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呢?他不是一直跟着我爸吗?他怎么不在?”
“唐……唐警卫昨晚出去了……没回来……陆处长说……给他安排了别的任务……”
一堆散落的碎片在林霄大脑里横冲直撞,似乎在试图拼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再拿起父亲那部奇怪的手机时,他的手已经有点发抖。他颤抖着指尖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按了下去……
嗡!
他的手机响起,屏幕上出现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但这个号码,他见过……
前一夜。
听着姚子楚逐渐平稳的呼吸,黎亦卓慢慢抽出了被他枕在脖子下的手臂。睡梦中的姚子楚动了下身子,像是在挽留。但一场激烈床事之后,他睡得很沉,并没有被弄醒。
黎亦卓轻轻帮姚子楚盖好被子,又端详了一会他沉静的睡脸,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穿衣服,悄悄出去了。
阿金正在巷口等候。
黎亦卓已换上严肃的神情,他边走边警惕地左右张望,像丛林里的狼,时刻准备发现猎物,也时刻警惕要来吃他的天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漆黑的灌木丛——正是刚才黎亦卓与杀手交火的地方。杀手的尸体还躺在这里。
“大少,这个杀手的身份我查出来了。他是中国条子那边的人……”
黎亦卓惊讶地一扬眉,“你确定?”他曾以为来杀他的是黑道上的仇家,没想到……
“是。我见过他。上次中国条子来接林警官走时,那些人虽然全副武装,但我偷偷瞥到了其中一人手上的疤,和他一模一样。不会认错。”
就着手电,黎亦卓蹲下看了看,果然,他手上有一块形状奇特的疤,很显眼。
阿金继续汇报,“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这是林警官的人,还是咱们在中国警方的内应——毕竟来接林警官时,他的人也混在里面……我当时还和他们谈过新药合作的事……”
黎亦卓脸色慢慢沉下来,他思索了一会,然后说,“姓林的那边还等着拿我手里的药方,不会这么早动手。”
虽然阿金也觉得杀手不会是林霄派来的,但另一个推测也同样让人费解。
“那是我们在条子里的内应?可是为什么啊?就算咱们在中国的生意黄了,大不了以后就不合作了。他自己的身份隐藏得那么好,没必要特地跑这么远来灭您的口吧?”
黎亦卓没有立刻回答,他沉着脸问,“关于咱们的那个内应,你了解多少?”
阿金道,“不多,他很神秘,每次和我们联系都是通过第三方,打到卡里的钱也是海外匿名帐户,从没直接出现过。不过……这些年他拿了不少咱们的情报,应该立了不少功,在条子那边的职位估计不低。年纪至少也得四十往上了。他最早是黎卓发展的人脉,七年前您从林市撤回来那次,也是多亏他通风报信,咱才没被抄了老巢。”
黎亦卓沉着脸没有再说话,俯下身开始翻看杀手的尸体——很年轻的一个杀手,中国人长相,只有心脏处有一个枪口。
“大少,我翻过了,他身上除了一把枪,什么也没有。枪的型号我记下来了,明天我会去找黑市上的人问问。”
黎亦卓翻了翻口袋——除了一团卫生纸,什么也没有。他不甘心地展开卫生纸,看着纸巾一角浅浅的logo,喃喃道,“贡德酒店……”
“贡德酒店?”一听这话,阿金却突然色变,“这……是林警官住的地方!”
黎亦卓一挑眉,“你说什么?”
“没错的。自发现周围有监视后,我就派人反跟踪他们。林警官就住在这里。他表面说包场筹备婚礼,其实这是他们的一个秘密据点。”
阿金越说表情越凝重,“所以杀手不是内应派的,而是林警官?”
黎亦卓沉着脸,“还有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阿金沉思一会,然后问,“您的意思是……杀手是内应派的,但他和林警官,都住在那里?他们……认识?”
黎亦卓没有说话,阿金边想边说,“这倒也说得通……毕竟条子救走林警官那次,那个内应的人也全程参与了……似乎很上心……”
意识到事情的复杂后,阿金忧心忡忡地问,“大少,那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黎亦卓面色凝重地吐了一口气,“明天一早我会去找范市长拿机票,我买最早的一班。不管是谁要杀我,应该都可以甩掉。”
阿金点点头,“那就好,他们这次只派了一个人,应该在这边势力也不是很强。”
“你也先找个乡下躲躲,等我在那边安顿下来,我接你过去。”
听了这话,阿金苦笑着摆了摆手,“大少,我大字不识一个,去那边连说话都听不懂,就不去了。您和姚先生过好日子就行。”
黎亦卓心里有点苦涩,他点点头,“也好。等这批货出手后,钱我还打你卡里。你去找点正经营生做,别过这种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日子了。这些年,你跟着我,没少担惊受怕。”
“大少您别这么说。”阿金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泪光,“当年您自己都一无所有,却不顾危险帮我报了仇。我当时就想好了,甭管您混不混得出来,我都跟着您。”
看着阿金魁梧壮硕的身板,黎亦卓却想到了第一次见他时他奄奄一息的狼狈样子。黎亦卓压抑着激动拍了拍他肩膀,“杀父之仇当然该报。不像我和老黎头……说是父子,其实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大少,我就知道,跟着您没错的。您想干的事肯定能办成……当年反杀黎卓,别人想都不敢想,您做到了!之后在中国条子眼皮子底下把姚警官抢过来,元老们都觉得您疯了,可您也做到了!后来您说要金盆洗手,连我都不敢相信,可是您还是做到了!”
黎亦卓深吸了一下鼻子,微微一笑,“以前咱们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以后都好好的,重新过。”
“嗯!”阿金激动地点点头。
嗡!
突然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漆黑静默的夜,黎亦卓赶紧掏出来。可他刚看一眼,脸色就变了。
“大少……怎么了?”
阿金忐忑地问,但黎亦卓却没回答。阿金大着胆子看了一眼他摊开在手中的屏幕,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范市长——
“你已被外国警方通缉,不能出国。”
回安全屋的路上,黎亦卓沉着脸没说话,阿金也没敢说话,默默地跟在后面。
老旧的巷子里很黑,没有路灯。只有稀薄月色隐约照出人的轮廓。
这时,前方的黑暗中伸出了一把枪。
在这种环境下,一般人连脚下的路都很难看清,但黎亦卓却仿佛有野兽般的直觉,不仅走得极稳,而且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的反应速度堪称神级,从察觉异动到锁定异动再到躲开,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但早已在暗处埋伏很久的杀手开枪速度却更快。
嗖嗖!
通过消音器发出的枪声很弱,但黎亦卓清晰地听到了子弹擦过的声音,接着扑通一声,身后的阿金就倒下了。
与此同时,黎亦卓也抬枪扣动了扳机。杀手的大半身子都躲在掩体后面,但子弹依旧准确打中了他举枪的手臂。咔的一声手枪掉落,杀手没有恋战,拔腿就跑。
黎亦卓顾不上追,赶紧回身去看阿金。
阿金胸口的血迅速染脏了他的衣服。黎亦卓焦急地搂住他,“阿金你撑住!我带你去医院……”
鲜血从阿金口中涌出,他被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用尽全力强撑着说“大……大少……阿金……陪……不了您了……”
阿金身形魁梧,和黎亦卓差不多,黎亦卓想抱起他,却发现颤抖的手上根本用不上力……
“您……您要……好好地活……”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阿金!”
那个在黎亦卓最狼狈不堪时就坚定跟着他的人,死了;那个在黎亦卓树倒猢狲散后还依旧跟着他的人,死了;那个能洞察他所有心思却绝不出卖的人,死了;那个支持他一切疯狂决定并且全力执行的人,死了;那个他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死了。
黎亦卓的最后一个弟兄,死了——就像他之前的所有弟兄一样,因他而死,为他而死。死在乱枪下,不得善终。
但黎亦卓没有时间难过,他快速捡起杀手掉落在现场的枪。借着阿金留下的手电他发现,这把枪,和刚才那个杀手的,是同一个型号——
这两个杀手,是同一拨人,都是警方内应派来杀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悲愤交加的黎亦卓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怀疑……
他快速处理掉阿金尸体,又站在杀手刚才躲藏的地方,回看他和阿金刚才经过的路——杀手选的隐藏地很好,躲在这里看小巷里经过的人,一清二楚——虽然夜色很黑,看不清脸。
杀手枪法很准,两颗子弹都几乎正中阿金心脏——所以杀手并不是想杀他却打偏了,误杀了阿金。杀手本来的目标就是阿金……
黎亦卓困惑不已——为什么要杀阿金呢?他只是一个马仔而已……他会掌握什么必须被灭口的秘密?
此外,这个警方的内应,究竟是谁?
他年纪不小,职位不低,还认识林霄……
上次警方营救林霄时,他对这事非常上心……
黎亦卓的脑海里慢慢出现一种可能性——一个他最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更恐怖的事实——
杀手要杀的人,不是被夜色盖住脸的阿金,而是平时一直走在他身边的——姚子楚。
中国警方里有人,不想让姚子楚活着回去。
第87章 有些事情,我希望您能讲给我听
第二天上午。
在河内这个贫富差距很大的城市,郊区满是疮痍的贫民棚户区,而市中心却是酒店林立,富丽堂皇。
但酒店这个偏僻的阳台上却很清净。所以虽然黎亦卓的昂贵皮鞋踏在瓷砖上的脚步声不大,但足够传到对面人耳中。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像一种危险的倒计时。
黎亦卓一身得体的衬衣西裤,脸上带着礼貌的笑,看起来像是来拜访客户的精英人士。他一步步走上前,彬彬有礼地一颔首说,“老朋友,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似乎没有看到对面人警惕的神情,从容地说,“哦……或许我该像其他人一样,尊称您为——林厅长。”
林厅长戴着老花镜,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警服一点褶皱都没有。即使心里慌张,但他依旧威严。
“你有什么话直说。”他声音冰冷。
黎亦卓咧嘴一笑,“您这就见外了。我们合作多年,无论是情报交流还是成果共享,配合都那么默契。您大老远从中国来做客,我来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林厅长的神经绷得很紧。昨天派出去的手下一死一伤,不仅没能成事,反而被这个毒枭猜到了身份。他心中暗骂手下废物,同时也对这个毒枭的实力感到恐惧——他明明看起来已经走投无路了。
“你要提什么条件,说吧。”
黎亦卓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神情轻松,依旧在叙旧,“我说呢,营救林警官时你们弄了那么大阵仗,找了那么多道上的朋友疏通关系,您还亲自派人来接。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您早说林警官是您儿子,那我多少也得卖您个面子嘛。”
林厅长并不理会他东拉西扯的讽刺,他严肃地说,“你现在已经在国际通缉令上挂了名,你跑不出去。但我可以帮你,让你换个身份重新活。”
听了这话,黎亦卓眉毛微挑,“你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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