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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姚子楚那张落寞的脸，黎亦卓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淡淡地说， “你过好自己以后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告别了。”
姚子楚点点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他才偏过头冲黎亦卓微微一笑，“你今天说的话怎么这么有哲思？”
黎亦卓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忙避开了视线，“好好开车，别乱看。”
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是一栋高档酒店对面的一条小巷子。姚子楚踩下刹车，转头看着副驾上的黎亦卓，“你要去多久？”
“我去拿机票和行李，需要点时间。可能半个多小时吧。”
姚子楚心跳得有点快，“什……什么时候的飞机？”
“我也不清楚，看范市长给买的什么时候吧。”
姚子楚点了点头，没说话，伸手给他整理了下有点歪的衣领。
黎亦卓身穿昂贵修身的白衬衣、黑西裤——是行李箱里的最后一套体面衣服。姚子楚帮他整好衬衣，又替他把头顶有点翘的头发拢了拢。黎亦卓就耐心地坐着，任由他打扮。
“好了。”
“怎么样？”
“挺帅。”姚子楚笑着说。
“有多帅？”黎亦卓贪心地继续追问。
姚子楚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让空姐直接把你从经济舱升到头等舱那么帅。”
“啊？”听了一堆陌生词语的黎亦卓有点懵。
姚子楚也愣了一下，他意识到，黎亦卓可能还没坐过飞机。他刚在想要怎么解释，已经恢复微笑的黎亦卓就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最近好像胖点了。”黎亦卓说。
“是吗？”
“胖点好，以前太瘦了。”
说完，黎亦卓凑上前，轻轻吻了下姚子楚的唇，然后快速起身拉开车门走出去。在回身关门时，他冲车里的姚子楚淡淡一笑，“阿姚，我走了。”
姚子楚点点头，“我在这等你。”
“好。”
“这些是其中一部分，剩下的，再给我点时间。”
高层酒店的某个房间里，姚子楚递上一个优盘。陆处长一条胳膊上缠着绷带，似乎是受伤了，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点点头，“姚警官，你辛苦了。”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姚子楚刚要出门，却被陆处长拦住了，“姚警官，你不必再回去了。”
“怎……怎么？”姚子楚一愣，“还有些，我还没拿到。”
陆处长微笑道，“不必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有这些就足够了。你的潜伏任务已经完成了。”
姚子楚竭力保持冷静，但是他心跳得很快，“我……我还没……”
话音未落就被陆处长打断了，“姚警官，你先在这里休息下，过一会车会来接你回大使馆。为了你的安全，今晚就会安排你回国。”
说完后，陆处长微一欠身便要离开，但姚子楚立刻跟着往外走，陆处长身旁的年轻警官小王忙拦，“姚警官，您在这稍——”
话没说完，小王只觉得耳畔一股劲风刮过，他眼前一晃，等视线再次聚焦时，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瞄准了自己的面门。
“姚……姚警官……您这是……”
姚子楚双手握枪举在胸前，神情紧张，“放我走！”
陆处长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说，“姚……姚警官……我们没有恶意……你……你冷静点……”
“放我走！”姚子楚脸色紧张，呼吸急促，但他握枪的手很稳，脚步一点点向门口逼近，陆处长和小王都紧张地举起双手，慢慢往后退，“好……好……姚警官……我放你走……你……你别冲动……”
眼看走到门口，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姚子楚像一捆一触即发的炸药，立刻警惕地移过枪口。
“子楚！”
林霄刚一转到门口，就看到了正对自己的枪口，和枪口后一脸敌意的姚子楚。他心中一阵酸楚——这表情上次重逢时他就见过，在他击毙了看押姚子楚的毒贩后……
但他还是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子楚，是我……”
看到林霄来了，陆处长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冲小王使了个眼色，两人慢慢退了出去。刚一出门陆处长立刻低声对小王说，“去联系心理医生，姚警官对毒贩产生了同情，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状，任务完成后立刻给他安排心理疏导。”
“是。”被吓坏的小王赶紧跑出去。
房间内的气氛依旧紧张。姚子楚举着枪，对着林霄。
这次林霄没穿作为伪装的作战服，而换上了平时工作的蓝色制服。看着这熟悉的打扮，姚子楚的心突然被拉回过去，被拉回国内，被拉回他们那间简单但温馨的公寓——以前林霄一下班就会迫不及待地去找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所以姚子楚经常一开门，就看到身穿蓝色制服的林霄在冲他微笑。
而今，他脸上却满是憔悴。
姚子楚感觉自己被两段记忆拉扯，被两种生活拉扯，被两段感情拉扯，也被两种执着拉扯……他心里有一根弦绷得快要断掉，他的手开始抖。
“子楚……你先把枪放下……”
“你……”姚子楚的眼圈红了，他觉得胸闷得很，连呼吸都是紧的，“你……你放了他……好不好……”
林霄心如刀绞，但表面依旧保持镇定，“好……好……你……你先放下枪……”
但随即姚子楚又痛苦地摇了摇头，哽咽地自言自语道，“你不会放了他……你们不会放了他的……”
看着苦苦维护施暴者、深陷畸形关系无法自拔的爱人，林霄心疼不已，他小心翼翼地问，“子楚……你……你要跟他走吗？”
姚子楚感觉自己要被撕成两半，每一半都在拼命争取他，“我……”
他眼神慌乱又迷茫，看着枪口下林霄那张压抑着痛苦心疼的脸，他挣扎了好久，终于才拿定主意——
“我……我跟你回去……你放他走……好不好……”
语气里满是卑微和恳求。
林霄很心疼——姚子楚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很强大，很疏离，也很冷静。他不曾见他如此失态，更不曾见他如此疯狂。
“他不会再做这些了……他的手下都没了……他的产业都被我毁了……他会出国……他会去当个好人的……他都改了……我帮你们做了那么多，你们就不能放了他吗？！”
听着姚子楚话语中疏远的“我”和“你们”之分，林霄心里很酸涩。但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安抚，一个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他哪也去不了。”
陆处长再次走进房间，“现在他已被各国政府通缉。就算他能打通越南的关系逃出国，他一入境其他国家，也会立刻被抓的。”
姚子楚瞳孔骤然紧缩，“你说什么？！”
“姚警官，你之前传出来的情报里有他详细的个人信息，所以——”
“陆处长！”林霄愤怒地打断，但陆处长却不为所动，“林警官，你还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
“你闭嘴！”
林霄是陆处长看着长大的，私底下都是叫叔叔的。看着一向礼貌的小侄子突然失态，陆处长却没有生气，他声音洪亮，有一种强势的力量，“你觉得继续让姚警官同情杀害他父母的凶手，就是好的解决办法吗？”
“什……什么？” 姚子楚震惊地看着他们，“你说什么？”
林霄一脸纠结，“子楚……你先放下枪……我们回去慢慢说……”
“你们在说什么？林霄，你在瞒着我什么？谁杀害了……我父母？”
相比姚子楚的激动和紧张，陆处长依旧冷静，“你被劫持的这几个月，林警官一直在帮你查七年前杀害你父母的凶手。然后我们发现，这个把你劫走的毒枭黎亦卓，有重大作案嫌疑。”
第85章 姚警官，和老情人重逢的感觉怎么样啊
“黎亦卓，前任黎家贩毒团伙头目的私生子，因为懂中文，在十五岁那一年，为帮黎家开拓中国的毒品市场而进入中国，并在两年后通过贿赂成为林市一中的一名学生，目的是获得学籍，以便更掩人耳目地在校园兜售毒品。
但因为林市警方对毒品的打击力度很大，他们一直没能取得太多进展。其中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被你父母发觉了，他们为了灭口，就……残忍地杀害了你的父母。”
这些姚子楚是知道的，但黎亦卓借罗医生之口告诉他的是，凶手是另一伙姓马的毒贩……
“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陆处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道，“姚警官，据你的高中老师回忆，这个黎姓毒枭在学校期间性格很孤僻，也很暴力，一言不合就会动手，但他和你关系却……很不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你什么意思？”
“根据我们事后调查，你父母遇害那天，你是先与你母亲去一家东南亚饭店打包了一份越南牛肉河粉，之后你父亲开车接你们回家，在路上遭遇的车祸。当时距离你高考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那家饭店无论是离你家，还是离你学校，都很远。据我所知，你高中时学习非常刻苦。所以你为什么会在临近高考的关键时候，去一家极为偏远、又与你饮食习惯截然不同的饭店买饭呢？”
看着姚子楚越来越复杂的表情，陆处长沉下嗓音，继续说，“姚警官，这会不会是……黎姓毒枭知道你父母的警察身份，所以故意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而你，因为受了他的某种暗示，所以才会去那家饭店，让凶手有了可乘之机。毕竟……在车祸发生后，那家饭店的老板就失踪了，连留在饭店里的钱款都没拿。”
“我……我不记得了……”姚子楚眼神闪烁，话语犹豫——他的确不记得了，但他却梦到过这段，在梦里，他和母亲说“这是我同学推荐的饭店”……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梦。
陆处长神情不变，“说回那场车祸。如果凶手可以轻易杀死两名成年警察，为什么却独独放过了同在车里的你？如果觉得你只是个小孩，不足为惧，又为什么要费力抹去你的那段记忆？他们是怕你记住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因为……凶手既舍不得你死，又怕你记住——他的长相……“
姚子楚感觉胸口很堵，仿佛有一些极其抗拒的东西在强行挤进他的心里。他身子绷得很紧，声音也很抖，“你……有什么证据？”
陆处长伸手接过小王刚拿来的文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举在姚子楚面前。
“我们现在的确没有直接证据，所以也只是把他列为犯罪嫌疑人。毕竟出车祸那天雨很大，能见度很低，又在监控死角，摄像头在现场也只拍到了一个身影，你觉得……像吗？”
A4纸上印着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是一个人的侧面。图中的人看不清脸，但他身材魁梧高大，穿着一身校服。正是姚子楚他们那一届的款式。
但姚子楚却被下面的另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那是一块画着复杂图案的布，写的注释是，“作案现场发现，疑似凶手遗留物，意义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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