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陆知言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在许栀惊喜的目光下迅速道:“许大班长人又温柔,学习又好,给我讲了不少题,我忘了你也不能忘了她呀。”
许栀笑容僵了一下,目光慢慢暗淡。
林凇不依不饶,还要说两句什么,被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杨毅和王素连忙转移开话题。
陆知言松了口气,感觉拿着酒杯坐回男生堆里,不敢再往过看了,生怕迎上许栀那难过的视线。
一帮男生从初中时代聊到现状,陆知言才发现一个班三十多个人,现在还在校园里的只剩许栀和他两个人。
其他人早已经各自成家立业,就连林凇,也已经有了个三个月的孩子。
陆知言不由感慨物是人非,他只是离开了大半年,同学们便各自有了归处。
几个男生喝酒喝上头,开玩笑就开的无边无际,有人开玩笑:“我看言言和许大班长郎才女貌,又都没对象,干脆凑合一下得了呗,”
陆知言最怕被人提到这个,笑容都有点尴尬,只能假装生气的拍他:“你别乱说,污蔑班长的清白。”
那男生大着舌头:“哪能呢,班长可是从初三就喜欢……唔唔唔,”
王素捂住了他的嘴,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没看到陆知言不想听到这种话吗,再说了,人家许栀还在呢,就开这种玩笑。
陆知言摇摇头,对他们的话并没有在意。
一帮人简单的吃了饭,又喝了几杯酒便当做是聚过了,几个人待了一会儿便各自单位和家里有事,纷纷告辞离开,最后只留下杨毅王素和许栀,还有林凇四人。
他们五个也是那会儿玩的最好的,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关系比起别人更亲近一些。
杨毅喝的有点醉了,王素和陆知言一左一右扶着他,两个女生慢悠悠跟在后面,林凇在给许栀讲她三个月大的儿子,偶尔能听见许栀带着羡慕的一声惊叹。
王素拍了拍陆知言的肩膀,脸颊往后侧了侧,小声问他:“言言,你和许栀到底怎么样?你这次去……有没有碰到喜欢的人?”
他顿了顿,虽然知道不该说,但还是没忍住,低声道:“许栀一直在等你,她家里人本来不想让她再念书的,让她和她姑姑去首都,许栀不肯去,她在等你。”
陆知言又何尝不知道许栀的心思,女孩子在刚才便一直偷偷看他,如果是原主,也许确实没法拒绝一个苦苦等了他大半年的女孩儿。
可他不是原来的陆知言。
何况,他已经有了周炀。
陆知言低头沉默了,王素在他的沉默中得到答案,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看样子,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知言低低的应:“嗯。”
他余光看到身后的女孩子脚步顿了一下,陆知言干脆一咬牙,道:“他很好,我很喜欢他,我们说好等毕业以后就在一起的。”
“哎——”王素想阻止他,没拦住,再一扭头,便看到许栀扭身离开的背影。
林凇也听到陆知言刚刚那话,她恼怒的跺了跺脚,对陆知言恨恨:“陆知言你!是我看错你了!”
她把手里的糖葫芦塞进杨毅怀里,也匆匆跟上去追许栀去了。
陆知言无奈的笑了笑,但心里却放松下来,王素知道他什么意思,想生气吧,又觉得陆知言其实没什么错。
他只能叹口气,“你啊,”他看着陆知言说:“你比起以前变得很多,变得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
陆知言耸肩笑了,说:“事物是发展变化的嘛。”
王素笑着锤了他一拳,但心里一直以来的那种难受也消失不见,他看着陆知言那张漂亮的脸蛋,不得不在心里承认。
如果说以前的陆知言徒有外表,仗着美貌要别人照顾他宽容他,现在的陆知言成熟了许多,也变得干脆利落的很多。
两人先把杨毅送回家,王素家就在附中附近,一路走过去很快就到了,他和陆知言在门口说再见。
陆知言却突然叫住他。
“王素,”陆知言看着他认真道:“我知道你喜欢许栀,喜欢她,你就勇敢一点。”
王素愣了一下。半天才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他开门走进去时,陆知言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几声婴儿啼哭声,他终于明白王素刚刚为什么摇头微笑。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
周炀和周青坐了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终于在清晨来到深市火车站。
许多人和他们一样出来打工,背着蓝白色的行李袋,衣着朴素,面容疲倦。
周炀在他们之中显得很格格不入,虽然他也是满身的风尘仆仆,那张面容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以至于显得格外沉毅。
周青带着他拐了好几个巷子,终于在一个胡同里的铁门前停下。
铁门里传来阵阵大笑吆喝声,还有人尖叫高呼,周青一推开门,劣质香烟味便飘了出来,里头烟雾缭绕,脚臭味和饭味混杂。
周青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提着蛇皮袋往里走,几个聚在一起打牌的人看到他,叼着烟笑着打招呼:“哟,青哥回来了?”
周青笑呵呵的应,拿了他从澧县买来的特产分给他们,几人语气好了许多。
周青和几个大哥联络完感情,扭头看到周炀还站在门口,立马走过去喊他。
“干嘛呢,进来啊?”
周炀拧着眉毛,他并不喜欢这种混乱嘈杂的环境,也讨厌烟味和各种臭味,可周青拉着他往里走,周炀只能闷不做声跟上去。
院子里几个人看到周青旁边跟着的高大男人,大家先是一愣,然后笑闹开:“青子这回还带了个人过来啊?”
周青笑着解释:“是同村的兄弟,前段时间打电话说也想过来和大家一起混,我就让来了。”
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男人从板凳上收回腿站了起来,走到周炀面前,发现两人几乎个头差不多时,眼底划过一丝赞赏。
“不错,”他点点头,伸出手想拍周炀的肩膀,被拧眉不悦的男人伸手拦住,这样他也没生气,反而手指握拳,和周炀轻轻一碰。
再次赞赏道:“不错,是个好苗子,叫什么名字?”
周青连忙回答:“周炀。”又扭头小声给周炀说“周炀,这是东哥,咱们大老板的二把手,人很厉害。”
周炀对面前的大高个厉不厉害并不感兴趣,他只想赶紧收拾好东西睡一觉,醒来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给陆知言回个电话。
他走前一天,陆知言给他说了他家里的电话号码,周炀怕自己记不住,专门让陆知言帮他写下来,纸条还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东哥,东哥并不生气,反而觉得他这幅样子挺酷,哈哈大笑一声,“行,周炀,我记住了。”
他说完这句,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快燃尽的香烟,往地上一扔,拿脚上的拖鞋彻底碾灭,才笑着道:“带他去休息休息,明天我带他去见大老板。”
东哥话里话外对周炀很是赞赏,周青笑的牙不见眼,带着周炀回了后面的一排铁房子里,路上给他说:“你别看东哥穿的邋遢,他可是这个,”
周青竖了个大拇指,说:“大老板干啥都要把他带在身边,今天是咱们运气好,一来就碰上他,啧,人家还看上你了,真了不得。”
周炀对比毫无波动,面无表情的听他说了一路,铺好被子床褥直接躺上去,周青话还没说完,周炀便彻底睡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陆知言是在一个月后接到的周炀的电话,他刚回来那会儿还天天守在二楼客厅的电话前面,可不知道周炀那边是不是太忙,他好多天都没收到消息。
直到后来他放弃了天天守电话,抱着个书在楼上晒太阳看书的时候,听到张秀琴拿着电话在楼下喊他,语气挺不乐意的说:“周炀的。”
陆知言书一扔,几乎是跑着下去的,从张秀琴手里一把抢过电话。
电话那头有车流声和说话声,陆知言把电话贴在耳朵旁,慢慢听到周炀的声音。
“陆知言。”
他嗓音有些沙哑,但带着丝笑意,陆知言两只手握住电话,想张嘴说什么,喉咙里却哽的难受。
张秀琴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甩了帘子走了出去,陆知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浅浅的呼吸,半天后才把声音恢复正常。
“周炀,”他捂着电话,低声说:“我好想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周炀说:“我也想你。”
周炀从来不知道想念是这种感觉,抓心挠肺的难受,像是一只猫在他心上挠来挠去,让他日不能食,夜不能寐,闭上眼睛面前都是陆知言的脸。
他笑的,生气的,撒娇的,最后定格成他在自己身下面颊绯红,不住喘息的模样。
周炀在这样极致的思念里醒来,他打电话之前想他有好多话要和陆知言说。
比如他坐火车时一路南下,发现南方不像下湾村,哪里都是山。
比如他到了深市,东哥很赏识他,第二天便把他带到大老板跟前,让他给大老板干活,东哥人很好,虽然他什么也不会,但很耐心的教他。
再比如,他一直想给陆知言打电话,可是刚来的时候他不熟悉深市,耶不知道哪里可以打电话,还是后来东哥说他干完一件事后,就把他的电话机借他。
周炀想把最近的生活都告诉陆知言,可当陆知言说出那句“我想你了”的时候,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周炀只能同样低沉而认真的回复他:“很想你。”
陆知言握着电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本来有好多话质问周炀,可现在也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周炀也像他一样,在思念自己。
两个人握着电话一时竟无言,两分钟后,周炀那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哟,和小媳妇还没说完哪?”
陆知言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虽然很不想挂断电话,但他还是低声道:“那你先去忙吧,我……”
想说下次再打给你,可陆知言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用这个座机号打通。
还是周炀同旁边人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对陆知言低声道:“下次还是这个号,我打给你。”
陆知言眨了眨眼,轻轻的应了一声。
周炀应该在等他挂断电话,陆知言听到对面的人在催周炀,他很快挂断了电话,然后捂着脸默默的坐在椅子上。
这一通电话似乎并没有缓解多少思念,反而让那股想念更加浓郁。
陆知言发了疯的想见他,想让周炀抱他,吻他,怎么样他都无所谓。
只要能和他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就好。
五月在想念中转瞬即逝,六月也很快到了尾声,七月份的时候,陆知言觉得他复习的差不多了。
顾清源托人找来了以前的高考试卷,陆知言试着做了几张练练手,结果也挺满意的。
要是可以保持下去,距离他想上的上海的大学没什么问题。
周炀电话基本上会一周打一次,不过每次电话打不了多长时间,那个叫东哥的,不知道到底天天在忙什么,周炀没打两分钟,他就催着周炀说该干活了,几次三番下来,陆知言没见到东哥这个人,对他好感已经跌到了负值。
国庆节的时候上面终于发了文件下来,正式宣布高考恢复,然而距离考试时间只有一个多月,那些早已经丢下书的人悔不当初,也有人想着临时抱佛脚,买了书又在继续看,陆知言原先班上几个已经成家立业的人也不甘心,跑来找陆知言借复习资料。
他用过的资料书分门别类放的整齐,有人来找他借,陆知言便找出一些他没用过的资料书给他们,又帮着他们划了划他觉得可能会考的知识点。
许栀也在其中,不过她不是来找陆知言借资料书的,而是以问题为由,跑来找他。
“你决定好考哪里吗?”许栀仍然不想放弃,那天回去后她听林凇说了许多,刚开始几天她觉得自己陆知言没可能了,可林凇说的那些话在她脑海里重复。
“那肯定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人,栀子,你可是和陆知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不能比不过一个农村人吧?”
“陆知言肯定也没多喜欢她,可能就是他那会儿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刚好碰到有人看上他,对他好,才觉得自己喜欢她的。”
许栀仔细想了很多天,她越想越觉得也是,她清楚陆知言,陆知言自己好看,他也喜欢文雅的,漂亮的女孩子,许栀不敢自夸她有多漂亮,可如果和一个农村的女孩子比的话,她自认自己还是有百分百的赢面的。
挣扎了这么久,她最终还是决定来努力最后一次。
许栀脸有点红,但看着陆知言的目光很坚定,问他:“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想去首都的,还说要考首都的大学,我没记错吧?”
陆知言抿唇,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那是以前,”他假装平静道:“我现在打算考去上海了,”他撒了个小小的谎言,说:“我和我爱人约定好在上海见面。”
许栀愣了一下,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她咬了咬唇,仍然不死心:“可是……”
陆知言打断她,他看着许栀,那双许栀以前很喜欢的,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仍然是温温柔柔的,带着无限的情意。
然而这温柔和情意并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我很爱他,他也是。”
陆知言顿了顿,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柔弱女孩儿,心里生出一股不忍他别开脸,轻轻叹了口气:“许栀,你很好,只是在我眼里,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抱歉。”
陆知言话说到这个地步,许栀已经没有什么能说的,她抱着书的手紧了紧,指尖泛白,但还是勉强的笑了笑。
只是那个笑比哭还让人难过。
“……没关系的,”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匆匆走了。
陆知言看着她的背影,捧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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