽然不像自己从几岁开始就习武,但十四五岁在别的门派也不能算是年纪大不适合习武,一把年纪才开始研究武功的也大有人在。
第096章 下药
秋月白又想,可能是时玄兰找的借口罢。
此事告一段落。
又过了一会儿,温然来了。
他还是抱着刀,眼睛又大又亮,腼腆的笑着,小心翼翼地看着秋月白。
秋月白突然对他的年纪有些感兴趣,竟然破天荒的主动说了一回话:“……你今年多大了?”
温然怔了怔,捏住衣角说:“……十六。”
比自己想的要大一点,但是也没有大特别多。
温然又问:“我的年纪是怎么了吗?”
秋月白:“没什么。”
温然:“……”
他问:“是不是我年纪太小了,所以你才讨厌我……”
秋月白斜睨他一眼,没肯定,也没否认。
温然露出一点心碎的表情。
秋月白不管他这些,冷冷道:“待够了就回去。”
说着他转身走了。
等到他回来时,温然果然已经不见了,估计受到冷遇心里也觉得受不了, 第二天也没有来,直到第三天,他才又跑了过来,这一次没有带上他那把多余的刀。
温然穿了一身青绿的衣裳,新鲜得像一片刚发芽的叶子——他还是觉得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就算秋月白那样说,但他好歹还不算彻底忽视自己,只要理人,就还有希望。
然而秋月白实在是太冷淡了,冷淡到这么凉快的天,温然大着胆子露出一截脖子和白胳臂,他都无动于衷。
甚至还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就好像……就好像看傻子一样。
这让温然觉得有些受不了。
后面他回去向时玄兰打听了一下,这老狐狸眯着眼将陆绯衣的事情告诉了他。
温然惊讶,他也不是没听过明月夜与陆绯衣那些传闻,但传闻毕竟是传闻,和现实还是有些距离的,可现在时玄兰都隐晦的在暗示他了……说明这件事确实有些来头。
先不说这件事居然是真的,但是,等等。
温然觉得自己这副皮囊还算是不错的,也不至于一点也看不上自己罢?
除非……
明月夜是下面那一个??
因为他是下面那一个,所以他对自己的示弱谄媚与讨好都无动于衷……
原来如此。他想。
这样看,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温然没由来的嫉妒着陆绯衣,还是时常去找秋月白——一天一次。
看上去好像这个次数并不能算多,但是要和别人比起来就不一样了……就连时玄兰都不天天来看秋月白。
同时,在两天后,秋月白终于再一次收到了陆绯衣的那种小船。
上面有时是书信,有时候是一些涂鸦,字迹越来越潦草,并且时常带着血迹,写的画的秋月白都有点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一个个的都收好,都放在自己的匣子里。
已经过了霜降,再没有几天就是立冬了,天只是阴冷,还远没有到下雪的时候。
温然又来了,时玄兰说得没错,他确实没打算教温然什么东西,秋月白已经在数个不同的时间见到了他,这一次他来时,秋月白正在藏自己的匣子。
他脑袋里在想陆绯衣的事,一时间有人来了也没有发觉,还是听见脚步声才知道。
“哥哥。”温然还是这个开头,不知道是不是秋月白的错觉,他总觉得少年好像长高了些。
温然眯着眼笑,背着手微微倾着身子,好奇地看向秋月白的身后:“你在干什么?”
秋月白轻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不欲解释。
没有得到反应,温然还是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直到晚边秋月白打算去找时玄兰时,他跟着一起离开。
路上,冷风轻轻吹着,温然搓了搓手:“真是,越来越冷了。”
秋月白没说话。
温然又说:“你找楼主做什么?”
秋月白还是没说话。
温若的脸色沉了沉,笑得勉强。
这些天秋月白帮时玄兰做了不少事,在外人眼里,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所和缓,但对于温然这个外人,他们好像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忽视。
这一点让温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没有人愿意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就算温然再有耐心,也受不了别人这样忽视他——这种忽视在他小时候已经受够了。
他盯着秋月白的背影,露出一种火热又嫉妒的表情。
时玄兰有些惊讶于他们两个同时来了,不过还是很温和的招待了二人。
秋月白向他说明了最近的一些事,时玄兰坐在他对面,边点头边听着,很是满意的样子,温然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托着腮,被隔绝在外。
等到事情都说明得差不多,时玄兰笑了:“你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倒是叫我放心得紧。”
也不知秋月白到底因为什么产生了变化,他没有那么抗拒和时玄兰待在一起了,慢慢说:“我有一事要请义父帮忙。”
这是一件难得的事,时玄兰好整以暇拢着袖子坐着:“哦?”
温然也抬起脑袋看他。
秋月白垂着眼:“我想找白满川。”
“……白满川?”时玄兰缓缓道:“他好像跑了。”
秋月白:“是,他跑了。”
时玄兰又说:“我记得,储亦尘也跑了。”
秋月白:“他去追白满川了。”
时玄兰遗憾地说:“没想到他会杀温若。”
说到这里是秋月白的眼中露出些许愤恨的情绪,很隐晦,但在那一双平时冷静如水的眼中却分外明显:“我要他的命。”
时玄兰将手中茶杯放下,落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好像在思索:“……你要杀他?”
这件事显然也很稀奇。
秋月白肯定:“我要杀他。”
时玄兰笑了,他抚掌道:“好,我帮你,想怎么做,尽管叫人去做罢。”
秋月白:“多谢义父。”
时玄兰把玩着紫竹箫:“你这样是好事,早该如此,想杀谁就杀……我又不是不能为你兜底。”
眼前人垂着眸子,不置一言。
时玄兰又嘱咐了几句,秋月白听完,打算离开。
这时候他从旁边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秋月白。
他说:“回去再看。”
秋月白接过盒子——外观上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应了一声,走了。
温然终于从那种走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盯着秋月白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漆黑如墨。
时玄兰用余光扫他:“别打他的主意。”
少年却冷笑不语,站起身来离去。
-
疏风扫过落叶,屋子里,秋月白一只手拢着袖子,单手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颗药丸。
秋月白服下,瞬间就感觉腹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寒气被逼到了犄角旮旯,不再出没。
他吐出一口浊气,喝了口茶水缓缓神。
就在此时,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秋月白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余光就扫见一个黑影窜过,他眯了眯眼迅速追了上去,脚下步伐如蜻蜓点水。
然而只是拐了个弯就没看见了。
就在他皱眉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叫:“喵——”
秋月白抬头,看见屋檐上有一只娇小的狸花猫,正朝下好奇的望着,看见来人了还偏着脑袋,很是可爱。
——是附近的野猫,之前秋月白也经常看见。
也许刚刚的黑影就是它。
秋月白回去,坐了一会儿觉得心情烦躁,徘徊了一段时间忽然看见摆在桌子上的香炉不知道被谁点燃了。青烟袅袅,他皱了皱眉,将香灭了。
他不喜欢这香,闻上去总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上火。
然而香灭了,情绪还在,又加上秋月白才吃了药没一个时辰,愈发觉得身子有些烫,头也有些晕,他喝了一口桌子上放着的凉了的茶水,又觉得不对,将水吐了出来,谨慎地闻了闻茶水的气味。
似乎没问题。
他将剩下的茶水喝了,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太忙,太疲惫,便想着熄了灯休息算了。但当一切都准备好后,秋月白突然又想将匣子翻出来看看里面的东西。
——就是这一看,让他察觉到了不对。
东西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匣子里,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秋月白看着看着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他点着灯跪在地上将匣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脊背弯成一道弧线,长发垂落在脚跟,一张纸一张纸的数。
忽然,他的手指顿住。
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
秋月白目光如冰,反身出掌与那人对上,灯被掌风袭倒灭掉,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两人在黑暗中搏斗,凳子椅子桌子全部踢翻,发出一阵“哐啷”声。秋月白一拳过去不知道打中那人哪里,紧接着就听见一声闷哼,他趁机去勒人脖子,可那人力气居然也不小,咬着牙抓住了秋月白的手往前一拽。
然而他武功并不算厉害,这一拽被秋月白轻松化解。
秋月白冷哼一声迅速将人按倒在地,一边想着现在什么人都敢来暗算自己了,一边一只手去摸掉落在旁边的灯,打算点亮看看面前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就在这时,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他猝不及防吸入一口,药效猛烈,居然瞬间浑身瘫软,手上力气松懈!
被他制住的人趁机脱困,局势瞬间翻转。那人轻轻一笑,秋月白从这一笑中听出几分熟悉。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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