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勉心情颇好地欣赏着左明非嗔怒的姿态,紧接着被人扣住后脑,双唇被报复般地堵上,喻勉稍显不满地啧了声,“恼羞成怒?”他挑眉问。
“是情难自已。”左明非眸光潋滟,好似翻滚着落英的春水,他借着坐在案几上的身高优势,不由分说地按着喻勉的后脑,再次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97章 下火
左明非跟喻勉分开片刻,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散乱,喻勉身体后倾,胳膊肘撑在身后, 心知左明非被自己逗狠了, 喻勉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双眸炽热地盯着左明非。
纠缠间, 左明非早已从案几上挪到喻勉身边, 此时他虚伏在喻勉身上,低声诉说:“你只会欺负我…”
看吧, 左三真的很擅长攻心, 他分明达到了目的,却表现得无限委屈。
喻勉戳穿他的心思:“分明是你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左明非俯身含住喻勉的下唇, 含糊不清道:“你所谓的对我好,就只是嘴上说说?”
喻勉捏住左明非的下巴, 评价:“…颠倒黑白,说的就是你左憬琛。”
左明非眸色稍暗, 他再次扑倒喻勉,狠狠咬在喻勉唇上,倒像是恼羞成怒了一般。
血腥味交融在唇齿间,血腥味激起两人的征服欲,征服欲又蔓延情/欲, 喻勉难耐地扯开左明非的腰带,左明非同样撕开喻勉的领口,玄色和青色的衣袂交叠缠绕,场面愈发不受控制, 不期然的,喻勉低声抽了口冷气。
“嘶…”
左明非的清明稍稍回笼, 他瞥过喻勉肩头,看到绷带上又渗出血色,于是满眼迷离被惊慌代替,“我弄疼你了?”左明非撑起身子,担忧地看着喻勉的肩膀和腹部,自责道:“怪我。”
喻勉并未尽兴,于是他搂住左明非,不以为意道:“无碍,继续。”
“不行。”左明非皱眉起身:“天气转寒,伤口本就不易愈合,快让我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喻勉拢好衣裳,他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细微疼意,但他又不想让左明非担心,于是玩笑般道:“方才让你看你不看,现下不准了,去吧,叫军医过来。”
左明非双眸凄婉地盯着喻勉,唇角边被紧绷的嘴唇抿出两个梨涡。
“……”喻勉被他看的心软,只好道:“看看便看看罢。”
军医来为喻勉处理伤势时,左明非始终皱眉守在一旁。
军医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喻勉,又看了眼满目焦急的左明非,不仅腹诽,这伤到底受在谁身上啊?
临走时,军医好心相劝:“左大人,您既然心疼太尉大人,那下次就不要同他动手了,太尉毕竟有伤在身。”
左明非不明所以:“动手?”
军医理解道:“您二位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都是形单影只的不曾娶媳妇儿,不过这句话军医不敢说,他继续道:“有争执很正常,但哪能动手呢,都是自己人嘛不是?”
左大人:“…您说的是。”
“瞧瞧,二位大人为国为民,都急上火了。”军医感慨道,他看着二人过于红润的嘴唇,体贴地留下了两包下火茶,嘱咐:“别急,万事好商量…”
左明非打断军医,和声道:“我记下了,多谢先生关心,我送您出门。”
左明非送军医出门的功夫,凌隆和凌乔并肩进门,喻勉抬眸看向他们:“事情可办妥帖了?”
“是。”二人回应。
喻勉瞥向帐外,凌隆观察入微,意会到喻勉的心思,于是道:“主子放心,公子送曹军医离开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喻勉应了声,询问:“可查清楚了?朝廷中到底哪些是左三的人?”
凌隆如实回答:“除却王颂,左大人与其他大人皆是泛泛之交,不曾听说他与谁过于交好。”
“这便是怪了。”喻勉自顾自地思索:“他想举荐的青州太守,到底会是谁?”
突然,一个猜测闪过喻勉心头,“欲得其中,必求其上。”他自言自语道:“或许…左三原本想要的就只是一州之地。”
“呵。”喻勉闭上眼睛,笑意染上唇角,“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
凌隆和凌乔看着喻勉自言自语,两人面面相觑,凌乔使眼色:咱要不要搭话啊?
凌隆递眼神:我觉得不用。
凌乔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之前也不喜欢自说自话啊。
凌隆给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成家之后的男人是这样的。
凌乔奇怪:为啥?
凌隆看起来老神在在:因为讲道理讲不过媳妇儿,时常很憋屈,就只能在背后自言自语。
凌乔恍然大悟:还是哥懂得多。
喻勉继续沉思:“左三并无交好之人,他原本要举荐的人应当是王颂,可王颂现在遭难,他又会举荐谁?”
凌乔:主子问话了。
凌隆:没问我们,别说话。
喻勉眸中闪过精光:“…那就只能是左家的人,呵,左三不仅想把持朝政,还想控制海防?有能力镇守海关之人,那便只能是左萧穆,嗯?”
凌隆和凌乔很识趣地不回应,像是两根木桩子。
喻勉等半天等不来回应,于是抬头看向两个木桩子,“哑了?还是聋了?”
凌乔眨眨眼:“主子你在跟我们说话?”
喻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现下只有你们二人,你说呢?”
好在凌隆脑袋转的快,他及时回应:“正如主子所言,若左家能有一人镇守海关,那的确会是左萧穆。”
凌乔跃跃欲试道:“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去拖住他?”
“不必。”喻勉云淡风轻道:“我只需知道左三要推荐的人是谁就好。”
这样也能早做应对。
“是。”二人回应。
喻勉道:“行了,你们退下吧。”
“是。”
凌乔眼尖地看到桌上的药包,于是数落道:“曹医师也真是的,应该把主子的药送去药房啊。”他说着就要拿药送去药房。
喻勉头也不抬地说:“这是下火药,无用之物。”
“啊?”凌乔提溜着药,他看了眼喻勉,然后语重心长道:“可属下觉得,主子确实该下一下火气,您的嘴巴都红了。”
凌隆:“……”傻弟弟。
喻勉平静地注视着凌乔。
该说不说,凌乔有时候挺需要被送回琅琊书院治治脑子。
凌乔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毛病,他寻求认同地看向凌隆,道:“是吧,哥,你看主子的嘴巴都破皮了…哎呦,你踢我干啥?”
凌隆木着脸将凌乔拖走了。
喻勉觉得曹医师和凌乔大惊小怪,他满不在乎地舔了下嘴唇,“嘶…”被蛰后的痛感从唇上传来,喻勉抬手摸了下嘴唇,落手时看到了指尖的淡淡血迹。
这就怪不得曹医师和凌乔误会了,左三咬的确实重…喻勉有些百无聊赖地想,只听过兔子急了会咬人的,没听说过狐狸急了也会咬人。
喻勉顿了顿,他脑海中闪过左明非方才的模样,心中下了定论,不仅会咬人,而且会勾人。
第98章 残局落幕
徐州城内的废墟需要好一阵子清理, 吴懿带领着城民们马不停蹄地清理着这座被战争毁掉的繁华城池,忽地,人群中传来惊呼声, “鬼呀!”
吴懿气不打一处来道:“大白天的, 什么玩意儿?”他说着就看了过去,紧接着惊呼出声:“娘的, 这什么玩意儿!”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且黑黢黢看不出本色的“东西”正摇摇晃晃地挪过来。
吴懿定睛一看, 骂道:“叫什么叫!这是个人。”不过是因为虚弱到了极点,才看起来有些像鬼魂。
吴懿大步走过去, 皱眉询问:“你还好吧?”
“救…救人…”这人嗓音沙哑地听不出原调, 他虚虚地指了个方向,之后便沉重落地, 昏了过去。
吴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块还不曾涉足过的废墟, 在之前,这里是座荒芜的废庙, 好像叫做…楞华寺?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指挥士兵道:“快!快去那里挖,里头兴许还有人。”
同时有人搀扶起地上的“鬼魂”,附近帮忙的城民低呼道:“这好像是…洛大人!”
“诶,真的是啊。”
“洛大人!”
自从走密道获救后, 城民们便理解了洛白溪向太后“进谗言”的苦心。
随后,周军在楞华寺废墟深处的密室中发现了六个人,其中有四个孩子,除此之外, 还有前太守夫人左淑宁,以及郡丞王颂。
楞华寺距离城墙处最近, 因此受到的破坏程度也最大,不过因为藏得深,活下来的人除了多日未进食物有些虚弱外,并无其他的外伤。
除了洛白溪。
洛白溪为了破开被废墟堵住的通道,硬生生地爬了很久,手足和膝盖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
喻勉站在洛白溪的床头,看着虚弱得像是张纸片的洛白溪,心中百感交集,他对军医吩咐:“照顾好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务必要让他恢复如初。”
“遵命。”
来到客帐,喻勉看到了左淑宁,在一群小的小伤的伤的人里面,左淑宁看起来是最正常的,只是她瘦的厉害,比起之前,她衰老了许多。
喻勉曾与左淑宁有过激烈的对峙,但事已至此,深究过往毫无意义,毕竟左淑宁是左明非的姐姐。
解决掉曹骊后,喻勉以为左淑宁会被左萧穆带回左家,现在看来,左淑宁不仅没回左家,而且一直呆在徐州。
左淑宁举手投足仍旧带着世家风范,她微微施礼,语气很淡:“喻大人。”
喻勉颔首回礼:“左夫人。”
左明非看喻勉来了,适时开口:“二姐,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说来话长,自从曹骊故去后,我便一直住在楞华寺,后来徐州城被东夷人占去,有些百姓死于非命,他们的孩子流落街头无人看管,我就收养了他们。”
左淑宁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她手中拨弄着佛珠,继续道:“在外人看来,楞华寺是座荒寺,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正因为如此,我们在王氏驱赶全城城民去祭坛时逃过一劫。”
“我带着孩子们一直躲在寺院下面的密室中,好在寺院瓜果充足,能支撑一段时日。”
“后来炮/火太猛烈了,我直觉这里非久留之地,安顿好孩子们之后,我打算出去看看。”
说到这里,左淑宁仿佛又想起了之前的惨烈情形,于是面上平和不在,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出去后我发现了洛大人与乐章,当时他们的情况算不得好,乐章断了条腿,洛大人也狼狈得很,而且他们还在被人追杀。”
“于是我便带他们躲回了楞华寺的密室下面,一直躲到今天。”说到这里,左淑宁担忧询问:“洛大人还好吗?后来出口被堵,为了寻找出口,洛大人吃了很多苦。”
喻勉斟酌着回答:“他正在被医治。”
左淑宁双手合十,闭目呢喃:“我佛慈悲,洛大人是个好官,定然能够安然无恙。”
左明非扶住左淑宁,关切道:“二姐,我先扶你下去歇息。”
左淑宁摇了下头:“我没事,我先去看看孩子们如何了。”
左明非知道拗不过她,点头道:“你有需要就来叫我。”
“嗯。”左淑宁正要转身,又回身嘱咐左明非:“你也要注意歇息。”
“好。”
左淑宁转身出门,她身上既有刻在骨子里的世家教养,又带着佛门的慈悲平和,从此她不再是左二小姐,也不再是曹夫人。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喻勉和左明非不约而同地轻叹出声,然后四目相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劫后余生,但这笑容又有些无奈和苦涩,毕竟伤的伤,病的病。
喻勉问:“王颂如何了?”
左明非摇了下头:“腿被接上了,只怕会落下病根,人也还在发热。”
“活着就好。”喻勉道。
左明非眉心微动,将自己的顾虑告诉喻勉:“我听二姐的话音,乐章是被不徵救下来的,我担心乐章醒后仍存死志。”
喻勉冷呵一声:“王颂是洛不徵拼命救回来的人,即便是为了洛不徵,王颂都得给我活下去!实在不行,那就将他捆起来,看他如何践行死志。”
左明非:“……”
听得出来喻勉对王颂很不满了。
“义兄。”干涩沙哑的声音在营帐口响起。
喻勉和左明非寻声看去,看到了正被喻季灵搀扶走来的王颂,喻季灵还在数落王颂:“你才醒来,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你的腿不能动…就算要找你义兄,也可以再等等嘛。”
左明非赶忙上前,“乐章,你感觉如何?”
王颂死死地抓着左明非的手腕,他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地看着左明非:“义兄…”
左明非温声道:“没事了,乐章,你先别多想,王氏的罪行落不到你身上,你好好养伤…”
“洛白溪呢?”王颂抽着冷气问,他像是害怕听到什么一般,“洛白溪…还在吗?”
左明非微怔,他没想到王颂先问的会是这个,毕竟王颂对王氏的执念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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