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师还在A国没有回来,周忱说他似乎被什么事情耽搁住了行程。沈逾之在微信上问过周老师最近的行程安排,得知他似乎没有回来参与这次项目的意思后,便与他聊了聊自己这段时间的安排,也得到了周青临的极力支持。
沈逾之提前一刻钟赶到了会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又扯了扯自己颈前的领带——这领带是蒋磬帮他挑的,他很少穿着正装,衣柜里的西服也屈指可数,他身上这套也是蒋磬临时找人帮他定制的。那人帮蒋磬做过不少套西装,手艺十分了得。再加上沈逾之本身便生得清秀,这套西装穿在他身上更是将他样貌身材上的优势尽显无余。
他环顾了一圈会场,转眼便看到了作为主持人的周忱手中捏着稿子正在帮老师调整座位。周忱也穿了正装,但显然这套衣服并不适合做这种体力活。周忱搬起来的桌子似乎有些沉,他提着气咬着牙,面上都泛起几分猪肝色。然而他一转头看向沈逾之这个位置的时候,双眼却亮了几分。
沈逾之有些疑惑,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周忱便先一步放下了手中的重物冲他这边走来。沈逾之提了提嘴角,刚要说话却不想被对方打断了——
“叶迟,”周忱一脸殷切的狗腿子样:“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沈逾之停顿片刻,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被忽视感。不过他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产生了一种略带新奇的感觉。
他侧了侧头,看向身边被他忽视的、刚刚落座的女生。
“我刚到。”叶迟笑语盈盈,微微抬起头看向周忱。她将耳畔的垂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声音婉转悦耳:“第一次见你穿得这么正式……不过很好看。”
周忱嘿嘿笑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平时看上去不怎么机灵的脸上泛起一层薄红。
沈逾之也是第一次在周忱脸上看到这种春心荡漾的表情。他顺手拿过桌面上的纸杯,将杯底轻轻在桌面上磕了几下,张口揶揄道:
“同学,请问你们这里有饮用水吗?我有些口渴。”
周忱的目光心不在焉地扫到沈逾之身上,嘴巴却率先动了起来:“有,就在——我……的天,你怎么在这坐着?”
沈逾之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他确信刚刚周忱是想说“卧槽”,但碍于叶迟的面上又给生生吞了回去。
叶迟眨了眨眼睛,看到周忱状似无意地冲自己身边的男生狂甩眼神,立即明白了些什么。她弯了弯眉眼,再次抬头看向周忱:“学长,不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我朋友,”周忱被叶迟的笑容闪得有些迷糊,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坚持不叫沈逾之一声哥:“也是咱们系研三的学长,沈逾之。”
随后周忱不情不愿地扭头和沈逾之说道:“她是叶迟,我之前和你说过。”
沈逾之笑了笑,偏了偏头向叶迟伸出了右手:“你好,学妹。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总能在周忱那听到你的名字——如今终于有幸窥得真容了。”
“原来是沈学长——”叶迟也拖长了声音,没有丝毫怯场的模样。她自然地握住了沈逾之举在半空的手继续说道:“我之前就总能从各种专业老师——还有周忱的口中听到沈学长的名字,没想到沈学长是如此——”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年少才俊。”
沈逾之摆了摆手:“哪有,这次的科研会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的。学妹这么年轻就能受邀参加这种量级的科研,实在是青出于蓝啊。”
“小迟和你当年一样,这才大三就已经发表过两篇核心了。”周忱悄悄贴近沈逾之,声音略带自豪地说道:“怎么样,厉害吧?上次季老师问我还有没有合适人选,我就给他推荐了小迟。”
周忱口中的季老师就是现任的心理系院长季淮英。由于周青临的关系,季淮英和周忱也比较亲近。
然而沈逾之闻言却瞥了周忱一眼,周忱立即再次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可没有以权谋私,这次的季老师要带本科、硕士和博士生各一人。其他的人选我们暂且不谈,但本科真的没有比她更优秀的学生了。”
“我感觉季老师本来就是想选我们叶迟……那可是季老师啊!说实话我觉得我的意见并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沈逾之想了想,季淮英的确正如周忱所说是一个不会因外界因素改变自己决定的人。他微微松了口气,轻轻扯了一下勒得有些难受的领带,与身旁已经低头看起会议流程的叶迟说道:
“叶学妹,听周忱说你已经发表过两篇核心了——”
叶迟抬起头,十指交叠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看不出一丝刚刚被置一旁的尴尬,反而是从容地率先说道:
“学长,我的文章是与分析心理学相关的……据季老师说,分析心理学也正是你目前正在做的方向。”
她笑了笑,带了几分女性特有的柔美和几分不易察觉的、应该是她本人性格中所带来的凌厉——
“学长,叫我叶迟就好。”
-
蒋磬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捞身边的人,没想到今天却摸了个空。
他立马睁开了双眼,看向自己身旁空荡荡的床铺,这才迟迟反应过来今天便是沈逾之参加报告会的那一天。
他一时之间竟有些不适应——虽然他们仅仅在一起住了两个半月,但蒋磬现在俨然已经将沈逾之看做了自己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今的他只能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早餐,一个人开车去市局,又一个人穿梭过吵闹的市局一层……他没有想到首先感到不爽的不是凶案火烧眉毛找不到突破口的吴越,而是无法适应没有沈逾之在身边的自己。
办公室里吴越一边啃着干巴巴的面包,一边翻阅着老杨给他的尸检报告,再一抬头便看到了黑着脸的蒋总仿佛与他们办公室有仇一般,一把推开那老式木门,那门还被他撞得哐哐直响。
“大清早的怎么了?”吴越被巨响吓了一跳,手中的面包差点没拿住,他倒换了好几次后才终于又将它拿稳:“路怒症了还是做噩梦了——不对,是不是昨天没睡好今天起床气了?”
蒋磬有气无力地说道:“……差不多吧,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剩下那半具尸体的尸检报告出了吗?”
吴越最后塞了口面包,由于咽得太急又灌了好几口水才说道:“出了,我这不正在这看呢。”
“和之前的是一个人的尸体吗?”
“——是,”吴越忍不住国骂了一句才说道:“幸好是,不然这案子真没法办下去了。那天听沈逾之问这尸体有没有可能是别人的那时候,我冷汗都下来了!”
或许是听到了沈逾之的名字,蒋磬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他从吴越手中接过尸检报告看了起来,嘴上还嘟囔着:“心脏贯穿伤……胃里有氯丙嗪残余。其他位置没有人为伤害痕迹……”
“……手掌以及手腕处有明显勒痕和摩擦痕迹,根据角度和伤口确定属死者生前主动摩擦造成。”
“没错。”吴越说道:“他生前应该是被人用绳索限制住了行动能力,最后被凶手在胸口处一击毙命。”
蒋磬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这样没有错。”
吴越有些疑惑:“你是觉得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头呢?死者的头呢?”
“你是觉得死者的致命伤在他的头,而不是在心脏?”吴越的声音有些迟疑,显然他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心脏上的致命伤并不是很好伪造……如果死者是死于头部重击,那么凶手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他心脏上补刀,这样才能达到现在的效果。”
“但是如果死者仅仅是死于心脏的贯穿伤,那么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的头?”
吴越说道:“说不定……这个凶手和之前那个杜鹏一样,也是个心理变态,只是他喜欢收集死者的脑袋?”
吴越的话让蒋磬想起了之前在杜鹏家地下室找到的用受害者头发扎成的洋娃娃,他忍不住一阵恶寒,又情不自禁顺着吴越的“收集死人脑袋”往下想去,顿时他感到更加毛骨悚然了。
吴越看着蒋磬的表情,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假设有些变态,但仍旧嘴硬道:“你别不信,咱们这段时间遇到的案子没一个正常人,我惯性思维这么想想也没错吧?而且我觉得我说得也很有道理啊。”
“……”蒋磬沉默片刻,他的脑中过了一遍这段时间的几个案子,不得不说吴越的话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的。
不过他稳了稳心神,试图将调查方向往正常的方向引去:
“如果死者的社会关系这条路走不通,那么不如从另一个角度反推。”
“可以查一查附近居民区的用水情况。”
“分尸所造成的血液喷射可不是正常每月的用水量就能够用的。”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各位!!!携蒋总和沈老师给各位拜年啦!!
第92章 翻案
92
要调查周边居民住户的用水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吴越特地找了刚空闲下来的三组那里借了几人一起帮忙。
三组的人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F大教授受害案中回过神来,与吴越几人的闲聊中也不免多次提到那起疑云重重的案件。
“老吴,你们这次的案子也是分尸案啊?”三组的组长刘海涵坐在吴越的办公椅上,一边翘着腿看着报警记录一边说道:“嚯,临城这段时间可真是不太平——你们这几个月都半个几个重案了?”
吴越被说中,伸手比了个四根指头,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四起——加上我们手上这个流浪汉的案子已经是第四起了,全他妈是恶性事件!”
说着,他掰着指头开始数了起来:“从那个在闹市街口杀老婆的傻逼开始,没过几天就遇到了林雨深的自杀案,紧接着就是那几个纵火案……老子这段时间几乎就没有休息过!”
刘海涵闻言忍不住嘲笑道:“今年年初哥不就给过你暗示吗?我他妈当时拿了多少辟邪符塞给你你都不要,现在知道我的一片好心了吧?”
“要不要听听你现在在说什么话啊,刘警官?”吴越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道:“知不知道什么叫一切封建迷信都是牛鬼蛇神?在警局里压符也就你们三组能做出来了,我不和邓局高发你们就不错了你还在这和我扯东扯西?”
刘海涵不以为意,反而反问吴越道:“吴组长,敢问包庇罪在您这怎么判啊?”
吴越闻言撸了撸袖子,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大声喊着“别拦我”,一副誓要与刘海涵同归于尽的模样。
蒋磬目光不转,伸手随意拦了几下吴越,又似乎想起来什么般转头和刘海涵说道:“刘组长,你们前段时间的那个分尸案的卷宗方便给我拿一份吗?上次我们组的沈顾问说想研究一下来着,他写论文有需要。”
刘海涵有些犹豫,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蒋哥,咱们不是一组的话调取卷宗都是需要邓局批准的。我知道邓局好像很喜欢你们沈顾问,但就算如此也不能——逾矩啊。”
“不过我可以把之前你们组配合我们做的笔录给你参考一下,你看这样行吗?”
蒋磬心想原来上次吴越调出来十年前那个绑架案的事真的是违规的,心中不免对于吴越在别人,尤其是邓局眼中的“刺头”身份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但是刘海涵面对蒋磬时说起话来也客气不少,完全不见刚刚嘲讽吴越的样子,声音更是放缓了许多。吴越闻言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指着刘海涵就骂道:“你这龟孙什么时候对我能有这么好的态度?”
然而刘海涵还未来得及回击,蒋磬便先一步云淡风轻道:“因为我不会逮住一个人就嘴欠,嘴欠也不是我的处世之道。”
“……吴组长,你们这个流浪汉的尸体有些不对劲啊?”
“你说什么?”吴越瞬间停止了和蒋磬还有刘海涵之间的插科打诨,他站起身来,走到了说这话的三组警察身后。
“我看了你们最后发现的那些尸块的照片,那些尸块的保存痕迹似乎很好……但是死者却是在几乎半个月前被杀害的。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凶手对于尸体的存放方式可能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内瞬间一片安静。几秒钟后,刘海涵率先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脱口而出道:“和咱们之前的案子一样?”
“这案子的确给了我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人点了点头,似乎也有几分犹豫:“但是……也有可能是我们最近一直在F大教授案件上,因此有了些惯性思维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越未置可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把你们上次的卷宗给我看看。”
那人有些犯难,他看了看身后的吴越又看了看自家的组长说道:“这……不太好吧,刚刚我们刘哥不还说了——”
没想到刘海涵闻言却拍了那人后脑勺一下,看了眼门外后压低音量,右手紧紧攥拳放在了桌面上,就连表情也比之前认真了许多:
“调给他看。我们的案件已经结案,那个出租车司机已经被羁押,最高检都准备对他提起公诉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邓局是不会随意让我们翻案的。”
他将右手放在了显示器前的鼠标之上,连续点击了几下,他的五官也在电脑莹白的照射下明明暗暗——
“要是能证明这次的案子和我们的案子有关联……那么我们就还有最后一次翻案的可能性。”
-
沈逾之一天会议回家,刚到小区远远便看到了自己家厨房的灯光是亮着的。他微微一滞,没想到今天蒋磬竟然也准时下班。他握了握手中的电脑包,连带着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68/118 首页 上一页 66 67 68 69 70 7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