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嘉煜碰了碰他面前的空杯子,冰球叮铛作响:“听说你最近发愤图强,忙工作忙到半夜,还住在公司里,我爸整天在我耳边念叨……郗时,你老实说,你家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滚一边去,你家才出事了。”
“要不是出事了,你怎么可能突然对公司这么上心。”尤嘉煜振振有词,“总不能是你结婚后改邪归正了,咱俩一路货色,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
郗时一脸日了狗了的表情,妈的,损友说的就是尤嘉煜这种人。
“我只是想借工作冷静冷静,想一些事。”
只是效果不太好,没想明白,又沦落到酒吧来喝酒了。
“是和钟二有关的事吧。”
“我在思考人生。”郗时话锋一转,“你接过吻吗?”
尤嘉煜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接吻?”
郗时压根没机会说话,尤嘉煜像个机关枪一样叭叭叭说个不停:“你不是不和人接吻吗?我记得你还去看过医生,之前有个人亲你,你差点晕过去……你现在不晕嘴了?”
“……”
神他妈晕嘴。
郗时又气又好笑,他舔了下唇角:“亲嘴是什么感觉,你试过吗?爽不爽?”
钟遇宵的嘴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只关注过钟遇宵的腿,没有仔细观察他的唇,印象模模糊糊的,他就记得挺红挺润的,也没见钟遇宵涂过口红和润唇膏。
“亲嘴吧,也就那样。”尤嘉煜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和身经百战的花花大少讨论亲嘴这么纯情的事情,他尴尬得浑身不自在,“要说爽,肯定没有上床爽。”
床上得可多了,这方面郗时都快产生抗体了,但接吻对他而言是一片空白,不想还好,一惦记起来,他心里就痒痒。
“搞对象都爱亲嘴,要是不爽,他们为什么要亲?”
郗时武断地下了结论:“肯定是你吻技不好,不会亲,所以觉得不爽。”
尤嘉煜:“……”
尤嘉煜被他鄙夷的目光看得气血上涌,吻技这东西和床技差不多,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介意,反正他受不了被鄙视。
“你吻技好,一碰就晕!”
来啊,互相伤害啊。
郗时不吱声了,默默喝酒。
要不说脸长得好看就惹人怜惜,即使知道郗时不是个好东西,但看他这副颓靡的样子,尤嘉煜一下子就愧疚起来了:“吻技也是练出来的,你一开始晕,多亲亲可能就好了。”
郗时垂下眼帘。
他这是心理障碍,去看过心理医生,脱敏治疗的前提是能够接受一定程度的亲密接触,但他情况特殊,他不排斥亲密接触,只是接受不了接吻,嘴贴着嘴有一点苗头都不行,躯体化反应过于强烈。
尤嘉煜说的情况毫不夸张,上次嘴对嘴贴了可能没一秒,郗时就差点抽过去。
因此医生不建议他尝试脱敏治疗。
郗时对这种事看得很开,亲不了就不亲,又不是硬不了,影响不了他的正常生活。
直到钟遇宵的靠近。
那天钟遇宵是想亲他的吧?
他们靠得那么近,近到他心神恍惚,也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渴望,如果不曾被打断,他们会不会……
“你想亲谁,钟二吗?”
尤嘉煜叹了口气,自从郗时结婚之后,十次喝酒有九次是因为钟遇宵,都是些小事,郗时不乐意说,往往喝完就算了,这次看样子事情不简单,郗时都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了。
他认真地问道:“郗时,你是不是喜欢上钟遇宵了?”
尤嘉煜不知道假结婚的事,但知道郗时和钟遇宵之间不像传闻中一样恩爱,钟遇宵是什么样的人啊,听说现在跑到大学里教书去了,那就不是郗时的菜。
“你要想清楚,除了家世,你俩哪哪儿都不合适,什么学历、性格、经历,人家钟二一看就是正经人。”
倒也不是说郗时配不上钟遇宵,只是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三观不同,就算能在一起,最后也不会长久,感情这种事最伤人,及时止损比较好。
郗时的脸色难看起来:“谁说我喜欢他了。”
正经人就高人一等吗?他哪里差了?
“钟二就是个奇葩,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
他又叫了一瓶酒,尤嘉煜连忙去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要真喜欢——”
“不喜欢!”
酒吧里的表演开始了,赤·裸着上身的舞男绕着舞台站了一圈,他们个个肌肉发达,涂了油的皮肤闪闪发亮,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蜜色的光。
郗时不是第一次来Soul,当初他还点过这里的舞男。
“钟二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整天都是白衬衫,眼镜土到爆炸,你是没见过,那种快有手指粗的黑框眼镜我只在高中秃头的班主任脸上看到过。”
他看向舞台,视线在半空中虚焦,晃动的舞男模糊成大片光斑,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钟二每天晚上十点前就要睡觉,跟个老干部似的,网上说什么保温杯里泡枸杞,我看他也差不多,和这样的老古板在一起肯定特别没意思。”
顶胯,抚摸,舞男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身上的配饰都扔到了台下,人群中阵阵欢呼,压住了郗时的声音。
尤嘉煜凑近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多看他一眼都倒胃口,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声音轻得像是呢喃,不知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舞台上的表演结束了,灯光打向台下,舞男们排成一队往下走,酒吧的工作人员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直通向角落里的座位。
“嚯,这是有人包场了。”尤嘉煜啧啧不停,“谁这么高调,颇有你的风范。”
Soul的脱衣舞表演能包场,花的钱够多,就能包下所有舞男为自己服务。
郗时当年也做过这种事,后来各种花样都玩腻了,来这边也只是喝喝酒,遇到顺眼的人能约一炮,自打和钟遇宵领证后,连炮都不约了。
郗时没兴趣,头都没抬,喝完了酒,咬住小小的冰块,酒液辛辣,唇齿间刚晕开的辣意就被冰块熨过,冰火两重天在口腔中碰撞。
他的舌尖卷着冰块滑动,吮到了冰凉的酒味。
冰块滑滑腻腻,没有舌头热,如果是接吻的话,就不会这么凉了,酒液会在彼此的唇舌之间交融,碰撞出火热的激情。
郗时嚼碎了冰块,喉结滚动,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也不一定亲了就会死吧?
霓虹灯闪烁,尤嘉煜顺着人群欢呼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卧槽,那男人好帅!”
他连忙推了推郗时:“别想烦心事了,既然你不喜欢钟二,不如找个顺心顺眼的伴儿,看那边,那男人不比你以前处过的小情人差,在你们gay的圈子里算得上是天菜了。”
酒吧里的人都叫疯了,一声声“好帅”萦绕在耳边,郗时烦不胜烦,再加上尤嘉煜在他耳边一个劲儿地念叨,他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样,是不是不错?”
酒吧里的声音嘈杂,尤嘉煜搭着他的肩膀,歪头,靠在他耳边低语:“没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以前的郗时就是这样子,发泄完了,就又恢复正常了,他可不想再看到郗时闷闷不乐的样子,为情所困和郗时不搭。
尤嘉煜怂恿道:“你一出手,他肯定不会再看别人。”
郗时一言不发,紧盯着卡座。
尤嘉煜以为他心动了,转头一看,大少爷的脸黑如锅底,一副要抄起酒瓶子砸人的架势,他心下一凛,松开手往旁边躲了躲。
艹,怎么回事?
“是不错。”
郗时盯着卡座里被舞男贴身热舞的男人,双目猩红,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那他妈是钟二!
是他领了证的合法老公!!
郗时咬牙切齿,冲着尤嘉煜露出一个瘆人的冷笑:“你觉得我的头绿不绿?”
我他妈觉得我绿得发光了!
第24章
钟遇宵皱了下眉头,躲开了晃照过来的灯光:“怎么回事?”
“惊喜啊。”
“……”
艹。
要是知道许临风说的惊喜是这个,他肯定掉头就走,绝对不会多留在这里一秒。
但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灯光汇聚,整个酒吧的人都被吸引过来,无数道目光看向他,钟遇宵有种进入坟地的感觉,四周鬼影曈曈,尤其是圈子里的gay,眼睛跟冒绿光一样,钟遇宵感觉自己像根肉骨头。
十几个舞男围过来,将卡座围得水泄不通。
许临风扯着嗓子宣布:“Night,今晚你就是酒吧最闪耀的男人!”
“……”
去你妈的。
钟遇宵想骂人,许临风这狗东西,活该被许乘月算计。
“客人,没想到你这么帅。”
舞男出台有酬金,一晚上大几万十几万的都有,他们要不取向是双,要不是纯gay,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意,遇到钟遇宵这种极品帅哥千载难逢。
领舞的男人微微侧身,有意无意地展示着手臂上的肌肉:“我的技术不错。”
他暧昧地眨眼,冲钟遇宵wink。
酒吧的舞男之间也有等级划分,像是领舞,比普通的舞男地位更高一些,他主动朝钟遇宵释放出信号后,就算其他人对钟遇宵有兴趣,也不能上前争抢坏了规矩。
“哎哎哎,我朋友是纯1,他从来不做下面的。”许临风插了句嘴。
听到他的话后,其他身形明显瘦弱的舞男明显激动起来,领舞是攻,要是撞号了,那怕是约不成了,这意味着他们有机会了。
长得帅,又有钱的客人,就算白嫖也赚了。
钟遇宵暗骂许临风多事。
舞男纠结了下,上下打量着钟遇宵,脸上的神色挣扎不舍,过了几秒后下定决心,按着卡座靠背俯身凑近:“要是你的话,我在下面也行。”
这男人太戳他审美点了,他不想放过。
他虚虚撑在钟遇宵的上空,做了个wave,抽身离开时偏头凑近,钟遇宵刚想躲,舞男就收住了动作,咬住他的眼镜腿退开。
四周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没了眼镜,钟遇宵身上的气势顿时变了,敞开的白衬衫成了斯文败类的代名词,淡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透露出危险的信号。
钟遇宵被舞男身上的香水熏得皱眉,刚想抬腿踹人,忽然瞄到不远处的吧台。
深绿色在绚丽的灯光下显得深沉,过曝的光线将郗时脸上的怒色照得一清二楚,钟遇宵怔了一瞬,被抓包的心虚感一闪而过。
还不到一秒,心虚就消失无踪了。
他放松身体靠进卡座,眉目舒展:“我很挑的,想跟我约的话,你得拿出点本事来。”
花钱的客人脾气多差的都有,端着架子很正常,舞男没有被打击到,反而跃跃欲试燃起了斗志,扔下眼镜,跨坐在钟遇宵腿上热舞起来。
“哇偶!”
贴身热舞!
许临风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钟二少吗?以往朝钟遇宵身上扑的人也不少,可没见他让人近身,又是坐大腿又是贴身热舞,看来结个婚,给钟遇宵憋狠了。
嘻嘻,他今晚的惊喜安排对了!
许临风沾沾自喜,没有人比他更会投其所好了。
舞男使出了浑身解数,钟遇宵依旧不为所动,他被钟遇宵迷了眼,陷入他神秘的金色眼眸当中,却没有发现,那双眼睛自始至终未曾看过他,而是越过他,紧盯着吧台的方向。
借别人来演一出亲密的戏码,手段称得上下流,钟遇宵一边鄙夷自己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一边又期待着郗时露出更多愤怒的表情。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认为自己的道德标准有多高。
他们之间不清不楚,停滞在一个尴尬的状态,他不知道郗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钟遇宵的沉默被当成了默许,舞男兴奋地伸出手,摸上他的大腿。
自我厌弃的情绪涌上心头,钟遇宵眸光微沉,果然,这一步他走错了,太掉价了,他试探郗时的初衷掉价,手段掉价,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掉价了。
他钳住舞男的手腕,阻止他继续摸下去:“算了。”
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
钟遇宵的声音不大,被音响中传出的声音吞没,旁人只看见两人靠得很近,只有舞男看见了钟遇宵骤然变得冰冷的表情,和那句“算了”一样没有一丝温度,昭示了他引以为傲的勾引有多失败。
舞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他被人抓着肩膀从钟遇宵身上撕了下来。
深绿色的发丝被闪灯晃成模糊的一团,直冲冲的映入钟遇宵眼底。
他心头一松,有卑鄙伎俩得逞的窃喜,掉价就掉价嘛,他和郗时又没有确定关系,况且郗时也来gay吧喝酒了,他凭什么不能来。
退一万步讲,是郗时先逃跑的。
钟遇宵不为所动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郗时,他冷冷地瞪了还想上前的舞男一眼,一脚踹翻了桌子:“滚。”
桌上的酒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音乐声骤然停下,郗时的声音清晰响亮。
“都TM给老子滚!”
许临风的第一反应是卧槽,哥们够凶啊,紧接着就在心里感慨,不愧是让人念念不忘的渣男,钟遇宵的魅力不减当初,瞧瞧,这么快就让两个男人为他打起来了。
他看看郗时,又看看被喝止的舞男们,不得不承认前者的质量更高。
虽然他不是gay,但他有眼,分得清哪张脸更漂亮。
许临风想继续看热闹,但一口一个老子的漂亮男人暴躁得像被抢了老婆一样,这种暴力挂的保不准会和钟遇宵打起来,他战战兢兢地问道:“Night,用不用我叫老板过来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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