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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近代现代)——再陈三愿

时间:2024-12-04 08:52:41  作者:再陈三愿
  医院里的冲突一早便有人报给了沈家主事,就连老太太的要求他都有所耳闻,可他还能怎么处理呢,车祸之后他装聋作哑为的便是回避矛盾,自家人的分歧都严重到没办法共处了,还妄想去跟人家登门谢罪,这不是白白送人把柄么。
  他暗骂父亲和长姐的愚蠢,心说宁家再有怨气也总不至于将人活剐,自家的混账东西有委屈受着便是了,等那小孩儿醒来,还愁两家人不好谈条件么。现在做得再多都不过是自乱阵脚,父亲竟然要真打算依了宁家老太太的意思将老幺赶出家门,那长姐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没完没了的纠葛叫沈家主事想得脑袋疼,一口茶汤还没咽下去,只听老爷子又隔着书案沉沉叹气:“……老二,要不然给你姐姐得了。”
  这话使沈家主事顿了一记,紧接着,他沉着脸搁下手里的茶碗,一语不发地盯住了他的父亲。
  老爷子似乎只是随口提起的一句建议,并未打算认真同他商量,见他不悦,冷哼着偏过头不吱声了。
  父子间有片刻的沉默,随后沈家主事起身离开了他的位置,一边理着袖口一边说:“晚上我会叫律师过来,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公司那边我也会去处理,只是有些族老我不好交代,您得亲自应付就是了。”
  他同父亲道了别,最后又善意提醒,您保重身体,别太伤心。
  直到书房房门被关上了老爷子也没再看他一眼。
  无论如何,本家的生意是绝对不可能交到沈之虞手上的,一个分部已经是沈家主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要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能给,那他当初也不大费周章逼走原本应该名正言顺继承家业的兄长,但也因了这个缘故,家里的烂摊子还是抛回了沈家主事手里。
  必须是心腹,又得会做事儿,还要压得住旁系那些蠢蠢欲动的亲眷,他焦头烂额忙着物色新人选,因此便没能在隔天腾出时间去应付他的长姐。
  沈家的律师办事利落周到,不过一夜便为他们的主顾敲定了一份声明。清晨送到宅子来的早报铺天盖地都是沈家父子断绝关系的消息,老爷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叫外界惊诧万分,沈家的大小姐更是恨不得将整个宅子掀翻天。
  她无法接受父亲擅自作出的决定,好歹总归是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亲父子,他怎么能说断就断。假使真如声明所陈述那样他们从此毫无关联,那么沈氏必然不再交由沈铎管理,他也将被从族谱上除名,往后不再拥有一切由家族所赋予他的权力,甚至还要将名下所有出自沈氏的私产交还本家。
  这意味着他会彻彻底底失去家族的庇护,就为了一个可恨的小东西。
  沈之虞为父亲的残忍感到心寒至极,但她更恼怒于他的漠视,倘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势必不会让父亲知晓婚礼上发生的一星半点。她气得要发疯,摔了报纸便上楼去找人,但管家受了叮嘱,以老爷子还在休息为由将她拦在主卧外头,任凭她如何威胁嘲讽就是不开门。
  沈家长姐隔着房门厉声质问,最后还是丈夫看不过眼才来将她拽回了房间。
  见不到父亲,她转头就要责问当家的人,但电话从办公室座机打到私人号码了,却迟迟没有回应。她得不到解释,一气之下便决意到医院将那快被逐出家门的老幺带回来。
  司机遵从吩咐送她到市区,路上她给弟弟拨了电话,但是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了也没能顺利接通。她不安极了,没等司机来开门自己就着急忙慌下了车,住院部大楼在这所私立医院最里端,她走得很快,路上还狼狈崴了脚,当她紧捏着手机穿过楼间花园的时候,只一眼便望见了门廊下形单影只的弟弟。
  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却瘦得厉害,眼窝浮着乌青,下颌也冒出了胡渣,身上带血的衣物更是连换都没换,揉皱的衣领贴着侧颈,整个人显得冷漠又疲惫。沈家长姐心疼得快要掉眼泪,她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又惊讶发现自己的弟弟并不是孤身前来,他的身后立着两个保镖,面生,但从那戒备的架势来看,并不难猜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这是拿沈家的少爷当什么呢。
  沈家长姐的火气随同泪水一道涌上来,气势汹汹上前去拉人:“跟我回去!”
  她拽得用力,但沈铎一下子甩脱了她的手。
  “你在干什么?!”沈家长姐不防他抗拒,险些踉跄在地。
  沈铎掐着眉心,问她是不是没看到报纸上的消息。
  “混账东西!就是看见了我才要到这里来!”沈之虞含泪狠狠瞪过那两个保镖,焦急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快听姐姐的话,跟我回去向父亲道歉,听见没有?!我求他收回他的决定,他不能这么对你,他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这么狠心!”
  沈铎没说话,只低头静静看着自己的长姐。
  大概出来得匆忙,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裙装,长发也因急切的步伐而凌乱披散在肩头。他无言良久,最后只像从前一般将她单手揽在怀里拍了拍肩膀,又轻轻松开来,平静拒绝了她的要求。
  “不用了,”他抬颌示意:“回去吧。”
  他难得的亲近使沈家长姐错愕不已,刚回过神便掉了眼泪。
  “不用什么!你明不明白现在事情是有多严重?你要是和父亲断了关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到时候宁家人不会再忌惮你的,你该怎么办哪?!”
  “……那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说什么胡话?!”沈之虞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不依不饶说:“阿铎,姐姐是真不明白,宁家那小东西到底好在哪里?你根本不爱他的,你爱的是尤杨啊!在纽约的时候你那么高兴,告诉姐姐你想和他结婚,后来还当着神父的面起过誓,为什么一回国就能为了一个宁予桐背叛你们的感情?!”
  “阿铎,你听话啊,你听话好不好?”
  “大姐,别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沈家长姐歇斯底里:“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爱着他,那你十八岁的时候早该承认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动静大了,过往的医护和家属纷纷侧目。沈铎垂眼打量濒临崩溃的长姐,由她失控哭叫,好半晌,他才慢慢掰开了她紧抓得死白的手指头。
  “……所以我后悔了,”他一字一顿说:“沈之虞,我后悔了。”
  沈家长姐瞪圆了泪眼。
  一个家庭,沈家老三面无表情想,早早过世的母亲,粗暴严苛的父亲,世故的兄长,以及别有用心的姐姐。他从出生起便时常疑惑自己为什么不能够被家里人疼爱,明明他已经比所有同辈都要优秀,甚至完美承袭了来自血脉中的城府和算计,也十足长得像一个真正的沈家人了——在年少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无法想象未来的人生,他以为自己会就此孤独死去,可后来是他的小孩儿拼尽全力来爱他,让他拥有了被看重被依赖的真实感,把他从一个不近人情的怪物变成有血有肉的凡人,沉溺七情六欲爱恨嗔痴,也自私得不愿再叫旁人得到他小孩儿的一点好。
  他试图深藏贪念,也一度只想将他从心尖上活生生剜下来,但不论何种行径都无疑愚蠢至极,他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的荒谬,也因此更加恐惧他的悔恨是否毫无用处。失去家族蒙荫,失去习以为常的权力,乃至是失去血亲身败名裂都算不得什么,他只是在将他小孩儿当年吃过的苦头再尝一遍而已,他可以接受,从老夫人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便做好了所有准备。
  他愿意偿付所有惨烈的代价,只要他的小孩儿能醒过来。
  他后悔了,过去那么多那么多的荒唐行径,他统统都后悔了。
  在纽约的海誓山盟再真切又有什么用,那个时候即便不是尤杨他也会这么做,一旦决意遗忘,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日夜相拥的爱人。他只是想逃避,从六年前匆忙离开医院,再被长姐带出国的那一刻起,他也一直都在逃避。
  众叛亲离孑孓一身,之所以有今日,无怪乎是他冥顽不灵自作自受,他活该遭受这样的报应,他活该这样生生忍受彻骨的折磨与煎熬。
  沈家老三在姐姐哀戚的目光中自嘲地笑起来。
  实际上他并不讶异于父亲的决定,这些年来他对他的恨意有增无减,父子间迟早要走到反目成仇这一步。只是既然要彻底撇清关系,那么一母同胞的兄长家姐恐怕也得一并断得干净,他感到惋惜,但遗憾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他再一次认真警告长姐,不要到老爷子面前求情,也不要到医院来,更不许再插手他和宁家的恩怨纠葛。
  家里的东西我会还回去的,他又说,你安分一点,别叫我们最后连姐弟都做不成。
  沈家长姐噎住了哭声,失魂落魄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因是雨天,秋季的日头透不过云层,高耸的住院楼内部更显得灰暗阴冷。随着楼层拔高,电梯里的病患家属越来越少,到达重症监护室外头时,便只剩下了沈铎和两个监视他的保镖。走廊空阔,宁家的兄弟们昨夜便散去了,仅有老太太和家里陪护的佣人还留在长椅上。
  老太太不眠不休等在这里快有一周的时间了,重症监护室原则上并不允许家属留宿,可她意外的固执,谁都劝不动她,就连她的长子低声下气去请求都遭到了呵斥。自己的身体也好医院的规矩也罢,什么都不打紧,她现在只一心一意挂记着她的孩子,只要他一天不能醒来,她就一天都不能心安。
  在等待的时日里她哭过,哀求过,也教训了很多她觉得需要为此担起责任的人,首当其冲便是沈家的三少爷,致使这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
  或许眼下也不该叫他少爷了。
  老太太看得哀切,等人到了跟前许久,才抬头冷冷瞟他。
  沈铎止住脚步,攥着自早晨起就电话不停的手机叫她宁姨。
  “……沈之虞回去了?”她问得毫不客气。
  沈铎颔首。
  老太太移开视线,望着透明玻璃那头的孩子冷笑了一声。
  沈铎沉默着,也不再说话了。
  他其实本不该留在医院里的,宁家兄长同母亲有过争执,横竖沈家必须给出个交代,因此不论弟弟是否苏醒他都希望把人带走处理,虽不至于偿命,但也总得叫他遭罪才行。宁予杭以为母亲会同意,但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只叫长子留下两个保镖看着,谁要是再敢动沈家三少爷一下,怕是她即刻就能翻脸不认人。
  宁家的兄弟对老太太的矛盾行为深感不解,可沈铎却很清楚她的回护绝非出自本性的心慈手软,而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容忍与退让,她在等她的孩子醒来,等着他成全自己,或者亲手落下最致命的那一刀。
  沈铎也在等。
  进入重症监护室之后,宁予桐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他的生命体征在昏迷期间有所恢复,但所有数据仅仅维持在正常线上的最低值,有天深夜还因心脏停跳而不得不接受一次惊险万分的抢救。
  他岌岌可危的病情叫老太太熬得万分辛苦,中途为了一盒药片还在家人面前失控大哭过一回——说起来也只是一桩巧合,宁家三少奶奶养胎时同海城国际那位保姆阿姨闲聊,无意间得知家里的孩子竟然长年累月服用着不明药物——他独居在外很多年,身体也不大好,因此服药便是常事,可哪儿有人好端端的时候也总吃药呢。家里人慌张追问,保姆阿姨好半天才隐约记起其中几样,而后犹豫报出来的一句奥氮平瞬间便叫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宁予桐瞒得实在是太好了,一大家子没人知道他何时拜访心理医生又是谁来接他的诊,处方单在哪儿,剂量呢,他除了奥氮平之外还吃过什么药物,宁家人想得心惊胆战却又无从知晓。
  许幼仪亲自带着佣人到他房间里找了一遭,刚在衣柜的抽屉里找到药盒便急急送去了医院,招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老太太只消一眼又再度崩溃,哭叫着将沈家老三推搡到角落里,披头散发泣不成声指着他的鼻尖骂,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呀?!
  沈铎无话可说。
  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所有的错处都是他咎由自取,如若断绝父子关系还不足以消解老太太的怨愤,那么他可以为此付出更多,只要她想。每一寸每一分都是他亏欠那小孩儿的,他离开他实在太久了,久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所以这么点代价怎么够呢,他漠然想,他必须为此付出更多,正如他的小孩儿曾经为他做过的那样。
 
 
第49章 我明明割下去了!
  沈氏的秘书焦头烂额。
  在最近,公司内部经历了一次重大的人事变动,她的上司,年轻的沈家三少毫无预兆遭到了家族的驱逐。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她手足无措,大约有一周的时间,她被迫暂停本职工作以面对沈氏高层的诘问,当董事局的成员终于不再刁难她之后,沈煜钦的助理又迅速联系了她,要求她务必立刻开始公司事务的交接——沈氏派系错综复杂,为保稳妥,沈家的当家或许很快就将代替弟弟重新掌权。
  一切混乱得出乎意料,秘书心力交瘁,也始终不明白上司和他家人的矛盾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她隐约听闻宁家小少爷出了意外,但不敢确定这是否就是沈家父子断绝关系的原因,她尝试着打探沈煜钦的态度,但从助理的回复来看,他似乎已经坦然接受了弟弟的离去,并且一如既往对繁琐的家事漠不关心。
  秘书真正见识到了沈家人的残忍薄情。
  她没能见到处于舆论中心的上司,但她接到过他的一通电话,在十月底,董事局的例会结束之后,他以私人名义全权委托她处理财产赠予事由,他将放弃自己所有的现金资产、股权股票,以及境内外现有的不动产,当然,也包括登记在他人名下的投资,还有家族基金会先前发放到他个人账户上的分红收息。
  秘书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怔忪询问他的赠予对象,他没有任何的犹豫,说,宁予桐。
  宁家的小少爷。秘书仍是呆愣,她想到上司过去那些经由她打理的私产,不算沈氏形式上的薪资,他还持有秦家海运百分之十三的船舶股权,甚至也在其他老相识的公司进行了参股投资,林林总总合起来,显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秘书拿着手机,噎了好半晌才敢往下问,沈总,全部吗?
  她的上司答得很快,说,全部。
  秘书险些抱不住怀里的文件。
  其实为这个决定感到震惊的不仅仅只有她一人,来医院探望的秦家少董也在走廊上质问过他的发小是否发了疯。他和他的新婚妻子一道来,代替母亲安慰宁家老夫人,也趁此机会探询发小将来的打算,在听过大致的计划之后,他急得压不低自己的声音,但他的发小却只低头把弄指间那根没点燃的登喜路,一如往常般保持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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