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行掀开沉重的眼皮,被换衣间面前的大镜子吓了一跳,猛地又闭上眼睛。
顾执将他汗湿的额发掀起来给他透气,轻咬他的耳垂,哄他睁眼。
真的是狗吧。岁行不过是刚刚扫了一眼,都能看见自己没被衣服挡住之外的、病弱苍白的肌肤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没有吻痕或者牙印的。
腿根尤其是重灾区,亲着咬着顾执又不自觉又往上。看岁行面对欲望青涩得不行的反应,顾执心情格外的好。
哦。岁行思考了一下,还真有一块地方是好的。腺体之外任何地方都被他打上标记,这和标记腺体的区别又能有多大。
终于等到顾执收手,他被抱到床上,顾执给他盖好被子,低头要亲吻他的额头前,岁行睁开眼,小声骂他变态,随后一拉被子把脑袋都盖进被子里。
第41章 真的忘了。
在岁行回到顾执家的第三天,顾执和他商量,可以每天给他半小时的手机使用权,但是要求岁行在他回家之后给他一个拥抱。
开始是想要岁行亲他的,但被否决了,顾执只能退而求其次。
用条件换取的拥抱自然没有任何温存、爱意可言,可顾执丝毫不在意,还挺乐在其中。
手机内容不用想都能猜到是被监视着的,岁行也不会发消息求助旁人带他离开,更何况即便求助成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他抓回来。
岁行每天重复着差不多的生活。
长久如此,精神状态也变得特别差。
岁行有些恍惚,话也不爱说了,每天只有拿到手机的半个小时是精神最足的时候。
自从上次从海边被顾执抱着回来,岁行发现顾执越来越患得患失,对他看管得也越紧,似乎总担心自己会寻死。
自从有天顾执看见他坐在飘窗边。
那之后。
超过二楼,每扇落地窗外面都围了结实的防盗栏。影响整体的美感没关系,顾执就怕岁行跳下去。
岁行起初还会坐在飘窗台上欣赏一下风景,随便画点什么,可当他再次提起画笔,看见眼前牢笼一样的防盗栏,默默收回了画笔。
“……”
顾执察觉到岁行的变化,也不敢再一直关着他,之后岁行的活动范围又多了个前院。前院装了秋千,和季珩在M国装的那顶如出一辙,不,应该是更胜一筹。
暗戳戳比较就算了,顾执还要问岁行的意见。
虽然岁行没回答他具体喜不喜欢,但当他到家时,经常能看见岁行坐在秋千上画画,或者是窝在秋千上睡觉。
看来这个决定做得还算正确。
秋天走到末尾,天气不热了,岁行可以在外面坐上一整天。他宁愿坐在秋千上,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抬头看飞过的麻雀,也不与顾执说话。
岁行手机也不想要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他不想这副样子被家里人看见。
手机不想要了,岁行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抱顾执,已经能做到完全无视他。
时间一长,两人一天说不上一句话。
气得顾执找人把秋千拆了。
拆了秋千只会让两人的关系恶化,岁行没地方坐也不进屋,发掘了新爱好,他蹲地上开始专注地种花。
拆了秋千的第二天,顾执特意提早回家,就想着今天总该能在客厅看到岁行吧。结果没想到亲眼看见岁行晕倒在前院的草坪上。
吓得顾执三步并两步走,快速把瘦得让他心疼的岁行抱起来,心在滴血,手都在抖。
怀里的人紧闭双目,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将睫毛的阴影拉长,变成可爱的扇形形状。又漂亮又易碎,唇色苍白到近乎和脸色相同。
明明每餐按时吃,岁行依旧没长什么肉。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上面甚至写着营养不良。
顾执就奇怪,他给岁行找的营养师是吃白饭的吗。不过他现在还没心思找他们质问,守在岁行身边,就怕他再出一点意外。
岁行醒过来,他的视角正好能看见手背上的针头,看来已经吊过水了。
注射完营养液,岁行的脸色比开始好看一点,但他眼睛依旧无神,打不起精神的状态。
“要不要吃点什么?饿不饿?”
岁行闭上眼睛,浓重的疲惫让他完全不想开口说话。
手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岁行下意识睁眼,看见自己的手机,又把眼睛闭上了。
“不要。”
顾执几乎是求着他的语气:“我不待在这里了好吗宝宝?晚点我让管家把饭送进来,多少吃一点。”
岁行无声地侧身。在顾执家待了两三个月,岁行头发长长了许多,快要遮住眼睛,整个人和白色的床将要融为一体。
越看越心慌,顾执是不敢待在里面了。门虚掩着,顾执也不敢走太远,在外守着岁行。
医生还没走,见顾执这样没忍住和他说:“你逼他太紧了,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关出问题。心脏病病人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你更应该小心呵护对待才对,怎么会把人养成这样。”
其实也不算再这样下去,岁行现在的状态已经和医生说的情况差不太多。
谁知道医生的好心劝告,落到顾执耳朵里完全变了一番意思,他问:“有没有办法让他忘掉以前,重新开始。”
“有是有。”医生叹了口气,“不过这样行不通的。”
顾执只听进去前三个字,“有什么副作用?”
“他迟早会恢复记忆,你这样除了加重他的心理创伤……”
“对身体无害吧。”顾执打断他。
医生摇头,觉得眼前的人简直无可救药的偏执,“不过在进行手术之前,最好给他做个全身检查,包括去看心理医生。”
“那就行。”
顾执刚要准备带着岁行去医院检查,又被医生叫住:“你有空也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说完医生便离开了,顾执还沉浸在岁行马上能恢复得和以前一样的愉悦情绪中,完全没把医生的话放心上。
·
屋内。
岁行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说不上来的心累,他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很不对劲,对世界美好的感知能力变差,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害怕再继续下去,很难有精神活到23岁。
为了好好活着吃下去的营养餐,在吃完之后,总会因为突然出现的心慌、焦虑导致胃部痉挛,全吐了个干净。
系统心里也急,恨不得违背命令,将岁行送回来。可惜他只能干看着,还因为岁行身体越来越虚弱,他时常不能与其接上信号,即便顺利说出话,岁行那边也不一定能听见。
·
顾执进了屋,光是看着岁行柔和恬静的侧脸,便心痛到难以复加。
他第一次反思自己,本来是想着把人带在身边能保护好他,再把岁行的病治好,没想到没治好就算了,还把人变成这副样子。
重新来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执还抱有一丝希望,他走到岁行身边,“放你离开好不好?”
岁行眼皮都懒得睁开,这人在他这里一点信用度都没有。
“真的,不骗你。”顾执诚恳保证,蹲在床头,见岁行终于舍得睁开眼睛才说,“去医院做完检查就送你回家。”
岁行眼神闪烁了下,心里还隐隐有期待,再看他好像确实不在骗人,于是他点头,轻声说“好”。
不是所有人都像岁行一样不会骗人,更别提谎话连篇的顾执。
·
经过检查,岁行的身体还不是很合适进行心脏移植手术。顾执只能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等岁行忘记曾经之后重新开始,把人再好好养着,总会好起来的。
“在这之前,我要给你提个醒。”医生在给岁行使用洗记忆的机器前说,“这项技术还不成熟,不能洗掉你想洗掉的记忆,洗掉的记忆对他来说大概率是痛苦的回忆。”
“简单来说,他会忘掉想忘掉的,很有可能会忘记你,以及……”医生微顿,在顾执的威压下硬着头皮说下去,“会对痛苦记忆里的人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之后他对你的态度怎么样,我没办法预估。”
都到这一步,顾执自然走不了回头路,他已经保证过送人回去,再骗他恐怕真就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了。
洗记忆这一步很顺利,岁行醒过来和往常无异。因为不好的记忆被掩藏,看样子他像是回到被顾执带回家之前的状态。
他坐在病床上,懵懵地眨眼,四处张望,猜测现在在哪。
还以为一切都回到最初,可当顾执推开门进来时,岁行眼里的抵触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顾执越逼近,岁行找不到地方躲,只能抱着宽大的枕头挡在身前。
病床上的人那么小一只,枕头都能把他挡个完全,只露出一点睡得乱糟糟蓬起的发顶。
顾执止了步,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状况。
没再听到脚步声,岁行才探出脑袋悄悄看了一眼,快速又躲回去,“你是谁呀?”
真的忘了。
顾执用着之前编好的说辞,“我是你男朋友。你出意外,刚做完手术,医生说有后遗症,会忘记一些之前的事情……是忘记我了吗?”
“……男朋友?”岁行低声喃喃,很不理解地说,“我好像是有一个男朋友,但是应该不长你这样。”
顾执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说的是沈淮川?”
岁行思索了下,随即点点头,想到顾执看不见自己,他又说:“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顾执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落到这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事吧不能细想,一想到岁行忘了他也没忘沈淮川,又想到先前医生说的,洗掉的记忆对岁行来说是痛苦的回忆。顾执对沈淮川的恨意又高涨了一成。
岁行不想他靠近,警惕地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淮川不是你男朋友,你们分手了。”顾执又开始编,“我才是你的男朋友。”
“是么?”岁行怎么都没想起来顾执的存在。
顾执紧接着岁行的话,给他肯定的答复。
说话就说话,突然走近是为什么。岁行发现自己对顾执的信息素有种莫名的烦躁,可病房里全是他的信息素倾盖过来的气味,躲都躲不掉。
岁行屏住呼吸,好脾气地同他说:“你能不能先出去呀……”
“怎么了?”
他非要问个原因,岁行只好实话实说:“你的信息素让我有点难受。”
本以为是重新开始,这样的结果令顾执无法接受,他提醒自己慢慢来,不要逼他太紧。
终于没了扰人的气味,岁行长舒一口气。
他发现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是他记忆里自己的手机,他随便试了个常用的密码,还真进去了。
习惯性点开微信,聊天框页面和他聊过天的只有几个,岁行在好友列表里面找了一圈,没看见沈淮川。
难道真的像刚刚那个奇怪的男人说的一样,他和沈淮川分手了吗?好友都删了。
岁行心里感到奇怪,但并未深究,在他记忆里,现在应该是在学校读书的,既然在读书,最了解他近况的应该就属同一屋檐下居住的的迟叙了。
迟叙很快回了消息,他很意外似的,[醒醒?你居然发消息给我了?]
不等岁行思考,那边一个视频电话拨过来,岁行毫无防备地接通。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在医院?”
岁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了想说:“我好像出意外失忆了。”
“啊?”迟叙问,“那你记得我叫什么吗?”
岁行点了下头。
“哎沈淮川你干什么抢我手机!”
镜头那边一阵晃动后,两人对上视线。
沈淮川看见许久未见的岁行,手控制不住地抖,他静静看了很久才说:“瘦了。”
岁行闻言抬起一只手将脸颊肉往上推,没感觉和记忆里的自己有很大的区别,他眨了下眼睛,“有吗?”
“你在哪里?顾执在不在你身边?”沈淮川被他可爱到失笑,但也没忘了正事,“发定位给我,我去找你。”
“顾执?”岁行觉得这名字既耳熟又陌生的,正好病房门又被推开,他索性翻转镜头,直对上急匆匆赶进来的顾执,“你是在问他吗?”
顾执手死握着门把手,忍了忍,面上没表现出来破绽,他沉声问:“在和谁打电话?”
“怎么回事?”
沈淮川搞不清楚状况,他这才想起来岁行刚刚和迟叙说他出意外失忆,那这样说来,失忆忘了顾执?
“把手机给他。”沈淮川说完还不等岁行递过去,顾执已经靠近接过手机。
视频被他挂断,紧接着沈淮川那边又拨了个电话过来。
顾执没有回避,站在岁行身边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沈淮川急切的问话:“你把他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意外还失忆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再打电话过来。”顾执说完挂断了电话。
跟在顾执身后的医生走近岁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岁行摇了下头,用仅他和医生能听见的声音说:“不过他在我会有点头疼。”
由于最开始岁行说他的信息素会让他难受,顾执也不敢靠太近,站在门口等着医生出来向他报告。
门合上,病房外。
“你之后最好不要和他靠太近。”见顾执脸色变难看,医生换了副说辞,“短时间里最好不要靠他太近,要循序渐进啊。”
又见顾执脸色好转,医生才敢放心说:“接下来最好让他回到最开始的生活状态,以免产生应激。他对你的信息素应激就是例子,慢慢靠近,等他适应。”
“要怎么做?让我把人放回去?”一想到岁行要回到沈淮川身边,顾执忍不住皱起眉,“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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