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黎差点绊倒,咬牙切齿道:“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我的废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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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昨天的火光让他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沈逾之并没有睡好,一晚上翻来覆去总做些重复的梦。
他梦到钟霁一脸惊恐地捂着左脸看向他,又梦到老郭单手抓着匕首,一寸一寸往自己胸膛里插去。
又梦到蒋厉舟面向火海,却仍旧将他护在身后,一遍一遍和他说:孩子,你快逃,叔叔帮你把坏人打跑。
他跑了,却似乎根本跑不掉。他眼睁睁看着蒋厉舟的右臂上被烧出了一块狰狞的伤口,随后便是一些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嚣着:你跑不远,也跑不掉!所有想要救你的人、对你好的人都会被因为你失去性命——抛弃那些没用的感情。
沈逾之好想大声反驳他们,然而他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般,拼尽全力却无法说出一个字,喊道力竭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
紧接着,沈逾之的眼前一碾,他又回到了周老师的问诊室门口。
他在门口安静地坐着,直到拨云见日,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门那边的人——
是谁?
沈逾之无法看清,只得眯起双眼,强忍着不适想要看清逆光的那人——
“沈顾问,你这休得也挺久了,带薪休假爽不爽啊?”
沈逾之一幅睡眼惺忪的样子,拿着电话缩进了被子里,手机贴在耳边,想发声却没有一丁点力气。
“哦对了,昨天你们遇见那个着火的案子被移送到咱们这了哈,听隔壁所里的同志讲那似乎是个故意纵火案,正好下午你来了我们见见证人。”
吴越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说着话,根本没有在意沈逾之的反应:
“说起来昨天也多亏你沉着!冷静!你和蒋磬真是我辈楷模,不愧是我们二组的好同志,不枉我帮你费劲借了一堆卷宗——沈顾问,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提,我绝对不吝啬!”
“……”
沈逾之的眼睛仍旧没有睁开,倒是眉头却攒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吴越没听清:“沈顾问你说什么?Excuse me?Pardon?“”
沈逾之忍无可忍,冲着手机听筒大声吼道:“给我闭嘴!吴越你哪凉快去哪呆着去!我怎么这么久都没揍过你一顿啊?”
说完沈逾之就恶狠狠地扣掉了电话,自己一个人闭着眼睛生闷气——不过却越想越气,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在心中不由再次咒骂了吴越两句,还不忘思索为什么蒋磬会坚持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稳了稳心态后,他才开始反应起来吴越刚刚传递的信息。
昨天的火灾是人为的,是有人故意点燃了吴黎停在那里的电动车。
沈逾之右手抵在额头上,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对这件事却是十足敏感。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眯眼看向透出阳光的窗帘,伸手去抓被他扔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定睛一看现在竟然才八点半——离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沈逾之在心中再次问候了吴越一遍。
不过既然都已经醒了,沈逾之也没有赖床的习惯,只好顶着困倦翻身起床,踩着拖鞋慢悠悠溜达进了浴室。
他脱下了衣服,露出了看上去有些单薄的肩颈。其实这几年他已经渐渐疏于锻炼了,但有些东西对他来说更像是刻在了DNA上、刻在了记忆中的一样——只需稍微的刺激便会立刻做出反应。
最后,他的目光转到了镜中人的脸上。
他明显是昨天没有睡好觉,眼底挂了浅浅一层青黑;头发似乎也有点长了,这段时间受伤后他一直没有去剪过头发;双颊倒是比之前圆润许多,一看就是这段时间疏于运动养出来的膘。
他的眼睛没有半分活力,似乎仍旧沉浸在昨晚的梦中无法苏醒。
沈逾之双手撑在盥洗台上,脑中开始梳理起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过的事情。
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更早出现——起码他知道的最早的案件是两月前的那宗杀妻案。
他在吴越提起过后便查看了案件的卷宗,结果也不出他的意料,果然是莫名其妙的性格转变,又忽然发作当街砍死了自己的发妻。
——不对。
沈逾之捧起一把凉水,眉头紧皱着看着这一捧清潭——赵川西,那个刀疤男比杀妻案的嫌疑人在时间线上更远些,而且赵川西对自己还抱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恨意。
这一点倒是和那群人不太一样。
沈逾之按上水龙头,指尖摩挲着水龙头不锈钢的光滑表面。
而昨天的火灾,他还无法确定和他们是否存在着联系,但他的的确确因为那场火灾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以及他本以为早就被他遗忘了的细节。
沈逾之手指插进发丝内,再次审视起了镜子中的这个男人,思绪也飘到了梦中最后的那个人影身上。然而镜前的手机却适时发出了声响,瞬间将沈逾之拉回了现实。
他停顿了几秒钟,强行将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抽离了出来,低头又将一捧凉水浇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双手撑在盥洗台上,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几不可闻。半晌后,他才将目光移到手机之上——是蒋磬发给他的消息。
沈逾之点开屏幕,他指尖上仍旧带着水珠,在屏幕上留下了一道水痕。
蒋磬:起了吗?
蒋磬:吴越告诉我,说你不高兴了?他又惹到你了?
“……”沈逾之无言,干脆给蒋磬打了个电话。
“吴越还和你告状?”沈逾之话中仍旧带着气,语气不善道:“他是小学生吗?”
“……嗯。”蒋磬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仿佛觉得自己不该笑般咽了回去:“没,我在局里呢,他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那就麻烦你帮我揍他一顿。”沈逾之话音里仍旧带着气,随手拉开了淋浴花洒:“昨天没听你说要去局里。”
蒋磬听到了沈逾之这边的水声,也不知他在做什么:“他也是今天早上给我打的电话,说是六二二绑架案正式结案了,领导要给我们表彰——刚刚还没说完就被你挂了电话。”
沈逾之小心避开身上的伤口不要沾到水:“知道了,我洗完澡就去。”
“你现在在洗澡?”
“嗯,昨天做梦出了一身汗,早上又被吴组长吵起来了,正好冷静一下。”"
沈逾之说完,听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回应,于是再次询问道:“喂?蒋磬你在听吗?表彰会几点开始啊?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然而对面似乎是信号不太好,半晌才有了回应:“……十点开始,来得及。”
此刻沈逾之也终于洗完了澡,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块干净的浴巾,单手擦拭着已然有些挡眼的湿发:“知道了,我一会就出门——你吃过早饭了吗?我一会可以顺路帮你带份早饭。”
对面又是长久的没有声音,沈逾之迟疑了半刻,将手机从耳边拿到面前,以为是手机刚刚进水出了故障,却没想到手机却在此时发出了声音,带了一丝电流的失真感,仿佛在遥远的对岸和他说道:
“那就……帮我带点昨天上次在你家喝的茶吧。”
“我觉得很好喝。”
作者有话说:
吴黎(看破红尘版):我的弱智哥哥和他两个基佬朋友(烟)
第40章 表彰大会
40
沈逾之是踩点到的警局,然而刚到就被吴越火急火燎地拉到了前排座位,坐在了蒋磬的身边。
吴越今天难得穿得板正,连衬衣顶端的第一颗纽扣都扣得紧紧的,腰带也扎得一丝不苟,基本是和礼仪兵看齐了。
蒋磬则是深灰色衬衣配了条灰白色的直筒西裤,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黑色边框的平光镜,看上去活生生像是小了好几岁,二十出头的学生。
沈逾之坐下,看向蒋磬,蒋磬便侧过头来小声和他说道:
“吴越非要我打扮正式点,还说我平时看上去太凶了,硬给我戴了副眼镜。”
沈逾之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并没有觉得蒋磬平时哪里看起来凶——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他可以用“煞神”来评价。
“之前没见你戴过眼镜,这样一看感觉你都可以做我的学弟了。”沈逾之打趣了一句,随后问道:“怎么还没开始?只是六二二那个案子的表彰会吗?”
“大概吧,不过吴越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早上被你骂一顿也只是嘟囔了两句。我感觉他这两年晋升有望了,邓局也很信任他,现在基本重案都会交给他来处理。”
“那就借蒋哥吉言了!”一旁的吴越不知怎么听到了蒋磬对着沈逾之的耳语,双手抱起拳来向前一推:
“也感谢我沈顾问为我们二组劳神费力了,这次的案子要没了你估计破获就没有这么神速了。
说着,吴越神色一正,贴近两人压低音量道:“十年前那个案子我也在查了。我这两天翻了挺多相关卷宗,却始终没有找到关于蒋叔叔车祸的细节说明,仅有的只是一份责任认定书。”
“这既不合理也不合规,通常一个案件的卷宗需要由很多部分组成——这案件的卷宗内容缺失太多,然而即便如此却仍旧通过了极为古板的流程审核。”
吴越摇了摇头:“是被故意隐藏起来的,按理来讲一个案件的卷宗再怎么机密也不会隐藏的这么死,只有可能是有人故意,”
他话说一半,看向沈逾之继续说道:“有人主动抹去了和你相关所有案件信息。”
蒋磬的目光转向了前面几排的邓局,邓局刚刚到场,正在整理仪容准备讲话:“当初沈顾问和我进二组都是邓局亲批的,邓局是不是也注意到了什么?”
“当时负责绑架案的警察除了邓局和老吴还在临城,其他人都被分去别的城市了。”吴越道:“想要查蒋叔叔的车祸,蒋磬,估计不能急于一时,我们也不能轻信任何人。”
蒋磬点点头,看向台上。此时的邓局已经站在了台上准备讲话,他目光和煦地看向蒋磬,面带微笑,似乎很是为他现在的成就感到骄傲。
表彰大会在中午前就结束了,吴越被邓局叫去安排工作,走之前让二组几人等着他中午搓一顿,于是一行人便先回了办公室。
沈逾之从背包中抽出了块茶饼,递给蒋磬:
“这么好喝吗?让你恋恋不忘一晚都要找我要。”
蒋磬一哂,哪里好意思说刚刚自己是昏了头的随口一言。不过沈逾之也没说错,他昨天确实是一晚都在恋恋不忘——只不过不是因为茶叶,而是因为帮他斟茶的那个人。
“谢谢,”蒋磬矜持道,还耍了个小小的心机:“不过我对茶叶也是一知半解,有些不清楚的地方可能要麻烦沈顾问了。”
沈逾之拿出电脑,摆在桌子上,冲蒋磬笑道:“好吧,那我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我的论文估计这周就能完成了,你这周六有空吗?要不要再给你的心理辅导加个钟?”
蒋磬闻言立即回答道:“有空,这次是去你学校吗?”
“不用那么麻烦。”沈逾之戴上了眼镜,电脑屏幕上的蓝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了起来:“来我家吧,就……下午两点?或者你如果想再和我一起吃个午餐也可以的。”
蒋磬点点头,心情愈加明朗了起来。
“兄弟们,”吴越推开门,只见他手握着一沓文件,“哐”的一声将文件全部砸到了桌面上:“两位柯南转世——你们蒋哥和沈顾问给我们弄来的案子到了。”
“昨天晚上九点,城北新建公园海天年华内发生了一起故意纵火案。”
“说起来惭愧,被放火的还是舍妹的电动车。不过好在园区工作人员及时扑火,除了我那倒霉老妹,其他没有造成任何人员财产伤亡。”
“只是这个案件的社会影响有些恶劣,舆论上也出现了对我们警方和政府的质疑,所以我们仍旧需要尽快侦破。”
“中午咱先出去吃顿饭,目击证人下午来局里。但由于目击证人过多,我们下午可能又要花大量精力了。”
吴越右手压在文件上拍了拍,继续说道:“又是一场硬仗要打了。”
-
吴越仍旧选了他们上次去的那个小苍蝇馆子,这饭馆离他们的警局不过百米,饭菜又做的好吃,自然成了他们的根据地。
二组这些人向来吃饭不谈工作,所以即使下午的任务艰巨,他们在饭桌上仍然能笑得出来。
任凯搓了搓手:“越哥,我们小黎妹妹怎么这么倒霉啊?她前几天刚在朋友圈吐槽被导师骂了一顿,这才几天电动车又着火了?”
“什么?”吴越拍了把桌子,声音大到差点把离他坐最远的沈逾之震出房间:“什么朋友圈?那死丫头片子胆敢把亲哥屏蔽了?她新手机和小电驴没了。”
蒋磬讥讽道:“吴黎投胎成你妹妹才是倒了大霉。你小时候成天欺负人家还差点把她弄丢,小黎长这么大没缺胳膊少腿才是难得。”
吴越不服道:“吴黎走丢那次你也在,怎么就成我的问题了?”
蒋磬给身边的沈逾之添了点水:“也是我把她找回来的,你这个亲哥真是一点路都不记啊。”
吴越右手搭在椅子后面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争论这个,而是忽然就开始念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说着吴越还掩面蹭了几下眼角。
任凯和周超都莫名其妙地看向吴越,蒋磬被恶心得不行,伸腿就要踹向吴越,而沈逾之则是一脸事不关己般抿了口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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