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眼中极快闪过一抹不悦,忍着被粗暴对待的不适,尽量放软了身体发出几声娇笑。
一室春光,宁长启的暴躁情绪在女子身上得以发泄。
第98章 夜不能寐
良久,女子起身,回头看一眼熟睡中的宁长启,眼底无喜无悲,随意扯过被宁长启扔在一旁的皇子外袍往身上一裹,便缓步朝外走去。
她是不输几位公主的好姿色,颇有一种媚骨天成之感。按理说这样的美人在怀,便看不上其他女子,然而宁长启偏偏是那等天生风流之徒,见一个想一个,哪怕自是稍有姿色,遇上了也有兴致。否则,蓝荷儿也不会被送到他宫里来。
女子一路到了汤池,丢下外袍浸入其中,靠在池壁上舒服地长舒一口气。
身后有宫女来,是她的陪嫁丫鬟珠儿。
珠儿将一粒药丸用小碟盛着递到她面前,“皇子妃,这是您要的补药,奴婢亲自去太医院取的。”
没错,女子是宁长启明媒正娶的二皇子妃江桥,也是皇帝指婚,没得选。
将那药丸吃下,江桥的手不由覆上了自己小腹,打着圈轻轻抚摸着。
见江桥的动作,珠儿道,“陈太医的药肯定管用,皇子妃您这次定能怀上皇孙。”
“最好如此。”江桥瞧不出几分对怀孕的期待,反而转头打量起珠儿来,“明日你去伺候殿下吧。”
“皇子妃!”珠儿大惊失色,忙在汤池边跪好,“奴婢不敢,皇子妃明鉴!”
“怕什么,我若是善妒之人,这宫里的宫女早叫我杀光了。我心里不踏实,眼下唯有怀上皇孙是我们最后的退路,我这肚子不知争不争气,你去伺候殿下,也多几分把握。”
“……是。”珠儿小心翼翼应下。她了解自己主子,不是那种故意说反话试探下人忠心的人,既然主子这么解释了,便是真的这样想。
江桥不再言语,泡在汤池中敛眸沉思。
外人只当宁长启厉害,然惹出了事,却还不是要她来善后。她的婚嫁不由自己做主,既然到了这个位置,那就只能为自己以后谋划。
她一早知道宁长启是什么人,便也没想过要他的心,权力与爱情她总要抓住一个,那便想办法抓住权力,只要她能助宁长启登上帝位,她做了至高无上的皇后,往后的日子才真正清静了。
至于到时候宁长启要娶多少个后妃,随他去,最好多到一天临幸一个,十天半月都没空见她,她更乐得逍遥自在。
当然这些都是美好的未来,眼下,这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招来的祸事还有得头疼。
江桥一想到蓝荷儿的尸体还藏在这宫里,就觉头疼。
她没对珠儿说谎,她这几日心中总是不安,她总觉得这尸首怕是要藏不住了。她的直觉一向准确,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剩余尸块的情况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为宁长启和自己选一条稳妥的后路。
这后路,便是皇孙。
天家有喜是大好事,只要宁长启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到时就算碎尸案真把宁长启揪出来,皇帝也会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儿上从轻发落。他们留有一线生机,往后便可筹谋东山再起。万一生的是个男孩,不愁唤不回皇帝的注意。
只是啊,她从未拒绝过宁长启的欢爱,可偏偏一直未有身孕。那三皇子宁平江的皇子妃叶清灵比她晚嫁一年,如今生的皇孙都三岁了,她仍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得已,她只能让珠儿也试试了。
珠儿是她庶妹,比宫女地位要高,怀的孩子分量便不是宫女能比的。
她一直没让珠儿伺候宁长启,倒不是嫉妒或怕什么,只是她知道,一旦珠儿与宁长启有了关系,往后她们姐妹之间无论如何都会隔着一层,再不会像现在这般忠诚,珠儿会更多为自己盘算,为自己孩子盘算,她就没了知心人儿。
“唉……”江桥再度抚上自己小腹,原本她对子嗣之事随遇而安,却不料因宁长启,被逼到要用药物辅助怀孕的地步,但这药是否真那么灵,她不确信。后宫里那么多妃子,定然有许多人求过药,也没见人人都诞下孩子。
“皇子妃……”珠儿忐忑,不知江桥这声叹息是不是对着她来的。
“我对养孩子没什么兴趣,你别担心,若是真怀了皇孙,生下来你自己养着,要是你争气生个男孩,我替你请名分,总算也是谢你救了殿下一次。”江桥再安珠儿的心。
听到这话,珠儿的喜悦真实了几分,跪在池边连磕几个响头,不断说着谢谢皇子妃。
对珠儿而言,一个陪嫁丫鬟,最好的命便是被皇子宠幸还能得到庇护,既然有皇子妃的保证,她便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而以后?这一点她与姐姐江桥的想法倒是如出一辙,只要自己能立足,管宁长启往后娶多少个。
“我乏了,你下去吧。”江桥摆摆手,让珠儿退下。
*
夜不能寐的不止宁长启,宁长启还有色令智昏的时候,叫江桥服侍得熨帖累得睡着了,宁平江却比他理智,因而没得好睡。
此时他不在自己宫里,而在千寿宫陪着皇后。母子两个促膝长谈,分析着眼下的局势。
“儿臣越想越觉近日的事透着股诡异,莫不真是蓝荷儿冤魂作祟?”宁平江半开玩笑道。先是蓝荷儿的尸块出现在礼部衙门,现在封络也丢得不明不白。
“莫要乱说,她又不是你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是找宁长启去。”皇后神情严肃,显然不想听这种玩笑。
“母后说的是。”
“有一件事母后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原本皇后没打算说,但宁平江的冤魂论叫她心里不踏实,便决定说出来一起商量,“今日一早,李文死在了荷花池里。此事母后让人压了下来,还没传开。”
“李文?”宁平江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原本是静妃的人,送去康平府上有三年了,前一阵那章文昭闹腾着给人送了回来,羞辱了静妃一通。”
这么一说,宁平江便想起来了,不由眉头一皱,“是他?他怎么会死在宫里?”
“谁知道呢,母后本想着以此拿捏静妃,哪知早上叫她来一问,她胸有成竹耀武扬威的,我与她也不是头一回斗了,要不是有十足把握她绝不会是那副模样,思来想去说不定她就等着我查,好下套让我钻,眼下这多事之秋,母后可不能给你添麻烦。”
“儿臣也觉得事情蹊跷得紧。母后您想想,这些事,其实都与康平有联系。”
宁平江说的这些事,包括封络,包括蓝荷儿,也包括李文。
“封络与丽妃就不说了,怎么就那么巧,蓝荷儿才被扔去乱坟岗,章文昭就带着康平去了齐镇,这件事没有丝毫破绽,齐镇全镇百姓不可能一起说谎,我本已不怀疑他们了,可偏偏李文,也是康平府上的人。”
“是啊,依母后看,不是蓝荷儿诡异,是康平诡异,她那个状元驸马最诡异。”
“嗯,康平一直很乖,我不信她会做这些,这个章文昭不简单,说不准他瞒着康平做了些什么。只是儿臣想不明白,章文昭掺和进来,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章家现在在悬崖边上悬着,章文昭掺和的事越多,越是把章家往悬崖下推。更别说他现在与宁远绑在一根绳上,背后还牵扯到萧家与丽妃。别人或许有利可图,但章文昭做,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实在没有理由做这些,儿臣才无论如何也怀疑不下去,只是他的影子无处不在,越是有完美的证据,反而越是刻意。除非……”
“除非有人想拉他下水?故意嫁祸他?”皇后冷笑。
“嗯,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看出儿臣与章家交好,想要从中作梗?宁长启不也是因为这个,对章文昭心怀恶意,父皇这么多儿子,有这个想法的,应该不止宁长启一人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母后在宫中替你查查看。”
“多谢母后。那李文之事您打算如何办?”
“太医查了他的死因,说是溺死,如今之计,不管他会不会水,是失足还是被人推下去的,都只能以失足了结了。母后已让人将他的死亡情形详细记录在案,等你把眼下的事都解决了,再翻出来重新查过,看看能不能找出破绽,治一治静妃与康平。”
“听母后的。”宁平江沉吟片刻,“宫里的事交由母后处理,我明日还是要去一趟康平府上,李文到底是她府里的人,怎么跑去宫里的,总该有个交代,我再会会章文昭。”
“也好。虽然宫人们都说李文是做错了事怕挨罚来找静妃,但公主府未必没有猫腻,你去问问也好。”
然而第二天,宁平江一早来到康平公主府,就从府上下人的口中,得知前一日章文昭与宁远回了章府,说要过两日再回来。
他再追问,下人就告诉他府上失火一事,他最关心的李文被提及,得到的结果却是章文昭一早报了官,此事已经交由周大人负责了。
“好,好啊,此举甚好。”宁平江没由来地笑出声。章文昭好一个片叶不沾身,的确是聪明,若真是有人要害他们,他这一招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叫人无处下手了。
宁平江想到母后在公主府安插的三枚棋子,竟无一人将章文昭报官、住去章家的消息告知他们,顿时对章文昭更生了几分兴趣。若是此人与章家一体,他搞定了章家,章文昭往后倒是他一大助力。
“殿下?”公主府下人茫然。
“无事,你且去忙吧,待康平回来,本殿再来看她。”说罢,宁平江朝长京府而去,他对章文昭有几分刮目相看,且帮他一把,看看日后章文昭是个什么路数。
于是乎,正毫无头绪的长京府尹周诚,就被送上门的线索砸中了。
第99章 半日偷闲
“您是说,那李文死在了宫里?殿下可确认是康平公主府的下人,李文?”周诚惊得站起身来。
宁平江没答话,只是蹙起了眉头。
“哦,殿下莫要误会,下官并非是质疑殿下,只是昨日五驸马来报官,便是因李文与静妃娘娘有渊源,怕此事会引起误会。谁知……唉……”周诚没想到案子还是朝着棘手的方向发展了,如今人死在宫里,还离静妃的青鸾宫不远,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牵扯了。
他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明明往年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案件,难道是他今年过年没拜庙的缘故?早知如此就该听夫人的,一起去庙里上柱香。看来过几日还是去一趟,去去晦气为好。
他这念头转瞬而过,见宁平江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邀请道,“看来下官是必要去一趟宫里了,殿下可要一同前往?”
“一起吧,本殿正好也要回宫。路上还请周大人将文昭报官之事详细说来,母后那里本殿也问过了,两相对照也好给大人做个参考。”
“好。殿下请。”周诚抬手,请宁平江先行。
*
在旁人焦头烂额的时候,章府的后花园里,章文昭与宁远正悠闲度日。
章府比不上公主府那般大,但每一处装修都经过用心考量,小而不乱,建筑与园林景观相得益彰,一年四季景致皆有不同,住在其中令人心旷神怡。相比之下,公主府大归大,许多地方并未精细布置,空着荒废的院子就有好几个。
还是章文昭带着锦绣来到公主府后,在锦绣的操持下,好歹往那些院子里种了花,不至像个鬼宅。
此时宁远坐在章府后院的一处赏心亭的廊下,眼前是小桥流水,微风拂面落花飘荡,膝头是一只胖乎乎的长毛大白猫,生有一双异瞳,被阳光一照,这双猫眼比琉璃还要漂亮。
这猫儿是自己跑来的,一点儿不怕人,跳上宁远膝头便不愿挪窝了,嗓子里一个劲儿地“唿噜唿噜”。章文昭在旁边拿着根草逗它,它也只是伸出一只爪子应付了事,就是推它的屁股,也分毫推不动。
府里养猫的人多,章文昭平日没有特意关注过,还真不知道这一只是谁养的,叫什么。
宁远两手都不闲着,将肥猫的毛毛揉得乱七八糟,这猫儿反而觉得舒服,翻个身亮出了柔软的肚皮,眯起眼睛“唿噜”得更大声了。
“阿远若是喜欢,我们在公主府也养一只如何?想养什么样的?”章文昭也上手,在白猫下巴上挠了几下。
宁远却是神色淡然地摇摇头,明明爱不释手,却不要。
章文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宫里那种地方,勾心斗角太多,即便宁远没亲自养过,或许也见过其他人养的小宠被人弄死过。而如今的公主府还不是安乐窝,他是怕那些下人伤了小宠。
这一点,在章府就不会发生。
只要人多的地方,就免不了争斗,但章家是书香世家,每个人对自己都有一定的品德要求,有时闹得凶了,最多不过互相扯扯头发,好几天阴阳怪气。他们是绝做不出残害生灵的事,因而这些小宠在章府是最自在的,经常满府乱跑。
章文昭读书时,就常有猫儿跳上他案头,卧在一旁陪他读书,黄的白的花的,各种花色都有。这些猫儿还会跑到章忠堂正写到一半的字上去,沾着未干的墨迹留下一串梅花脚印。
狗儿也不例外,谁见了都想喂它们肉骨头。还有人养鸟的,养貂的,最过分的是他六弟,养蛇。他六弟的蛇也是家里唯一不许出自己院子的小宠。
久而久之,章文昭就忘了有些人家连只小动物都容不下了。
他正想着,就有一只小黄狗从眼前跑过,身后还追着一只小貂。
宁远看见小貂眼睛一亮,膝上的白猫却吃醋了,抬起身子拿头来回蹭宁远的下巴争宠,惹得宁远哭笑不得,吃了一嘴的猫毛。
他自己看不着擦不干净,章文昭就侧过来替他细心摘去嘴边的几根白毛。
“殿下、堂兄。”
这时有人来,章文昭抬头看去,却见是章文书,叫他略感意外。
而章文书的角度,误以为两人脸贴脸正在……这会儿叫了人却怎么也不敢抬头看,心里一个劲儿默念着非礼勿视。
“你怎么过来了?”章文昭这话没有恶意,只是他这个钻进书里的弟弟,难得主动走出屋子,不容易。
“我是想问问,上次那位陈一笑,堂兄可知道他家住何处?”章文书挠挠头。自上次巧手节一别,他就一直惦记着,然他实在不是个主动的性子。这回章文昭回来,他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来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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