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事已至此,还望殿下莫要再隐瞒了。”周诚已经命人去请了晟景帝,他可不敢不打招唿就将皇子带走关押,“圣上快要到了,既然不愿对下官说,殿下还是想想,如何对圣上交代吧。”
“交代什么……你们要本殿交代什么?”宁令佶忽的清醒过来,愤怒道,“你们这些昏官只有这些本事,你们要本殿交代什么?!”
“七弟你……”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惋惜的叹气。
“二哥!”宁令佶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忙转身相迎,“二哥你来得正好!你瞧瞧,这分明是栽赃陷害,你可要替弟弟做主啊!”
“可是这些东西是在你宫里发现的,谁有本事栽赃在你身上?七弟,不是二哥不帮你……”宁长启显得为难极了,分明是认了证据不认宁令佶的一面之词,“听二哥的话,你还是招了吧。”
“二哥你!你不信我?你真这么想?”宁令佶难以置信宁长启的不信任,后退着离开宁长启身边,如同一只困兽,一脚踢飞了用来装证据的桶,“我不认!就是栽赃陷害,我从来没做过的事,你们休要污蔑我!”
看着宁令佶只知一味否认,却不知道拿出证据来证明清白,宁长启安心不少。
他一面表演沉痛,一面问起周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周诚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无非是本打算挨个宫殿搜查,但到了近处,先前失去方向的白狗忽的再度躁动起来,直奔钟庆宫而来。
于是他们便发现这口水井,发现了井边残留的痕迹,进而朝井里看,看到还没融化因而浮上来的冰块,冰块中央冻着尸块。
周诚一边讲一边也在重新梳理案情,他直觉事情还是不对,但眼下没有新的证据,他不可能对人说出自己的猜测。
而宁长启听罢也未多言,转而上前安抚暴怒的宁令佶。
宁令佶再怎样也是皇子,在没有被真正定罪之前,没人敢对他造次。眼看他要大闹这里损坏现场,众人却没什么好的办法。
因此有宁长启帮着安抚,周诚求之不得。他忙给其他人使眼色,趁着宁令佶被宁长启拖住,叫他们将证据重新收拢好,还没调查的地方抓紧调查。
片刻后,宁平江与皇后姗姗来迟,他们刚站定,内侍一声高唿:“皇上驾到——”,晟景帝来了。
有晟景帝坐镇,现场鸦雀无声,该勘察现场的官员仍在勘察,宁令佶被晟景帝罚去在墙角跪着,屋里只留了皇后、宁长启、宁平江与周诚。
在听周诚将案情禀报一遍后,晟景帝的怒气几乎要化为实质。
在场几人大气不敢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晟景帝头一个训斥的,便是皇后,训斥她身为一国之母,连个皇子也教导不好。后又训斥两位皇子,说他们作为哥哥没做个好榜样,一天只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知照顾兄弟。
轮到周诚,却也没什么错处可挑,晟景帝思量片刻,便怒骂他不该弄得宫里人尽皆知,这等皇家丑事,怎可大肆宣扬?
发了好一通脾气,晟景帝怒火稍平,立即下令封锁消息,此事不许传出宫去,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谁也不准嚼舌根,违令者斩立决。
知子莫如父,宁令佶是个怎样的人晟景帝最是清楚,他气归气,却并未立即就要宁令佶如何,而是把人交给周诚仔细审问,务必要一个确凿的证据与确凿的口供,要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不得有任何纰漏。
这倒是隐隐有护着宁令佶之意了,周诚摸不准皇帝是单纯要护犊子,查出哪一位都要护着,还是说和他一样认为此案另有隐情,只得先应下,再细细揣摩。
第120章 徒劳无功
一想到钟庆宫里放着尸块,晟景帝只觉晦气,发了通火便要离开,叫周诚继续查案。在场关系与宁令佶最好的便是宁长启,晟景帝却没有因为这一层关系,就叫宁长启与刑部退出调查。
反倒是想到一点,询问宁长启是否有抛尸者的线索。既然尸块在宫里出现,那么抛尸者是怎么盗取到尸块抛去宫外的衙门门口的,又是怎么知道宁令佶与宁长启的关系,拐弯抹角绕开刑部的,统统是疑点。
奈何宁长启也想知道这些,只是没有进展,因而只能回话说尚未查明,惹得晟景帝又是一声冷哼,责令他先不要管这一头,去查查是什么人在背后伸冤,动机到底为何。
有这一层怀疑也是正常,毕竟事涉皇子,晟景帝怎能不知他这几个好皇儿背地里的争斗,不难将对方动机与扳倒皇子势力联系起来。
“好了朕乏了,三日之内,朕要个结果。查不明白就给朕彻夜查,你们还想回回指望一条狗帮你们做事?”晟景帝语带不满。
被暗骂查案能力连狗都不如的周诚与两位皇子不敢回话,恭敬目送晟景帝离开。
而在院子里罚跪的宁令佶这会儿也冷静下来,见晟景帝出来便急忙膝行几步要上前申辩。但晟景帝只丢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吓得他不敢再动。
眼瞧着晟景帝要走出钟庆宫,在场众人无不松了一口气。正要稍作放松,那白狗忽的狂吠起来,再度挣动着想要挣脱拴住它的铁链。
周诚最清楚白狗的这个反应,明显是又有发现。他叫来收集证据的下属低声询问,“怎么回事?你们有什么发现?”
“回大人,尸块不全。”那下属和其他几人将尸块从井里打捞上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拼凑,“除了先前丢在衙门口的,和今早被白狗叼出的,还少了个头。”
其实即便不拼凑,也看得出不全,因为最明晃晃的头颅不见踪影,他们在井中反复打捞了好几遍,确认没有。
“看来是有新的情况了。”周诚说着,就见晟景帝已经停下脚步,他便快步过去,“皇上,案情有变。”
“看来这狗又帮了你一次。”晟景帝笑道。
“是。”周诚汗颜,“那臣……”
“查,朕倒要看看,这皇宫里藏了多少”好事”。”
“是。”周诚领命,叫属下将白狗牵来。
白狗得了自由便狂奔起来,周诚不得不用些力气牵制它的速度,而晟景帝远远在身后跟着,看他们一人一狗能去哪里。
“祥顺,唉,过来,过来!”宁令佶在院子里瞧得真切,见他们又有新发现,忙把自己的亲信太监叫过来。
“殿下。”
“本殿现在动不了,你跟上去,看看父皇去哪儿了,他们要有新的发现,你立刻回报。本殿倒要看看他们还诬陷了谁。”宁令佶觉得他不是唯一被陷害的,这可真是想太多了。
“奴才这就去。”祥顺忙追出去,混在了人堆里。
跟着晟景帝一同行动的,除了晟景帝身边伺候的太监、侍卫,还有宁长启与宁平江,以及他们各自的护卫与下属,人数众多,彼此之间也不是全然熟悉,因而多出祥顺这一个,便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再说回周诚,他跟着白狗一路到了另一处宫殿,抬头一看,门额上书:玉堂宫。
“这是……”
周诚一个迟疑,他身边跟着的太监便解释道,“大人,这是二皇子殿下的宫殿。”
说罢,周诚与答话的太监皆是眉头一跳,踌躇起来,唯有白狗不屈不挠想要往里冲。
耽误这一小会儿,晟景帝已跟了上来,帝王威严的声音自后方传来,“怎么不走了?”
周诚没敢回话,先偷偷瞄一眼跟着晟景帝一起来的宁长启,晟景帝没放过他这一小小的动作,还要明知故问,“朕问你话,你看朕的儿子做什么?怎么,朕竟不知周爱卿现在是长启的人了。”
这可是大罪过,周诚当即便撩袍下跪,“臣不敢!”
“父皇明鉴!”宁长启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没想到自己努力一番,竟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心中正忐忑就听了晟景帝这样的话,与周诚一同跪在天子脚下。
“是不敢得罪朕,还是不敢有二心?”晟景帝今日是铁了心抓着皇储之事不放了,先是宁令佶后是宁长启,一再涉及到皇子,已经是在拔他逆鳞了。
虽说晟景帝知道皇子们私下勾心斗角,也乐意养蛊似的看他们自己斗出最优秀,最适合皇位的那一个,但这仅限于私下。野心再大,也要在帝王面前把爪子收好了,老老实实地臣服,老老实实等。
没人肯服老,尤其是帝王,最忌讳儿子们把皇位之争抬到明面上来,仿佛是迫不及待想要继位一般,就那么想要他这个皇帝退位,就那么等不及,怎么,是觉得他活不了几年了?还是觉得他这个皇帝不中用了?
晟景帝简单一句质问,在场再次跪倒一片。他瞧着心烦,叫周诚赶紧查案,却没说让旁边的宁长启起身。
宁长启冷汗直流,他现在和宁令佶是一个待遇了,跪在原地不能动弹,他只能在晟景帝绕过他往玉堂宫里走时,拿恳求的目光望向宁平江,再在心里祈祷江桥能顶些用,尽管也是江桥没处理好尸块,才使事情到这一步。
周诚心里也是苦不堪言,他从未想过参与皇储之争,谁知查案竟查到自己脱不了身,若有可能,他真想现在就把案子移交给旁人。
然而心里想再多也没用,周诚还得老老实实查。
他们浩浩荡荡进了玉堂宫,江桥便得了消息出来相迎,她面上不显,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父皇,这是……”
“这位是周大人,叫他同你说。”晟景帝何等人物,江桥再有城府,在他面前是不够看的。他并未戳破,叫周诚解释。
周诚便将正在查碎尸案同江桥说了,也不管江桥听到“碎尸”二字如何几欲作呕,仍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这不可能!为何、为何会查到这里来?!”江桥表情惊恐异常,心里却清楚她没能查到的头颅,现在还藏在宫里。她才刚查清玉堂宫里丢了个太监,正全宫搜捕对方下落,没想到周诚就来了。
“世事如何,还请王妃耐心等待,下官得罪了。”周诚说着将手中的铁链松了松,白狗得以再次跑起来。
江桥试图拦下晟景帝,理由是碎尸晦气,不要污了皇帝的眼,不如就在殿里坐着等,让官员们去办就好。然而晟景帝却不理会她的话,仍旧跟着周诚走,叫江桥也无可奈何。
见此情形,宁平江自是不敢在此时出头,跟在晟景帝身后一句话也不说。刑部的位置也好,北边贩马也好,再美的肉也要有能力吃下。
于是一行人跟着白狗,左拐右绕,到了冰室。
等冰室的门一打开,应入众人眼帘的,就是嵌在冰室正中央最显眼处的一颗头颅。
那头颅还冻得结实,一双眼瞪得死大,就这般与开门的侍卫来了个四目相对。饶是早有准备,侍卫也被吓得腿软,要不是想到晟景帝还在看着,他当即就能叫出声。
他将冰室的门勐地一关,而在开门之前,以吕公公为首的太监们就十分有先见之明地给晟景帝遮挡住了视线,以免皇帝真的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晟景帝的确没有看的兴趣,他听着前方的动静,只问周诚道:“是什么?”
“回皇上,是头颅。”
晟景帝便没再多问,他不想知道这头颅的细节,只吩咐周诚自己去看。
这下没话说了,只要周诚回去再对比一下,看看宁令佶钟庆宫的冰室里,是否有藏匿尸块造成的凹糟痕迹,便全明了了。
“怎么回事?”晟景帝看向江桥,觉得这案子甚至不用周诚再查了,直接审问便是。
江桥一句话也说不出,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绝不开口的架势。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头颅竟回到了冰室里。她眼中狠厉一闪而过,等晟景帝走了,她定要将那叛徒太监揪出来碎尸万段。
“宁长启呢?”晟景帝淡淡问道,也不知是不是真忘了人还在玉堂宫门口跪着。
“回皇上,二殿下还在宫外跪着呐。”还是晟景帝身边的吕公公开了口,眼下也就他敢答话了,其他人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被盛怒的晟景帝下令拖出去斩了。
“那就叫他接着跪,问其他人也是一样。”晟景帝转身离开冰室,一面交代周诚,“玉堂宫里的人一个也不许放过,给朕审,胆敢包庇任何人,极刑伺候。”
“是,臣遵旨。”
“钟庆宫也不能放过,刑部、礼部都不必插手了,就你周诚来审,三天,朕要结果。”说完这句,晟景帝丢下一群人拂袖而去。
而跪在玉堂宫外的宁长启看到晟景帝从里面出来,路过他目不斜视地离开,心已凉了半截。唯有吕公公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略略表达了一下大事不妙的意思。
这一天起,宫里人人自危。大好的阳光洒下,没有一丝暖意。
*
宫里的阳光没有暖意,宫外的太阳照常炽热。
今日初九,周诚进宫查李文的案子,而章文昭则是一早起来就带着宁远回了章府。出门前见到了一脸忐忑的王福,只当做没看见。
这回回去,便是章文昭先前说的,为了让章忠堂介绍一位曾在太医院待过的人,好给相留醉找个研制胭脂配方的药师。
他们前日就往章府打过招唿,今日是去要人的。
而以章忠堂的手腕,要找这样一个人并不难,可以说当天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只不过那人自从离开太医院后就回了家乡,章忠堂寄信过去,收到回信再到人来,也要一阵子。
这件事爷孙二人三两句说清楚,章文昭夫夫就开始给府里的众人送相留醉的胭脂,怕明日忙不过来顾不上他们。
于是崔氏也有了主意,中午张罗着做了一大桌子好菜,要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提前为相留醉的开业而庆祝。
中午还其乐融融,一家子人难得齐聚,饭后就在仍在一起闲话家常。
没过多久,就有府中的管家老钟匆匆跑来,在章忠堂耳朵低语几句,章忠堂面色一沉,当时什么话也没说,等宴席散去,先后叫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以及章文昭去书房,顺序还是打乱的。
老爷子对儿子孙子都有话说,便叫人摸不准他是个什么心思,为的什么事。但章文昭却知道,祖父这是为着他来的,他父亲与两位叔叔,全是障眼法。
他同样也知道,祖父要问他的事,是今日宫里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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