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福被他这句话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看神经病一样看他,却见他一脸淡然的样子,眼里也没有任何旁的情绪,好像真就是不认得她了。
这个认知让周满福恨得牙痒,她上辈子就是被面前这样一个人模人样的渣男骗到失身失心,最后被车撞死。好不容易有了这一辈子,她发誓不再和他有任何的关联,所以那日发现自己重生后她才怒而找他分手,并且把他收人家的礼记假账的事情捅了出来,好不容易才让他为自己做过的错事收到惩罚,丢了简单轻松的活计,不得不下地劳作。
她想着从此以后再不和陆知言有任何瓜葛了,可刚一见他竟然悠悠闲闲坐在树下乘凉发呆,她一下子就怒上心头,忍不住过来质问,结果他竟然问她是谁。
越想越气,周满福落在桌子上的手狠狠地攥紧了,咬着牙冷笑着看他说:“陆知言,你别以为你假装不认识我,我们的账就一笔勾销了。以前是我瞎了眼,看上了你这种干啥啥不行好吃懒做的渣男,我告诉你,往后咱们大路朝天,大家各走各的,你别到时候活不下去来求我。”
周满福说了这么一串话,陆知言脑子略微一转,脑海里便出现她的名字。
周满福,《农门小福妻》的女主,被渣男骗了重生以后远离渣男嫁给男主一路锦鲤附体走上人生巅峰的那位。
虽然听他妹讲剧情的时候他确实也觉得这姑娘又傻又天真,被渣男骗身骗心还挺惨的,可等事情落到他头上,那就不一样了。
骗身骗心的渣男是周满福上辈子遇到的那个陆知言,关他什么事?
周满福这话一说,陆知言还觉得她说的挺好,忍不住勾起唇一笑,一双桃花眼温温柔柔的挑起,眼角的痣轻轻一动,抬手往旁边一指,道:“你说得对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往后不见,正好不过。”
说完,他懒洋洋趴下来,继续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的账本,却没听见面前的周满福走,反而呼吸越发急促,像是被气得不轻。
“陆知言,你什么意思?”
周满福恼怒道:“你别以为你说这么几句话,我就会真的放过你,你上——”
她猛的住了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再说话了,只拿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陆知言,眼睛一转,看到他胳膊底下的账本,冷笑一声。
“哦——你是想让书记继续让你回去记账本吧?怎么,地里的活干不了?也是,像你这种娇娇弱弱,连女人还不如的小白脸,肯定连工具都拿不起来吧?我听说你前两天镰刀都没会拿啊,啧啧!”
一想到一向比女孩子都娇生惯养陆知言被她搞的不得不三伏天下地干活割麦子,周满福一下子又得意了。
往日陆知言家里的活都是她帮忙干的,一颗心扑在陆知言身上的时候她让他一顿饭也没做过,自然知道陆知言有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这一回让他亲自下地,怕是把他折磨透了。
她一想大太阳底下这皮肤比她都白的小知青满头大汗的劳作,而她悠然的在教室里学习,就突然有了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周满福那双本来总是温顺乖巧的杏眼此刻幸灾乐祸的看着陆知言,陆知言只觉得她奇怪。
明明自己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关谁的事,又跑来洋洋得意挑衅他。
他也不生气,伏着身子只将眼皮轻轻往上一掀,然后嘴唇一挑,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来:“哦,不过我也没用拿镰刀,周炀挺能干的,都不用我下地干活。”
陆知言刚刚那个神情又娇又媚,周满福竟然短暂的失神了,等到反应过来,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把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道:“周炀哥帮你干活了?”
同是一个村,周满福自然知道周炀,陆知言没下乡来以前她还对周炀有过好感,只是周炀父母双亡,年龄也比她大上四五岁,平日里又总是沉着一张脸话也不多,周满福虽然有想法但压根不敢凑上去,再然后陆知言来,她一眼看中陆知言好看又有文化,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陆知言这么一说,她脑海里顿时出现一个浓眉大眼,说不上多么俊美,却五官端正英俊大气的眉眼,忍不住道:“肯定是你勾引周炀哥的,不然他才不会帮你干活,你们又不熟!”
她往陆知言家跑了三个月,都知道对面住着周炀,可陆知言从来不知道。
陆知言听她这么说,坦然的点点头:“对啊,我就是勾引他,怎么?有问题?”
“你,你!”周满福没想到现在陆知言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说什么都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把话堵过来,可她偏偏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子气得眼睛都红了,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不要脸,陆知言,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原来是这么个没皮没脸的。”
陆知言本来对周满福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她不过才十六七岁,和他妹妹差不多的年龄,不用在乎她的话,可周满福这话出来,他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和前女友在这里针锋相对什么的,还不如和周炀那个木头演戏来的有趣。
“行了,我不想和你多说,”陆知言头往过一偏,食指往一边路上指:“路在那,不送,慢走。”
周满福刚那话出口就不好意思了,她好歹也是在念高中的人,那样的话骂出来实在难听。可对陆知言道歉,她又张不开嘴,再一看他刚刚的冷淡态度,那丝不好意思很快丢掉,她还想再说什么,书记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见着周满福,他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满福回来了?”
书记算是周满福的远方堂叔,她只好笑了一下,礼貌的喊人,然后看向陆知言,说:“叔,他怎么在这儿?是不是他死缠烂打让你给他重新安排记账的?”
她还抓着这件事不放,好不容易重生,除了自己要好好学习以外,周满福没打算轻易就饶了陆知言,她倒要看看没了她和她的家人们的帮忙,陆知言这个搜索不能自理的小白脸还怎么在农活生活下去。
周满福对着书记义正言辞道:“叔,陆知言他以前就收村里人的礼给他们乱记工分,可不能让他再记了,我看让他和大家一起去翻地还差不多,就要让他通过劳动知道大家挣工分的不容易。”
陆知言都不想和周满福计较了,她还在那儿抓着不放,陆知言多少有些无语,坐起身子来看戏一样看着她。
书记被她说的有些尴尬,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满福啊,你和陆知青的事叔也知道,陆知青原来确实也做的不对,可你不能因为你现在和人家那啥,不处了,就平白诬陷人家,我看陆知青最近倒是老实的很,记工分也准确又快,大家都觉得他干的不错。”
周满福没想到她就去城里上了两周课,事情就完全天翻地覆了。明明她走之前陆知言还死缠烂打说绝对不分手,村里人也讨厌他乱记工分,不过才两周,不仅周炀哥帮他干活了,连书记叔也帮他说话。
她气不过,仍然道:“可是,可是他也没干地里的活,他刚都说了,他勾引周炀哥,都是让周炀哥帮他干的。”
书记头疼,没想到周家小闺女这么能死缠烂打的,怎么也说不通:“好好的姑娘,说什么勾不勾引。”
他骂了一句,看着周满福脸都燥了,才温声又解释道:“是人家周炀看陆知青对地里的活不熟练,又身体弱,才自动帮他干活的,你别瞎说。”
周满福张了张嘴,正想质问周炀哥怎么可能那么热心肠,当初她背着一背的柴和他一路下山,他硬是一句话都没说,连问都没问一句。
书记怕周满福张嘴又乱说,连忙挥手:“好了,你这回放假回来也要待三四天,叔就不给你安排别的活计了,你和住村尾的颜知青一起负责打猪草就行了。成了,你快些去找颜知青吧,把今晚的猪草打出来好早点休息。”
见周满福还要说话,他脸色一沉:“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一个高中生了?”
书记怎么也算她长辈,周满福只好满肚子气的点头,转身的时候狠狠地瞪了眼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陆知言,跺着脚走了。
看着周满福走了,书记才叹气,拍了拍陆知言的肩膀:“别在乎满福说的,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估计前两天和你说了不处,但心里还不痛快呢,你别理她。”
陆知言也没打算和一个丫头计较,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书记转身要走,他突然想起自己寻思了一天的事情,连忙叫住他。
“对了,叔,”陆知言问:“你知道城里哪儿有卖高中教科书的吗?”
书记愣了一下,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眼陆知言,知道陆知言是要重新开始学习了,很快回答他:“城里有家书店,里面有不少初中高中的教科书和资料,你要买可以去那儿,不过也许不全。”
想了想,他又说:“书店买书要的可是钱,一本书也挺贵的,而且有的还得拜托人从省城买来,你身上有钱?”
陆知言噎了一下,诚实的摇摇头。
书记虽然说是书记,其实也就是个庄稼汉,手里没多少钱,有些无奈的说:“我的情况你也知道……”
陆知言清楚书记家里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立马摆摆手:“不用不用,那我回头再想想办法。”
送走书记,他叹了口气,等到大家都收了工,他也才往家走,一路上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觉得他的学习计划也许还要推迟一点。
第6章
等到晚饭时候,周炀突然问:“今天周满福来找你了?”
满脑子都是怎么搞钱的陆知言愣了一下,抬头咬着筷子茫然的看着周炀。
他从刚才进门便坐在门外发呆,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似的。此刻这样目光迷茫的看一眼周炀,周炀便猛的感觉胸口一紧。
像是有一把手狠狠地攥住了心脏,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
“周满福?”陆知言终于想起那个来挑衅他的姑娘,他有心想找周炀告状,便惨兮兮的皱着眉头一副忧伤的道:“嗯,她来找我了。”
筷子一下子被攥紧,周炀却感觉不到痛,他死死的盯着陆知言,问:“她来找你干什么?”
陆知言说:“她来找我,说……”
周炀看着他,脸上仍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了,可手里的筷子已经被他攥的从中间发出轻微的“咔”一声。
他恍然未觉。
陆知言夹了一筷子菜,歪了歪头:“她说我勾引你哎,说我是利用周大哥,让周大哥帮我干活。”
周炀微微一愣,手指慢慢松开了。
他胸口刚刚那种被提起来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不见。
再看对面的青年,他没心没肺的笑着,哪里还有刚刚那副苦恼的模样。
其实周炀想问的问,是她……是不是来找你复合?
是不是要和你在一起,然后继续像从前一样,你们成双入对,恩恩爱爱?
然而,周炀什么也没说出来,陆知言不说,他就不问。
他只是回答了陆知言刚刚的话:“不是勾引,”他低头夹菜,语气平静的说:“我乐意。”
陆知言一怔,他抬眸看对面的男人,他却把唯一一只鸡腿夹起来,放到了陆知言碗里。
周炀看他,眼神也很平静,可陆知言头一回从里面看出温柔来。
他突然有些惶然,猛的低下头,躲避周炀的目光,甚至慌得连那只鸡腿都不敢碰。
他以为他的伪装很好,周炀应该看不出来。他只用一个笑,一个眼神,几句话就骗的周炀团团转,心里还嘲笑他是个木头。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让陆知言猛的一股热流从脚底上升到额头,他坐不住了,顾不得饭还没吃完,放下筷子就匆匆离开,连句理由都没找出来。
周炀看着对面突然空下来的位置,目光慢慢收了回来。
和过去的几年一样,他独自沉默的吃了饭,收拾碗筷,然后坐在院子里吹风。
大门没关紧,他能看到对面紧闭的门,那个在他面前总是笑的温柔又娇羞的青年躲在屋子里,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周炀做了场梦。
梦里白天匆匆从他家逃走的青年踌躇的拍开他家大门,哀哀的说:“周家哥哥,我没处住了。”
周炀看着他一言不发,青年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他咬着嘴唇红了眼眶,却转过身说:“你让我住在这里,我就给你看个东西。”
周炀平静问:“什么东西?”
青年脸涨的通红,声音小小的说:“我,我有一条狐狸尾巴,给你摸摸,当做住宿费,好不好?”
周炀看着一条火红的尾巴冒了出来,在他面前晃啊晃。周炀没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那长着狐狸尾巴的青年就一下子软倒在他怀里,额头汗津津的喘。
周炀扶住他的腰,说:“要住我家里,只给我摸摸尾巴可不够。”
青年目光可怜又茫然的看他,周炀耳朵红透了,语气却仍然装的平静从容,但是每个字音调后面带着颤,说:“你进来,我教你。”
周炀“啪”的把门关上了,然后把摇着尾巴的小狐狸精抱了进去。
*
陆知言一晚上没睡着,满脑子就是周炀那句话。第二天他早早地就起来了,难得的把院子彻底打扫一遍,然后打算从今天开始自力更生,不能再依靠别人。
他打开大门倒水的时候,发现对面起得更早,院子里收拾得更干净,两件衣服挂在外面的晾衣架上,在晨风里飘着,滴滴答答漏着水。
周炀从灶房里走出来,端着两碗粥和一碟小菜,刚巧抬头看到站对面的陆知言,他正要喊人,就看着青年“啪”的一声,跟梦里他关门一样的力度,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陆知言很生气,他也不知道他气什么,他就是生气。而且是又生气,又羞臊,他一想到他第一天穿来,为了不下地干活就去找周炀,还装可怜的把胳膊腿露出来给他看,喊他周家哥哥。
现在一想这个称呼,陆知言就难受。
然而他又不只是气,他还羞恼自己以为装的很好,但是周炀都看在眼里,说不定背后还怎么笑他。
一个男人勾引另一个男人。
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他越想越生气,听着对面门开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气势汹汹走到门前,一把把门打开了,刚好了关好门转过身来的周炀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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