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上的蓝色钻石卫寻认识,之前他在孟星竹婚礼上偷听季霄和朋友讲话,谈话的内容就和这枚钻石有关,好像……是季霄家的传家宝,竟不知什么时候被镶在了戒指上。
“卫寻,和我结婚好吗?”
很轻很轻的声音,却似惊雷在卫寻耳朵里炸响,他的手还放在冰箱里,在冷气中都冻僵了却浑然不觉。
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一束温柔的晨光透过玻璃照在戒指上,蓝钻折射的光芒更加璀璨,晃了晃卫寻的眼。
倏忽间他回过神,从冰箱里抽出手,“你是不是太困了?”他干笑着,“要不先睡会吧,我去铺床……”
刚走没两步就被季霄拉住手。
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仰起脸,直勾勾盯着卫寻,“我不困。”
季霄咽了下喉咙,再次郑重问道:“卫寻,你愿意从今往后,永远,永远,都和我在一起生活吗?”
他们正式确定关系的第二日,季霄就从巴黎请来了世界顶尖的珠宝设计师,二人一齐敲定了式样,把无际之蓝镶嵌在了戒指上,在此之后,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把戒指揣在兜里。
同卫寻相处的每一天,他都无数次鼓起勇气想把戒指取出来,却又一次次泄气。
那人甚至都不敢在家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又哪里能答应他的求婚呢?
但是在开车回庆海市的路上,满心焦躁,在烟雾缭绕中止不住咳嗽的时候,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无法容忍和卫寻分开、收不到卫寻消息的日子,一天、一小时都受不了。
卫寻就是他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从对爱情处于懵懂状态的青春期开始,他便开始渴望那样一个人的存在——尤其在每回看到父母分别和其他男女成双成对出入的时候,这种渴望变得愈发强烈。
从小到大,对季霄示好过的男男女女加起来能有一个连,但季霄固执地以为,他们都不是那个人。
如果找不到一个与之真心相爱的人,季霄想,他宁愿一个人过一辈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卫寻动心的呢?
这个问题季霄答不上来,或许是从他生日那碗朴素却充满着温情的长寿面开始,或许是从情人节那盒甜掉牙的粉色爱心巧克力开始,或许是从卫寻陪他看狮子王的那晚开始。
又或许更早,从酒吧里,他隔着人海,遥遥望着伫立于舞台中央,清冷灯光之下拉琴的少年时起。
苦苦寻觅多年,季霄一度认为自己会打一辈子光棍,好在时光不负有心人,那个人好像……终于被他找到了。
轿车在空寂大道上飞驰,季霄慢慢不困了,一点一点打起了精神。
他有充足的耐心去克服一切困难——它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卫寻彼此相爱。
这就够了。
-
时针一分一秒地走着,并不因为屋内近乎停滞的气氛而停止转动。
季霄跟铁人似的不知疲倦,兀自手举戒指、直挺挺单膝跪着,看向卫寻,眼神坚毅而执拗。
卫寻的笑容渐渐凝固,消失不见。
他的手臂忽然一抬,又在顷刻间放下。
来来回回端详着季霄的脸庞,目光又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不远处的小提琴盒,最终落回面前人的眉眼间。
半晌,他再次抬起手臂,在季霄眼前张开修长的五指。
喉间涩得发苦,他扯出一丝笑,声音轻若羽毛:
“我愿意。”
-
折腾一宿,两人在天光大亮之际一起回床补觉。
季霄的上下眼皮之间仿佛有磁力,一沾枕头,便不受控制地闭合。
刚阖眼,他便倏地弹开眼睛,定定望向身边的卫寻,问:“刚才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我没听错吧?”
“真的。”卫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啪”地关上床头灯,也躺了下来。
季霄这才安心闭眼。
不一会儿,他又诈尸一般睁开眼,拍开床头灯,下床去行李箱里翻弄着。
“你还睡不睡了?”卫寻无奈道。
“等等。”季霄说着从箱子中翻出一张黑胶唱片,递给卫寻,骄傲地抬下巴,“你不是喜欢他吗,给。”
卫寻接过唱片,低头一瞧。
唱片的封面是一个拉小提琴的男人的黑白侧影,上头张牙舞爪地签着唱片作者的大名:邓衡。
第36章 “为什么不能”
这张专辑是邓衡斩获金云杯冠军不久后,受和世界顶级乐团一道录制的,是邓衡留存于世的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专辑,发行后一度引发市场轰动,距离今天,也有不少年头了。
卫寻掩在被窝下的手不停颤抖,片刻后,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问:“这么久远的唱片,还是签名版,你哪来的?”
季霄跟鼹鼠似的钻回到被窝里,扬着眉毛臭屁道:“那谁让我运气好呢,当天刚好有人来音像店里卖二手唱片,这不,碰巧就给我买到了。”
哪来什么好运气,他那天确实是在音像店里逛到了邓衡的这张唱片,但不是签名版,他突发奇想去问了老板,老板却一脸为难,支支吾吾地说他爷爷那儿有一张,不过老头子把那签名唱片看得跟自个命根子一样,只怕不会轻易出手。
季霄也是没预料到自己哥哥会那么抢手,他随老板去见了老头。
他都已经摆出一副要谈判的架势,准备跟人唇枪舌剑软磨硬泡一番了,谁知在他说明来意后,那老头眯了眯眼,瞧了眼封面,又带上老花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大手一挥,居然把唱片送他了。
季霄大概明白这是为什么,打小便有不少人说过他和邓衡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时的他极度反感邓衡,连带着也开始讨厌自己的脸。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竟也有一天能沾到这张脸的光。
唱片在卫寻手里变成了烫手山芋,被他放进了最底层柜子的深处。
季霄的上下眼皮又重新粘合了起来,没注意到卫寻的异样。
等卫寻上床后,季霄探着手臂摸索一阵,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开始喋喋不休:“我还在那家店买了人鬼情未了、魂断蓝桥和花样年华的蓝光版,回头我们一起看。”
“那儿的街头有小提琴手在卖艺,好多人围观,不过他拉的琴跟你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家餐厅的提拉米苏瞧着很好吃,可惜太远了我带不回来。”
“不然我们去意大利度蜜月吧。”
“对了,过段时间,给你个惊喜。”
卫寻想问什么惊喜,身边已经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他偏头凝视着枕边人安静的睡颜,目光复杂。
又等了一会儿,他轻声下了床,来到书房,从琴盒里取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唱片。
不同的是,封面已经旧得发黄,上面还用马克笔写了一整段字。
字体潦草得差点让人认不出来,那时候卫寻还嘲笑邓衡字写得比他们班倒数第一还丑。
【卫小寻:
九岁生日快乐,好好练琴,快快长大,不然你只能永远拉这么屁点大的琴啦!
你亲爱的老师邓衡】
卫寻低头静静凝视着唱片,手指在陈年字迹上轻柔地抚摸。
“啪嗒。”
一颗硕大的灼烫泪珠掉在了唱片上。
-
隔天,卫寻下课后在学校的琴房练琴,谢咏怒气冲冲地摔门进来。
“你脑子里是哪根筋搭错了?!”
卫寻放下琴,“怎么了师兄?”
“你和季霄……"谢咏是跑上五楼的,现下正倚着墙喘气,“外面都传遍了,季霄将和你择期完婚!”
“你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定定望着卫寻的双眼,好像不听他亲口承认就不甘心一样。
“是。”卫寻耸耸肩,承认了,“师兄,到时候你会来的,对吧?”
“你!”谢咏一口老血梗在心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你疯了?!你跟他在一起明明是因为……”
卫寻握着琴把的左手用力到发白。
“你以为你能一辈子把姓季的当作邓衡吗!!!“谢咏的嗓门已经略带嘶哑,“你清醒一点,他早就死了!!”
沉默片刻,卫寻沉声冷静地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琴房安静了许久。
“卫寻。你该不会,”谢咏缓缓开口,眼底一片灰败,语气不复刚才的激动,“真的爱上季霄了吧?”
-
放学回家,一开门,卫寻便听季霄在客厅扯着嗓门打电话。
“红毯边我要摆樱花粉的玫瑰花,不是樱花,请问你是哪一个字没听懂?”
“你发给我的那几个颜色都不对,不是太白就是太粉。”
季霄烦躁地来来回回走着,蹙着眉头,忽地顿住步伐,啧了一声,“当然不行,因为我这是要结婚!结婚懂吗?结婚当然就要用玫瑰花,你听听你这说的这是什么话?”
卫寻挑了挑眉,没弄懂他这话的逻辑,也实在不理解他的品味。
注意到卫寻回了家,季霄一锤定音给这段对话收尾:“国内没有就去国外找,就算在南极洲也得给我空运回来!”
“怎么不让婚庆公司去策划婚礼?”卫寻眼含笑意,问道。
一提婚礼,季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连连摇头,“他们给的几个方案都丑死了,还是得我亲自出马。”
其实本可以等卫寻参加完金云杯决赛再举办婚礼的,但不知为何,季霄对于结婚有一种狂热的执着和追求,一刻也不愿多等,他拍着胸脯包揽下筹备婚礼是一切事宜,扬言称卫寻只管好好备赛,婚礼当天他人出现就行。
卫寻自从答应了季霄的求婚后心里一直发慌,想着尽早完婚这事儿就能尽早定下来,便也随季霄去了。
沙发上好像粘了502胶水,季霄坐下后,就没有再站起来的意思。
“不是说今晚要去你爸妈那儿吗?”
“……哦。”季霄耷拉着脑袋,拖着长调子应了一声,磨磨蹭蹭站了起来。
季霄恨不得把他要和卫寻结婚的消息张贴告示让全世界都知晓,却唯独没有和自己父母说起,昨个晚上二老终于忍无可忍,来电下了最后通牒,让季霄今天务必把卫寻全须全尾地带回去给他们瞧瞧。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季霄的眉头刚展开不久又皱了起来。
一路上,季霄都在絮絮叨叨和卫寻说着季远山和贺观月的事。
第37章 父母
“我爸妈吧,是家族联姻,据说是很早就定下的娃娃亲。大清早亡了,这年头还有包办婚姻,想不到吧。”
卫寻想起了林珂和卫守平,并不觉得自由恋爱就有多美好。
“他们的关系……也不是说不好,是好得不正常,几十年了,我一场架都没见他们吵过。”季霄转着方向盘,忿忿道,“两个人很相像,都是工作狂魔,成天跟个陀螺似的世界各地转个不停,每年两个人都在家过夜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也不知道几个破钱有什么好挣的。”
卫寻抽了抽嘴角,没法跟这位大少爷解释钱有多重要。
“而且他们一点夫妻的样子都没有,两个人在外面都是男女通吃,玩得一个比一个花,他们对彼此居然都没有意见,结婚誓词在他们眼里就跟狗屁一样,这么些年可让外人看了不少笑话。”季霄把从没对外人说过的话一股脑倒给了卫寻。
“就搞不懂了,一点爱情基础都没有的婚姻,他们竟然能维持几十年。”季霄苦笑,“或许在他们眼里,利益最重要吧,说不定我都是他俩凑合着生下来巩固两个家族关系的。”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季霄空出一只手去牵卫寻,“你可能……不是他们理想中我的结婚对象,一会儿如果他们说了难听的话,我先替他们道歉。”
“不过你不用怕,有我在,怎么着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卫寻对此毫无感觉,在他眼里,见父母不过是结婚必要的前置程序,至于季霄父母对他什么态度并不重要。
他弯起眼笑道:“好呀。”
季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偏过头,小心翼翼地再次向卫寻确认:“不管他们怎么说,你都会和我结婚的,对吧?”
卫寻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转向车窗外,轻声道:“当然。”
汽车一路驶进季家大宅,推开门之前,季霄轻咳一声,意有所指地问管家:“家里没其他人吧?”
管家知道季霄问的是老爷和夫人有没有把外面的情人带回家,微笑答道:“没有,少爷放心。”
季远山和贺观月已经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了,两人瞧见季霄身边的卫寻,皆是眉头一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季霄堵了回来。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不过我是一定要和卫寻结婚的。”季霄站在沙发前,紧紧拉着卫寻的手,坚定地望着自己的父母,“你们可以有你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我尊重你们,也希望你们尊重我。”
“但是我不会和你们一样的,我爱卫寻,只爱他一个,以后我也只会和他共度一生。”他转头望了眼卫寻,“总之,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贺观月终于逮到了空隙说话:“我们同意。”
“我就知道,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季氏CEO的位置我也不干了,你们另寻高明吧……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季霄跟活见鬼似的瞪圆了眼看着贺观月。
“杵那儿做什么,不累啊?”贺观月嗔了季霄一眼,“你不累就自个站着吧。”她的视线转向卫寻,笑若春风,“卫寻是吧,坐。”
她上下打量着卫寻,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瘦,不会是季霄平时虐待你了吧,一会儿晚饭可得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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