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化工厂仓库的东西对扳倒陆霜寒有多重要,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拿手机?”闻序皱眉,“如果当时你不拦着我,我已经把东西取回来了,今天晚上也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瞿清许有点傻眼,和闻序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片刻,竟真切地无语了。
“你……你现在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闻序,你走火入魔了?”
瞿清许气得笑出声来,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在闻序眼皮底下晃了晃。
闻序的目光随之移到瞿清许的掌心。
一个小小的金属方块,乍一看叫人辨别不出是什么东西,可闻序一眼认出,那是个微型的掌中照相机。
“来之前我特意带上了它,该拍的东西一样不落全都拍下来了。”
闻序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表情甚至有些过度放松的空白,愣愣地看着瞿清许对自己勾起唇角,静静地一笑。
啪的一声,微型照相机被瞿清许轻轻丢到桌面,撞上碘伏瓶子,又旋转着弹开。
他们四目相对,瞿清许声音越发的冷:
“闻序,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些。五·三一重审之后,你整个人全身心扑在这上面,论起不要命的劲头快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更甚,直到现在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差点就与死神擦肩而过,满脑子都是你拍了照的手机和对陆霜寒的官司。”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瞿清许默默深吸口气,眼底波光闪动,“为什么要对我和楚家的冤案这么用心?”
闻序嘴唇轻颤,稍微别开脸,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僵硬地紧绷着,牙关咬得死紧。
良久,他窘然清清嗓子,生硬地道:
“楚江澈的母亲醒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赶过去看看情况,照相机里面的证据也要立刻整理出来呈报给委员会。这些无聊的问题过后再说。”
瞿清许一哽:“闻序!”
闻序佯装没听见,背过身就往楼上走。瞿清许不依不饶地紧追上来: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全力以赴,这么毫无保留吗?这事你今天跟我装聋作哑没有用!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重审结束,等到你真的找回你的心上人,还是等到咱们一刀两断的那天?”
闻序看也不看他,最后两个台阶干脆一步迈上去,瞿清许不得不小跑两步跟着他进了主卧,边喘着气边高声质问:
“不说话,是答不出来了吗,嗯?六年了,你的那个心上人杳无音信,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其实你心里多少也有过这样的疑惑,不然为什么连一点他的消息都打探不到,是不是?还是你早就接受他死了这个事实,只是用不断寻找他的方式麻痹自己——”
闻序刚走进门口,忽然猛一转身怒吼道:
“方鉴云你闹够了没有!”
alpha的颈侧因愤怒而青筋暴起,吼完这句两个人都安静了,主卧里只剩下闻序粗重的鼻息。
瞿清许眼里的光晕错落,看着气得胸膛起伏的青年,淡淡笑了。
“我说的哪里有错吗,闻序,”瞿清许轻轻道,“你的心上人若是此刻还在,他会愿意看见你为了另一个人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吗。”
闻序慢慢点头,脸上也露出冷飕飕的笑意:“不用拐弯抹角的。你不就是想说,我对别人好,就等于背叛了他?”
瞿清许凝视着闻序铅灰色的眼睛,没有说话。
闻序笑着,声音却愈发颤抖:
“我选择谁,背叛谁,都和你没有关系,就像你口口声声说我不该如此重视五·三一的案子一样。我们都太过在意自己没资格在意的东西了。”
瞿清许的心猛地停了一拍:“我才没有——”
“那你一直在说反话推开我干什么?”
闻序语气强势起来,步步紧逼,形式忽然颠倒反转过来,瞿清许冷不防一个哆嗦,硬是被逼到后退至墙边。
“每一次提到他,你最初都会很开心,可渐渐的你又不开心了,到后来我们只要一聊到他你的情绪就会失控,我们就要吵到不欢而散。”闻序眼里浮现起莫名的苦涩,“也许最开始我们都只是想完成当初那个互帮互助的约定,可走到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明明很清楚的。”
瞿清许几乎移不开视线,瞳孔紧缩,痴了似的看着闻序的脸。
“我清楚什么?”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闻序低下眼帘,目光却从未有过的悲凉。
“你嫉妒他。”闻序说,“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只是你不愿面对面对罢了。”
瞿清许脑子里嗡的一声,排山倒海般的杂音海啸一样涌进他的脑海,omega身子亦是肉眼可见的一晃,闻序忙抬手想扶,却被瞿清许一把挥开!
闻序的手无措地停在半空:“方……”
“闻序,我从来没想过你还有这种幽默的天赋。”
瞿清许仰起头冷眼看着他,脸色却可怕的难看。
“我嫉妒你的那个心上人什么?嫉妒你们失联整整六年,嫉妒你嘴上爱得要死要活,却对一个来路不明的omega格外关心?”
闻序胸腔里的火瞬间被瞿清许的一番话点燃了:
“方鉴云!我警告你别再说了——”
“难道不是吗?!”瞿清许拔高了嗓门,甚至不顾腰伤激动地一挥手,“不然你干嘛要傅警官暗中保护我,明明我刚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你该讨厌我、该离我远一点才对!我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他清楚地看见闻序脸上肌肉一动,仿佛理智的弦终于崩断,青年迈向前一大步,陡然扬起手,啪地将瞿清许挥起的手腕一把牢牢攥住!
瞿清许的喉咙收紧,整个人僵硬着被闻序毫不留情地压在墙上,正想挣脱那铁钳般的大手,蓦然一抬眸,却对上闻序那张近到与他呼吸交错的脸。
瞿清许恍然愣神。
闻序铅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挣扎的痛苦,仿佛终于挣脱了这具躯壳的束缚,任由情绪滋长放纵。
“——因为我他妈喜欢你!”闻序大吼,“因为我已经爱上你了,方鉴云你明不明白!!”
第67章
世界仿佛从诞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安静。
方宅内, 瞿清许墨色的双眸吃惊地瞪大,久久不能回神。
被闻序紧握在掌心的那只细瘦的手腕,却慢慢开始发起抖来。
闻序吼完, 喘着粗气,嘴唇哆嗦着,亦不吭声。
“你……”瞿清许声音仿佛沉浸在梦幻里, 轻飘飘的,说这还咽了下口水, “你说你, 喜欢我?”
闻序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哈的笑出声来, 嘴角上翘,眉眼却里溢出痛苦不堪。
他脱力地放开了瞿清许的手腕, 垂下手。
“我就知道, 你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闻序说。瞿清许的瞳孔抽回神般动了动:“什——哪种眼神?”
“还能有哪种眼神?”
闻序自暴自弃般笑着,单手撑住墙面,凑近瞿清许那张慌乱中别开的脸,自顾自地仔细端详着, 口中喃喃自语:“那种怜悯的、同情的眼神……你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个小丑吧?对一个人爱而不得, 现在有移情别恋, 成了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很快你就要用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眼光看待我,讨厌我了, 我知道的。”
瞿清许还沉浸在被闻序恐怖袭击般的告白里无法自拔,可这份沉默落在闻序眼里仿佛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青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重重点头:
“也难怪在你眼里,我对那个人的感情一文不值……当初我拒绝和方家联姻, 现在风水轮流转,你瞧不起我,认为我是个装模作样只会说大话的人,对不对?”
瞿清许的心脏突然流窜过一阵酸麻的胀痛。他不知从何说起,唯有无力地摇头:
“闻序,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你……我只是希望,希望那个人在你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什么都不能影响到你对他的——”
“可我不想听你和我谈这个!”
闻序全身都因为激动而克制不住地战栗,“那场车祸之后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动力就是他,这世上没人比我自己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但是,但是我——”
他忽的语气一软,嗓音如受伤的兽类般嘶哑的哽咽。
“方鉴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闻序支撑着墙的手用力到手臂上青筋绽起,“自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你之后,我每时每刻都感觉自己好卑劣,好恶心。”
瞿清许的眸光剧烈一震。
“你别这么说自己,”他的声音不知何时早也抖得不像话,“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是因为……”
他忽然一阵心如刀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闻序毫无注意,眼眶慢慢泛红,却依然盯着他。
“每一次你有意无意地把我往外推,告诫我那个人于我有多重要,都像是在提醒我我是个多无耻的下三滥。”闻序的眼底涌起一丝卑微的、试探般的渴求,“方鉴云,求求你哪怕和我推心置腹一次也好……听到那个人的时候你其实也会吃醋对不对,你也希望我喜欢的人是你,对不对?”
瞿清许张了张嘴,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却如鲠在喉。
他该让闻序选择谁呢?
可无论选择哪一个,瞿清许都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我希望你能光明正大地爱一个人,闻序。”
闻序一怔,看着名为方鉴云的omega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没法答应你的要求。你我之间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你更痛苦,我是个见不得光的骗子,那个人才更值得你去追寻。就算你对我真的有什么感觉,或许也只不过是某一时刻我和他有什么相似之处,让你把对他的思念加诸我身上……”
“才不是!”闻序高声打断他,“我没有把你当成他的替身!你和他有的地方是很像,可很多地方又不一样,我,我——”
“不是替身,那是什么?”瞿清许问,“难道你对他的执念就这么不堪一击,六年的情分说没就没了吗?”
脱口而出的一刹那,他看见闻序骤变的脸色,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可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下一秒,闻序突然一伸手,虎口死死卡住瞿清许的下巴!
瞿清许一个激灵,可下半张脸被钳住,嘴巴张都张不开,他惊恐地看着闻序眼底闪烁着某种狂热到无以自制的光芒,侧脸几乎贴上他苍白的面颊:
“对,我就是个在感情里三心二意的小人,一个没有道德的烂货。方鉴云,谢谢你终于让我认清了这一点。”
他顿了顿,幽幽笑了。
“可你别忘了,”闻序道,“我还是方鉴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说罢,他俯下身,狠狠吻上了瞿清许的双唇。
“嗯……!”
瞿清许身子过电般一颤,双手拽住闻序的衣襟想要把人推开,可下一秒口腔被人蛮横地撬开任对方的唇舌攻城略地,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袭来,瞿清许的腿瞬间就软了,抓着衣襟的手倒像欲拒还迎似的,软绵绵地扯住闻序不放。
闻序的吻几乎称不上一个像样的吻,更像是泄愤的啃咬,瞿清许拼命想要挣脱,却被闻序一只手紧紧掐住腰侧,他身子宛如被捏住七寸的蛇,立马乱动不了,甚至被人略显粗暴地抓着窄腰揽过来,颤抖的腰身撞上闻序的身体,瞿清许吃痛地仰起脖颈,无力地承受着这个深吻:
“闻——唔……!”
他在快要窒息的前一秒被松开,如溺水的人把头探出水面,大口喘息着,只感觉到闻序的大手穿过他的发丝,所到之处激起一阵头皮发麻,酥麻的感觉很快传遍了四肢百骸,令他哀求地叹息出声:
“闻序,你冷静些,我们不能……”
“别拒绝我,好不好?”
滚烫的水液砸在瞿清许因缺氧而泛起潮红的脸颊。
他不禁怔住,倏地抬眼。
闻序居然哭了。
“是,我是小人,伪君子!”
细长的发簪被拔去,乌黑长发瞬间散落,闻序的手摩挲着那蓬软的发丝,自己却双眼通红,指尖抽搐几下却终究没舍得发狠把人弄疼,反而愈发颤抖。
“——可你要是他就好了,”闻序咬牙哽咽道,“为什么你偏偏不是他?”
瞿清许被禁锢在闻序怀里,怔愣地看了他好久,这才小心翼翼地抽出手:
“对不起。”
指尖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凑近,想去替流泪的青年拭去那令他心碎的泪痕,“对不起,闻序,都是我害了你……”
他的手指触及闻序脸颊的一瞬,青年阖了阖眼,却再也压抑不住眸中alpha暴戾的占有欲,扣住瞿清许脑后再次深吻上去。
双唇相贴的那一刻,舌尖仿佛也尝到了咸湿的苦涩味道。闻序一把将瞿清许抱起向床边走去,他下意识紧闭双眼,玫瑰的气味却在信息素的纠缠中克制不住地喷薄而出。
“闻序,”他在密集的吻的间隙里示弱地唤道,“你放开……!”
无济于事。他被闻序压在床上,扬起的颈部绷出一道脆弱弯折的线条,alpha的气息喷洒在他染上绯红的耳垂,滚烫到几乎要将肌肤灼伤。
耳畔传来闻序压抑着哭腔的一声低笑。
“可我放不开,”闻序的唇蹭过瞿清许微红的眼角,“我尝过失去一个人的滋味,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允许自己再放手了。”
长夜寂寥,本该空旷冷清的方宅内,空气却在逐渐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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