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骁看着桌上推来的信封,不禁发笑,瞧瞧,他有用的时候还能哄着他,现在不需要了,就要将他一脚踹开。
贱人!给脸不要脸的贱人!
厉骁是个兵痞丘八,粗俗,恶劣,凶悍,他从小在上海长大,必要的时候也会装一装绅士,他在逐心面前极少露出真面目,但也从不假装绅士。
小时候的逐心漂亮可爱善良,和他待在一起,厉骁连脾气都温和起来,凶狠暴躁的一面,逐心从未接触过。
长大后,他对逐心有愧,对逐心格外包容,因为他也真心爱过逐心,他能理解,逐心把自己当做男人,不愿意与男人发生关系,而昔日好友突发恶疾般强奸他的行为显然对他当头一棒,让他无法接受。
可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两年时间耗尽他所有的耐心,逐心再优秀,不过是个妓女所生的孩子!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而他眼中的那些闪光点,在耐心耗尽时荡然无存。
厉骁心存的尊重与爱意,此时因恼羞成怒而烟消云散,爱不爱的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狠狠操一顿这个自不量力的贱货!
他那么爱他...厉骁觉得,逐心那副不男不女的身体,就该跟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选择,可逐心不愿意,逐心有什么资格不愿意!他厉骁,有钱有背景有人脉,逐心有什么?逐心唯一有的就是多长了一个逼!长个逼却不给他操!不给他操就是贱货!
他他妈也是犯贱!他竟然一直迁就照顾逐心自卑敏感的情绪!他们如此不对等,他竟然委身去照顾逐心的情绪?!
厉骁心里痛骂逐心,嘴里不再留有情面:“操你妈的!你当我稀罕这几个臭钱?你要真那么清高,回上海后就别接受我的好处!你现在有的这些不都是靠我的势力么?你心里真的不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他妈的就要操你的臭逼,你个不男不女的贱货跟我装什么清高?”
那个,说一下哈,逐心是直男,非常非常抗拒和男的发生关系,本身就不可能接受闫谏之和厉骁,他只是身体特殊所以不能谈朋友,不然早就结婚生子了。
第四章 代价
逐心原是望着楼下看戏,听了厉骁的话,他脸色青白不可思议地看向厉骁,自回到上海后,因为确实做出一些名堂,所以除了闫秉之,已经很少有人这样明目张胆地侮辱他。
逐心气得手抖,红着眼质问:“我跟你装清高?我的态度还不够明确么?我给你的钱少过一分么?!我不是在吃白食!你若是不愿意,可以早早退出与我的合作!”
“我的心思你再清楚不过!既然接受我的帮助,就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厉骁不差你这几个臭钱!”
逐心指着门口吼道:“对!你说的都对!所以我不接受你的帮助了,滚出去!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厉骁气急败坏瞪了逐心一眼,阴恻恻地笑道:“哼,好,好,你给我等着。”
逐心情绪激动地涨红了脸,厉骁侮辱他的言语,和厉骁与他上床时的打击几乎不相上下,他比儿时更加要脸要皮,言语的侮辱就足以让他多年建设的自尊高傲溃散。
....
“咚咚。”
“进来。”
“闫七爷。”戏班子里的旦角走进逐心的休息室。
小时候,闫家无人待见逐心,逐心识趣地将自己藏在角落里,不告诉任何人他的来历,可他的懂事听话没有换来好的结果,现在,他不再顾忌他人感受,不待见他又如何,他就是闫家的七少爷,他就是闫逐心,他坦然接受这个身份,只要能让闫家人不痛快,让闫谏之不痛快,那他就痛快了。
最近在戏院登台唱戏的戏班子不太出名,旦角以为逐心会做些什么。谁知逐心竟是什么也没做,只是躺在她的腿上让她按摩头部。
别人包戏子,他也可以包,所有彰显身份的形式,他都乐意学习,他从小到大受到的白眼嘲讽太多,以至于对身份地位格外敏感。
他很怕别人看不起他,他想过的好,想让从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他在这个地方有太多怨气,毕业之后他完全可以不再回到这个地方,可他不甘心。
他刚回上海的时候,想报复闫家,想报复厉骁,可是太难了,越去做这件事越觉得好难,厉家和闫家是什么地位?他又是什么地位...
既然不能报复,那就把日子过好!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看看!他闫逐心如今也有头有脸!
逐心期盼把日子过好,期盼能有个家庭,可他的身体注定无法娶妻生子。或许可以,但他敏感的神经让他无法接受他人异样的情绪,就算将来妻子不介意他的身体,可哪怕一点点异样的眼神,都会让他自卑羞恼。
逐心摘下手指上的戒指,拽住头上的手拉到眼前。
“闫七爷?”水烟儿小声喊道。
逐心在水烟儿的食指上戴上戒指:“愿意做我的人么?我会捧你的。”
逐心可能不需要爱情也无法拥有爱情,但他需要纯粹真挚的情感寄托,从前闫谏之和厉骁是他的情感寄托,只是最后以荒谬的形式结束。
现在他有钱了,他可以自己打造一个纯粹的情感寄托。
水烟儿看着逐心英俊帅气的面庞,微微红了脸:“愿意....”
...
“大爷,梦少爷最近养了一个戏子,常常进出他的居所和办公室。”下人站在书房里汇报道。
闫谏之手里拿着报纸,报纸的一角赫然是他家戏院的招牌,那里的霓虹招牌已经换上水烟儿的大名,是逐心正在捧的戏子。
闫谏之捏住报纸忍不住冷笑,瞧瞧,他这位娼妓生的弟弟,一具畸形的身体,竟然能做出这等离谱的事来。
他纵容逐心在外经营,不是为了让他包养戏子,弄脏那具畸形的身体!
真是太惯着他了...果然,贱命就应该好好管束...
....
厉骁揣着一肚子坏水,刚刚打算有所行动时,突然发现,逐心的戏院和赌场都被查封了!
厉骁立刻查清此事缘由,末了发现竟是闫谏之干的!
厉骁得知这个消息后,在书房里绕着圈来回走动,嘴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好啊!闫谏之!太好了!”
...
闫秉之在家看见逐心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怎么回来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场子被查封了,你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哼!丢人的贱货!你害的我哥丢了游天下!你混不下去是你活该!赶紧滚!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会沦为路边的乞丐。”
闫秉之冲上前去拽住逐心的衣领:“你弄烂老子的脸,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敢送上门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逐心回握住他的手:“你总说我丢人,你现在这样就不丢人了么?你除了吃喝玩乐做成过一件事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闫谏之气急败坏,挥舞拳头,逐心握住他的拳头,两人当即在大堂内扭打起来。
就在佣人正要过来拉偏架时,闫谏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沉声喊道:“别闹了!都松开!”
闫秉之不快地放开逐心。
逐心擦擦嘴角转头离闫秉之远远的。
逐心跟着闫谏之来到书房,闫谏之捏住逐心的下巴查看逐心淤青的嘴角,不满地说道:“你还学会动手打人了?”
逐心拍开闫谏之的手:“你弟弟恨不得杀了我,你却不允许我反抗,虽然人人都说我是贱货,但我还没有贱到这种地步...”
“我看你是读书读多了,顶起嘴来一套一套。”闫谏之从橱柜里拿出药箱:“自己擦药。”
逐心低头摁揉嘴角:“不用...是你查封我的戏院和赌场?”
“那不是你的,你真的以为凭你的本事能从我手里拿走家里的东西么?我只是懒得跟你计较。”闫谏之坐到沙发上:“但是我后悔了,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丢人,我觉得你不适合经营家里的任何产业。”
“什么意思?”逐心质问:“家里其他人分家你都愿意分出家产,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你却要查封?”
“如果没钱了,你可以回家,你毕竟是闫家的孩子,我不介意给你一口饭吃。”闫谏之傲慢说道。
逐心走了,来去匆匆,毫无礼貌。
闫谏之不满地皱起眉头,心里预备着等这位弟弟回家之后该如何教导。
闫谏之微微弯了弯嘴角,听说逐心和厉骁闹翻了,他只需要将逐心逼到走投无路,静静等待逐心回家就好。
“大爷,水烟儿来了。”下人进屋通报。
“让她进来。”
水烟儿走进书房:“闫大爷...”
闫谏之用下巴打量了一番水烟儿,只觉得水烟儿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丝毫看不出水烟儿有什么姿色:“闫逐心碰过你么?”
水烟儿诧异地抬起头:“啊?”她未能理解闫谏之口中碰过的意思,要说碰过,那肯定是碰过的,毕竟逐心经常拉她的手,但要说更深层次的含义,一个哥哥应该不会去过问弟弟的这种事吧...
“闫逐心,跟你上过床么?”闫谏之更加直白地问道。
水烟儿脸色微红,心想闫家真是家风严谨,她摇摇头,小声说:“没有...”水烟儿倒是想,毕竟像逐心这样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多金帅气的男人不多了,如果能有个名分当然更好。
闫谏之心中大石这才落地,他知道逐心的身体和性格不可能与人发生关系,但也说不准,毕竟逐心的男性器官尚且完好。
“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做好了,这箱东西就是你的。”闫谏之打开手边的皮箱。
皮箱里的东西让水烟儿咋舌,她刚开始唱戏不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闫谏之说明事情后,水烟儿惊恐地摇摇头:“这不行,不行...七爷对我有恩,我...我不能这样对他...我...我不要你的钱。”
闫谏之关上皮箱:“办好了,你的戏班子和你,我来捧,办不好,你的师傅,你所在的戏班子,我会让他们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不是行不行的事情,是你必须把这件事情办好,明白了么?”
...
厉骁的护卫推开门口的安保,厉骁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
逐心正在打电话,看到厉骁踹门而入,面色微变,他跟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后挂断电话:“你怎么来了?”
厉骁耸耸肩笑道:“我是来雪中送炭的,听说闫少爷最近很倒霉,这么多天了,还没找到门路么?”
厉骁缓缓在办公室内走动,余光时不时瞟向逐心:“我可以帮你啊,我有办法让戏院和赌场重新运营。”
“戏院和赌场,我可以给你一个,我只留一个。”逐心说道。
厉骁摆摆手:“不不不,闫少爷,你知道的,我不要钱。”
厉骁话音刚落,逐心立刻低声回道:“滚。”
第五章 失去一切
逐心租住在一栋小洋房内,他回到家中,水烟儿迎了上来,为他脱下外套:“七爷,又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碗面条吧,很快就能好。”
逐心拉住水烟儿的手:“戏院和赌场被查封了这么久,你还不离开么?”
水烟儿看看逐心,心虚地低下头:“我...我舍不得七爷...”
逐心垂眸看着水烟儿,他不爱水烟儿,他的身体让他不敢爱上任何人,但他需要被人真心对待,他不会辜负真心对他的人,他紧握住水烟儿的手放在心口:“好...等我熬过这个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水烟儿眨眨眼,快要落泪,她一把拥住逐心,哽咽道:“七爷...”
逐心以为,他终于遇到一位真心对他的人时,命运又跟他开了个玩笑,这份真诚,比厉骁和闫谏之的更加短暂。
水烟儿跑了...带着他的所有钱...跑了...
...
逐心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他这种人,就不该妄想任何人的真心...
逐心从床头拿过一只瓷瓶,里面装着母亲的骨灰....他静坐在床头,紧紧握住瓷瓶...要说谁真心对过他...大概就只有母亲了....
逐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悲剧,如今的大起大落倒像是虚无缥缈的云烟。
他的内心没什么触动,单是觉得自己好笑。
他想报仇,想要虔诚的真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想,若是母亲在就好了,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以他的学问,养家糊口肯定没有问题。
他无法娶妻生子,若是母亲还在,他就可以和母亲相依为命了...
逐心握住瓷瓶捂住心口倒在床上,他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想要一个健全的家,可他没办法成家,他是个怪物,非但不能娶妻生子,还要被厉骁和闫谏之侮辱....
逐心眼角落下一滴泪:“母亲,你把我生成怪物....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丢我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逐心想好好生活,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能白走一遭,他才二十四岁,他还有很长很长的寿命,他吃过很多苦,老天爷不忍心看他一直受苦,或许他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人不可能倒霉一辈子的...
...
逐心陆续找了几份工作,可没两天就会被开除。
不到三个月,他连房租都付不起了....
逐心知道有人在捣鬼,但他不想计较了,捣鬼的人他心里有数,他已经觉出自己的自不量力,他不想再报仇,不想再被爱。
他也不想去质问厉骁和闫谏之,他知道他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逐心将家里值钱的首饰西装全卖了...他要换一笔钱,他要走,离开上海...
这几年他被仇恨蒙了心,现在,他觉得很累,他对自己有了深刻的自知之明,他就不该回来...
人人都说他是贱人,贬低他的出生,侮辱他的人格,他不信邪,妄想打这些人的脸,现在...他不仅是贱人,还成了一个笑话...
逐心不气馁,前二十多年,他活在别人的眼里,活的那么痛苦,那以后就为自己活吧,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城市...好好生活...
...
很快,逐心发现自己的不气馁也很好笑,当铺拿了东西却没给他钱,巡捕房不管这事,他连一张船票都买不起....
3/57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