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冷安双手一推,连忙把陆萤扔到地上,溜了。
陆萤捂着腰一动不动,痛苦喘息。萧遣披上浴巾,从正门出来,俯视着陆萤,每走一步都带着杀气。
陆萤吐出一口血,终于看清了萧遣的面目,往后退缩。
萧遣:“我说了不喜欢,听不懂人话吗。”
陆萤退到墙角,用指头抹掉嘴角的血迹尝了一口,对上萧遣的目光,道:“不是说好不打人吗。”
萧遣:“不打正常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陆萤咬牙道:“我知错了。”
萧遣走到陆萤跟前蹲下,抬起陆萤的下巴:“你什么来历,是什么目的,我不想知道,当好他的影子,我保你相安无事,否则,我教你死无全尸。”
陆萤:“是。”
萧遣点了点头,眼眸恢复温和,将陆萤打了个横抱,回到浴池,道:“怎么不小心摔一身的泥,弄疼了吧,磕到哪里了。”
陆萤:“腰。”
萧遣一边给他揉腰,一边道:“我叫冷安请大夫来看看,落下病根可不好。”
陆萤愣了一秒,意识到萧遣有小众癖好,负气躲开:“殿下你真是个变态。”
萧遣:“你也是。”
此后陆萤对萧遣的态度变得格外冷漠,无论萧遣怎么低声示好,都不理会,把萧遣衬得像一个死乞白赖的痴汉。
几次陆萤彻夜不归,萧遣找到他时,他都在跟陌生的男人翻云覆雨,并故意摆弄出放荡的姿态,一次还弄得遍体鳞伤地回来。
萧遣总劝:“这样不好。”
陆萤表示有理,而转头又去寻欢,更大大方方坦白:“我跟娼妓不一样,我纯粹是热爱。”
萧遣往陆萤碗里夹菜,道:“身子是本钱,得注重保养,明天进了京城,你平日须把妆画了,莫让人瞧见你的真面目,以防有性命之忧,以及再不可鬼混了。”
陆萤饭也不吃,甩头就走:“我不鬼混,你俩陪我玩呐?”
萧遣起身去拦。
冷安埋头默默吃饭,作为三人中的正常人,彻底变成了瞎子、哑巴,不看不语,不想成为他们游戏中的一环。
入京后,陆萤就成了肖禄口中说的不男不女、披头散发、一身白衣、妖妖邪邪、走路轻飘的异族人。
情境来至中元节的午夜,萧遣在池前祭奠,烧化的纸钱垒成小山,细看也不全是纸钱,还有书信。
陆萤无声地飘到萧遣身后,简直就是鬼魂显形,俯身在萧遣头顶幽幽地说道:“我——好——热——”
萧遣一抬头,直接把陆萤的下巴给撞麻了。“热就去冲凉。”
陆萤“啊”了一声,捂着下巴嗔道:“你起身前为何不说一声。”
“你不也一声不吭地冒出来。”萧遣道,“你要是不说话就好了。”
陆萤:“想把我当成他的鬼魂?”
萧遣没有回答,只问:“你手里提着什么。”
陆萤展示道:“一个梳妆台,里面有胭脂十盒,面油十瓶,眉笔十只,假发十顶……烧给他。”
萧遣:“他一个爷们用这些做什么。”
陆萤笑道:“你忘了,他是烧死的,你怎么知道他在下面用不上?”
萧遣见陆萤有坦白之意,往书房走去,道:“你终于不装了。”
除了冷安,还能猜出他在祭奠谁的人只有陆萤,因为陆萤十分清楚自己是凭什么留在了他身边的。
陆萤将梳妆台撂在火堆上,跟上去,叹气道:“在府上待了一两个月,无趣至极,我快要憋疯了,所以想跟你说件有趣的事情。”
萧遣以谦卑的姿态请陆萤进了书房,道:“洗耳恭听。”
陆萤:“你相信世界上存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萧遣:“相信,你不正在我面前么。”
陆萤笑道:“那……三个人呢?”
萧遣:“你见过吗?”
陆萤:“没有。听说过。”
萧遣故作愚笨道:“与我有干系吗?”
“有。”陆萤顿了一下,“也没有。看你够不够在乎他咯。”
江熙想这是一个极好套话的契机,可以演一演。不料萧遣不假思索道:“在乎。”
“那便与你密切相关。”陆萤循循善诱,“古镜处死犯人不兴火焚,在茫茫戈壁上寻一堆柴火可不容易,那还是在逃亡途中呀,不如一刀断头来得干脆。你有想过为什么?”
萧遣:“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他之前受火刑而死。那人是古镜国的祭司,是古镜太子的爱侣,名叫‘月刹罗’……”
陆萤兴致盎然地将那段古镜家喻户晓的悲剧娓娓道来。
“爱而不得,世人皆谤,阴阳两隔。下令杀死月刹罗的,是古镜先皇,而下令烧死他的,正是随军出征的废太子蒙尔还。”
“他们的立场必然会处死他,火刑不过是形式。”萧遣故意抛出肤浅的观点,引陆萤反驳和解析。
陆萤果然道:“殿下你错了,蒙尔还杀死的真是他吗?”
萧遣:“那你如何看。”
陆萤:“蒙尔还杀死的,明明是殿下你呀!”
萧遣:“此话怎讲。”
“他是太子,你也是太子,为什么你的父皇能够成全你们,他的父皇却狠下杀心,这对他来说不公平。他要你的挚爱跟他的挚爱一模一样地死去,要你跟他一样堕落成帝国的癫狗!”陆萤越说越亢奋,似乎很是欣赏蒙尔还的这个创意。
神经病!江熙在心里骂道。
萧遣与蒙尔还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又相隔万里,这都能针对上?
“这就是我来到殿下身边的原因,看看殿下有没有疯掉。”陆萤随之露出失望的神情,“可惜,殿下照蒙尔还差远了。”
萧遣抓住事情的本质:“他怎么知道我父皇成全了我。”
“哈哈哈哈。”陆萤被这个问题逗笑,“大齐朝廷出叛徒了呗。”
萧遣:“是谁。”
陆萤:“我怎么知道。”
萧遣:“那你怎么知道的。”
陆萤:“因为我跟蒙尔还……睡过,一来二去我就知道了。”
萧遣:“你还知道什么。”
陆萤身子支在萧遣的书桌前,手掌撑着下巴,挑眉道:“你跟我睡,我就告诉你。”
萧遣无所谓道:“这些信息还没重要到值得我跟你睡,你不说,今晚的话我权当没听过,你回房歇去吧。”
“你激我。”陆萤一眼看穿。
萧遣:“你高估了他在我心里的分量,也高估了他于大齐的价值,我跟你、蒙尔还不是同一类人。他的死仅仅是我有兴趣了解,而非我必须了解,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呀!”陆萤连连点头,“可你跟我解释这些,反教我不懂了,这叫欲盖弥彰吗?”
萧遣:“你退下。”
“生气了?”陆萤像哄小孩一样道。“我说还不成么。”
江熙终于看明白,陆萤的自信并非是阅人无数,而是位高权重,陆萤第一眼所展现出来的弱小可怜不过是对萧遣的戏耍和愚弄!
陆萤就像站在权力之顶的玉堂,当深不可测的心机加上至高无上的权利,不论是行善还是作恶都是极致。
江熙不禁发怵,若自己不是一个未来人,不知未来事,他当真会认为萧遣要被陆萤设计害死。
萧遣:“是蒙尔还派你来接近我的吗。”
陆萤:“我说了,我是专程来看你的。他使唤不了我,你也一样。”
萧遣:“你跟我说这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哈哈哈哈!”陆萤趟到书桌上,放浪地扭动身躯,“你是正人君子,你自然不动情了。那蒙尔还可是下流胚子,当一个跟月刹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身下……你猜他会怎么做?我可是被他强了几天几夜,骨头都要散架了。听说他的脸被匕首划花了……”
萧遣目光猩红,打断:“我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陆萤双手捧住萧遣的脸庞:“我呀,要你发疯!江熙,哼,是被先奸后杀的!”
江熙破口大骂:“放你大爷的屁!老子冰清玉洁黄花大焦尸一具!”
“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萧遣一把推翻了书桌。
陆萤重重摔到地上,又跌了一屁股,吃着疼爬起来,眼见萧遣开始失控,得逞地连滚带爬跑开。
萧遣闪到剑架前,抽出灼华,飞出长剑,“嗖”的一声刺进墙面,横在陆萤的项前,散发出锐利的寒光。
第157章 尘封旧事(10)
陆萤及时刹住,这次他终于学聪明,拔出长剑迅速转身隔档,恰好挡住了萧遣刺来的短剑,而被震开了七尺。
萧遣迅速又刺一剑,陆萤来不及闪躲,指尖飞出一根银针袭向萧遣的眼睛,萧遣抽手回防。
“殿下别呀!”陆萤趁机翻下楼,躲到假山后,“杀了我有什么好处,谁又给你指点迷津呢。”
确实,无论陆萤是帝国派来的细作,还是好管闲事的局外人,杀死都毫无意义。
萧遣无声地走向假山:“凭什么不杀你,你三番两次给我下毒,我还没找你算账!”
陆萤:“殿下不是没中招吗,既没中招,就当没发生过吧。今见殿下不问朝政,不涉机要,于国于家无关紧要,我可是懒得再浪费心神算计……”
他话未说完,不知萧遣从哪里穿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往地面上砸。
“啊!”
陆萤被砸得头晕目眩,反手挥剑,萧遣躲开,陆萤又立马补了两针,全都钉入了山石。陆萤呸出一口血,威胁道:“又不是我欺负他,报复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算什么。我要是死了,我保证大齐北境少不了一场恶战,殿下三思呀!”
萧遣闪到陆萤跟前“啪啪”甩了两巴掌,见陆萤毫无反击之力,爽了,丧心病狂笑了好一阵,等笑累了,收了剑,步子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仰天谈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陆萤忍无可忍,却只能吃瘪,毕竟这大齐京城是萧遣的主场。他道:“难道殿下不想为他报仇?”
“报仇?”萧遣自言自语,然后双膝一折跪在地上,迎面倒下,幻境消失。
“子归!子归!”
江熙猛地向前一扑,眼见要摔下床去。萧遣眼疾手快将他捞回怀中,连声安慰:“无事无事,只是噩梦,我在。”
江熙害怕失去一般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萧遣扯起被褥将江熙裹好:“梦见什么了?”
“子归,我没有……”江熙气息不稳道,几近哽咽。
萧遣调整姿势,让江熙安稳地靠在自己胸膛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试图为他驱散噩梦带来的恐惧。“别怕,慢慢说。”
江熙咽了一口气,掷地有声道:“我没有被先奸后杀!”
萧遣吓住了,连忙揉着江熙的耳朵,不知他又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道:“是!没有的事!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
江熙也拍着萧遣:“你不要相信,不要慌乱!”
萧遣:“我没有,你放心。”
江熙撑开萧遣并捶了他一下:“你有!不然你怎么跑去古镜白白受蒙尔还一顿欺负!”
纱窗透进冰冷的月光,将屋内照得银亮。
萧遣再次将江熙拽进怀里,道:“我是奉陛下之命潜入古镜当细作的,只是被蒙尔还发现了。”
江熙将信将疑:“真的吗?”
萧遣:“真的!”
江熙:“你若是骗我,我就再不跟你好了。”
萧遣:“不骗不骗。”
江熙:“陆萤在哪?”
萧遣:“在古镜。”
“别让我见到他,否则我必把他剁成肉酱。”江熙躺下,气得再没睡着。
他没睡,萧遣也没敢睡,两人就干躺着到了天亮。
江熙:“子归今天照例进宫去,别让陛下想多了,我等你回来用晚膳。”
“是是是。”萧遣老老实实洗漱,用过早膳就进了宫。
江熙得了空,再次翻开《遣行遣珍惜》,最后一行字停留在了“携陆萤归府”,幻境已经示完。
江熙转而拿起那封“好好吃饭”,进入了新的幻境。
情境是在江府,青苔将信使刚刚送来的一沓信交到江澈手中。
江澈看完,神色惶恐,以至于江宴在卧房里唤了他几声,他都没听见。
“我儿在忙什么?”
“没……没事,一位友人来信。爹,我出去一趟。”
江澈按照他在信上的叮嘱,先到了众生酒楼,把其中一封信交给白檀,领回了江朦江肴,再去了楚王府,亲手把信交给了萧遣。
“今兄长来信,这一封给楚王,这一封还请楚王带进宫给娘娘。”
萧遣忙地拆开了信,只见孤零零四个大字,急道:“他什么意思?”
江澈低头掩藏自己不安的神色,道:“我不知道。”
萧遣:“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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