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又重新恢复了大家所认识的那个沈逾之,游刃有余又自信满满。
蒋磬端详了片刻才开了口:“我和他接触不多,但刚刚服务员口中的他和我认识的他有些许差别,并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么优秀。至于家庭条件——应该算是中等偏上吧。”
“那他的外貌呢?”
蒋磬想了想:“好像身边的人都说过我们长得有些像。”
沈逾之笑了起来,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枚酒窝:“那就是挺帅的咯?”
蒋磬点点头,知道沈逾之在开玩笑,于是厚着脸皮承认了下来:“和我比还差点,和沈老师比起来更是不如。”
又一次在蒋磬这里吃了瘪,沈逾之反而觉得有趣。他噙着笑又将蒋磬回答回忆了几遍,才分析道:“吴越说林雨深和蒋文曾经是男女朋友关系?”
“是的,从刚刚的服务员口中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可是不对劲。”
蒋磬的拇指下意识贴在了食指指节处摩挲:“哪里不对劲?”
“他很优秀吗?”沈逾之没有直接回答,而且又问了一遍。
“从林雨深的描述中不难得出,他的男朋友是个十分优秀且上进的人,这种人往往会不甘于现状,想要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优秀。这种行为投影在工作中表现为个体期望升职加薪,而在学校中则表现为乐于参与团体活动。”
“但是在你的描述中他连自己找到一份合适的实习工作都很困难。”
“再者,正好过两天我们学校最有影响力的文化节马上就要举办了,文化节包括国际学校的学生也会参加。我受邀在艺术节上进行心理学的演讲,刚好——”
沈逾之走到蒋磬身边,左手撑在桌面上,右手滑动着手机,给蒋磬看了手机上的一个word文档——
“蒋文并不在名单上面。”
蒋磬沉吟片刻,微微仰起头看向沈逾之:“吴越应该也在准备叫蒋文来问话了,我们可以等到时候问问看。”
“也是。”沈逾之直身,“我本来以为这次行动会很危险,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可是关于蓝岛会所涉毒却没有太多的线索。”
“毒品案不太一样,毕竟贩卖、收容他人吸毒是重罪。就算他们有这些黑色产业,也不是我们一次两次能查出来的。”
蒋磬点点头:“这次活动本身也是吴越为主导的,刘队长那边应该也是想先了解一下会所情况吧。”
沈逾之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些菜:“也是,但愿今天能再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吧。”
-
蓝岛会所的配套高尔夫球场面积很大,基本全是临城的顶配。沈逾之和蒋磬坐着摆渡车行驶在专门的硬制路上,两侧的人工草坪延伸很远,一直到了临海处。
今天的临城天气十分适合打高尔夫,带了些刚下过雨的凉意。天空依旧没有放晴,看起来不久后还要接着下雨。
而蒋磬却戴了副墨镜,看似十分潇洒地将手臂搭在沈逾之脑后的椅背上。
两人并排坐着却没说话,而开车的另人却一直说个不停。
“两位老板有什么想了解的,直接问我就行了!刘队安排的工作我一定全力配合!”
此人名叫王权,是刘队安插在蓝岛会所的线人。他因为爱好赌博而成为了派出所的常客,在警察面前也混了个眼熟。
听说他是在把赌瘾戒掉后被刘景山主动联系上的,希望他能成为公安在在蓝岛会所的线人。王权本人在蓝岛高尔夫球场干了很长时间,可以说对会所情况了如指掌。
二人还没说话,就见王权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刘队让我注意蓝岛会所里有没有黑色交易,我观察了几个月,没发现什么异常。我也一直没敢问,刘队是不是弄错了啊,我感觉蓝岛会所没什么问题。”
“我在这也干的挺久了,和领导相处的也不错,没看着他们有什么异常啊!”
蒋磬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眼镜推到额头上,几缕头发也顺势翘了起来:“你认识蒋文吗?”
“蒋文蒋老板?认识认识!他是我们这的老主顾了,基本每周都会来几趟。蒋老板的人嘛……感觉还是不错的,每次他都会带一个小姑娘一起,偶尔还有一个男的和他们同行。”
蒋磬和沈逾之对视一眼,沈逾之开口问道:“和他们一起的那个男的是不是姓杨,身材不如蒋文高,甚至有些瘦弱,略微有些驼背,看起来对蒋文总有讨好之意,对你们却有些蛮横不讲理?”
“哎呀!”王权拍了下大腿,连带着整个车子都向左歪了一下,沈逾之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一下,幸好蒋磬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蒋磬刚要说话就被王权打断:“沈老板怎么知道的啊,我们都在背后骂那个姓杨的,平时就狗仗人势,经常给我们使脸色。不过蒋老板和他女朋友对我们不错,还经常给我们些小费。”
沈逾之拍拍蒋磬的腿示意自己没事,继续问道:“蒋文每次来都会要发票吗?”
“啊?这倒没有。我们虽然会给客人提供发票,但一般他们不要我们就不给了。”王权嘿嘿一笑:“合法避税嘛,财务要求我们这么做的。”
蒋磬无语:“这可不叫合法,看来你们这真应该让工商部好好查查了。”
沈逾之则是看向蒋磬,眉头紧蹙:“他们从来没要过发票,那么杨远衣服兜里的那些发票都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他被害的时候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还是那些发票是别人给他的,或者说——”
“是别人塞进去的?”
聊天中王权就把车开到了地方,王权跳下车,从车后座上给两人拿了两顶帽子和两瓶水,嘿嘿一笑:“知道了,两位老板——帽子和水先给你们,我去给你们拿球包。”
沈逾之从蒋磬手中接过帽子,眼睛盯着双手出神。
蒋磬则是将墨镜收好,有些无奈:“感觉这个案子越来越没有头绪了,谜团太多,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开始下手。”
“林雨深自杀的原因、杀害杨远的凶手、还有蒋文,”他叹了口气:“纠缠太多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捋——你在看什么?”
车旁的王权还在帮他们拿球包,而此时的天气风云骤变,阴沉沉地,似乎马上就要有一场暴雨。
“没什么。”沈逾之收回目光,
“只是觉得……这个帽子,有点眼熟。”
第22章 审讯
22
连着阴沉一上午的天,终于不堪重负落下了雨滴。
而沈逾之和蒋磬的计划也被迫打断,在吴越和刘景山的要求下,两人只好先离开蓝岛会所,站在门口等待侍应生将车开来。
只是没想到在门口又遇到了熟人。
“沈学长?好巧,你也在这。”沈逾之闻声转头,只见昨天在学生会见到的谢致君从屋内走出,右手还扶住了一名女生,沈逾之回忆了一下,正是昨天在学生会和他说笑的那个女生。
只是女生的状态似乎不太好,神色恹恹,面颊上浮现出了一片红晕,全凭谢致君扶着她才能站稳。
“好巧,”沈逾之冲谢致君点了点头,“没想到刚一天就又见面了——这是我的朋友,蒋磬。蒋磬,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您好,我叫谢致君。”
蒋磬看向谢致君,听着耳机中吴越不住感叹F大学生都怎么都这么有钱的声音下,不动声色地冲谢致君点了点头。
“蒋磬,你好。”
沈逾之的目光转向谢致君身边的女生:“这位……昨天好像在办公室见过她。”
谢致君笑了笑:“她叫苏棠,是我的女朋友。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就陪她多喝了两口。也怪我,她本身酒量就不行,应该劝住她的。”
说着,谢致君将苏棠往自己身边揽了一下:“沈学长,我们先回去了。文艺节上的事我们有空单独联系,回见。”
谢致君仍旧架着苏棠,不时还轻声在她耳边说些什么。二人就这样上了车,在沈逾之探究的目光下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
沈逾之开车回了警局,雨天的路不是很好走,等到了办公室的时候,吴越已经在办公室里好整以暇地坐着了。
见到两人进来,吴越便飞快弹了起来,指着蒋磬鼻子骂到:“刚刚你是不是把耳机摘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叫了你半天连个回响都没有!”
蒋磬没说话,而是先看向沈逾之,但沈逾之却将头偏了偏,向蒋磬露出了他白净的后脖颈。
“好、好,”蒋磬只好无奈地举起双手:“刚刚有突发情况,我怕被发现。”
沈逾之拿起他早晨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左右端详了一下,接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
“行行行,你给我说说,多危险的情况需要你把耳机摘下来?”
“嗯……我想起来了。”沈逾之在办公室内的接待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水:“刚刚的那个帽子,我确实见过。”
蒋磬和吴越停了下来,双双看向沈逾之,异口同声道:
“什么帽子?”
“在哪?”
沈逾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略微抬头看向两人:“蓝岛高尔夫球场的棒球帽,和那天袭击我们的刀疤男戴的一样。”
话音一落,两人就像被定住般,眼睛都直直看向沈逾之。
而沈逾之却显得气定神闲,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我们这次的行动,可能从一开始我们踏入蓝岛的一瞬间就已经暴露了。”
“……不可能。”吴越反应过来,否定道:“我们调查过赵川西,他和蓝岛会所没有一点关系,他的工作档案和蓝岛会所没有一点关系。”
“如你所见,他是个瘾君子,没有任何公司愿意要一个这样的人。”沈逾之双手分开,撑在沙发上,身体向前倾去,在真皮面上留下了几道压痕,“你们的调查也说了,如果他不是以贩养吸,那么他的经济状况根本无法支持他的需求。但如果这个帽子真的证明了他在蓝岛会所工作过,很多矛盾点便迎刃而解了。”
蒋磬思考道:“因为蓝岛是违禁药品的供货源,所以他为蓝岛打工就是在给自己打工?”
“可以这么理解。”沈逾之点点头:“还有你们警方的线人,王权。”
“据他今天所说,他的同事和他一样有赌瘾的还有很多,他本人甚至就是他同事拉下水的。你们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蓝岛这么大一个公司,却藏匿了这么多通常意义下的社会毒瘤?”
“就算他们管理层认为这是员工私事,不应干扰,那对于一个公司来说,他们内部的不安定因素也是过多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理论,很多运动往往都是由社会中的底层人发动的,他们往往都是些失意者,只会藉由此满足自己内心对于自我价值的实现。”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蓝岛会所主动吸收的这些人,并在一步步地诱惑、同化中促使更多人变成他们的同类。”
“那目的——他们的目的呢?”吴越脱口而出,沈逾之则是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中又似有千言万语,瞬间,吴越便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蓝岛会所希望发展出更多的链条,他们可能不只是贩*中枢,还是赌博,甚至是做皮肉生意的中枢——”
“林雨深的死果然和他们有关!恺子你去查查蓝岛会所的企业结构以及集团下属的分公司有哪些。大超,你去把蒋文传唤过来。”
“我倒要看看,他和林雨深、杨远,甚至和蓝岛会所会是什么关系。”
-
蒋磬坐在单面玻璃外,带着耳机看着屋内的情况。
屋内的沈逾之背靠在椅背上,桌面摆了个水杯,而他本人在神态自若地翻看书籍;而吴越则是叼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不住地敲击手机,还不时发出咂嘴声。
而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蒋文。
自蒋文被传唤到警局后,他们已经在审问室里相顾无言地坐了二十分钟了。
蒋磬目不转睛地看向屋内,他因为和蒋文的特殊关系选择不参与到这次的审讯中。
终于,沈逾之放下了手中的书,抬头看向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蒋文,说道:
“你好,蒋先生。我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沈逾之,现在在临城市刑警大队任心理顾问这一职务。”
“您好,沈顾问。”蒋文下意识抬起了头,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请问——为什么要叫我过来?我记得吴……”他看了一眼吴越,生硬地改口道:“吴警官好像是负责刑事案件的吧,为什么需要我的配合?我还只是名学生啊。”
沈逾之笑了笑:“是关于最近一个案子的,只是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
吴越也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随身携带的本子中抽出了一张林雨深的照片,推到蒋文面前,不客气地问道:“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蒋文瞄了眼照片,飞快地否定。
“先不用着急否定,蒋文先生。”沈逾之笑笑,端起水杯:“我知道你想要很好地解决这一切——你再回忆一下,你认识她吗?”
蒋文犹豫了一下,将照片拿到面前,又看了好几秒钟,才又说道:“不认识,我没有见过她。”
“蒋文,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下,警方一定是掌握了证据才会叫你来的。你再好好想想,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吴越将手中的笔向前一丢,整个人向后倾去,指尖点了点林雨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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