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要放平,这样出箭才更有力,准头也会更好。”
温热的呼吸喷在柳晟的颈侧,使得柳晟的脸有些发烫,靠近谢宸的那块皮肤也汗毛直立,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度柳晟有些心猿意马,注意力无法集中,导致这一箭射出去不仅准头不好,连力道也不到位。
柳晟看着远处偏离直线外歪着的箭尾有些不敢置信,这个水平比起先在马上射空的那几发还差,柳晟眨了眨眼,回了回神,目光灼灼的说:“再来一次。”
在谢宸的亲身指导下,柳晟拿起弓箭,起势完美,挽弓漂亮,一箭射出,谢宸拍手连连叫好,“阿晟好生聪明,一点即通。”
“还得是辰王殿下教的好。”
第17章 兔子
天色渐暗,两个人赶不及回城内,就直接就近去了谢宸的山间小院。
顺路捡了些枯枝,在那间屋前的小池塘边简单架起了一个小火堆,两人坐在池塘边的岩石上一人一只兔子架在火上烤着,明黄的火光在两个人脸上跳跃着,柳晟不停的翻转着手中表皮正滋滋冒油的兔子,源源不断地香味勾的柳晟舔了舔唇。
原本谢宸想的是两人烤一只就好了,考虑到柳晟生来就不足的孱弱身体,怕这种野外的动物身上极大可能性的带了什么无法消化的东西或者对身体有害的东西,谢宸提出说烤一只就好了,但被柳晟以‘两个大老爷们,一只兔子还不够塞牙缝的’给拒绝了,谢宸张了张嘴,最后发现无法反驳,只能随他去了。
“马上就能吃了。”柳晟蠢蠢欲动的说,手上转动树枝的速度越来越快。
从醒来那天到现在柳晟过的一直很清闲,不能像以前那样运动的一部分原因是身体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里没有能拉练的地方,最多就是在他的小院子里转着圈的跑。
长久下来也算是效果显著,比如他现在可不会动不动就两眼一抹黑然后一头栽倒,而且柳晟也感受到自己身上也有了明显的肌肉,他称之为健身的荣誉,虽然穿上衣服谁也看不出来,但是柳晟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时今早第一次穿上骑射装的时候,修身的版型勾勒出匀称的身材,出门前柳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格外满意,并奖励给自己一个大拇哥。
今天下午的运动量算得上是最大的一次,中午那点子油水早就被消耗没了,再加上柳晟本身的食量,所以他现在正饿的前胸贴后背,直勾勾的盯着那只兔子,一副口水立马要从嘴角流出的样子。
柳晟拿近兔子闻了闻,眼睛瞬间亮了,“这可是正宗的烤野味,太香了。”
“我先尝一下。”说着就要上手去撕兔腿。
坐在他对面的谢宸看着满心满眼都想着吃的柳晟,他想:要是他能这样对我就好了。随即又摇了摇头,垂着眼睛勾着唇低笑。
毫不意外,柳晟被烫了个正着。
“烫烫烫!呼呼呼!”柳晟猛地缩回手,放在嘴边吹气。
“你慢点,我又不会和你抢。”谢宸放下
“谁知道会不会,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想和我吃一只。”柳晟终于舍得从那只兔子上移开几秒的目光,有些警惕的瞥了一眼谢宸,转回头时视线还在谢宸的兔子上停留了一下。
“……”
很后悔,很后悔刚开始提出的建议,虽然不知道柳晟是怎么误解成他想吃他的兔子的,但,总之他很后悔。
吹了一会儿柳晟实在等不及了,拿起兔子直接上嘴啃。
沉思了一会儿,谢宸起身往房子走去,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圆圆的瓦罐子,在柳晟疑惑的目光下,谢宸捡了几个小石块围成一圈,从小火堆里抽了一根烧得正旺的树枝放到石头里,随后将瓦罐子放置子那圈石头上。
谢宸添了点树枝,拿起放在一旁烤好的兔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柳晟对食物说得上是虔诚,只要脚下的这块地不裂开,那么就不能打断他进食,就算是脚下的低原地裂开了,掉下去的时候柳晟手里也一定是端着饭碗的。
所以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的柳晟依旧没习惯不紧不慢的吃饭,在刻意的控制下,此刻柳晟手上的兔子很艰难还有近半只还没吃掉。
此时,谢宸旁边的瓦罐子在温火下开始飘出味道,柳晟抬起头嗅了嗅,皱了下眉,目光落到那个隐匿在夜色中的瓦罐子。
“煎药吗?苦苦的。”
“不是,里面是兔肉药膳。”谢宸打开瓦罐盖子,顿时空气中的苦味更重了。
“兔肉?药膳?”
“一定要这么折磨兔肉吗?”苦味太浓郁,柳晟已经闻不到手上烤肉的香味了,眉头也皱成一团。
“只是放了些菊苣干草和一些下火的草药,排毒用的。”谢宸盖上盖子,认真解释道。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方式……”电视里某食物宣传片的广告词适时的响起,柳晟咧了咧嘴道:“最野的兔子只需要最简单的火烤方式,方能得其最原本的味道。”
谢宸听着他这番言论,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只是在担心这些个野外生长的动物身上会带些毒气,吃了难免不消化,等下要难受的。”
所以煲了药膳解毒,柳晟明白了,但他觉得不至于,能有什么细菌,再说经火一烤有细菌也被杀死了,于是没管他继续低头吃他的兔肉。
汤咕噜咕噜的翻滚着,柳晟也吃完了那只兔子,两手在隔壁手头上一抹,把油抹干净后就撑着头看着谢宸吃,同样是直接用手撕着吃,谢宸看上去就是很具有观赏性。
谢宸的手修长,指节分明,手背的血管恰到好处的突出,和他的后背一样,看上去就很 有力量,柳晟伸出右手,在面前叉开掌心向自己,指尖圆润透红,翻过去,手背白皙可见泛青的一条条血管,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病弱少爷该有的手,很漂亮。
又欣赏了一会儿谢宸,柳晟被火烤的有些昏昏欲睡,趴在膝上眼睛一搭一搭的,谢宸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起身进屋拿了药勺和碗。
谢宸刚踏出门坎往外走,柳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谢宸身后的屋内走去。
两人迎面走来,距离还有三四步的时候,柳晟看见谢宸脸上挂着明显的笑容,刚刚离得远,黑夜里看不清谢宸的脸,靠近了才看见,原来谢宸从他起身就发现他的意图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谢宸就挡在他的身前不动了,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怎么我出来你就要睡了?”
“困了,困得不行了。”柳晟打哈哈一样说道,怕他不相信,仰起脸凑到谢宸眼下去,“你看,我困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柳晟这样说着,一边半眯着眼,睫毛颤个不停,谢宸被眼前陡然放大的脸上一个劲颤的睫毛弄得有点心痒,柳晟的眼睛偏又刻意的半眯着,脸上还带着撒娇卖乖的意味,让人看了蠢蠢欲动。
捏着碗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谢宸伸出手握着柳晟的胳膊将他转了个圈,“先别睡,喝碗汤再睡。”
柳晟无奈的垂下头被带回石头上坐着,逃避未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宸舀了满满一碗汤递到他手上,并贴心的将勺子放到碗里。
其实谢宸从上次柳晟挨板子的时候就知道他不爱喝苦的东西了,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想太为难他,只想让他喝个半碗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贴心的给他舀了满满一碗。
乌黑的汤面飘着圈圈油水,有一种毒药的既视感,柳晟看了看汤又看了看谢宸,搞不懂为啥要没苦硬吃,不就是一个野兔,难不成还能吃死他吗,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弱不禁风的他了,他真的觉得谢宸有点小题大做了,还是说他就喜欢没苦硬吃?
偏偏谢宸没觉得,他照样给自己也舀了一碗,用勺子划拉了几下,吹了吹,像是要激励柳晟,谢宸像干酒的壮士一样把那碗‘毒汤’一口闷了,喝完还把碗翻过来向柳晟展示了一下碗底……
好幼稚,但柳晟承认他这套确实有效,至少在他刚刚向他展示完碗底并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的时候,确实激起了柳晟的好胜心,但碗到嘴边,被那味道一冲,柳晟立马摒住了呼吸又无法张嘴了。
“我喝完了,到你了。”谢宸依旧一副不喝瞧不起你的表情,好像断定了柳晟不会喝一样。
“喝就喝,幼稚鬼。”柳晟有点来气,深吸了一口气后闭眼也一口闷了下去,再睁眼时,眼底都憋出了泪花。
“谁不会!”柳晟喝完照样展示了一遍碗底,颇为壮阔的样子。
谢宸眼底的笑意更甚,从柳晟手中接过碗,作势就要去舀第二碗,“阿晟厉害,那要不要再……”
话没说完,就见柳晟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屋,好险连一个背影都没看到。
回营后第四天,谢鹭安接到一封信,信是声势浩荡的从最下面传到谢鹭安的手中的。
信上赫然写着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明日于万军之前相见。
落款人:郑安南。
隐晦的瞄了一眼下面站成一排的一众下属,谢鹭安将信写有字的那一面摊开在一众人面前,确保他们都看过后,谢鹭安面色非常凝重的将信纸重重地丢到一旁的火炉中。
“小小附属国,胆敢如此嚣张!”赵朔首先就暴走了。
赵朔这话带动了其他人的情绪,个个脸上皆是不服输,横眉怒目的,见气氛到位,谢鹭安见机发话道:“命令下去,全军休整,戒备,带好你们各自的兵,谁都不能掉以轻心,明天一早听我号令,真正的仗开始了。”
天刚亮,路边的小草上还挂着带着秋季寒意的水珠,地面上飞马踏过,尘土扬起,几千只马相继踏过,旁边的山脉都被震动,山间只能听见沉闷的轰轰声。
入秋的寒意已经降临,刚亮的天看不出当日的天气是好是坏,直至旭日初升,才知今天是个晴好的天。
太阳还没完全出来,两军已经到达前线,足足几万人马相对,声势浩荡,场面壮观。
这是两军第一次的正式相见,之前是明争暗斗,只是一部分人的交手,而今是全军的交手,也是两位主帅的正式交手。
井然有序的队伍让出中间的一条路,郑安南不紧不慢的从人群中驭马前行立于万军之前,两人立身在各自的军队前无声的较量着,谢鹭安转了转手上的箭,利剑出鞘,谢鹭安架马往空地中央走去。
郑安南拨出挂在腰侧的刀,驾马向前迎上谢鹭安的剑,未得到进攻的命令,两军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双方主帅一较高下。
刀光剑影间,谢鹭安一点不见生疏,一招一式间的沉着稳重比起身经百战的郑安南也不落下风,剑气更是凌厉独到,下手快准狠,加上极致的马术,两人打的有来有回,难分上下。
一场焦战结束,两人各退一步,骑着马转圈对峙着,此时两军开始助威,纷纷举着武器,嘴里喊着口号。
“必胜!必胜!必胜!”
场上掀起一层层声浪,郑安南将刀横在眼前,略微浑浊的双眼冷厉的盯着刀面,随即看向谢鹭安,沙哑道:“小娃娃有点意思,但你终究还是未经战事,太嫩,这一刀你看好了!就当给你涨涨经验了!”
出刀前郑安南握着刀的食指点了两下,握着刀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后迅速出刀直劈谢鹭安面门,这一刀的威力十足,谢鹭安赶忙出剑去接,刀剑相撞,谢鹭安的虎口被震得开裂,瞬间涌出血来。
剑被一寸一寸往下压,谢鹭安不得不放下缰绳双手并用握住剑,堪堪阻挡住快到自己脸上的剑,可还是无济于事,两个呼吸后,依旧是一只手握刀的郑安南开始再次发力,眼见剑刃就要将自己劈成两半,谢鹭安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在剑刃落在自己脸上的一寸之间,侧了身子,让剑刃砍在了左肩。
郑安南嗤笑了一声,大发慈悲的收回刀,施舍般打马回头给谢鹭安缓冲的时间,谢鹭安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左肩可见血肉翻出,隐隐可见白骨。
握在剑柄的左手无力的松开,谢鹭安动了动左手,肩膀被牵扯着钻心的疼,手指也握不了,敌军的助威声立马上了一个层次,赵朔见状也喊的更卖力,军队被带动着,本来要被盖过的声音再次齐平。
谢鹭安一手握着剑指向郑安南,极力压制着颤抖的剑身,咬牙道:“再来。”
这次谢鹭安率先上前出剑,刚刚被那一刀伤的不轻,但也激起了谢鹭安的杀意,招式间更见腾腾杀气,比第一轮更狠了,但对上郑安南,光有杀气可不够。
郑安南游刃有余的接下谢鹭安的剑,几个回合后,郑安南面不改色,反观谢鹭安已经快要力不从心了,郑安南没有放松警惕,出刀依旧沉稳有力,谢鹭安也不示弱,咬着牙坚持,千军一发之际,谢鹭安剑走偏锋,原本指向郑安南腰腹的剑身,突然改了方向直往郑安南的脖颈。
郑安南迅速反应过来,歪头躲过这一剑,但还是反应慢了一秒,谢鹭安的剑在他的右侧脖颈划出一条血痕。
脖颈处传来痛意,郑安南伸出手摸到了一片温热的湿润,眼神中闪过不可置信,郑安南对谢鹭安喊道:“你有点本事,但两军交战只你一人有本事可不够,不如这样,两军休战,我们二人定下每月一战,如何?”
这话说的两军都错愕了一瞬,偌大的荒野上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场中的二人。
谢鹭安很警惕的看着郑安南,看着一副有在认真思考他这话可行度的样子,最后沉声道:“缓兵之计,那便如你所愿。”
缓兵之计不是说给郑安南听的,是说给有心之人听的,双方士兵的脸上还挂着刚刚高涨的情绪,没想到还没上场浴血奋战就结束了。
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军中不乏有许多人家中是有家世的,从军打仗皆是为了生计,自然牵挂家人;而军中也有许多人是为保家卫国来的,战死就是他们追求的最高荣誉。
这场战争在两人,四个来回中宣布:并未停战,只是将范围缩小到两个人,频率是一个月一次,这场仗依旧是一场持久战。
第18章
十月,寒潮刚进入京城,北边已经大雪数日,地面雪花积起的厚度已经能没过脚踝。
万衣阁新进了一批冬季的料子,此刻谢宸正陪着柳晟在万衣阁看布料,一进门柳晟就被左边架子上一件青绿色成衣给吸引过去。
衣服不算厚,是保暖的料子,柳晟摸了摸衣面,能感受到衣服上暗纹的细微凸起,做工精致,尤其是领口和袖口用了狐毛包裹,毛茸茸的一看就很保暖,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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