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人民医院有二十公里的路,我们现在过去大概要半个多小时。”吴越立即说道:“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就等着抓他个现行。”
吴越拍了拍周忱的肩膀,周忱了然地将手伸进裤兜,随即门外漆黑路灯下沈逾之的辉腾便闪了两下后灯。周忱小跑着接受了沈逾之的审视,还不忘狡辩道:“赶时间赶时间!沈逾之你车再借我开开!”
沈逾之叹了口气,转身和蒋磬说:“我们也走吧,我来开车?刚刚来的时候是你开的,休息一下吧。”
蒋磬没有逞强,点头拉开了车后排将杜鹏的日记本放了进去,然后才坐到副驾驶座位上拉好安全带:“我把他的日记本带上,刚刚你不是说想看他的自白吗?一会有空可以看看。”
沈逾之拉起手刹,目光看向后视镜:“好,那几本日记你全都看完了吗?”
“看了大部分。”蒋磬答道:“受害者的年龄段都是在三十五岁上下,在样貌特征上都与杜鹏母亲有相似之处。”
“很合理,当他如梦初醒般发现了她们真的不是他的母亲之后,心中的懊恼与恨意会促使他下杀手的。”
“但是我在日记本里并没发现他对于火的特殊情结。”
说话的功夫,沈逾之已然将车开上了公路,他听闻蒋磬的话有些难以置信道:“没有?会不会是……不,应该不是。”
沈逾之摇了摇头,紧接着否定道:“这本日记记录了他最为自豪也是最隐蔽的成就,他不会在这里撒谎伪造。”
“难道他认识刘岱?他是在模仿——”
沈逾之话音未落,却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蒋磬的额角猝不及防地撞在了车窗上。
“后面那辆车……蒋磬,你看看是不是刚刚那一辆?”
蒋磬紧绷起身体望向后视镜,果然他们车后紧紧跟了一辆与几小时前一样的黑色帕萨特!
“坐稳。”沈逾之皱起眉头说道:“我试试。”
蒋磬刚想问他要试什么,便被沈逾之的猛然提速撞到了后背。他的身体被惯性牢牢锁在了车座上,蒋磬冷汗直冒,强撑起来看向了车后。
那车还在后面紧紧地咬着他们!
沈逾之再踩一脚油门:“我之前出警局的时候就发现有一辆车在后面跟着我,只是他没多久就拐了弯……现在想想,那辆车也是一辆黑色帕萨特。”
“谁?谁会跟踪我们?杜鹏他就一个人,还会有谁——”
那辆黑色帕萨特似乎改装过,面对蒋磬的大G竟然也有一较高下的能力。帕萨特险险赶上两人,冲他们按了两下喇叭。随即摇下半面车窗,露出了一张熟悉又年轻的脸——
“嗨。”
钟霁冲两人挥了挥手。
蒋磬的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刹那间思绪便串了起来。残余在胃里几乎已经被消化干净的食物顶了上了,混着酸水冲到了他的喉口——蒋磬竟然生出了一份强烈的呕吐欲望。
“……有病。”沈逾之骂道,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蒋磬抽出一瓶矿泉水猛灌几口,多余的水珠顺着他的喉结流到了他的领口内:“我知道了……杜鹏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次的转变,从警局里的拒不配合再到将所有心血证据扔在别墅里自己却只身逃跑,这是他们做的对不对?”
“杜鹏也是他们的人。”
“不止杜鹏。”沈逾之驾驶着大G飞速掠过高速旁已经休息了的服务区:“刘岱在想要杀死我离开之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可以确定了,他也是他们的人,甚至杜鹏、刘岱和谢致君之间互相认识且私交不错。”
“杜鹏了解刘岱,了解他的想法了解他的家庭。杜鹏是一个极佳的模仿者,他可以轻松模仿一个正常人不被医生识破。兰敏静……或许只是他送给我们的一个下马威。”
沈逾之将车速拉直最高,钟霁的那辆改装帕萨特也渐渐无法跟上他的速度,几分钟后便被甩开在了身后已经泛白的地平线附近。
然而沈逾之却蹙紧眉头。他压下车速,确定钟霁不在后面了才和蒋磬说道:“不对,他为什么要开一辆破帕萨特和我们搞这一出?这不是他的目的……”
“我为了甩开他没有走导航的路,吴越他们到了吗?”
蒋磬拿起手机,手机状态栏静悄悄的,没有一条未读消息。他松了一口气,刚想要拨通吴越的号码,不想却接到了任恺的电话——
“蒋哥,你们到哪里了?我们车刚刚被几个疯子拦住了,估计要耽误一会才能到医院了。”
沈逾之也听到了任恺的话,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压下车速说道:“不用去了。”
“钟霁就是为了来拖延时间的——杜鹏已经得手了。”
蒋磬闭上双眼,颇有疲惫地和任恺解释道:“我们碰到了钟霁,也被缠住了。沈顾问说从我们从市局出门便发现了他的那辆车,这就意味着他一直在观察着我们的动向。”
“去把医院监控调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他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别的大动作——”
“间隔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可以着手查查杜鹏和刘岱的共性,包括他们的生活习惯、语言习惯,甚至喜欢的口味和常去消遣的地方。”沈逾之补充道:“这次或许真的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
天空终于破晓,浅浅翻出几分鱼肚白。沈逾之将车灯关上,一旁的手机荧光亮了起来。
蒋磬将手机拿起一看,那是一个未知号码,打开后的讯息只有短短的四个字。
——玩得开心。
作者有话说:
装掰的钟霁刚要说话便被风灌了一嘴:¥%……&¥%#%
第70章 没有时间了
70
高速公路上除去两人飞驰的车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经过。
蒋磬看向窗外,高速边的防护木飞快向后退去,只是在他眼中却似乎他本人完全无法置身事外,随着层层叠叠高地不一的树木一同被甩在了背后。而那树木深处,似乎也站着一个脸颊留有伤疤的年轻人,与分辨不出表情的蒋厉舟一起看向了他。
蒋磬第一次有了一种未知全貌的无力感。
手握方向盘的沈逾之表情也不是太好,他眉头紧紧攒在了一起,指腹轮流轻敲起了方向盘,大概是在想杜鹏下一步会做什么。
“谁给我的发的消息?”沈逾之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蒋磬说话,于是主动说道:“怎么看了半天也不说话?”
蒋磬低头看向手机中那条未知号码的短信——显然,会对沈逾之做出如此挑衅的人只会有钟霁。
他的指尖移到了删除键上说:“营业厅发来的垃圾短信,我帮你删掉了。”
“好。”沈逾之没有多想继续说道:“谢致君、刘岱、杜鹏……这三个人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教育程度都有着一定的差距,他们是怎么样聚到一起的呢?”
“这三个人又同时有一些心里缺陷。虽然现代人有心理问题的不在少数,但想要找出三个同时都具有反社会人格障碍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难道对方是通过类似于心理诊所的地方或者某种集会找到的这些样本?”沈逾之的眸中映照出一抹朝阳的颜色。他迟迟没有等到蒋磬的回复,于是抽空看向蒋磬,却只见他一脸凝重: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刚刚走神了,我在想钟霁。”蒋磬的目光也追向地平线附近的红霞:“累吗?一会回局里休息一下吧——你昨天就中午睡了半个钟头午觉,也快二十个小时没休息了。”
经由蒋磬一说,沈逾之这才感受到有些乏力。他点点头,将车内冷风调低,又看了眼导航:“不出半个小时就到市局了,我们还有两天时间。杜鹏这次将所有证据都留了下来,他就肯定知道自己没有再开罪的理由了。他下次的作案时间不会离得太远,等会儿回去还要再和吴越商量一下才行。”
“你要先稍微休息一下吗?我精神还行,一个人开车也没有问题。”
蒋磬摇摇头:“不了,等回去再休息吧……我想陪你聊会天。”
沈逾之闻言却忽然有了些肉眼可见的局促。他的手指碾过真皮方向盘,完美地将那份不自然一笔带过。他珉起嘴角说道:
“好像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和你在讨论工作,稍微闲聊一下放松精神也是不错的。我是不是没太和你讲过我的事,你刚说……钟霁?”
蒋磬心中一震,不由暗自调整了下姿势坐直上半身——这还是沈逾之第一次主动和他提起钟霁。
不过沈逾之似乎没有发现蒋磬突然的变化,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和他相处过一段不短的的时间,也勉强算是个共同战斗过的好友……只是钟霁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很聪明,对人心与人性的揣摩也总是在我之上。他当时的年纪就能把看着我们的那几个看管我们的人遛得团团转,所以严格说来我现在某些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有几分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只是他的性格太过极端……其实从一些角度上看来,我们两个人会是两个很好的对照样本。十年前的绑架案对我们的人生都有着非比寻常的影响,我和他短暂地相会变又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
沈逾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嗯……蒋叔叔救我出来后我父母便把我送到了周老师那里,也不再让我了解任何案件的后续。我现在所知这些也是成年后自己主动了解的。但无论刻意还是无心,这所带来的结果便是我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再听过一丝一毫其他孩子的消息了。”
“我其实已经算适应地比较快的了,他们叫我什么我便答应着。后来我母亲帮我联系了周老师,我们两家人也走得越来越近……我才和周忱熟稔了起来。”
蒋磬闻言有些闷闷不乐地控诉道:“可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沈逾之不由笑出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对啊——明明是你先的。”
蒋磬撑着头看向仍旧含笑的沈逾之。很奇怪,明明自己熬了一个通宵,然而现在身体疲惫的同时,内心却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劳累。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也跟着沈逾之笑了起来。
两人转眼间便下了高速,清晨初霁时的街道中远不及正午之时喧嚣吵闹,大概是一切浮躁还未被日头燥热的风头吹起。沈逾之压下车速,不紧不慢地行驶在这空荡荡的大街上。
“不过说来也挺巧的,周老师一直没有结婚,我父母本以为他不喜欢小孩,是个不婚主义,没想到十年前帮我治疗完却突然带了一个周忱回来。”
蒋磬打趣道:“可能是因为你小时候看上去又乖又听话,谁看了我们沈顾问都会喜欢的。”
沈逾之咳嗽一声:“前面路口拐个弯就到市局了——我们回去先休息一会吗?”
蒋磬不由失笑,沈逾之每次不好意思便会如此岔开话题。若不是听出刚刚他声音中的几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无措,蒋磬还真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刚刚所说的话。
不过蒋磬也没有打算戳穿沈逾之,十分配合地回答道:“好,都听你的。”
沈逾之闻言抿着嘴看了蒋磬几秒钟,又默不作声地扭回了头。
最近临城并不太平——这才不到七点,市局里竟已经有人在忙碌了。蒋磬和沈逾之和他们问了早后向二楼走去,蒋磬在一边说道:
“听说邓局让三组把兰敏静案交给我们也是有另一层原因的,他们手上也压了几个重案,刚刚遇见那些也都是三组的人。”
蒋磬停顿片刻:“临城这几年发展很快,治安一直不错,可是最近……”
“听说他们那边压着的是一个教授被害案——受害人是我们学校的一名老师。”
沈逾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两人言语间便回到了二组办公室,吴越几人大概还是不死心去了医院,屋内空无一人,原本拥挤的办公室内此刻竟显得空旷十足。
蒋磬将封闭整晚的窗户推开,又从柜子里翻出了他去年冬天放在局里的薄毯递给沈逾之:
“休息一会吧,等他们来了我叫你。”
沈逾之接过薄毯,无声地看向蒋磬,手指贴在了他的小臂上,稍添了些力气,在他皮肤上按下浅浅几处凹陷。
“不用。”
蒋磬在沈逾之后颈捏了几下:“我不累,你睡会吧。”
沈逾之目光不移:“你和我一起。”
蒋磬愣了一下,沈逾之却侧过头去,再次重复了一遍:“和我一起。”
“你也熬了个通宵,从晚上开始几乎就没休息过——再这样身体会遭不住的。”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黑色真皮沙发:“应该……还是挤得下的。”
蒋磬顺着他的后颈探向到他的发尾,轻轻抚摸两下。沈逾之微微一抖——这个动作对他来讲十分熟悉,蒋磬虽然嘴上不说,但却很喜欢这个充满占有欲的动作——像是一种安抚,又让他想到了某些暧昧的暗示。
“刚刚你开车的时候我已经缓过来些了……况且,要是和你待在一起也不能算累。”
沈逾之轻哼一声,仍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见他执意,蒋磬只好做出让步。他看向那条并不宽敞的沙发无奈道:“好吧,我也一起。只是要是咱们挤着睡下可能都休息不好——这样,你躺在这儿,我靠着休息会就足够了。”
沈逾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应允了下来。他在沙发上侧躺下来,脑袋靠在蒋磬腿边,背冲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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