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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的是瓦尔泽《在办公室》中的两句诗，韩清曾经在读大学时看过译本。
后面的两句话是：“即使我与绽放的幸福相距遥远，我依旧谦卑地为此而生。”
韩清沉默着，海风穿过他的身体，好像在这一刻所有的破碎都变得具像化。
他该如何去拯救这个像傻瓜一样追逐幸福的陆未眠呢。
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谁像陆未眠，没有遇见过像他一样的人，也没有看过这样沉默的大海。
爱本就难得，飞蛾扑火般的爱又是何其沉重。
陆未眠不再抬头望着天空，而是又看着韩清，微微偏了偏脑袋冲韩清笑，像一朵只在夜里盛开的花，“韩清，我希望你所愿皆所得。”
韩清觉得今晚的海风好像有点咸湿，吹得他眼睛又酸涩又胀痛，他的嘴角扯不开笑容，连声音都小得好像要被风声给淹没。
他听见自己说：“好。”
又沙又哑，苦涩难抑。
第16章 分手
周末的晚间，韩清和戚萧扬约在一家饭店里吃饭。桌上摆了两杯冰饮，两个商务局总被灌酒水的Alpha在私人聚餐时总算能不摄入酒精。
韩清的游戏初步都已经开发完毕，就差几个最重要的主角的形象塑造，玩家可以操控他们进行探险和战斗。
但是几番波折下来，至今没有符合韩清预期的答卷，人物定稿还在不断修改。
公司计划是明年上半年开启游戏内测，前期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宣传和推广，也正巧最近有个公司老总有意向和韩清合作给他投资。
这顿饭就是韩清拉戚萧扬出来，试图让戚萧扬到时候也陪自己一起去酒局撑场子的。
戚萧扬是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已身价过千万。他有殷实的家底和足以闯出一片天来的野心，视金钱如粪土，名门望族的戚家唯一指定继承人。
他们两人是大学舍友，毕业后出来也始终保持着不错的交情。
其实戚萧扬光看外貌就知道是个不易接近的人。他的长相冷峻又极富攻击性，左脸有两颗不算太明显的痣，还有一双细长又俊俏的桃花眼。
生来的优越和骨子里的傲气，让他看人时就自带一种叫人打寒颤的不可一世和审视。
因为家庭与过往的经历，叫戚萧扬养成了孤傲的性子。不爱与人交往，习惯独处，冷漠似蛇蝎。
但偏偏大学时的双人宿舍，与韩清分到了一起，并成为了交情不错的朋友。
对此戚萧扬曾对韩清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不能和你打好关系的人。”
韩清冲他挑眉，“我就知道，哥实在太有个人魅力了。”
看到韩清蹬鼻子上脸的得瑟样，戚萧扬冷笑一声，“还得是够乐观。”
在吃这顿饭前两人已经有阵子没联系了，戚萧扬一直忙于跨国公司的经营与管理，直到最近才得空。
饭局进行到一半，韩清的微信突然弹出来两条消息，是他的发小中的一员。大名叫汤子君，因为长得尖嘴猴腮，大家都喊他猴子。
猴子汤子君：韩清，你听说没！蒋酌和之前那个他带来见面的Omega，叫陆什么玩意的小画家，分手了。
韩清收到这条消息时还在和戚萧扬说最近又踩雷了哪家餐厅，看到消息时顿时戛然而止，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一种异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他心头蔓延开来，他整个人思维迟缓，大脑宕机，但第一反应就是：陆未眠难过了吗？
他刚输入密码解锁屏幕，汤子君就又发来一条：差点又又又又又以为他浪子回头了！结果好像已经和一个新的小美人谈上了。
韩清皱了皱眉头，神情不自觉严肃起来，问道：“谁提的分手啊？知道原因了吗？”
“不知道啊！听说还是阿铭在酒吧碰见了正在泡Omega的蒋酌才知道的。”汤子君很快回复，隔了几秒后继续，“但是特奇怪……蒋酌不愿意多讲，估计是那小画家提的，还说什么没在一起过，之后阿铭再问吧他又不承认。”
“乱七八糟的，但反正分手了。”
坐在对面的戚萧扬觉察出气氛的凝重，背靠座椅，伸直了手臂，左手指尖一下一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见韩清焦头烂额地回消息，悠悠然问道：“出事了？”
“不算吧。”韩清皱着眉头停顿了一下，“就是那个……送了我那幅九鱼图的陆未眠，他跟蒋酌分手了。”
读大学时戚萧扬有听闻过韩清那帮发小们的故事，大多数都是不学无术的暴发户子弟。
若真要算起来，只不过是命好，和代代都自己从商的韩家幼年时住同一个富人区，结了人脉。韩清的家底是实打实的深厚，不是那帮人能比得上的。
虽说韩清与他们也并非交情很深，不过都是酒肉朋友。都是在社会上自己摸爬滚打的人了，怎么会不知道人脉的重要性。
那日他在韩清的办公室看到了那墙上挂着的九鱼图，不由自主感慨：“这幅九鱼图是真不错。”
韩清顿时自豪起来，“是吧是吧？我发小之一的那个蒋酌，他的Omega给我画的，还是我高中学弟呢。”
还在赏画的戚萧扬忽然觉察出哪里不对，脸色骤变，眼里透出疑惑的神色，“这个落款是……陆未眠？”
“嗯？你也认识陆未眠吗？”韩清倒好了两杯茶，不经意道。
戚萧扬被他的反应逗得有点想笑，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清，“你知道富锦集团的老总买陆未眠的定制画，花了多少钱吗？”
韩清开朗地感叹了一句：“世界真小啊！”，然后简单讲述自己和陆未眠的这缘分。
说完后最令戚萧扬震惊的是，陆未眠这样的人竟然会与蒋酌这种纨绔子弟恋爱，并且被其所困扰得就像失去方向和部队的蚂蚁。
看着韩清现在焦急的样子，戚萧扬大概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于是语气寡淡地问：“韩清，你以什么身份去安慰陆未眠？”
韩清打字的手停下来，一时思绪纷乱，神情呆滞了片刻，说出口的话自己都不确定，“朋友吧……”
“你和蒋酌认识二十年，是作为蒋酌的发小才通过他认识陆未眠的。现在他们分手了，你要以朋友的身份去安慰陆未眠？”
一边说着，戚萧扬一边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点燃烟，摇曳的火光和上升的烟雾，一切都在韩清的沉默不语中显得更为真切。
这番话点醒了长久以来，被自己如同迷雾一般看不清真心所困扰的韩清。
他始终在意自己的身份，但又因为距离的不断拉近和知晓蒋酌的真面目，才导致他忍不住对陆未眠动恻隐之心的同时要一直去提醒自己，“你是蒋酌的发小。”
兜兜转转，他还是陷入了一开始就担忧的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话语权，连带着陆未眠对他的好，都出于他对蒋酌的爱。
韩清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苦恼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然后另一只手伸向戚萧扬，“也给我支烟。”
“韩清。”戚萧扬叼着烟，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丢给他，“你别越界了。”
“自己去想想清楚吧。”
“知道了。”韩清被这么一说，弄得很烦，其实他自己也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与陆未眠交友，并不能为他分担一丝一毫蒋酌所带来的痛苦，也碍于身份和立场问题不可能说太多蒋酌的不是。
然而不知不觉间陆未眠在他心中已经是个很有分量的朋友了，也因此他无法再继续看着陆未眠深陷名为“蒋酌”的黑洞，但那又怎么样？
就连如今他与陆未眠的关系，都是靠蒋酌维系的。
既然分手是陆未眠提出，还闹得这么难看，想必一定是陆未眠伤心透了。
日后他又要怎么和陆未眠相处？
更糟糕的是，韩清在这一支烟的思考功夫中，猛然发觉，陆未眠在他心里已经比他想象得要重要了。
不然的话，他才不会在乎这二人关系怎样，分手了尴尬不尴尬。
这种叫他有些束手无策的起因就是，他是真的在乎陆未眠了。他怕他伤心，怕他难过，怕他久久无法释怀。
“你知道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吗？或许他对你产生依赖也和信息素脱离不开关系。”戚萧扬熟练地吐出一口烟圈，缓缓道。
上大学时韩清最讨厌上生理课，经常逃课或者趴着睡觉。
他崇尚自由恋爱，与对方是Alpha、Beta、Omega都没有任何关系，信息素匹配低也不能阻止两颗相爱的心靠近。
若这世间连情都必须要遵循三类性别的吸引力和匹配度，那人与动物有什么区别？
韩清始终坚信没有A与O最为般配，B和B就该在一起的道理。只要是相爱的，爱就能克服万难。
他永远都是轻松又充满爱的理想主义者。
于是韩清拿下烟，嘟囔道：“我不知道啊……我生理课差点重修，毕业时我连教授长什么样都没记住，他倒是一看见我就想扇我两个嘴巴子，你问我这个？”
坐在对面的戚萧扬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匹配度过高，你们会对彼此产生一种天然的吸引，这你总该知道吧？”
“嗯，这个我肯定知道嘛。但你要问我Omega相关的我就不太知道了。”韩清忽视戚萧扬的白眼回答道。
抽完这支烟，韩清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自言自语道：“我要戒烟了。”
戚萧扬很低地“哼”了一声，若是不熟的人乍一听会觉得有点像是在嘲讽或嗤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烟瘾。”
“别装，你明明知道我在讲什么的。”韩清继续拿起刀叉把变得有些冷硬的牛排切开，没滋没味地塞进嘴里咀嚼。
他的意思是，他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开始放下或者审视对陆未眠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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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萧扬是我下一本的攻！一个十年都没能追到老婆的家伙，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给我下一本《劣质真心》点点收藏～
第17章 避嫌
思来想去之后，韩清最终还是没有给陆未眠发消息。
陆未眠也没有与他联络，两个人就那么诡异地切断了彼此的联系，躺在微信列表里，做点赞之交。
最近韩清忙于工作，新招来的画师又定了两版主角三人组的形象塑造。韩清看了又看，最后不太满意地说：“暂时先用着吧……让建模组先把建模做出来看看效果。”
Lilian推了一下滑落到鼻梁上的眼镜，“韩总，您真的知道您想要什么吗？”
“知道。”韩清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指腹轻揉他酸胀的眼睛，“但总觉得差点意思。”
他在开发的是一款结合剧情、探险、打怪的APRG游戏，核心主角就是现在迟迟无法定稿的主角三人组。
玩家会操控一名叫小渡的少年进行探险，途中会遇见失忆少女琳莎和自幼生活在小岛上的少年赫西，就此成立主角三人组。
到中后期就可选择操纵三人组中的任意一名，在相应剧情主线中，就是以对应的主角视角展开。
韩清在某个酒后宿醉的清晨梦见了小渡，可他的样貌始终模糊不清。像有一团黑影，在这个剧情、世界观、人物设定都已经清晰了的架空世界里，蒙住了主角的面容，不让旁人窥探。
稿子定了一遍又一遍，就连韩清自己，都定不下来小渡琳莎和赫西。
吃完午饭后韩清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一会儿，午睡刚醒没多久，Lilian就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来。
“韩总，有位先生……他说要见您，可以来进行角色绘制。”
“我没有约新的原画师啊。”韩清的意识还没彻底清醒，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早晨做的头发因为同一个姿势压着，刘海都有点压变形了。
他困倦地起身，把杯子里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走到外面去见人
Lilian把人安排在专门接见的办公室，韩清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推开门说：“久等了。”
谁料他刚一推开门，刚落在地上的声音就梗住。他一时有些不敢置信，瞪大了双眼，像虚拟人物被操控的玩家按下了暂停键，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啦？见到我很惊讶吗？”
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人，正是有段时间没联系没见面的陆未眠。
陆未眠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漂亮得很亮眼，像冬雪银装素裹中艳丽的玫瑰花。
他没有像韩清想象得那样被蒋酌伤透了心而一蹶不振，又或者是整日难过。甚至不难看出他心情不错，坐在办公室闲情逸致地喝茶。
“我……不……确实。”韩清被惊得大脑宕机，说不出话来，身体先一步动起来，坐到陆未眠对面去。
这段时间他是刻意不和陆未眠见面联系的，说真心话，他还没能彻底想通自己和陆未眠的关系该怎样继续下去，陆未眠就再一次这样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生活里。
“上次在海边，你和我说在角色定稿方面迟迟没有进展。前天我看见你们公司发了原画师招聘，就想着，要不要让我来试试看？”陆未眠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语调轻缓。
韩清还处在一个持续发懵的状态，本就杂乱无章的思绪一下变得更加叫他迷茫，一切也叫人感到棘手。
说实在话，他的心底腾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感。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就是叫他感到怪异和茫然。
但是之前的接触下来，他也感受到陆未眠是个对很多事都细致入微的人，同时他的画作也很有感染力。
他们两个的关系不错，说不定……陆未眠可以懂自己的想法呢？
“嗯……那这样吧。”韩清深吸一口气，迅速眨了几下眼睛，“那就试试看吧。”
韩清把陆未眠带去了属于Beta和Omega原画师的工作区域，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陆未眠身边，给他看主角三人组的初稿，以及游戏设置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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