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真没管逐心,转头去喊医生。
...
陶先生来了之后,屁股长在沙发上再没挪动,如今局势混乱,陶先生每到一处都有说不完的话,他与闫谏之相谈甚欢,话头止不住地一茬接一茬。
眼瞅着渐渐黄昏,闫谏之起身说道:“天色已晚,今日我做东,陶先生一块儿用个晚饭吧。”
陶先生站起身:“闫老板太客气了!”
闫谏之笑道:“陶先生说笑了,你每日为国奔走,十分辛苦,我做东也是理所应当,请稍等我一下,我即刻就来。”
闫谏之离开待客厅找到魏真:“医生怎么说?”
魏真苦恼说道:“梦少爷不肯让医生看病。”
闫谏之无语地闭了闭眼,一巴掌拍在魏真脑袋上:“那你一下午都在干嘛?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魏真晃了晃稳定身形:“大爷在跟陶先生说话,我不便打扰,而且梦少爷一直说他没事,后来躺了一会脸色确实好了许多...”
“他午饭吃了没?”
“吃了,吃的不多。”
“我出去一趟,晚饭你交代佣人送上去。”
闫谏之正欲离开,魏真犹豫说道:“大爷,梦少爷中午在书房打电话。”
闫谏之看向魏真 :“打给谁?”
“查过了,都是打给厉骁的。”魏真说。
闫谏之一时脑子充血,差点没站稳,他怎么不知道逐心与厉骁的感情已经如此伉俪情深!
逐心和厉骁的感情,让闫谏之有一种闺女背着自己早恋的感觉,小孩子谈恋爱就是要问过家长的!逐心自从和厉骁混在一起后就开始目无尊长不明事理了!闫谏之要不是急着出门,真恨不得立刻上楼打烂逐心的屁股!
“我回来再收拾他!”闫谏之咬牙切齿。
...
天色渐黑,街道上亮起霓虹灯。
逐心躺在床上吃不下饭,怀孕后他时常敏感多思,他在想,为什么厉骁还不来...
闫谏之回到家中,正迫不及待回到楼上。
魏真急匆匆跑过来说道:“大爷,不好了,公司着火了。”
闫谏之停在楼梯上,诧异回过头:“什么?”
“真的,刚打电话过来,说快要烧到三楼了。”
闫谏之心里骂娘,怎么这么多屁事啊!“你跟我去看看。”
待闫谏之离家许久后,闫家也燃起熊熊烈火,家中佣人连忙联系闫谏之,可闫谏之公司的电话根本打不通,佣人只能出门去寻闫谏之。
逐心听到家中混乱的动静,迷茫地坐了起来,不等他一探究竟,窗户突然被人敲响。
逐心扭头看去,竟是厉骁!
逐心连忙起身打开窗。
厉骁朝逐心招招手:“来,快出来,我往下爬接着你,你别担心。”
逐心连连点头,挽起袖子爬出窗外。
厉骁这才看到逐心脚上的锁链,他暗骂一声“操!”后暂时没有更多的时间继续去骂闫谏之,锁链很短,厉骁怕逐心不便行动:“你慢点,注意脚下!”
逐心弱不禁风,走个路腿都打颤,厉骁往下爬与逐心隔开几阶,护着逐心,害怕逐心会摔下去。
即至最后几阶,力不能支的逐心呼吸急促,眼前阵阵发花。
而这时,闫家的佣人冲进卧室大喊大叫:“梦少爷!着火了!快走吧!”
逐心果然经不得风吹草动地吓了一跳,脚下一软踩空了杆子,直愣愣地朝后倒去。
厉骁时刻注意逐心,见逐心踩空,反应迅速将逐心抱个满怀,“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周围的便衣小兵连忙上前四手八脚地搀扶厉骁。
闫家的佣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天呐!梦少爷,你这是在干嘛啊!”
梦少爷仰躺在厉骁怀里正在眼冒金星,厉骁抱起逐心,车辆趁乱开进闫家,及时出现在厉骁逐心面前。
厉骁把逐心塞进车里,跳上车扬长而去。
大夫人六夫人,两位留守老太,灰头土脸地披着华美的披肩,站在喷泉旁边看着救火的仆人们,然后眼睁睁看着三四辆不属于闫家的车子,从闫家后院驶出再火速开出闫家大门。
六夫人满脸惊恐:“天呐,这是怎么了啊姐姐!”
“母亲!母亲!你还好吧!”六夫人的孩子闫旭之带着老婆匆匆赶来。
六夫人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儿嫁出去了,此刻人在香港赶不回来,儿子接到电话听到家中失火的消息即刻就赶了过来。
六夫人吓得抹泪:“没事,我还好。”
“刚刚那几辆车是我们家的么?这是怎么回事啊!入室抢劫么!这也太无法无天了!”闫旭之愤然说道:“大哥呢?小九呢?这么大事,怎么还不回来!”
佣人六神无主地跑出来:“天呐,梦少爷爬窗跑了!梦少爷跟好几个大汉一起跑掉了!”
逐心跑掉了,确实是件大事,闫谏之不在,魏真不在,佣人不知该对谁说,于是只能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啊?什么?闫逐心引狼入室么?”逐心在家中小辈里一直是属于邪门歪道之类,闫旭之听佣人们这样喊,当即责骂起来:“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把家烧了?快清点一下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大哥不在,闫旭之暂时顶上,他转头对媳妇说:“思菱,天都黑了,你带妈妈们先回咱家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闫谏之不知去干啥了,闫秉之不知在哪花天酒地,这么大的事竟然都没回来!大夫人跟着六夫人与六夫人的儿媳乘车离开,大夫人一直挺着腰板很有气质,只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心中气闷,不知道养这两个儿子到底有什么用!
闫谏之原本是很有用的,现在却昏了头!整日里跟亲弟弟牵扯不清,这逐心也是很有本事!竟是把家都烧了!
大夫人自认已经非常通情达理!亲儿子和亲弟弟搞在一起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别的妈,早就气晕过去,大夫人心大,没有气晕,并且自己说服了自己,闫谏之要搞就搞,搞不了多久就会腻,她还不了解男人嘛!
反正玩都玩过了,既然逐心不想回家,那就应该就此打住,可她这大儿子不知着了什么邪魔,竟是对逐心纠缠不放,还搞成如今这副不成体统的模样。
大夫人撑着窗按摩太阳穴,感觉自己这回真要气晕过去了!
第三十一章 冲突
昏暗的车内,厉骁紧紧拥住逐心,对着逐心一连亲了好几口。印着车窗透进来的光,厉骁忽然发现逐心脸颊红肿。
厉骁捏住逐心的脸,左右打量,怒道:“怎么回事?闫谏之打你了?”
逐心垂着眸默认了。
“操!他敢打你?他竟然敢打你!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厉骁真心发问。
哪个正常人会对亲弟弟纠缠不休?逐心和他已是一家人,闫谏之却还要来破坏他们的关系霸王硬上弓,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这简直是变态!
“停车!”厉骁吼道,转而对逐心说:“你先回家!我等会儿就回来!”
...
逐心回到厉家,颤巍巍下了车。
“闫先生...没事吧?”方森华迟疑问道。
逐心把着车门,感觉随时都要下跪,只能对外求助:“麻烦你扶我一下...”
逐心在方森华的搀扶下回到卧室,泄力坐在床上,他看看脚上的锁链,有心请一位锁匠,可又不好意思舔着脸麻烦厉骁的人。
不用逐心麻烦,方森华自觉掏出一串钥匙,拨弄出一根螺旋形的铁丝,他蹲到地上拽住逐心的脚丫子放在膝盖上:“闫先生,我帮你把这锁拆了哈。”
逐心没想到方森华还有这本事。
方森华捏住逐心的脚,不捏不知道,一捏吓一跳。当兵嘛,风吹日晒雨淋,全是皮糙肉厚,方森华的手黑且粗糙,平时没觉得自己有多糙,可跟逐心的脚摆在一块竟是黑白分明,他感觉逐心的脚丫子嫩的能掐出水来!
方森华对男人没兴趣,但逐心有点特殊,逐心可是团座的人,团座的人...光是想想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方森华低着头揶揄偷笑,逐心这男女莫辨的样貌身段,难怪团座喜欢呢!
...
夜色漆黑,厉骁回到家中。
回家时,逐心已经睡了,厉骁看见地上的锁链,怒上心头,抄起锁链“噼里啪啦”地从窗户扔了出去。
逐心被吵醒,迷迷糊糊坐起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厉骁与逐心分别后,换乘另一辆车,带着十来个便衣小兵来到闫谏之的公司附近,闫谏之站在人群中,看着烧的乌黑的写字楼,正在与人攀谈。
厉骁直勾勾地冲过去,不等所有人反应,一拳砸在闫谏之的脸上。
然后闫谏之的保镖围了上来,厉骁的小兵也冲了过来。
双方当即在街上打做一团,这场群架突如其来,双方身边都没带什么人,但还是打的没完没了,直到巡捕房来了才结束这场闹剧。
逐心转头看向厉骁,一愣:“你...你怎么了?”
厉骁脸颊青紫,头上缠着绷带,右手也缠着绷带,右手的绷带从手掌缠到了胳臂,绷带上面渗着血迹。
厉骁一屁股坐在床上:“没事!闫谏之比我伤的更重!”
巡捕房来了后,厉骁与闫谏之一块儿到了巡捕房,他无所谓,反正巡捕房的华人探长,华人督察长他全认识。
他认识,闫谏之自然也能认识,听闻二位在街上打起来后,好几个人跑过来劝说二人。
几个人围着闫谏之和厉骁,一边劝说,一边让医生替两人处理伤口,两人属驴一般不肯和解。
闫谏之伤的厉害些,但不肯在厉骁面前落于下风,于是忍痛坐在椅子上不发一声,直到嘴角慢慢溢出鲜血,医生才察觉不对劲:“闫先生,你怎么吐血了啊!这得去医院做个检查才行啊!”
两人终于就此分别。
逐心惊地嘴巴微张:“你把闫谏之打了?”
厉骁气地横眉竖眼:“操!他敢打你,他竟然敢打你?!想想就来气!”厉骁用没有受伤的手拽住逐心的手:“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敢动你一根头发丝,我都加倍还回去!”
“...”逐心面露尴尬...不太能忍受厉骁嘴里护犊子的情话...
“去他妈!我要是他爹妈我都把他关进精神病院去!....”
厉骁机关枪一样叫骂着,逐心一时失神....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涟漪,其实厉骁一直是向着他的,小时候就向着他,只要有人欺负他,厉骁向来是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地替他出头。
可惜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逐心时常想,若没有那件事,他们做一辈子的朋友该有多好。
...
闫家老宅正在修缮,但好在闫家房子多,住哪都行。
闫谏之经历那晚的群架,脸上挂彩,手上绑着石膏纱布,那晚他口吐鲜血,吓得医生以为他受了内伤,好在只是松了两颗牙齿,医生帮闫谏之缝了牙齿,第二日闫谏之的嘴巴肿成了香肠,脸蛋也肿成了猪头,连喝了一周的小米粥后,闫谏之总算恢复人样,能见人了。
闫谏之刚刚能见人,一名不速之客登门拜访,来人是一名日本商人,名叫吉田渡,先前与闫谏之有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往来,也算是闫谏之的熟人。
前天北平沦陷,昨天天津沦陷,闫谏之刚刚恢复人样,其实不太想见人,更不想在国家危难时见日本人。
然而吉田渡非常的有礼貌,门房对他说:“我进屋通报一下。”
还不等门房走出保安室呢,吉田渡面带笑意,双手合十对门房“阿里嘎多”后,便自顾自的进门了...
进门之后,吉田渡坐在沙发上不再挪动屁股。
闫谏之只好下楼迎接。
闫谏之恢复人样,也就只是恢复人样,他的眼睛嘴角都还留有五彩斑斓的痕迹,吉田渡看到闫谏之的容貌十分心痛:“闫先生,听说几日前你与你们的中国军人打了起来?军人应该为人民服务,他怎么能如此对你?你们国家的军人,无组织无纪律,不足为惧....”
吉田渡痛批了一番中国,然后大肆夸赞了一番日本军人在北平天津的战场上是如何英勇善战。
闫谏之听得眼前发黑,懒得与吉田渡过多争辩:“吉田先生今日究竟是为何而来?若只是嘲讽取笑,不如请回,这些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应该对你的日本同僚说,我想你们会更有共鸣。”
“哦,不不不,闫先生我并不是针对你,我非常欣赏你,但是你的国家很落后,很不堪,这样的国家迟早会灭亡,日本天皇轻松占领了东北,北平,天津,我们还帮助清王朝建立了满洲国,建设了一个更好的东北,我们是好的,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让东亚更好,如何让这个世界更好,而不是忠于一个腐朽的国家。”
吉田渡对着闫谏之慷慨激情地发表演讲。
闫谏之枯坐一旁,脸色青黑,他顶着青肿的脸,吊着打有石膏的手,面对谁都笑不出来,更别说面对不明缘由而来的日本人...
而吉田渡今日前来就像是专门为了发表演讲一般,喋喋不休...直至口干舌燥,无人上茶,吉田渡嗓子干哑,无法继续长篇大论,才终于告辞离去。
耗走吉田渡,闫谏之吊着手找到闫老夫人。
之前有生意往来的时候,吉田渡跟他属于是正常交流,今日一番话跟突发恶疾似的装都不装了,他总觉得日本人突然找来很不对劲...
闫老夫人正在房间内和女仆翻箱倒柜。
闫谏之站在门口不明所以:“母亲,你在干嘛?”
大夫人原是要与两位儿子冷战到底,结果闫谏之让人打了,大夫人狠不下心肠,急忙来到闫谏之的住所照顾闫谏之。
现在闫谏之的伤势好了许多,大夫人便继续赌气。
“我打算和你六妈妈去香港玩一段时间,反正没人在意我。”大夫人说道。
闫谏之暂时没听出母亲的阴阳怪气:“哦,让秉之和你一起去吧。”
22/57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