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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棍(推理悬疑)——冬日嗅

时间:2024-12-07 09:48:59  作者:冬日嗅
  “这个娃娃的头发……好像用的是真人的头发。”
 
 
第68章 受害者们
  68
  蒋磬的手指捻住了布娃娃的一撮头发,随之而来的便是从指尖传来的冰凉滑腻的触感。那本应象征着童年天真无邪的布娃娃此时却仿佛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阴测测地从暗处注视着两人。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证据吗。”蒋磬顿时有些下不去手,握住了娃娃身体翻看道:“这娃娃好像是老物件,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洗褪色了。这很有可能是杜鹏的母亲留下的东西。”
  沈逾之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赞同,目光便移开环顾起了这间隐藏在豪宅之下整洁又阴暗的角落。
  “他是在修复这个娃娃吗?”蒋磬犹豫道:“娃娃后脑还缺了一节……头发。”
  “我想是的。”沈逾之站在角落的桌台边,指尖轻轻抚过安静躺在桌面的一把金属剪刀——仔细看去,上面竟然还有些细碎的发丝残余。
  “他给娃娃缝上的发丝粗细不一,能看得出来他为此倾注了许多心血……他从很久之前便开始了犯罪,起码要比我们所设想的早了许多。”
  蒋磬拿起杜鹏放在桌角的一张照片,那显然是一张已经泛旧的全家福。照片上十几岁的杜鹏已经能看出来现在的轮廓,他呆滞着面容,嘴角扯出一抹并不愉快的微笑,左肩被一只手牢牢按住按住,身边站着的是一名满面愁容又硬撑起微笑的女子,和一个五官被用油性笔严严实实涂黑的男人。
  “这应该是他的母亲吧,眉眼上和童路的确有六七分相似之处。”蒋磬对着凑头过来的沈逾之说道:“那另一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了——这证明我们之前的方向没错。”
  沈逾之指着杜鹏父亲的手说道:“他的左手在压在杜鹏,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进攻姿势。也许这时候的杜鹏已经开始与压在自己头顶的权威对抗,以至于连一张普遍意义上象征着圆满欢乐的全家福中,他的父亲在行为上都流露出了几分自然的威压。”
  “他的父亲果然是一名传统意义上强硬的父亲。他不苟言笑,常年在家庭关系占据绝对的话语权。”
  蒋磬有些无法理解,在他仅有的对父母家庭的回忆中,永远是父亲严厉慈爱,母亲温柔细腻。他的父母尊重他的想法,不会过多干预他的人生决定——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杜鹏家的父子关系看上去如此紧张,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沈逾之会说杜鹏抱有“弑父”的想法一样。
  沈逾之见蒋磬许久不说话,不需细想便明白了他心中的疑惑,于是出言宽慰道:“不用想要走入他们的世界,不用去尝试理解他们的想法。每个人的生长环境差异巨大,伴随着正常家庭、正常人际关系成长起来的人少之又少。我只知道对你来讲很难理解他想要弑父的动机,那是因为你们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经历和生理构造——我是说,其实临床表明反社会人格的基因中具备一些与众不同的高风险基因,没有必要纠结于此。”
  蒋磬点点头,将沈逾之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知道了……既然他有弑父的想法,那我们岂不是需要赶紧动身去医院抓捕杜鹏?”
  “等你想到这点他爹早死了千八百回了。”两人的头顶闪过一道光束,将昏暗的地下室打亮。只见吴越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拿着手机探路,刚下来便看见沈逾之捧着蒋磬的脸颊。
  他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随口便给两人安了个并不合理的解释:“下面也有蚊子?打人不打脸啊沈顾问,就算是帮忙打蚊子也不能冲着人脸来一下吧。”
  沈逾之叹了口气,将手收回:“下次我会注意的……他在日记本里写了什么?”
  “杜鹏确实不是个正常人,他日记里记录了从他五年前第一次发掘出自己那些变态的爱好开始……每名受害人的名字都清清楚楚写在了上面,甚至连作案经过都进行了详细地描述。”
  吴越忍不住咧起了嘴巴:“不过这倒也方便我们取证了,他的目标永远是那些小城市或者那些非正规发廊中的那些中年女性,将她们带到……这个地下室折磨后杀死,再埋进别墅的后院。”
  蒋磬抽了口气:“他将这么多重要证据全都扔在了地下室,就等我们搜查到……他是想要鱼死网破了吗?”
  “他走之前下来过这个地下室。”沈逾之拿起桌上那把反射亮光的金属剪刀道:“他是个严谨的人,只有这把剪刀被随意扔在了桌子上,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合上。”
  蒋磬说:“他走之前应该是想把娃娃做好的。他今天一晚的想法改变了好几次,从拐弯来到别墅,再到放弃修补他的玩偶悄无声息地逃走……这之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难道我们的人被发现了吗?”
  “不可能。”吴越否定道:“小任他们连车都没下,他们盯梢的位置也离得不近。要是发现应该是在路上就发现了,还有功夫做他的什么娃娃——”
  吴越这才注意到扔在一边的玩偶:“这就是杜鹏的娃娃?他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喜欢这玩意?拿给我看看。”
  蒋磬还没来得及阻止吴越,他便一手将娃娃拎起来啧声道:
  “这玩意这么破了他怎么还留着?不过我看这破东西的头发看起来倒是——卧槽!”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手停在半空的蒋磬和一脸事不关己的沈逾之大声道:“这他妈真是头发啊?真是人的头发啊!”
  “也说不准是杜鹏从假发上剪下来的,我看他头顶头发并不算茂密。”沈逾之哼笑一声说道:“吴组长,我记得是不是只有有毛囊的头发才能检测出其DNA?那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能通过这些头发检测出什么?”
  “能检测出头发主人的性别,以及……是不是人类。其实也不用检测了,只要我们挖出了他在日记里写得埋在后院的尸体,我们就可以将下通缉令了。”
  蒋磬拍拍沈逾之的肩膀,向上扬了扬头:“我上去看看他的日记。”
  吴越头都没抬,以为蒋磬是在和他说话,于是说道:“去吧,我把那些日记本放在周忱那里了,他似乎对杜鹏的日记很感兴趣——不是我说沈顾问,你们这些学心理的一个比一个奇怪。”
  “我的确对于他的自白也很感兴趣。”沈逾之冲蒋磬点点头:“你先去,地下室里还有些东西没有看完……我马上就到。”
  蒋磬一上楼便看到了周忱如若无人般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扶手上,表情竟然是难得的认真,似乎像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学术课题般,与周围人忙碌焦灼的模样格格不入。
  蒋磬走了过去,也从桌面上拿起一本牛皮本,靠在沙发边缘阅读了起来。
  “……杜鹏这人太厉害了。”周忱以为上来的人是沈逾之,于是目光不移地感叹道:“他就是我之前所说的那种人,他清晰地明确自己与正常人之间的区别,他之前只是和我们说过他对他父亲的一些童年阴影,我以为他只是希望摆脱过去的阴霾——没想到他是来我们心理诊所来学习怎样共情、怎样当一个普通人的。”
  蒋磬发现周忱和沈逾之一样,总是莫名喜欢将用一些褒义词形容凶手。不过这是第一次听到周忱对他说这么多话,他有些疑惑地从笔记本中抬起头,这才意识到周忱把他认成沈逾之了。
  于是他礼貌地问道:“吴越和我说杜鹏还犯下了其他的命案,大概有几起?”
  “一共五起——”周忱话音未落,忽然意识到正在和自己对话的竟然不是他的好师兄:“起来,别靠我这么近!和你说了也没用,你能破案吗?你能把杜鹏抓住吗?”
  沈逾之不在身旁,蒋磬连和他计较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是懒懒地瞥了周忱一眼,紧接着继续翻看起了手中的牛皮笔记本。
  正如吴越所说,杜鹏将自己的作案过程描述得十分清楚,详细地将犯案当天的天气记录下来,那天他吃过了什么饭、见过了什么人,施暴时受害者对他说过什么或是求饶或是威胁的话——甚至受害人身上有几颗痣都被他写进了日记,似乎就是为了日后的回味。
  果然,蒋磬仔细翻看了一边日记后发现杜鹏好像更喜欢选择中年女性作案,受害者的平均年龄全是在35岁上下。
  “杜鹏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蒋磬暂且放下了他与周忱之间的恩怨问道:“为什么他选择的受害者全都是35岁左右的女性?”
  “拜托——”周忱拉长声音,不耐烦道:“大哥,很多连环杀人案凶手都会对中老年妇女情有独钟,这大多数是童年某些东西的缺失,更何况杜鹏对他的母亲有着无与伦比的执念。”
  蒋磬摩挲了一下下巴:“他对于受害者的选择除了年龄上的限制还有些别的原因。”
  周忱一愣,脱口而出问道:“还有什么原因?不可能,我都看了好几遍了——”
  “他附在日记本上的受害者照片,每个都与他的母亲有着相似之处……而且她们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是中年丧偶,紧接着便遇到了杜鹏……他在为童年的他圆梦。他今天走得如此匆忙,他的父亲很危险。”
  周忱沉默片刻,紧接着便飞速翻看起了手中的日记本。诚如蒋磬所说,每一名受害者都满足了这两个条件。
  他的汗毛瞬间立起,后背不禁渗出了冷汗。只是周忱面上仍旧自若,甚至还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道:“我……我也发现了。吴组长说他让超哥去杜鹏父亲在的那个医院了,肯定能抓到他的。”
  “头!我们挖到了!”任恺灰头土脸地闯进了屋内,冲蒋磬点头后继续喊道:
  “五具女尸——腐坏程度都很深,起码有一年以上的死亡时间了!你们赶紧过来看看!”
  作者有话说:
  《恶棍》马上就要到入V线了,大概会在第三卷结束左右倒V。追更的宝宝不用担心,估计再有个十几万字才会入V的~ 
 
 
第69章 玩得开心
  69
  后半夜,临城市人民医院内。
  实习护士小曾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今晚是她值夜班,然而刚刚三十二床那个胰腺癌晚期的病号又疼醒了,非要她再为他拿一只杜冷丁。
  她本身被吵醒后便心情不佳,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只是在看到他那形似骷髅的面颊后,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迟疑片刻后还是为他叫来了值班医生。
  小曾记得这名患者,他是一个月前被送来住院的。那天陪他来办理住院的是他的儿子。那人穿着考究一副商务做派,听说科室里其他护士说他的家底还算丰厚。也正如传说那般,三十二号床的儿子似乎真的十分忙碌,每周只能有几天来医院陪床。
  老年人的血管并不好找,小曾又经验不足,连续戳了好几次才将药剂成功推进三十二号床的静脉内。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抬眼偷偷看向老人,却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或许是被胰腺癌所带来的疼痛折磨到就算扎错针都不会有力气做出任何反应的地步了。
  老人依靠在床板上并不愿意躺下,这更是因为躺卧时的疼痛要比他现在强烈数十倍,他只能整宿整宿地座靠在床上以求得几分十分微弱的缓解。
  小曾叹了口气,胰腺癌晚期大概就还剩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所以大多数患者都会选择保守治疗,甚至将病人接回家住。然而她注意到,三十二号床的亲属不仅来的次数少,而且每次只坐上十几分钟便借口离开,生活上也仅仅叫了个护工照顾老人的起居——她实在不懂,生离死别之前还有怎么样的恩怨无法解清,连老人最后的时光都要被扔在这冰冷的医院里,每日除了疼痛便是看着窗外枝头发呆。
  小曾打了个哈欠,她虽然在心里为老人鸣不平,但在表面上却只是嘱咐了老人几句后便离开了病房。
  只是没想到,刚出门便看到了在住院部外站着的男人。
  “杜先生?怎么大半夜来医院了?”小曾心里还在想着三十二号床,忽然看到了男人便有些不高兴,语气也有些不善:“现在不让进了,杜先生明早再来吧。”
  杜先生站得笔直,他先是冲小护士笑了笑,随后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下一秒便有些懊恼般沉下表情说道:“曾护士能行个方便吗?我明天要出差了,走之前想看看他。”
  小曾抱起双臂:“杜先生不要为难我,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杜先生张张嘴还想说话,只是他深吸一口气还未吐出便中途放弃了。他有些好笑地搓了两下额头,在小曾护士的注视下轻声说了句“抱歉”。
  ——天旋地转,小曾护士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颈传来了阵阵钝痛,她便一头栽到了地上。她仔细思索想要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只是再怎样努力皆是无济于事。
  她强挺着抬起头,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杜先生沉稳地迈开步伐,光明正大地踩在医院二十四小时的监控之下,拉开了三十二号床的病房。
  -
  杜鹏的别墅院落不大,但是由于临近小区边缘,又紧靠着旁边的人工水库,所以一眼看去视野竟也十分开阔,连带着那几十平方的后院,在视觉效果上也比周围其他楼看得更加舒适。
  与旁人家一样,杜鹏似乎也喜欢在院子里栽种一些花卉植物。只是现在那些本来开得异常艳丽的芍药被连根拔起扔在一旁,只剩下了一个藏有骸骨的深坑。
  饶是连吴越这种老刑警见了这场面都觉得惨烈非常,别过头去沉默地咬住香烟滤嘴。
  “这些……就是他日记里记录的那些人吗?”许久,蒋磬才开口问道。
  任恺答道:“在核实了,不过八九不离十。他日记里那几个任都是报备过失踪或者已经销户的了。老大,我们直接抓人去吧?这都几条命了……临城多少年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命案了。”
  “他去了医院。”沈逾之说道:“他要带走的下一个东西便是他父亲的性命。”
  蒋磬也说道:“他将他犯案的宅院、象征着母亲的玩偶、他的倾注心血的笔记本都留了下来,能证明他的过去的就只剩下他的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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