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别人地盘上,自己人少,对方增援要更快些,效果达到,顾为停直接回撤,把赶来集结准备御敌的匈奴人耍得一头雾水。
等顾为停赶到营地的时候,匈奴人后继乏力,又分了人回去增援,遭到两相夹击,只能溃逃。
一整天里顾为停急行军,作战和指挥不断交替,多少还受了点外伤,虽然简单包扎过,还是已经疲惫到极点,士兵们也都累坏了,可是远远看到城楼的惨样,顾为停的心立刻又揪了起来。
队伍进城,开始自行休整,顾为停先找到陈严,陈严的盔甲已经破烂不堪,上身赤裸着坐在块石头上,双手撑着膝盖休息。
陈严的副官大概战死了,一个年轻将领抱着记薄,站在旁边给陈严念物资剩余数量和伤亡情况。
顾为停环视了一圈,没看到萧及的身影,倒是陈严发现他了,说:“嘉光,过来吧。”
陈严说:“这次你兵出奇招,我会向朝廷替你请封。”
顾为停说:“将军言重了,是末将分内之事。”
陈严眉宇间显露出一丝疲惫,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谦虚,“军务可以休整之后再汇报,先去休息吧,今晚城防加固,我们再议。”
顾为停称是,上城墙穿过城楼,看到一片废墟的残骸,再下城墙绕道内门府衙,还是一片混乱,没有萧及的影子。
顾为停忍不住拦下一个士兵,问瑞王殿下在哪,士兵魂不守舍,刚死了战友,自己劫后余生,只说:“不清楚,瑞王?瑞王不是救陈将军的时候受伤了?不知道现在在哪。”
顾为停呼吸都屏住了,“他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士兵摇头,“我不清楚。将军如果要找人,不如再往那边去,现在那边搭了医棚,大家都去那边领伤药。”
顾为停顿了一下,道谢之后快步赶去医棚,这里大夫有限,伤员太多,很多人还是被火药弹烧伤,伤口很难处理,哀嚎遍地,触目惊心。
伤得轻的不必领药,伤得太重一般也没药可领。
顾为停心焦得要命,在人群里没看到自己派给萧及的亲卫,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只能挤进人群去问医师,医师却说:“殿下受伤了?我没见到殿下啊。”
顾为停晕头转向地找了一圈,萧及的事迹一片一片到处都是,有人说瑞王殿下在攻城前主持疏散,被刺客刺杀,但好在吉人天相安然无恙;有人说瑞王殿下亲自上城墙主持反击,被流矢射伤了;还有说是当时殿下和陈严在一起,殿下保护陈严所以才受的伤。
顾为停的心起起伏伏,快被萧及这个没心肝的隔空给吓死了,他身上也有伤,太疲惫加上现在担心萧及,真的有点崩溃,很怕听到萧及有关的不好的消息。那句所谓的诅咒没起到即时的效果,却确实如同一顶乌云,让顾为停的心里始终挂着一根弦,只要没有绝对保证萧及安全的方法,他就永远都处于焦虑之中。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地上蹲着缓了一会,站起来的时候竟然有点头晕。
刚一踉跄,身后有个人轻轻扶了他一把,令他朝思暮想的熟悉声音道:“顾为停?你怎么了?看你伤口好像还在渗血,领到药了吗,走吧,去我那里上药。”
顾为停用力眨了眨因为失血有点发黑的视野,萧及苍白的容颜重新变得清晰,他还没来得及换干净的衣服,衣服上沾了大片的血迹,同样十分狼狈,顾为停瞳孔紧缩,颤抖着手小心地触碰,“殿下,你受伤了?!”
萧及连忙说:“这是别人的血。我就一点轻伤,已经包扎好了。这里的药很珍贵,还好我自己带了一部分。”
顾为停一路找过来,控制情绪的肌肉已经不听极度疲乏的神经指挥,感触到萧及熟悉的温度,后知后觉地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汹涌怒火,极力压抑着那种后怕和怒气,把萧及前胸后背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药品太珍贵,他不能揭开看了之后再重新包扎,只能姑且信了萧及说的只是轻伤。
顾为停咬着牙说:“殿下,为何不去后方躲避,前线炮火不长眼睛,你如果真的出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萧及挑眉说:“我是来监军的,再没用也不能像老幼一般理所当然地躲在后面。”
顾为停知道萧及大概率不好走,但是他没想到萧及胆子大成这样,又是看城门又是上城墙,陈严个老兵油子他能出什么事,能轮得着萧及一个从小都没怎么出过京城的小王爷拼命保护?顾为停的心火快烧到嗓子眼,忍不住恨声说:“您这样不爱惜自己,我真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萧及说着,突然靠近顾为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干裂起皮的嘴唇上轻轻贴了一下。
顾为停瞬间哑巴了,但还是没消火,萧及就飞快又轻柔地连续亲了他好几下,像一支柔软的羽毛接连拂过他的唇边。
萧及很少主动亲吻他,快把心火烧干的顾为停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嘴唇,一边挣扎着觉得自己不能在这方面这样顺着他,一边又觉得萧及好像真的已经把自己拿捏死了。
噔噔噔地后退几步,顾为停试图认真生气,话说出口却还是只能哀求似的地剖白:“殿下,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您至少不能这样以身犯险,我回来找不见你,我有多害怕啊。您如果出事,我就也要死了,我除了也随您去,没有别的法子了。”
萧及连连点头,一脸顺从,但明显下次还敢,也不管光天化日之下影响何等恶劣,手原本还在顾为停伤口上包着的纱布上作势检查,下一秒竟然就滑不溜丢地摸进了人家的衣裳,在顾为停练得饱满结实的胸肌上结结实实地摸了一把。
顾为停当场愣住,角色在绝望主夫和良家夫男之间来回切换,脸色瞬间爆红,磕巴道:“等……您……我在说正事您不可以这样……”
顾为停心知萧及就是在逃避问题,根本不一定是真心想跟他干点什么,可是身体太诚实了,萧及这样亲近他他就心跳加速,思维直接跑到了谈情说爱上,根本没法抵抗萧及一点点。
萧及摸了一把其实觉得手感不错,于是顺手又摸了一下,顾为停轻轻固定住他作乱的手腕,小声说,“现在还在外面会有人看见,我怕他们传你的话。”
萧及看了眼他,心里偷笑他这表情明显就是还想要自己再来好好摸一摸,面上却装模作样地说:“诶呀,本王和瑞王妃礼成之前私相授受,可怎么好,确实不好让旁人瞧见的呀。”
顾为停脸红得要发烫了,萧及见好就收,低声哄他这壮得能一晚上砍个百来十号人,奔袭上百里的瑞王妃,“我知道顾郎在意我,就是为了顾郎,我也一定要惜命的。”
顾为停拿他没办法,眼里的怒意被萧及的温柔风轻飘飘吹散了,思念和担忧让他优柔得简直不像他自己,忍不住轻轻捧起萧及的脸,这么危险的事也由着他干,以后可怎么办才好?温存的吻落在两人唇齿之间,顾为停极尽索取,萧及予取予求。
两个人回到帐中,李丰他们在互相包扎伤口,竟然还有个熟人在帮忙。
这人一身僧衣,在炉边烧热水,正是之前给萧及的无事牌开光的那位高僧。
高僧法号忘忧,原本在山上清修,离这里不远,战火的动静太大,忘忧于是下山来帮忙医治伤者。
见到顾为停和萧及一同进来,忘忧表情一阵变幻莫测,萧及道:“这位是我朋友,大师,我猜你们也认识,就不多嘴介绍了。”
萧及见到忘忧的时候就猜到这是谁了,忘忧见到他表情却很耐人寻味,他说是萧及长得很像他认识的一个故人。
萧及按住顾为停说:“他身上的伤需要再处理一下,还有伤药吗?”
忘忧的眼神又开始在顾为停身上从头到脚地打量来打量去,给顾为停看得一头雾水:“我伤得不重,还有热水吗,清洗一下就行。”
忘忧说有,咣当扔顾为停面前,一脸复杂地大步走了。
顾为停看看萧及,眼神里写着询问,心想也没看出大师还恐断袖啊,不过也没事,他知道忘忧本来也看不太顺眼这些手上人命千千万的王侯将相。
萧及也不清楚,忘忧对他态度倒还不错,简直有那么点奇异的和颜悦色了。
萧及一开始不知道忘忧不喜欢他们这些所谓的上位者,想到顾为停,就拜托忘忧帮他诵经,这是宫里经常有的流程,皇上皇后多少都有点敬畏心,但是贵人很少会亲自在佛前长跪,日日念诵,宫里的习惯一般都是捐些东西要庙里僧人代劳。
萧及除了捐金银给忘忧,准备再派人给少林那边也送一份,匿名给少林捐个佛塔。因此刚才李丰偷偷告诉他大师可能不喜欢这种形式,还以为忘忧是看在金钱的面子上答应了。
忘忧还问他想求点什么,萧及说替人求平安,希望他功名加身,诸事顺遂。
忘忧当时听出来他说的好像不是女人,但既然萧及这样说,忘忧就答应了。
萧及只是说:“伤药不缺你一个人的,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天色渐渐重新暗下来,所有人都在修生养息,有人轻轻吹起思乡的羌笛,很快被人嬉笑着打断了,闹腾的声音从营地不远处忽远忽近地传来。这一场硬仗终于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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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不欢而散
【假情假意假温柔】10不欢而散
此战之后,朝廷闻讯震动,兵部的压力登时比天大,差点丢了粮草也就算了,兵部信誓旦旦的最新武器也被人家用来打自己的脸,老皇帝气得在朝堂上大骂兵部尚书无能,给他一个月时间要是查不出个头绪来就等着下狱抄家吧。
可是下朝之后没多久,老皇帝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真气急了,在御书房突然晕倒,御医赶紧医治,醒来之后却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这下是彻底乱了套,三皇子党和七皇子党彼此口诛笔伐,都觉得是时候分出个高下,意识尚且清醒的老皇帝此时第一决策却不是立太子,而是先发了一道圣旨来到边塞,催促滞留北境的萧及回京,顺带安排此次表现出众,风头超过了陈严,一度成了北地战神的顾为停回京过年。
这次是萧克亲自来迎接,几个月的时间,京城里夺嫡的血雨腥风愈演愈烈,萧及不在,皇后又多少还因为婚事跟萧克置气,再见面的时候萧克身上那种上位者的阴郁和压迫变得更明显了。
萧及进了京城,身上就自动加了一些说不出的轻浮韵味,因为他长得好看,并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人感觉他举止十分风流,见了权柄日重的萧克也不拘束,笑嘻嘻地下马道:“三哥亲自来迎,我今日好大的威风。”
萧克松动了似的忍不住也露出一点笑意来,“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回京来,自然要威风些。”
顾为停与萧克行过礼,两人也礼貌地寒暄几句,几人进了城门上官道,此地已早早地停着三台车马等候着。
一台是萧克的晋王府车马,另外两个是萧及的瑞王府和顾为停的将军府的接引。
萧克握了一下萧及的手腕,自然地引萧及上自己的马车,说:“今晚刚回来,去我府上吧,你的房间还一直为你留着,我已让管家准备下去,给瑞王殿下接风洗尘,明日还可以一同去拜见母后。”
萧及顿了一下,一口答应下来,“自然是好的,我最喜欢三哥府上的桃花酿,上次走的时候徐叔刚封了几坛,三哥可不能藏私啊。”
顾为停插嘴说:“末将也有些好奇,让瑞王殿下这么惦记的佳酿是什么滋味,若三殿下不介意,不如让末将也同去吧。”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这么没眼力见儿。萧克嘴上说当然没问题,心里的不悦并不会透出面皮,依然是一种上位者特有的款款温和。他本来想的是和萧及独处,两个人一起喝点酒聊聊天,说完火药弹的事还能说点私事,加个顾为停就生生把那点气氛搅没了。
在顾为停偏头看向萧及的时候,萧克看着萧及与顾为停说笑时不由自主的淡淡笑容,眼神忍不住在顾为停脸上重新打量了一番,有点烦躁,但还不至于立刻表现出来。
到了晋王府,管家果然已早早站在门口迎接,见顾为停也在,滴水不漏地满脸堆笑道:“诶呀三殿下,顾将军,贵客前来有失远迎呀,快请进。”
很快准备好的菜肴和美酒都接连奉上,萧克斟了满杯,对萧及说:“逢年,这杯我敬你,为你接风。”
萧克看着萧及,眼神始终落在他脸上,一仰头喝得一滴不剩。
萧及笑道:“三哥好酒量。”他给自己也倒满,同样爽快地一饮而尽,以示对萧克的尊重。
接下来萧克灌酒的理由层出不穷,有意地忽视顾为停,一杯喝干了就立刻再给萧克满一杯,萧及照单全收,像个乖顺的酒鬼。
到七八杯的时候,萧及似乎醉倒了,歪在酒桌上,半梦半醒地没什么反应。顾为停拿过了萧及的杯子,半笑不笑地替他喝了,对萧克说:“五殿下在边塞的时候奋勇拒敌,受了伤,到现在还没好全,不好饮酒过量,这杯酒,末将斗胆替殿下喝吧。”
所谓奋勇拒敌萧克看来其实纯属睁眼说瞎话,萧及在边塞表现如何,陈严不说,顾为停不说,京城也就不太清楚,只知道萧及确实受伤了,但没有大碍,朝廷上下没人想过萧及真能做成什么事,萧克也无所谓这点,只当是顾为停的恭维场面话。
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萧克顿了一下,微笑着道:“也是,是本王粗心了。”他转而说,“顾将军从前便与逢年交好,对逢年的事情果然上心,本王也很欣慰。不过既然逢年都睡着了,那今日就到这里吧,顾将军是回将军府么,本王让人送送顾将军。”
说着萧克就要亲自去扶萧及,可是本来安分趴着的萧及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了难受,就势一歪,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挥开来搀扶的萧克,念叨着:“顾嘉光?顾嘉光?我的汗血宝马呢,你……”
顾为停顺势大步过去扶住他,对萧克歉意地笑笑:“末将答应过殿下,要送他一匹好马,可惜回程仓促,还没选到,殿下恐怕是生末将的气了。”
顾为停怀里的萧及顿了一下,又开始耍起了酒疯,赖在顾为停身上不起来。
萧克大步上前挽着萧及的手臂,温声说:“逢年,不要闹了,走吧,三哥带你回房间。”那样子看起来真是个为弟弟操碎了心的好兄长。
顾为停状似为难道:“殿下不胜酒力,不好用强的,还是随他吧,我的车马随晋王府车马一同来的,回我的将军府也没事,末将自会照顾好殿下,三殿下不必担心。”
话都给他说了,萧克的脸色本还能维持住表面的温和,但萧及不知道听懂了多少,已经柔顺地把双手抱在顾为停脖子上,看样子准备就这么睡了,瞬间萧克的脸色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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