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叉腰“哼”了一声,嫌大人无趣,走到一边,继续给江熙喝彩。
火越烧越旺,柴堆不时坍落,每一下都令萧遣脑仁紧缩,反而江熙渐入佳境,忘记身处火旁。
一个时辰过去,鼓乐停息,江熙舞毕,进入通灵环节。他跪在篝火前,双手平方于胸前,挺直腰背,闭眼冥想。他脑海里一片昏暗,带着火的光影,一切寻常,而他心跳加速,亦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第188章 终章(10)
火光烘干了汗珠,烫得人难受。
跪了一刻钟,还是没有出现神迹。江熙口干舌燥,双手发麻,有些待不下去了,悄悄打了个盹,系统忽的闪现脑海。
【叮——
萧遣最后一道阴影化解。
请幸运儿选择奖励金手指:
4、迷倒众生
5、通灵】
【通灵】这个选项开始就在,当初他便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个玩意,原来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此情此景,江熙当然是选择【通灵】。
【‘迷倒众生’一并送给幸运儿。
你已拥有‘迷倒众生’、‘通灵’技能,祝幸运儿从此迷倒众生、随地通灵。
告辞!】
系统随即消失,好像赶什么场子,百忙之中过来甩给他个奖励就走了。
江熙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被人猛地一掌,身子向前一倾,仰起了头,柔顺地青丝悬空垂下,随风拂动。他睁开眼,顿时震住,瞳孔变大,麻木的感觉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
他头顶上方,惊现成百上千威武的神,亦或是古镜的先祖。跟做过的梦一样,他们身着华裳,腾云驾雾,半隐半现,正发指眦裂地盯着他。
他一阵耳鸣,随之一个声音渐渐清晰,是怒喝——“罪人江熙,安敢窃我江山!”
如此厉斥,必然是古镜先祖,其中一两位的模样与蒙尔还有七成的相似。
江熙心中生怯,但也仅有一瞬。如果神灵是存在的,有古镜先祖,就有大齐先祖,凶他,大齐先祖会给他撑腰。
江熙反驳:“第一,尔等儿孙不肖,无能承继大统,不自省,还指责邻邦后辈强大,可见贵国皇室没落乃是必然,在大齐,教子无方为父母之过,理应自罚;第二,尔等儿孙弃百姓性命不顾,简直牲口,不配为王,萧氏接掌大权,好贤求治,勤政爱民,未曾辜负古镜百姓、戕害皇子,如今古镜蒸蒸日上,兹嬷一个农妇都看得明白而维护当今圣君,又何来窃取古镜江山一说;第三,就算我要窃夺古镜江山又如何,皇位本是能者居之,弱肉强食、王朝更替本是自然秩序,尔等斥责我时,可会自责曾经覆灭前朝?综上,我何罪之有!举头三尺有神明,尔等偏作睁眼瞎!”
漫天先祖想不到自己才说一句话,就被反驳了一箩筐,哑口无言,暗自寻思:还是别招惹他罢,万一他死后穷追来骂,岂不永无宁日。
江熙色厉内荏,两股战战,还在等他们发话,而他们慢慢淡去,不见了。
“哎?别走!有没有指示,今年运势如何?来都来了!”
古镜先祖这丝滑的一来一去,把江熙都整懵了,他还以为会有一场天雷来惩罚他。就这样走了?那何苦来。
正郁闷着,只见天空还停留一位,因是半透明的神相,眉目不是很清晰,但江熙看得出那是自己的脸,而气质超然如空谷幽兰,方知钟灵毓秀是何意。
江熙知道他是谁!
王孙堕荡君王祭,大漠孤霜月刹罗。
只见月刹罗一挥衣袖,一片五彩的祥光便洒了下来,温暖柔和,而眉心却如被烙铁烫了一下,又辣又疼。
随之月刹罗也渐渐隐去,他想起身去追,而膝盖似被焊死在地上抬不起来。
最后幻景完全消失,眼前又是一片火海。真真如做梦一般,他刚才偷偷打了盹,搞不好还真是做梦,又或者是他被火熏蒙了眼睛而看花了事物。
“圣上不行的,打断通灵,祭司可能会受惊晕厥,甚至会死!”
耳边传来宫人的惊叫。江熙转头一看,萧遣被几个宫人摁在地上,往祭坛下拖。
萧遣像过年被按宰的猪一样狂躁挣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没看到圣主翻白眼了吗!叫他也听不见!快放开我!”
宫人擒得龇牙咧嘴,急道:
“通灵时会进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境界,对我们是一概听不见看不着的。”
“翻白眼说明通灵成功了呀!说明圣主是天选的祭司!”
“圣上稍安勿躁,很快就好了!”
“圣上。”江熙站起来,猛然间有些头晕。
宫人方放开萧遣,道:“看,这不就好了。咦?圣主你的眉心受伤了。”
宫人抽出手帕正要给江熙擦一擦,萧遣“嗖”一下冲上去抱起江熙,逃离祭台,把文武百官看得莫名其妙——怎么偷感那么重?
等江熙回过神来,已不知道被萧遣带到了哪个旮旯。
“怎么样了,可是烤傻了?”萧遣心急如焚。
江熙:“没事没事,我看到了!”
宫人和太医追赶过来,气喘吁吁,当即为江熙检查伤口,才发现那不是伤,赫然是一颗胭脂痣!
加之方才有一片祥光将江熙笼罩,众人直呼神迹!
“圣主之前没有眉心痣的!”
“是月刹罗大人显灵了!”
“圣主通过了月刹罗大人的审验,是无可争议的大祭司!”
……
晚上,寝宫。
江熙说要赏月,令宫人在殿前的空地上搭起帐子,帐前置上火盆,烤着年糕栗子地瓜。
晚春时节,玄都还冷着,也没有圆满的月色可赏。两人裹着被子,偎依着,吃着烫手的地瓜,显得格外狼狈。
宫人缩在大殿里,从窗户探出一排脑袋,奇怪地望着他们。
“圣主的想法总是奇奇怪怪的。”
“今晚圣君圣主不会就睡在帐子里吧?”
“或许他们想体验民间疾苦。”
“我看是宫殿已经满足不了圣君圣主同房了。”
“咦~”
江熙:“还记得吗,几年前在黑市,你邀我赏月,你说……“
萧遣打住:“我何曾邀你赏月?”
开始了开始了,又装起来了!
江熙还能怎样,陪演咯。“好吧。我跟一个叫‘鬼自逍’的老相好在黑市赏月,我们……”
“等等。”萧遣再次打住,“你有过几个相好。”
江熙:“很多。”
萧遣脸色一沉:“几个。”
江熙数着手指头道:“鬼自逍、柳痴、花靥、楚王,还有圣君。个个都举世无双、姿色一绝。”
萧遣不小心就被地瓜烫了一下。
江熙一边忍不住笑,一边给萧遣递上一杯冷水:“是不是感觉自己对手很多,压力很大?”
萧遣斜着他,没有说话。
江熙:“那会我刚引燃火折子就被他打掉,可把我吓着了,那时我就发现他有怕火的心症。我想说,不要怕,如今我都能在篝火前跳舞了。”
萧遣:“你执意参加祭天大典就是为了向他证明这个?”
江熙抬起萧遣一条胳膊,钻进萧遣怀里,道:“我知道,只有我不怕了,他才不会怕,他不怕了,我才能安心。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他的心症终于好了。”
萧遣沉默许久,才道:“小乙很勇敢。”
江熙:“子归可有想过,祭天大典为什么要燃烧篝火。”
萧遣摇头,其实他知道一些,见江熙满是表达欲,便道:“洗耳恭听。”
江熙躺在萧遣的腿上,像给小孩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还不会生火,他们生食猎物,穿裹动物的毛皮御寒取暖。在一个寒冷的秋夜,电闪雷鸣,把一棵树劈着了,火照亮了周遭,人们好奇地靠近这棵火树,触摸火焰,结果被烫得嗷嗷叫,他们害怕地躲开,可是夜里实在太冷了,他们又折了回来。后来他们发现,只要跟火保持距离,就能获得光和热,他们便围着火树歇下。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火将他们存储的猎物烧熟了,他们吃着熟热的食物,发觉美味可口,便视火为天赐的神物。可惜不到天亮,树就烧完了,火也消失不见,他们开始四处寻找火。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闪电劈着了树,人们万分珍惜,守着火树,他们仔细观察后发现木头能生火,于是他们收集木头来让火继续燃下去,篝火就诞生了,他们掌握了续火的方法,面对即将到来的寒冬也不再惧怕,后来他们还发现火能驱赶野兽,保护他们,他们高兴地围着篝火手舞足蹈。从此,人们围着火吃饭、围着火睡觉、围着火生活。再后来,人们就发现了钻木取火。
会用火以后,人才终于跟牲口区分开来。祭天大典的雏形,就是人们手拉手在篝火前跳舞,它最开始的意义,不是祭神,不是缅怀先祖,纯粹是因为有了火而高兴。火固然有摧毁一切的力量,但它也孕育出许多美好的事物。祭天大典,征集百家木材,富余者多捐,困苦者象征性地捐一草枝,制成炭后,象征性地返与富余者一粒炭,补给困苦者更多,使得人人都可以暖暖地度过一年当中最寒冷的几天。子归不觉得很温暖吗?”
摇曳的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将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越发好看。
萧遣一边听江熙说,一边理着江熙的头发,不时“嗯”一声回应,待江熙说完,他噗嗤一声笑了。故事本身并无好笑之处,而是江熙认真哄小孩的样子,还搭配了许多肢体小动作,让今晚变得格外有趣好玩。
怪不得欢欢讲睡前故事那般熟练,原来是耳濡目染。
江熙不悦地拍了萧遣一掌:“你为什么笑我?”
萧遣:“你说故事很好听。”
江熙:“只是好听吗?没有一点点启发吗?”
萧遣:“有有有!你想说,火没有那么可怕。”
“悟性真高!”江熙表扬道。
其实他的大白话哪里需要什么悟性才能理解,欢欢都能听明白,不过是照常把小甲夸上一夸。
萧遣:“近来常常想起过去,都不知那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
小甲是怎么从“火”的话题突然岔出去的,恐他伤感,江熙忙把他的思绪拉回来。“没有火,我们可能还是山里面的一对猴子。火多好哇,象征光明、温暖、旺盛的生命力,不值得害怕。”
萧遣俯身轻抚江熙的脸颊:“是,它还象征热烈的爱欲。”
“你!”江熙立马坐起来,挪开保持距离。
萧遣将他逮回自己怀里:“你刚才讲的故事,人们围着火跳舞、围着火吃饭、围着火睡觉,有没有围着火做?”
江熙:“你是越来越邪门了,在给你治病呢,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遣:“我的心症大抵是没治好,还不能在火面前完全敞开。”
江熙:“你好了!”
萧遣:“我没好!”
江熙:“系统说你好了!”
萧遣:“没好。”
江熙:“你耍赖。”
萧遣:“没有。”
历尽千帆,彼此好像都不曾长大。
火苗映在眸里,眸光也变得灼热。江熙与萧遣对视不过两秒,就招架不住,感知萧遣身子的变化,他便知不好收拾了,软了下去,不争气地捶打萧遣的胸膛:“你又施妖法。”
萧遣笑着,仰头亲吻他,吻到忘情时,他自己解了腰带。
这段日子小甲长进不少,直教他骨枯髓减。
江熙难耐地扭动着腰肢,呢喃道:“子归……我离不开你了。”
萧遣:“如果我再找你,还躲不躲?”
那是江熙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我再不躲了,我把自己捆来给你。”
萧遣:“我也离不开你。”
……
宫人:“我怎么说来着,宫殿限制圣君圣主的发挥了。”
正当要下一步时,丞相突然闯进宫来,两人弹开,尴尬至极。
丞相一双老花眼,夜里哪还看得清他俩刚才在做什么,从宫门跑到这里,已是要了老命。丞相坐到垫子上,递上萧郁传来的密信,他感知事关重大,所以一收到信就连夜进宫。
两人立马严肃起来。萧遣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张信。
一张是萧郁的问安,称肖旦失踪,搜寻不到。
一张是肖旦的保证:我永远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
炸了!
第189章 嫌隙(1)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鼎和十三年,益州。
益江春波荡漾,两岸姹紫嫣红,空气里也掺杂一丝淡淡的甜味。游赏的小舟停靠岸边,下来几个俊俏少年,捣衣的姑娘偷望着,腼腆又欢喜。一个侍童在岸边等候多时,见到自家公子,跳起来摇臂呐喊:“公子!老大!”
“青苔?”江熙兴奋地跑过去。
少年的成长一年一改样,主仆两人已经一年不见,彼此都惊了。
青苔:“公子这一年个头长高不少!”
江熙:“你是越发俊朗了。怎么你也来益州了?”
青苔从包裹里取出一封信,道:“老爷让我来接你回家,说是陛下指定你给太子当侍读,相当要紧!”
江熙拆开江宴的信,果然是催他回京,道皇帝器中他们江家云云。江熙皱眉道:“京城那么多学富五车的少爷公子,因何选中我。是不是老爷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
青苔:“这可冤枉老爷了,知道你的性情,老爷从不在外人面前提你的。陛下手上有一本京城学龄公子哥名册,皇子侍读都从里面挑选。陛下多次与老爷提到你,老爷一直说,因太太过世,你一直忧郁消沉,在外游历散心,不适合做侍读,才搪塞过去。而太子不爱读书,百般使绊,前前后后已经换掉四十九个侍读了。陛下实在没有满意的人选,再次提起公子来。老爷既然叫我来接你,必是陛下这次态度坚决,老爷推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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