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昭却盯着某个玩具出了神。并非是玩具特别,只是此情此景,胡元的铁汉柔情,都提醒着他一件事——子嗣。
他想到下午时宁远给他四妹妹簪花,继而想到宁远登上皇位,他的后宫会娶几个妃子?宁家的天下不可能易主,宁远要生几个皇子?
他当真能看着对方后宫三千?
“……贤弟?贤弟?”既然说到了,胡元便随口提了几句自家儿子,说着说着见章文昭神游物外,便唤道。
章文昭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隐约记得胡元在说什么,便问道:“小侄儿今年几岁了?”
“下个月八岁了,现在是正顽皮的时候,学了点功夫越发不听话,气得孩儿他娘天天在屁股后面撵,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辛苦大哥了,下次带嫂夫人与侄儿来京城玩,我做东。”章文昭算算,胡元这个月忙着替他做事,应该没在家里住过几天。
“好说好说。做我这行当的,一出门个把月很正常,诶不算什么,早习惯了。”
关于家人的话题没再继续,胡元揣着事情来的,现在不是放心唠家常的时候。
“贤弟,你要这人……”胡元朝妇人那边瞥去一眼,在妇人警惕心起之前看回来,“昨夜,是怎么一回事?啊,要是能说你就说,不能说就当我没问,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他们没同你说吗?”章文昭一怔,他以为青禾捡能说的跟胡元说了,胡元知道他的计划,才会帮忙,合着这人什么都不清楚,就稀里煳涂揽下活儿把妇人带进了京城,甚至连妇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怎么好为难他,要是不能说,我问了,这怎么算。还不如直接问你呢。”胡元想得清楚。
“这倒是。不过在问我之前,我也有一问先要大哥回答。你能说便说,不能说不强求。”章文昭卖起了关子。
“哦,说来听听。”
章文昭拉着胡元走得更远些。
胡元住的这间房有里外间之分,中间用几乎与一面墙差不多大小的一扇不透光的屏风遮挡住,让里间与外间只有左右两边一人多宽的空隙供人通过。胡元是打算睡在外间,好让妇人安心。他不敢让母女二人完全离开他的视线单独住,便只能如此。
这会儿二人走到外间远远靠墙一侧,章文昭压低声音,没让那妇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大哥上次送来京城的镖,可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胡元反应极快,“你是说……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正是。大哥聪明!”章文昭见他猜出端倪,便将封络与蓝荷儿之事和盘托出。只不过比起下午同章忠堂说的,这回对着胡元就要简略许多,只捡重点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哪知胡元越听神色越古怪,等章文昭说完,他的脸几乎要憋红了。
章文昭不解,心中一动,突地福至心灵,“大哥来找我,不会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唉,兜兜转转啊,兜兜转转。”胡元狠狠感叹一句,“我来找你是为蓝家之事!如今说起来,便也是为着同一件事了。”
“天意呀。大哥还请说来。”
“此事要从你给我写信,让我找人”绑”蓝家老两口来京城说起……”
第97章 蓝家变故
“周超趁夜将蓝家老两口绑出了蓝乡县。按照你的吩咐,此事得让官府知道才行。所以他将人藏好后回了县里,想等着亲眼瞧见明日一早,蓝家的下人报了官,他再带着人上路。”胡元说道。
周超便是胡元找来帮忙的朋友,那蓝家虽说有几分家财,但毕竟只是个小商贾,那些家丁护院也就防一防寻常盗贼,而且蓝家从未与人结怨,也不需要请什么高手保护。
因此,周超得手的容易,蓝家下人甚至没第一时间发现两位老人丢失。
“唉,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也是你思虑周全。”胡元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周超才回了县里,就见东南方向火光冲天,那处正是蓝家所在,他赶过去,蓝家的下人们无一幸免葬生火海……”
按理说着了火不可能一个人也跑不出来,这个无一幸免,唯一的可能便是起火前人就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不是集体中了毒,便是人已经被杀戮殆尽。
“是我棋差一着,不然那些下人本不该无辜遭受此等祸事。”章文昭握紧了拳头。
他料想过蓝家二老可能会被宁长启盯上,但也只追杀这两老口,毕竟蓝家下人只是花钱雇来做事的,未必会替主人家讨回公道。
但他没成想,宁长启的凶残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竟然一个人也不放过!要知道,除了成年的家丁丫鬟,一般府上还会雇佣小童,那些才十一二岁的孩童,竟也没被放过。
上一世公主府的大火又一次出现在眼前,章文昭竟分不清身在何处,是在梦里,是在公主府,还是在蓝家。
“贤弟?”胡元见章文昭神色有恙,上前扶了他一把,“你怎么了?可要叫大夫?”
“不必……”章文昭深吸了几口气,“那后来呢?”
“后来,眼见这情形,周超也不敢再多逗留,料想这么大的案子不用报官也会惊动官府,他生怕那伙人没找到蓝家老两口会追着他去,便趁乱熘出蓝乡县,连夜带人逃往京城。”
“嗯。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我这兄弟人精着呢,幸亏他跑得快,走得又是些跑江湖才会走的小道,还真没叫人发现他,这才顺利到了京城地界。他寻思着这事儿定然有极深的内情,非他能够处理的,所以离开蓝乡县后,就给我写了信,说明事情原委,叫我尽快决断。”
“所以大哥你便来了京城。”
“是啊,我看完那信哪里还坐得住,这件事只能当面告诉你最为妥当,要真有什么棘手的,我也好从旁协助。这不巧了,我还没去找周超呢,就先帮着你把这封络给救了。”
“看来都是天意,那周超兄弟那里……”章文昭有些担心。
“这你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他在哪里,眼下他安全着呢,蓝家老两口也没什么事,就是被这么一绑,难免受了些惊吓。唉……要是他们知道……”胡元说不下去了,世间最痛苦的莫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章文昭也没什么能说的,他能想到蓝家老两口得知蓝荷儿的死讯,且死的那般凄惨,会是怎样的悲恸,然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唯有劝着老人撑住一口气,帮他们一起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我来找你就是为的这个,本想见着你便带你去见蓝家人,眼下看来,似乎不是个好时机,你拿个主意,我来联系周超,看接下来怎么办。”
章文昭沉吟片刻,将自己之后的安排捡能说的透露了一些,让胡元就留在京中,之后或许还需要他相助。
至于周超那里,老两口不是那般愚昧的人,能听得进去话,让周超先讲一些谢洋君在京城的事迹,让他们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别一上来就直接说死讯,将人吓出好歹。
而谢洋君的事迹,章文昭现在就讲给胡元听,到时胡元联络周超,一并转述给对方。
“那里面那位怎么办?”
“辛苦大哥仍与她们假扮夫妻,我本想问封络一些事,不过现在我已查得八九不离十,见不见他反倒不要紧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的安全。”
“行,听你的。”
“好好讲道理我相信她会听的,这些钱你拿着,过两日租个屋子住下,比住在客栈方便。到时你随便找个活计,外人更不会起疑。”章文昭没有交代更细节的东西,以胡元的本事知道该怎么做,无需他指手画脚。
“我有,不用你的钱。”胡元推辞。
“拿着吧大哥,亲兄弟明算账,要是你回回让我占便宜,我以后也没脸再叫你帮我做事了。”
“……那行,我就收着了,你有需要随时喊我,大哥定在所不辞。”胡元没扭捏,将章文昭给的钱袋收下,也没打开数,章文昭不会亏待他的。
“好。”章文昭说起最后一事,“对了大哥,正好话说到这儿,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本来打算写信告知,现在人在面前,章文昭说起来倒是更方便了。
他将自己人手不足,想要请胡元的兄弟们来帮他做事的情况说了,之所以一定要胡元的兄弟,便是看中胡元结交的人更值得信任,其他人他怕靠不住。
这时候,章文昭便将自己的身份也略提了一提。
胡元已经帮他这许多,信任一关是过得去的,而且有些事避不开要和官府和王公贵族打交道,章文昭不可能一直让他们蒙在鼓里,他们看不清形势,做事也容易出岔子。
“贤弟好福气。”想到公主各个都是天仙般的美人儿,胡元这大老粗不由感叹对方艳福不浅。
“大哥说笑了,殿下是我敬爱之人。”章文昭有些不悦。
“诶,大哥没别的意思,平日嘴贱惯了,是我的错。”胡元见章文昭不愿公主被言语轻薄,忙认了错,还用手拍了两下嘴。
“其他事都好,但事关殿下,还请大哥见谅。”
“我明白,若是有人敢辱我妻,我也定不饶他。大哥保证绝不再犯。”
“多谢。”章文昭淡淡道。
对于章文昭的身份,胡元只惊讶了一瞬,因他本就看出对方不是一般人,心中早有猜测,如今不过是把贵人的具体身份给确定了,心中安定而已。
“我方才说的事……”章文昭揭过身份一茬。
“你说的事我会放在心上,只是现在我们都被困在京城,等此事了结了,我一定替你好好甄选挑些得力人手,包你满意。”
“那就先谢过大哥了。”章文昭抱拳。
“好说好说,你我兄弟客气这些作甚。”胡元抱拳回礼。
别看今晚只是坐在一起聊天并未有所行动,但时间也过去不少,章文昭惦记着独守空房的宁远,也顾忌胡元一路奔波还未好好休息,便起身告辞。
胡元不便相送,只站在窗边看着他走远。
回到章府自己住的屋子,章文昭悄不声息关上门,转身一看,月光下有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一直没睡?”章文昭在外间草草擦洗两下,快步回到床边,语气满是不赞同,“等我做什么,我要是不回来,你打算睁眼到天亮?”
但随即他想到自己答应过宁远,会很快回来,又觉有些理亏。
好在宁远并不计较这个,上手四处摸摸,见章文昭没受伤,便拍拍床铺。待人上了床躺下,他就一尾鱼一般钻过章文昭腋下,冒出个脑袋枕上对方的胳膊,抱着人舒舒服服闭上眼。
“多谢阿远。”章文昭被宁远这举动弄得心热,怀中的温香软玉总能把他从那场血色火海中拉回来。抱着这个人,他便无比踏实,什么都不怕了。
宁远弯弯嘴角,就近在他脖颈处啄了一下,唿吸逐渐平稳。
章文昭低头在宁远额上印下一吻,也闭上了眼睛。
*
三伏天,有人睡得好,便有人怎么也睡不好。
宁长启已经着急上火一天一夜了,嘴里燎了四个泡,让他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他宫里的宫人们全都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生怕主子一个不顺就将他们沉了井。
而在宁长启的脚边,跪着一紫衣男子,细看能发现他正浑身颤抖,像是受着莫大的煎熬。
“一天了,人呢?人呢!”一声咆哮在寝殿里不断回荡,宁长启忍不住一脚踹在紫衣男子肩上,将他踹得仰倒。
当初为了瞒过宁平江的人将封络弄到京城,他是雇了胡元不假,但为了让人相信胡元送的人就是封络,他的人一直在胡元之后暗中保护,几次帮着镖队与宁平江的暗卫动手,折进去不少人。如今,封络没了,没了!
他只觉得可笑,这算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一场空。他不管人到底是被谁劫走了,他只想要把封络抢回来,可他的好下属说什么,没找到?一家三口,这么大的目标,竟然找不到!
“你就没想过他们分开的可能?”宁长启压着火气问道,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属下想过,只是封络的女儿一离开她爹就哭闹不止,再说这可是封络老来得女,一路上属下们是知道封络有多紧张他这个女儿,他们分开的可能……”
“可能?难怪你找不到人。”宁长启怒极反笑,“若是他有其他亲眷,他那寡妇妻娘家有亲眷,难道还不能把人带走?”
“是,是属下疏忽。”紫衣男子爬起来跪好。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三人若真分开,便有夫妻一起,女儿别人带;封络一人,妻女同行;封络带女儿,妻子一人走等多种可能,他们这一家三口没什么明显的特征,丢人群里都找不出,真分开走,想要找到他们无疑大海捞针。
但当着主子的面儿,自然不能狡辩,认下便是,否则只会迎来对方更大的怒火。
“那就去查,将长京城给我翻个底朝天,周围那几个县都别放过。要是让宁平江的人先找到封络,你们一个都不用再留了。”宁长启眼中涌起杀意。
“是,属下绝不会让别人捷足先登!”紫衣男子保证道。
“滚。”宁长启懒得再废话,轻飘飘落下一字。
“是。”紫衣男子仍不敢起身,倒退着膝行出了寝殿的门,才擦擦额上的汗水,快步离去。
等殿中只剩宁长启一人,他往身后华贵的椅子上跌坐下去,头向后仰,四肢摊开,像是累极了。
有一穿着清凉薄纱的女子缓步而来,芊芊十指翘做兰花状,从后方点在了宁长启额角,轻轻揉摁起来。
女子不提刚才的事,只问:“臣妾煮了冰糖莲子羹,殿下可要用些?”
宁长启不答,一把将人扯至身前,不管不顾将那薄纱一撕,照着女子颈窝啃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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