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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伸手去台面上够报告的时候，面前一声巨响震起，巨大的烟尘飞扬到洛斯身上，他耳边响起一阵嗡鸣。
被炮击出的缺口外是眼睛还无法适应的刺眼白光，他闭上眼睛抬手挡住光。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扯。
“洛斯，你没事吧？”
洛斯试着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暗昼，看他动作好像在和他说话，可他现在还在耳鸣，什么都听不见。
“我真的要累死了。”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说完他就两眼一翻，晕倒了。
暗昼及时把他接住，对着通讯器说：“拿到了，只是洛斯出了点问题。”
“嗯，能量罩已经消失，悬浮车可以进了。”
一片苍茫，玫红色天空坠入金黄沙海，氤氲着风烟的晚霞下，地平线就在面前人的背后。
暖色辉光模糊了他的面孔轮廓，一张一合的唇好像在对他诉说着什么，他想开口问他在说什么，一只苍白细瘦的手抚摸上了对方的脸。
“别再为我哭泣，为了我学会遗忘。”
说话的是谁，为什么我控住不了自己的身体，这不是我！
“你是谁！”
“醒了？”
洛斯从床上坐起，温热的泪从他的脸颊滑落，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呼吸急促。
暗昼在一旁习以为常，这已经是洛斯在睡梦中第四次哭喊了，不过前三次都没醒来。
他僵硬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人类行为指南里说这样可以安慰伤心的人，应该没错吧。
“这里是哪？我出来了？”
洛斯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向他时眼眶都是红的。
“你已经睡了三个自转时，我们现在在丘比雪原的研究站里。嗯，云城能量罩消失，我们就进去把你带出来了。”
洛斯低头擦眼泪，在梦里的一切都那么清晰，醒来后一会没去想它，现在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细节了，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悲伤的不舍？
第二十八章 .冰川液体
“我做了个梦，好像梦到了一个人。”
“梦？我们AI不会做梦。”
洛斯愣住，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不自觉和暗昼说起刚刚的梦，他好像已经很自然的把他们几个都当人来看了。
“谢谢你。”
暗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谢我？”
“谢谢你救我出来。毕竟之前我们发生过一点矛盾，我那时对你态度不太好，你还能不计前嫌的来救我，真的很谢谢你。”
“你的疏远和排斥都是合理的，而且那些负面情绪并没有影响到我。”
洛斯有些难为情，AI说到底不是人，不会有那么丰富的情感，说了一通，像是他在自作多情。
反正他道谢了，懒得管暗昼听不听得进去。
帕克斯躺在他的枕边，等洛斯和暗昼聊完后，用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放在床头桌台上的食物。
洛斯端着盘子吃得飞快，能量罩里的云城隔绝了外面，他又没有刻意去计算时间，不怎么记得自己在那准确待了多久。
他现在真的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简单的煎蛋加烟熏火腿已经让他好吃的想流泪。
“能量罩不见了，那云城之后会怎么样？”
“那本来就是一片荒漠，因为‘蓝’才恢复生机，现在只是让它恢复原状。”
暗昼的话提醒了洛斯，他开口问：“你说的‘蓝’是不是一种散发出莹蓝色光的液体？”
“你在那里见过它们了吗？很漂亮不是吗？”
“‘蓝’就是冰川液体对吗？我在那个放着钥匙的实验室里还找到了一本和它有关的实验报告——”
说到这洛斯突然意识到后面他晕倒了，那本实验报告他收到了防护服里，可现在已经换了一身简洁的白色长袍，那本报告会不会已经被零拿走了。
“那本报告呢？你们拿走了？”
“没有，在那。”
顺着暗昼指的地方看过去，是他另一边的床头，他醒的太仓促根本没注意到。
“……你们看过了吗？”
“没有。你当时抱的很紧，零说你喜欢就留给你做消遣。”
洛斯拿起来翻开，扉页上写着署名，克洛·唐尼，这个名字洛斯十分熟悉，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我还有事问你，艾灵和维尔博士是什么关系？”
“父子。帕克斯没告诉过你吗？”
“我以为洛斯知道的。毕竟之前都是零和他待在一起。”帕克斯解释说。
洛斯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纪录片里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当时他还问过零那个孩子的身份，但零没回答他。
洛斯继续翻页，里面的字迹已经有些发糊，他仔细扫过几行，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新星历1101年，我们在兰荷的西部冰川里发现了一种物质，它能将电子吞噬，转化为一种未知的，类似于细胞的生物。
将其生物活性提高上千万倍，这意味着一场时隔几千年的新生即将再次开启。
我们给这种物质取名为“蓝”，它无附着性，气味类似于流星划过天空摩擦空气时产生的灼烧味，一直处于固液共存状态。
只需一滴，落在任何与电子有关的无自主生命体上，就会无限繁殖吞噬，最终渗透进电子内部，活性达到无法用仪器估量的倍数。
这时，它会转化成有机生物，拥有思想与情感。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违背生物原理的物质，难道零和辉夜他们就是这样诞生的吗？
那也就意味着，这个星球的发展也有兰荷星人在推波助澜，甚至可能在其中发挥着不可忽略的作用。
他继续往后翻，一大堆复杂难懂的图纸在纸页中穿插，有绘制着机械打造的人体部件设计图和组装工序，还有密密麻麻的芯片程序。
前面都还正常，是制作出一个机械人很基础的配置，可越往后翻他越看得心里发毛。
“行动、体感、温度、呼吸，随着我加入的物质越多，仪器上显示他的生物特征就越完善，请原谅我已经迫不及待的用‘他’来代指，我只是太兴奋了，因为这是‘创生’！”
洛斯脊背发凉，再翻却发现后面都被人为撕毁，从凌乱残缺的撕口看，当事人撕下来时非常仓促，有些大片边角留了下来。
不要靠近——
离开——
洗不清的罪孽——
混乱的只言词组，似乎在昭示着某种危险，洛斯紧皱眉头，这份报告关于冰川液体对人类的影响都被撕掉了。
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感觉身体怎么样，会不舒服吗？”
零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
一道荧光人影出现在他床边，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只莹蓝色的小鱼。
但洛斯已经没心情理会它了，他看向零那看不见任何五官的脸部。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和兰荷有什么关系？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本以为零又会和之前一样找借口转移话题，可零居然态度诚恳，向他讲述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至于有多古老，那就得从这颗星球焕发生机的那一年说起，也就是克洛·唐尼从兰荷来到这里的那一年。
克洛·唐尼是兰荷中央大学生物系的一名教授，虽在生物领域有一定成就，但因为他为人孤僻，性格古怪，总被身边人排挤。
事业上多顺畅，生活就有多糟糕，直到一次中央征集生物学家前往还未深度开发的极地冰川，他的导师推荐了他。
于是，他跟随科研部队前往冰川，因为他的脾气，又一次让他被孤立。
一个清晨，大部队出发时没有一个人叫他，把他留在了原地，一场孤独的求生之旅开始了。
然而，可能是冥冥注定，离开的大部队无一生还，落单的克洛·唐尼却奇迹般的走出了冰川，并带回来了一种暗蓝色的神奇物质。
当时的联盟首长是第十二任，他好于争斗，酷爱探索银河进行星球殖民，壮大联邦统治。
同一年在外远征银河的拓荒舰回归，他们在一个偏远的不知名陨石带附近发现了一颗星球，虽然已经废弃荒凉，但做个废物回收中转站绰绰有余。
克洛·唐尼在三个月后提交出冰川液体的初代实验报告，跟随着拓荒舰重新启程，前往了那颗并未录入兰荷星系的无编号星球。
他带了家属，舰里其他成员也响应首长号召，积极搬迁，除了他们，冷藏库还有一批人类胚胎，以及拓荒舰仓库里装着的大批建筑机器人。
起初克洛·唐尼只是将冰川液体洒在土壤上，没几天后那处居然长出了植物，一场属于克洛·唐尼的生物“狂欢”开始了。
第二十九章 .遥远的往事
在那里克洛·唐尼进行了一场无人阻拦、肆无忌惮的研究实验，最先是建筑机器人，被拆卸重组，融合失败的直接丢弃，随后便是舰队成员，为了证实他的一个猜想，他连人类胚胎也没放过。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机器的工作效率更高，不需要人为输入程序，它也可以自主运行，克洛·唐尼用治病的幌子让许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试验。
而令克洛·唐尼惊奇的是，这种物质似乎真的能治疗疾病。
看着记录仪里苍白脆弱的女儿，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并没有花时间等待物质在人类身上出现负面作用，因为他女儿的病情已经无法宽容他时间，事情似乎也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变成怪物也能算活着的话，确实算是延续了他女儿的生命。
“那些海灵是人类变的？”
洛斯满脸惊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股血腥味仿佛又出现了，他突然神经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你在那地方碰到了？”
冰冷的机械手抓住洛斯的脸颊，上下摆动检查着，还是白皙干净的一张脸，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一双深蓝色的瞳孔微颤，里面盛着恐慌与无措。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我掉进了一个水缸里，里面全是那种液体，我拼命挣扎，可还是在原地，然后我就……醒了。可那感觉很真实，那种被冰冷黏腻的液体包裹的感觉。”
说到后面洛斯抱紧了自己，他现在在后怕，如果当时他真的碰到了，会不会就回不来了！
为什么他们不早点告诉他，人不能碰那液体，洛斯拿被子罩住自己，蜷缩起来。
暗昼配合着机械手把洛斯从被子里拉出来，几只机械手指仔细摩挲过洛斯的下巴，让他抬起头。
零的影子缓慢靠近他，随后面前出现一个光屏，里面映出他的脸。
“放心吧，那只是一个梦。你现在还是和之前一样。”
洛斯喝下了零递过来的水，慢慢陷入了沉睡，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需要冷静一下。
“他身上有香味，那根本就不是梦。”
那是一种只有他们接受过‘蓝’的洗涤的机械生命体才能闻到的气味。
暗昼让医疗机器人去检查洛斯的身体，零却拦了下来。
“那个故事吓着他了，你也处理器短路了吗？洛斯他不会有事的，毕竟当时艾灵也没事不是嘛？”
“那是没事吗！是成了养分，成了它们的温巢——”
“嘘，别吵着洛斯了。这个话题终止，他问起来你不需要回答他。”
暗昼不明白，零对洛斯究竟抱有一种怎样的情感，偏爱是有的，但有时又过于冷漠，丝毫不顾及洛斯的感受。
“你会后悔的，就像从前的我。”
“我们是不同的，暗昼。现在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洛斯他会喜欢我为他准备的未来。”
暗昼转身离开，零最后走到哪一步，与他无关。
丘比雪原每过一个自转时就会有一场暴风雪，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片白茫茫，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洛斯窝在被子里，还在看那本实验报告。
那就是一场梦吗？
为什么内心总有一种烦闷感，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体内叫嚣，可是他却捕捉不到具体内容。
洛斯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实验报告上的年份上，他仔细想了想，那位首长下台时他祖母都没出生，他只在历史资料里看过关于他的一段话，开拓计划因他而壮大，最终又被全面终止。
“那这里还能发展成这样？”
零给他弹出来一个光屏，讲述了后来的事。
虽然计划结束，这颗星球再没有兰荷星系的参与，但还是因为克洛·唐尼，得到了生机，冰川物质的生命力确实惊人，在这里肆意繁衍，将这个星球的文明重启。
“这是自然选择，有的人类适应了它，有的融合失败，成了海灵。”
“这就是这个星球得以继续繁荣下去的原因吗，在这里长久生活下去的人类都和冰川液体融合过？”
“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既然她能发展到让我诞生，那就说明冰川液体确实拯救了这个星球，让她重生。”
洛斯看到后面好像知道实验报告后面一部分是谁撕的了，上面记录着克洛·唐尼在海灵事件后面就失踪了，他的妻子儿子也重新回了兰荷星。
但他留下来了所有的实验报告和数据，一样都没带走，这也间接导致这个星球变成这样。
“我感觉失踪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克洛·唐尼真的是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离开亲人自己了结，不可能会留下那些实验数据。”
帕克斯说：“洛斯你的意思是，他是被秘密灭口了，所以才没来得及处理掉所有数据。”
而这些数据多年辗转，还是到了维尔博士的手里，他从兰荷星来到这里，继续启用了冰川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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