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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机不纯(近代现代)——河禾禾

时间:2024-12-07 10:01:49  作者:河禾禾
  家中,他们相拥、亲吻,一如每个寻常的夜晚。
  一段时间后,他向季霄求婚,不出所料,那人答允了。
  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于全场的注目礼之中,他们许下誓言,交换对戒,相互拥吻。
  婚后的日子较婚前没有多大变化。他喜欢睡懒觉,多是由季霄来做早饭——这些日子他的厨艺长进不少——有时他迟迟不醒,季霄无奈之下只得叫醒他,让他吃了早饭再睡,不然对胃不好。
  一个普通的清早,他听到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呼唤他的名字,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果不其然,望见了那张让人安心的熟悉面孔。
  他试图坐起身,浑身却跟吃了软骨散般丧失了力气,连动弹一下小指头都费劲。
  “好好躺着,别动。”季霄的声音中透着沙哑。
  卫寻乖乖躺回被窝,眼睛却在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床边的人。
  季霄的下巴上冒着青色胡茬,衬衫上起满了褶皱,满脸倦容,见到他睁眼似乎松了口气。
  好半天,卫寻才恍然认识到,这不是做梦,面前站的是季霄,活生生的季霄。
  “你怎么来啦?是不是想我了?”卫寻忘掉了全身上下的酸痛,笑嘻嘻地问。
  季霄的表情一片平静,意味不明地望他一眼,转身离开。
  还没来得及失落,只见季霄又拿着体温计走了进来,在他额头上“滴”一下。
  卫寻赶忙道:“我没事,就是着凉发烧,睡一觉就好,真的。”
  室内沉默片刻,季霄终于开了口。
  他冷冷哼一声,“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第46章 “丑死了”
  卫寻一怔,忙打开手机查看日期,发现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睡这么久。
  这时季霄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他扶着卫寻半坐起来,让他背靠着柔软的枕头,将托盘放到小桌上,后将小桌置于卫寻面前。
  面前摆着青菜白粥和鸡蛋羹,白粥的饭香直冲鼻尖,反胃感瞬时涌上卫寻的喉咙。
  他强压下不适,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对季霄笑了笑,“那个……我现在还不饿。”
  季霄背着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瞧不清表情。
  好一会儿,他突然道:“最近照过镜子吗?”
  “什么?”
  “照照镜子看你现在瘦成了什么样。”季霄冷嗤一声,“丑死了。”
  “有吗?”卫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觉得有多大变化,转而他又有些难过,眉头皱起,“我……真的变丑了?”
  “不想吃拉倒。”季霄说着便要把桌子从他面前拿走。
  卫寻忙不迭制住他的动作,“别别别,我吃——”,随即他拿起勺子,一勺接一勺舀起粥往嘴里塞。
  季霄收回手,抱臂站在床边。
  米饭的温度正好,既没有变凉也不会烫口,鸡蛋羹嫩滑爽口,口感如果冻一般,味道很熟悉,跟卫寻自己做的鸡蛋羹如出一辙。温热的食物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早已饿过头一直在隐隐作痛的胃顿时泛起暖意,叫人通体舒畅。
  吃两口后,卫寻的食欲一下被激了起来,他用鸡蛋羹拌着粥,大口大口喝着,脸颊被撑得鼓鼓囊囊,房间内一时只剩下了他吃饭的声音。
  忽然,卫寻想起了什么,吃饭的节奏一下慢下来。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吃季霄做的饭了。
  眼泪滴进粥里,连米饭变咸了他都浑然不觉。他垂丧着脑袋,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塞,把这顿饭吃到下辈子。
  从头到尾,季霄都默不作声立于他身旁,盯着他吃饭,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不知过去多久,白粥和蛋羹都见了底,季霄终于动了,他收起桌子,捧着托盘去往厨房,将碗筷一一洗好。
  他提着个塑料袋,回到房间,放到卫寻床边。
  “这是你这几天要吃的药,用药方法里面有说明书,自己看。”季霄面无表情,好似一架念台词机器,“虽然给你打了点滴,但医生说你的病情有可能反复,如果之后还有发烧记得去医院,还有——”
  卫寻的眼神亮了起来,“你还专门把医生请到家里来了?”
  季霄明显被噎住,他顿了一下,说:“不要自作多情,好歹你是我的前未婚夫,如果你不明不白死在了家里,我可是警方第一个怀疑的嫌疑人。”
  转述医嘱完毕,季霄抓起外套便往家门口走,准备离去。
  “季霄。”
  季霄顿住步伐,微微偏头,问:“什么事?”
  卫寻晃着手机,“你把我的微信加回来好不好?”他心虚地躲闪着视线,“我前天实在是……”
  季霄背对他站着,只见他肩膀剧烈起伏了几下,缓缓转回身,注视着他,眼底充满悲戚与痛苦。
  半晌后,他轻轻地问:“卫寻,你有没有心?”
  “我们在一起这么些时间,你就是这样理解我们感情的?”
  “你觉得我没有喜欢过你是吗?”
  他活了这几十年,头一次这般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了,恨不能将自己的心和肺都掏出来给卫寻瞧,到头来,这人居然因为一个外人就觉得自己没有喜欢过他。
  从收到卫寻的消息时起便被他刻意压抑着的情绪,在此刻全部爆发。
  “好,好。”季霄怒急反笑,颤着声音道,“你非常好。”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卫寻慌忙解释道,“我那时候脑子实在是烧糊涂了,所以才说错了话。”
  季霄的眼神化作了一柄尖刀,直戳卫寻心脏,他第一次见季霄露出这般悲痛的眼神,悲痛中还透着一丝……脆弱——而他眼中的季霄一直都是强大的,无坚不摧的。
  想不到季霄竟会这样在意自己随意脱口的几句气话,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乞求地望着季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此刻,季霄的心脏剧烈跳动,耳膜鼓噪着嗡鸣,眼前的景物也都模糊不清,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一心想离开这个地方,不愿再看卫寻一眼。
  “别走!”卫寻连忙下床去追。
  不料,由于高烧刚退,太久没下床,脚一触地,他的腿便软了下来,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摔得眼冒金星,身体就像没了骨骼支撑,腿完全麻掉,他一时竟站不起来了,只得眼睁睁目视着季霄一步一步往家门口走,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苦笑了一下,瘫在冰凉的地板上,认命般低下头。
  好半天,他却没听到关门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儿,他试探性地抬起头。
  先是看到一双脚,又见到了季霄冷硬的面容。
  眼前一花,季霄将他从地板上打横抱起,放回床上。
  “卫寻。”季霄已经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照顾好自己。”
  他几不可察地叹一口气,帮卫寻掖着被子,“以后一日三餐都要认真吃,多吃点有营养的,记得不要挑食,甜食少吃点,吃太甜对身体不好。”他认真地凝视着眼前人的双眸,“今天这种事情,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了,好吗?”
  明明季霄正说着关心自己的话,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他的语气也仿佛这次之后便是永别。
  卫寻彻底慌了,“以后一日三餐我们都一起吃,好不好?”
  季霄笑而不答,他无奈地摇摇头,再次起身,准备离开。
  “你真的和孟星竹在一起了吗?”卫寻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没有。我跟他早没可能了。”季霄这次回答得很干脆,“但是卫寻,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还有机会。”
  说罢,他不再等待卫寻的回应,径直大步往门外走去。
  “咔哒。”
  门锁闭合声响起,这下人是真走了。
  卫寻独自在床上发了很久愣,倏地笑了出来。
  原来没在一起啊。
 
 
第47章 酒
  庆海音乐学院建校100周年校庆暨本届本科生的毕业演出将至,校交响乐团的排练日益频繁。
  排练结束,人们收拾东西的时候,谢咏悄声行至卫寻身后,打了个响指。
  卫寻浑身一哆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师兄,你吓我一跳。”
  谢咏:“今晚什么安排?”
  卫寻耸耸肩,“回家,练琴,吃饭,睡觉。”
  “你消沉这么些天也是够了,走,今晚跟我去喝一杯。”
  自打婚礼取消后,卫寻这段日子除开练琴,其他时候都是无精打采的,像片蔫坏的叶子。谢咏听说了邓衡回国的消息,很有默契地没有询问卫寻个中缘由。
  “行啊。”卫寻边用绸布擦琴,边无所谓地说道。
  他最近一直在盘算着如何重新追求季霄,可那人把他的微信和电话号码都拉黑了,就连季霄小区门口的保安也不让他进去了,他很是苦恼。
  来到谢咏带他喝酒的地方,卫寻看着熟悉的店面,眼皮一跳。
  这家夜店他之前来过,还在这偶遇了季霄。
  两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垫肚子,开始倒酒。
  金黄色的酒液溢出了酒杯,卫寻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谢咏摁住卫寻的手腕,从他手中接过酒瓶,状似不经意道:“今天孟云柏过生日,一会儿会来这,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把季霄也给拉来。”
  “你——”卫寻一下子急了,腾地跳起来检查自己的衣着,“你不早说!”
  谢咏好笑地看着他,“还说不喜欢,嗯?”
  先前也不知是谁,口口声声称和季霄没感情,还说自己有分寸。
  卫寻飞红了脸,垂下脑袋,双手无措地把弄着酒杯。
  少顷,他猛地抬头,望向谢咏,表情十分认真,一字一句地说:“是,我喜欢他。”
  顿了顿,像是觉得没说清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喜欢季霄。”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谢咏眼中划过一瞬失落,随即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他敛起笑容,问卫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愿和你重新在一起,你该怎么办?”
  卫寻不假思索道:“没有如果。”
  他无意给自己留后路,便从没思考过失败的可能。
  “你光玩杯子干什么,怎么不喝?”
  卫寻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透着柔软,嘴角不自禁勾起。
  “他不喜欢。”
  从前,他老爱往家里买各种各样的高度酒,可那些酒不是莫名变少就是离奇失踪,他纳闷了许久,终于有一次,被他逮到罪魁祸首。
  季霄准备往洗手池里倒酒的手悬在半空,支支吾吾:“你……你老这么喝烈性酒对身体不好。以后尽量别喝了,好不好?”
  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两人各退一步收尾——卫寻每周只有固定的喝酒份额,多了一滴都没有。
  谢咏心想这人没救了。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以孟云柏为首的一帮人浩浩荡荡涌了进来,店内的服务生赶忙迎上前。
  “行吧,我有事,先走了。”谢咏一口闷掉杯中酒,拍了两下卫寻的后背,“今晚敞开喝,孟云柏全包了。”
  -
  季霄进门后的第一眼,就瞧见了吧台边的卫寻,以及正亲昵地拍着他的背的谢咏。
  他的目光随意扫一眼便迅速移开了,转头和孟云柏接着讲话。
  卫寻自认为他坐的位置也不算偏僻,可季霄从进门起便一直在和身旁的朋友们谈笑,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他。
  卫寻才不信季霄是真没看到他。
  想了想,他端起酒杯,往季霄的方向走去。
  行至那人正前方,他停住步伐,佯装惊讶:“季霄,这么巧,你也在?”
  其他人不约而同停止讲话,纷纷扭头朝他们这边看来。
  在周围人莫名的视线中,卫寻一屁股在季霄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以季霄为中心,周遭的气压在顷刻间下降好几度,在场其他人同时打了个寒噤,坐在季霄另一边的孟云柏下意识往远处挪了挪位置。
  季霄不咸不淡地瞥了卫寻一眼,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抓起跟前的柠檬水喝一大口,而后便没再搭理他。
  “卫寻?”孟云柏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
  听到这个名字,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就是季霄那从未公开露面的前未婚夫。
  彼时,万年单身狗季霄突然宣布婚讯,把在座的各位都吓了一大跳,在得知另一位新郎是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大学生时,圈内人无不大跌眼镜。
  然而,在婚礼前一周,季家又突然宣布取消婚礼,对外只道两人性格不合,遂和平分手。
  这自然是官方说辞,对于婚礼取消的真正原因,江湖上流传了众多版本。
  其中,流传最广、最让人深信不疑的一个版本是,卫寻傍上季霄一个王老五不够,还在外面脚踏两条船,被季霄发现以后,果断提了分手。
  众人瞧卫寻的眼神立时微妙起来。卫寻在他们眼里俨然成了个爱慕虚荣、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季霄隐隐透着烦躁的神情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哟,这不那谁。”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他语气轻蔑道:“怎的今儿还有空来找我们季少?”
  卫寻不明白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但这都是季霄的朋友,他不好拂季霄的面子,便礼貌地笑笑。
  “服务员,再拿几瓶酒来!”那人最近刚好一个手头项目有求于季家,此时看机会来了,便跃跃欲试想着季霄跟前好好表现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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