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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陆未眠抬手，打断他，“现在麻烦最大的是这个，主角三人组对吗？”
韩清愣了一下，他看向陆未眠，忽然发现他的气场和先前完全不一样。
进入工作状态的他，面向电脑屏幕，蓝光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神情专注认真，气场冷静专业，好像世间万物都可以被他所抓住。
“啊，是。”韩清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算作应和。
陆未眠略微侧开了一点身子，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看向对方，“你可以把他们的身世和背景给我看看吗？然后，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元素，或者他们在你心里是怎么样的。”
听到这话的韩清舔了舔自己干涩的下唇，拿上U盘和笔记本，对陆未眠说：“到我办公室来吧。”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空气中的尘埃在那光芒下缓慢地浮动。身后是陆未眠为他画的九鱼图，韩清坐在椅子上，将脑海中构思好的东西轻声描绘出来。
“小渡是个很正义的孩子，他告别孤儿院，独自一人踏上探险的旅程。我希望他的建模武器是一把宝剑……一把看起来很破旧，但是可以彰显他的光芒和坚韧的宝剑。”
”嗯。”陆未眠正低着头做笔记，很轻地回应了一声，“还有别的吗？”
韩清又想了想，继续道：“初始化服装，我想要以红色为主要基调。但不能太红，要暗一点，他是背负了一切的主角。”
“琳莎是失忆的小女孩，被小渡在野林里救下，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希望她的发色是银白的，看起来很脆弱、娇小、破碎感，但是又不难感受到她身上潜藏着的庞大力量和神秘面纱。”
“赫西身材最高，强壮，但是是属于少年感的强壮。他生活在一个偏远落后的小岛上，会打猎，有求生技能，有野性，是战斗力最强的。”
听完这话的陆未眠笔尖一顿，微微抬起头来，“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世界观。他们的战斗模式是不是都不同？”
“嗯，小渡是近战，琳莎是法术和疗愈，赫西是远程攻击。”韩清点点头，看向陆未眠。
在这个拥有温暖阳光的午后，韩清的办公室里只有陆未眠笔尖的沙沙声。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显得他的发尾有些偏褐色，韩清坐在他身边漫无目的地看着他写写画画，忽然觉得这一幕好柔和。
片刻后，陆未眠停下书写，对着韩清歪脑袋，“好啦。我有个大体的构思了，可以给我介绍一下这份工作了吗？”
由于陆未眠来得太突然，他也不想正式入职成为韩清公司的一员，就决定让韩清把他当作“从外面聘请过来的画师”对待。
他说其实不给薪酬也没关系，但被韩清果断拒绝了。
又带他参观一圈后，陆未眠跟在他身后举起手来，像要打报告的小学生，“韩总，请问包吃吗？”
“包吃，不包住。”韩清挑下了眉毛，眼神里有点莫名的嘚瑟，“不过你是韩总的心腹，要是乐意的话，可以来韩总办公室吃外卖。”
“那韩总公司的食堂味道肯定一般，老板自己都不去吃。”陆未眠故作了然于胸，环视一圈。
参观完之后韩清带他去工位，看着电脑缓缓开机启动，忽然对他说：“你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想过你还会这个。”
陆未眠被夸得又羞涩又喜悦，失去了理智，一下没克制住，脱口而出：“我这些天特意学了。”
这话刚一出韩清就立刻扭过头看着他，陆未眠也自知说漏了嘴，平静的眼里迅速泛起了一阵惊慌失措。
“上大学的时候……我也会用ipad绘画接稿子赚生活费，但到底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所以我怕出错提前系统性学习了一下。”陆未眠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
韩清嘴角扯开一个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拍了拍了陆未眠的肩膀，“辛苦啦陆大画家，接下来也请努力吧。”
陆未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他感觉气氛似乎变了些。
不过他神色上没表露出来，只是笑了一下，点点头。
前脚刚回到办公室的韩清就又开始翻烟，但他只是把烟含在嘴里没有点燃。
他好像忽然间明白了那股违和感是什么。
是陆未眠确实把他看得很重要。在陆未眠心里，他已经是很重要的朋友了。
韩清心里隐约觉得他们的走向不太对，但又做不出什么可以改变的措施。放任下去，也许在未来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他本来就有避嫌的打算，却没料到陆未眠这下直接参与了自己的游戏制作，并且还为了适应工作去学习了一番。
这令他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无措。
思来想去，结论没有，反而越发心烦意乱，还是选择点燃了那支烟抽起来。
在袅袅上升的烟雾之中，韩清忽然间在想，要不然还是冷处理吧。
陆未眠是个聪明人，一来二去，肯定可以知道自己想要避嫌的心思。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时间去梳理这段感情。他想不到处理方式，也知道这样下去二人大概率只会越来越亲近。
那就这样吧。韩清想着。
他把抽到一半的烟按进烟灰缸里，起身想要开窗透透气，却走到一半停住了脚步，不由自主看向那副九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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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韩啊小韩，你马上就要后悔了
第18章 太明显
那天下班时韩清特意绕了点路去员工办公区瞅了眼，到了下班的点很多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只有陆未眠还坐在工位上继续画着。
他的腰杆挺得很直，就像是雪地里的青松翠竹。脸颊的发丝略微遮住了他的侧脸，让他的美变得更加迷蒙。
换做以往，韩清大概率会走进去，和他嬉笑让他早点下班，或者一起去吃晚饭。
但这次他没有。
他们走得太近了，这是不合适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避嫌。
韩清站在后门口看了一会，才转身离开，然后发消息吩咐Lilian，叫她等会去催陆未眠早点下班。
在他低着头往回走的时候，他全然不知，在办公室办公的陆未眠缓缓放下了紧握着的笔，迷茫地回头看向刚刚韩清站着的那个地方。
第二天陆未眠窝在工位上一上午，先是具体了解了一下人物背景和世界观，然后开始画图。
目前只定了两版琳莎的线条稿，并且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之后慢慢修改。
他附近的工位上坐了一个Beta，名叫Eric。
介绍时韩清说：“毕竟我们只是搞游戏开发的程序猿嘛，不是奢侈品店也不是美容院，Lilian叫Lilian是因为她是海归……至于Eric……”
说完后，韩清欲言又止地冲陆未眠挑了个眉，一旁的Eric冲着他的老板比中指，见状韩清才继续把话说下去，“Eric，大名，吴超帅。”
陆未眠愣了一下，嘴唇微张，发出了不可思议地一声“啊？”
“行了行了，韩总你可赶紧闭嘴吧。”Eric敷衍地挥挥手，把韩清推开，“你好你好！这是真名不是假名，但是喊我Eric就行，别喊那个哈。”
其实Eric做那么多还是无用功，他性格极好，又玩得开，虽然自己取名了个洋名Eric，但公司上下总是动不动就会传来一声：“吴超帅！”
而且事实证明，取个好听的英文名没有用，太过特殊的大名总是让人印象深刻。
在这种时候，大家都会极有默契地选择性失忆，大声喊出他的名字，吴超帅！
中午快到饭点时，Eric探过头去，神秘叨叨地说：“诶，小陆，中午咱俩一起吃饭？我带你走捷径，可以争取第一个吃到饭。”
陆未眠很想笑，感觉回到了吃午饭必须要靠奔跑的高中时代。
其实他也想去见识一下公司食堂。
但陆未眠忽然又沉默了一会，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看向韩清办公室的位置。犹豫再三后，还是笑着摇摇头拒绝了Eric的邀请。
他想和韩清一起吃午饭。
等办公室的人都走空了，他才缓慢挪步到韩清那里去，调整好自己一贯熟悉的姿态，轻轻探出了半个脑袋。
“韩清。”他喊他时的声音很轻，就像飘飘然刚进入梦乡时，听见仿佛在远方的呼唤。
还在办公的韩清一怔，抬起眼来，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怎么了？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吗？”
“没有。”陆未眠将两只手随意相扣垂在身后，走了进去，“我想问问你，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韩清停下了敲击键盘，眼眸低垂，耷拉着眼皮，灵动又漂亮的狗狗眼被遮掩住一半。
“不了，我点了外卖了。”他停顿了几秒，言简意骇道。
“啊……这样。”陆未眠的声音低下去，充满了掩盖不住的落寞和失望，但他就像个固执的小孩，很快又重整旗鼓继续问他，“那我也点外卖吧？我们一起吃？”
韩清终于如鲠在喉。他只有决心拒绝陆未眠一次，再拒绝他一次，会让他有些没由来的愧疚和不安。
毕竟陆未眠又没做错什么。是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太近了，必须要做一些避嫌的措施去试图挽回。
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古怪，一个进攻地太明显，另一个却像临阵脱逃的士兵。长长的刀柄在地上划出一道不明显的痕迹，但就是无法抹除。
韩清蜷缩五指，像一个零件生锈导致卡顿的机器人那样沉默很久，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缓缓地抬眼，“你自己吃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尽量去找Lilian。”
意思就是，没事的话别找我。
陆未眠在原地站定不动，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失落起来，最后只是很小声地留下一句：“好吧。”
望着陆未眠离去的背影，韩清用牙齿轻咬自己口腔里的软肉，深沉的目光里显露出迷茫和一抹淡淡的忧思。
他当然是于心不忍的。陆未眠初来乍到，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又刚和恋人分手，自己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呢。
但若是一直那么放纵下去的话……
悄悄叹了口气后，韩清又低下头去继续办公。
沉浸在某件事情中，时间就会过得很快。等韩清结束了这个代码的运行，再一抬眼，发现已经临近下班的点。
藏青色渐渐布满天空，远方依稀可见一轮浅白的明月。
现在也已经到了城市里的灯火阑珊时，楼下都是赶着车回家的人。
伴随着“咚咚”两声敲门后，陆未眠走了进来。
昏暗的室内视线并不好，他的神情让人看不清，只是听见他语气有些弱地说：“韩清，琳莎的初稿已经设计完了，我目前一共做了四版。现在给你看一下吗？”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和语气已经没有了中午时的舒展，或者是藏匿不住的雀跃。
韩清脑袋木了一下，没有料到陆未眠的速度居然会这么快，但又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随即说：“不了，明天你送去给Lilian，她会拿过来给我看的。你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
说完后，他抬手打开了灯的开关闸。
长时间处于昏暗环境的眼睛一瞬间还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韩清短暂眯了一下眼睛，才抬起头看向站在眼前的人。
陆未眠以一种不太自然的站姿站着，眼神几乎没有聚焦地盯着前方，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嗯……好。”
语调迟缓，声音虽然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但就是让人不由得揪心，能感受到他大概是很沮丧难过。
陆未眠回过身向门外走，安静的室内只有他的鞋子落地发出的“踢踏”声，很轻，很缓，但是又无比鲜明。
大抵是气氛有点令人担忧，韩清看着他的一步都像是被加入了电影中的慢动作特效，连抬起的脚跟都好似带上了重影。
走到门边，陆未眠纤细白皙的手扶着门框。他微微侧过头来，斟酌几秒后开口：“我来这里……有让你不高兴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一时间韩清也不知道作何回答。他没事找事用以缓解自己的无措，调整了一下姿势，撑着椅子扶手微微坐直了身子，才回答：“没有。”
“是吗……”陆未眠轻声说，轻得就像从他口中吐出了一口立马就会随风逝去的烟雾。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韩清。”
他像一只灵巧的小猫，从半敞着的门里走出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听起来没有实感的话语。
韩清知道，陆未眠察觉到自己的反常态度了。其实他们二人都表现得太明显，一言一行都是明晃晃的态度的反馈，只不过又都无济于事。
再次看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打开窗子还能听见远方的喧嚣和汽车的鸣笛。
这家公司的地段很好，从高层望去可以俯瞰大半城市的夜景。灯火通明的夜晚的城市，就像高放于天空中的各色孔明灯，闪烁璀璨，尽显繁华。
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是多少人拼尽全力才能够抵达的地方。
冷风吹来，把韩清的头发吹得向后扬，他手上的打火机火苗也在风中摇曳。
点燃了这支烟，他随手把打火机揣进裤兜里，开始抽起烟来。
他依在窗边，烟头的星火不及窗外灯火万分之一亮眼。
一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公司楼底的路灯下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是陆未眠。
他形单影只，在仓促又忙碌的街头显得安静渺小。他先是在路边站了一会，又掏出手机来，估计是在打车。
鹅黄色的灯光洒向他，像天使的光环，也像预示着扑火的飞蛾。
韩清静静地在楼上看着陆未眠。他看见他身子微微侧了一下，又僵硬地停下，最后扭回去，继续看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韩清下意识觉得，陆未眠是想要回头抬头看向自己这个位置的。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意识恍惚之际，韩清忽然愣了一下，他刚刚……好像在空气里闻到了很淡的海棠花花香，但是他在那不久之后就点燃了自己的烟，尼古丁的味道迅速将那阵海棠花花香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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