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你瞒我瞒(近代现代)——再陈三愿

时间:2024-12-04 08:52:41  作者:再陈三愿
  他想得茫然,忍不住问兄长沈铎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憎恨至今。
  但宁予杭一语不发。
  他不甘心,又问:“那沈煜钦算什么?”
  宁予杭皱紧了眉头。
  “他是沈铎的哥哥,也是你的朋友。”
  “那又怎样?”宁予杭不耐哼气:“我们谈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
  “你问够了没有?!”
  “没有!”他对上兄长凶狠的目光:“既然你不喜欢沈铎,为什么还要跟沈煜钦往来?你要我在沈铎和家人之间做出选择,那你自己呢?你以前也这么逼我吗?!”
  “我逼你?让你回家是因为你有这个责任,什么叫我逼你?!更何况沈煜钦和那畜生根本不是一回事!”
  “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了?他们是亲兄弟!”
  “你他妈给我闭嘴!”宁予杭忍无可忍抄起桌上的茶盏摔了出去:“亲兄弟也未必是一家人!你现在不就是在帮那畜生说话吗?!”
  刺耳的一声脆响,青瓷茶盏四分五裂溅了一地。
  那杯盏几乎是擦着宁予桐的脸颊飞过去的,他下意识闭眼,但闪躲不及,因此仍被茶汤淅沥泼了半边肩膀。
  书房骤然陷入沉寂,大抵真的吓到了,有片刻他才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宁予杭大抵怒极,砰地拍着桌案又继续骂:“你都站在他那一边了还要我说什么?!我说了有用吗?我为什么讨厌他,你有来问我的功夫不如去问他,亲自去,就问他敢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些年没有践踏过你的一颗真心!”
  “你还拿他跟沈煜钦比?比什么?沈煜钦多少还有价值,他呢?一个德行败坏毫无廉耻的畜生,他家里最下三滥的货色都比他像个人!”
  “我真是不明白了,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就因为他对你好吗?你也不想想你是谁?你是宁家的少爷,是生来就注定踩在人上的那一个,谁敢对你不好?要是对你好就值得你死心塌地去爱他,那你的感情是不是太过廉价了?!”
  说不听就算了,上赶着招他生气又是怎么回事,再叫他这么气下去自己不短命也得生生折寿十年!宁予杭发了一通火,可气没消,看久了那张惨白的小脸儿又觉得心烦,他来回踱步,最后皱着眉头烦躁呵斥:“给我滚出去!现在就滚!”
  他骂完便背过了身,叉着腰喘粗气。
  然而宁予桐没有反应。
  他安静站着,连眼睛都眨得缓慢。
  实际上他根本还没回过神来,思绪涣散,他在逐渐沉郁的日光里注视着兄长的背影,能想到的全是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好比如他身处的这间书房,这里的内部格局仍旧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高,宽阔,房内挂件摆设遵从中式设计,采用的都是传统意象,低调,却也大气。在最初,这张办公桌后面坐的是他的父亲,一个相当和蔼可亲的长辈,只可惜早年在任上积累了太多旧疾,因此没过多久这个位置便交给了他的母亲,她是一位善良坚毅的女性,在整个家庭因为男主人的身体而忧心忡忡的时候毅然接下重担,为之坚持十余载,直到膝下的孩子们长大成人并且个个都强大到足以独当一面。
  后来坐在这里的是宁予杭。他的大哥。
  在他能记住的关于自家书房的回忆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幼时兄长纵容他胡闹的场景。人人都忌惮书房重地,连母亲也不大进来,唯独他能在这里做一些在旁人看来简直无法无天的事情,比方霸占办公桌涂鸦,又或者坐在兄长的怀里和他一起开会,看他骂下属骂得狠,还要多管闲事劝一劝,最最过分的一回,他甚至当着一屋子过来汇报工作的高层的面要他陪自己去找狗,因为太伤心,根本顾不上场合,只一边哭泣一边哀求,又说如果他不答应,那他以后就再也不喜欢大哥了。
  仔细回想,从前他确实很热衷于威胁宁予杭,尽管威胁毫无震慑力,可那些孩子气十足的胡话却是他当时能掌握的最有效的工具,往往不用多说,只消一两句就能让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兄长举手投降,效用之奇,堪称百试百灵。
  他有一段时间经常因此洋洋得意,但随着时间过去,懂事之后,他便不再这么做了。
  能够用来威胁,说到底也只是因为被威胁的人真的在乎。有些事情是他自己想通的,一旦明白了那种厉色之下极尽包容的心胸,任凭他们吵得再厉害他也不会记恨兄长,哪怕对方严厉,又爱摆家长架子,可他永远是除了母亲之外最疼自己的那个大哥,他们有着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是指向彼此的最尖锐的矛,也是最牢靠的盾。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宁予杭呢。他怀疑起来。
  亲兄弟未必就是一家人,没有用处也不是一家人,比起现在这个形如残废又丢了记忆的自己,宁予杭显然更喜欢二十三岁的那个他,那个没有廉价感情,知道如何博得所有人的欢心,完美无瑕的,他真正的弟弟。
  长久积压的失落和委屈终于崩塌,如城池倾覆一般叫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转身离开书房,不再徒劳争辩。
 
 
第58章 醒了?
  山间不似都市,在远离喧嚣之后,自然中的一切变化都格外缓慢,尤其夏季,即便时间将近入夜,但天边日光仍像罐子里的蜜浆一样浓稠,夕阳更是灼眼,悬在山头迟迟不肯化开。
  书房外的走廊灌满了金红色的余晖,松针的影子犹如荆棘般遍布地面。宁予桐怔忪着往前走,但走了没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隐约传来的长辈们的谈笑声让他记起前厅仍有客人,不单是客人,他的家人恐怕也在厅内还未离开。他下意识后退,可退了半步又猛然刹住,湿漉漉的半边衣物提醒着他的狼狈,他茫然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书房很安静,他听不见脚步声,房门更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他眨了眨眼睛,又转头朝前看去,然而走廊那端始终只有模糊的笑声。他踌躇不前,又后退无路,一时间只能像个闯了大祸后等着挨骂的小孩儿一样耷拉脑袋站在原地。
  他就这样站着,站了许久,久到叫日光烧热了眼眶才抬手抹了一把脸。
  他无处可去,最后只能转身走向安静的后花园。
  盛夏天气恼人,却也是植物繁衍生长的好时节,园子里绣球木槿一类的花种熙熙攘攘开成一片,角落里还有几丛红桑泼墨似的肆意蔓延。倘若能静下心来看,这里的景象有足够的理由叫人驻足流连,然而他走得很快,近乎于逃,在踏上那阶同样通往别墅北侧的楼梯之前,他不曾在油画一般的花园中有过片刻停留。
  他仓皇绕过半个别墅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用力锁上了房门。除了自幼憩息的这一处小天地,他实在不知道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他躲藏起来消解情绪,如果他能料到回来会吵架,稍微提一句沈铎宁予杭就怒不可遏,那么他根本就不会纵容恋人答应母亲的邀请,也不会在没有陪伴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回家,甚至还贸然去见宁予杭。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卧室的落地窗拉着厚厚一层窗帘,因此房间光线幽微,但他没有开灯,只抵着房门回想兄弟俩在书房里吵的那一架,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一切。
  长久以来远离家人的平静生活使他忘记了年少时总是谨慎相待的一些事情,也让他不自觉松懈,所以才失去分寸并且换来了这样令人伤心的结果。他太放肆了,哪怕真正十六岁的时候他也不会那样僭越无理。
  他懊恼起来,同时也开始反省自己的错处,可越是自责,他就越不明白宁予杭的意思——他看得出来他在回避,甚至盛怒之下也始终警惕着不失言,可如果他那样厌恶沈铎,又为什么总对他们的冲突避而不谈呢。他叫他亲自去问,难道沈铎曾经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践踏真心又意味着什么,是指害他自杀吗,可那已经过去六年了,沈铎道过歉,母亲也说他们和好如初了,为什么宁予杭迟迟不肯释怀?
  他们隐瞒了什么吗。宁予桐想不出来,现下仿佛没有一件事是他不能知道的,年少时他和沈铎已经为各自的冲动付出了代价,往坏了说,就算两家人的交情因此受到了严重影响,可他不信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双方长辈都不对此进行任何挽救——或许颐品传媒就是这么来的,沈铎不好同他说内情,只讲是送,明面上看似顺理成章处置家业,实则是为了安抚那时伤心欲绝的母亲和兄长而痛下决心——虽然想来离谱,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沈煜钦为什么愿意大方献出家业,他疼弟弟,又和宁予杭是旧相识,自然得当这个和事佬。
  可他有这个价值么。宁予桐又忍不住怀疑,出让颐品传媒对沈家而言无异于割肉,再者,如果宁家真的因为他的自杀而得到了这份赔礼,他也如蒋锐所言接管过一段时间,那么其中还有什么缘故能让宁予杭为之缄默呢。
  事出有因,来路清楚,去向明白,得到了也理所应当,他记得宁予杭私下里对颐品传媒是很感兴趣的,他明明想要,所以此时又何必摆出一副排斥的态度来把东西强塞给自己。
  宁家小少爷猜得烦躁,无力感加深了原本就十分糟糕的心情,因此他又想起宁予杭的训斥。他要他回家帮忙,可话说得轻巧,他该怎么帮呢,他对公司的事务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如果六年前没有自杀,那么他应该会在母亲的安排下出国学钢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留在家里经营公司。
  他要从头开始学吗?像从前一样?可从前他心性执拗从不听劝,后来又为什么肯接手颐品传媒呢?所有人都说他精明,手里头堆金积玉,但这一切开始的契机是什么?母亲说动他了吗?还是沈铎?
  他百思不得其解,出神间骤然吃痛,一松口,只见指尖已经被咬出血丝来了。
  要是没有那桩该死的意外就好了,没有意外,他就不会对着一片空白的过去毫无头绪,也不必被迫变得焦心难过思虑重重。
  他从未感到这样沮丧,浑身上下疲惫得没有一丝动弹的力气。他想要蹲下来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什么都不管,也哪儿都不去,最好在恋人抵达别墅之前不出房门半步,但这种念头实在太软弱了,因此他很快又挺直了背脊。尽管委屈,可他不愿自己遇到一点事情就要轻易掉下眼泪来,倘若他真的哭了,那才是真正的廉价和胆怯。
  可是沈铎什么时候会来呢,他想回云山苑去了。
  渗透窗帘的些许余光渐渐淡去,房间变得更加昏暗幽静。他在门后立了大半个钟头,一直到指尖血丝干涸才慢慢回笼思绪,打开了身旁的壁灯。
  暖调的灯光荧荧照亮卧室一角,他深深吸气,强迫自己抬头环视四周以分散注意力。
  这里陈列摆设一应物件同他少年时没有区别,家具即便换过样式也依旧是冷色,自门口一路向内,依次是浴室、衣帽间以及一处小客厅,厅内铺着地毯,墙角的高脚架上还有一盆蔓绿绒,从鲜嫩翠绿的叶面来看,应该时常有人过来养护。
  卧室的另一侧是他自己的书房,桌上干净,他喜欢的那些画册和原本也被整齐收纳在柜子里,紧邻着两排书柜的是拉着帘子的落地窗,他不必伸手撩开也知道窗后是一方宽敞的露台,视野极好,夏夜纳凉时能远眺整片绵延的山峦,甚至无需任何观测装备就能捕捉天边熠熠闪烁的晚星。
  衣帽间里的着装配饰都是新的,床褥也规整洁净,他许久不曾回家,但家中的一切都有人帮他精心打理着。
  他在落地窗前怔楞,随即又回过神,踱步到桌前翻看。
  桌面空落,除了一台电脑之外再无其它,电脑是关着的,屏幕上贴了几张像是记录会议要点的便签纸,但纸面泛黄,落款的时间也已经是一年之前了。他扶着书桌逐一扫视,随后便将它们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他弯腰寻找更多旧物,但抽屉存放的似乎大多是文件,他接连拉开好几层都只找到一些仿佛是做功课时参考的材料,有颐品传媒近十年来的合作案例,也有公司报表,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标注,角落里还留着各种数学公式。
  当真用功了。他看得发笑,可很快又瞟见角落里的一团涂鸦,上头已经乱七八糟画得不像样了,他拿着纸张在灯下细看,好半晌的功夫才依稀辨认出原有的内容。
  纸上是沈铎的名字,从笔迹来看,写字的人是他。
  为什么他要写沈铎的名字呢,想他么?还是起了玩心随便落笔?
  他将整本文件再次翻了一遍,但怎么对比都没找出那一页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疑惑极了,因此一面拧着眉毛琢磨一面往下翻,抽屉最底层是一扇单柜,高而深,里头只放了一本相册,大部分都是他上中学之后的照片,多摄于校园,他或是蹲着系鞋带,或是低头看书,很少面对镜头,有几张甚至还刻意拿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挑了眉,但转念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中学时他孤僻,话少得可怜不说,脾气还不好,有时就是秦峥端着新买的相机来拍也不肯给面子。他耐着性子往后翻,随之入眼的是其他人的照片,有放课后勾肩搭背的沈铎和秦峥,有打扑克输得满脸贴条的蒋锐,还有打赢篮球赛之后他们一同上台领奖的合影。十八岁的少年仍显青涩,但无一不笑得畅快爽朗意气风发。
  这些他也是记得的。虽然他从不跟任何人谈起,但那个时候有他们的陪伴,哪怕课业再重身体再糟糕他也过得满足而快乐。
  宁予桐慢慢松了眉心。
  他抱着相册盘腿坐下来,一遍遍摩挲那些熟悉的面孔,尽管记录零碎,但仅存的回忆安抚了他的焦虑,也终于叫他不再像漂浮海面的孤舟一样惶惶不安。
  不要怄气,不要慌张,他努力安慰自己。事情总会解决的,如果宁予杭实在坚持,那他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退让,关于他避而不答的内情他也会去找沈铎问清楚,倘若恋人真的做了坏事,他会视情况将他痛骂一顿并且生上好几天的气,可要是真相无足轻重,他就要回家来再同兄长吵上一架——不,他想,不吵了,他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做小伏低先认错,再如兄长所愿慢慢去学就好了。
  只要他再乖一点,再乖一点就可以了。
  相册后半部分几乎是空白的,因此他翻得很快,时间不早了,他思考着是否该起身去换一件衣服,正犹豫,却又因为眼前扫过的一道影像而打了顿。
  他怔楞着,疑心自己看走了眼,但当他再次翻到相册最后一页,那里确实单独夹着一张照片。
  一张合照,上面只有他和沈铎两个人,背景的落地窗外漫天大雪,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卫衣,沈铎站在他身旁,他们并肩而立,对着镜头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不知是不是太过开心的缘故,他甚至笑眯了眼睛,看起来就像一个浸泡在幸福里的醉醺醺的傻瓜蛋。
  明明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合照,但和之前那些保存得干净妥帖的照片不同,这张似乎被谁拿出来很多次,泡过水,也揉皱过,又小心翼翼放回去,如此往复,直到上面爬满了斑驳扭曲的裂痕,连带着合影双方也一道面目全非。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