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寻问医生该怎么办,医生说不能经常吃止痛药,如需缓解不适,可以进行适当按摩。
季霄住院的那段时间,卫寻跟理疗师详细地学习了头部按摩的手法,原本他还抱着侥幸心理,自己学的这些东西不一定会派上用场,但现在看来,季霄很有可能已经不是第一次头痛发作了。
卫寻极力抑制着鼻头的酸意,拿来热毛巾敷在季霄的额头上,再用指腹按摩着他头部的各个穴位。
静谧的室内,只剩下墙上钟表走动的声音,时空仿佛发生错乱,卫寻又回想起在这间屋子居住的日子。
也是在这张沙发上,他过度练琴,练到手指劳损,季霄会为他一遍又一遍地按摩着手指,直至他不再难受为止。
季霄还会在他练琴练到崩溃的时候带他去吃最好吃的小蛋糕,即使人自己根本不爱吃甜的。
其实仔细想来,他这段时间追求季霄所使用的所有手段,都不过是在拙劣地模仿着当初季霄爱他的模样,甚至及不上季霄为他所做之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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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季霄忽然动了一下,朦胧之中,他先是惊叹于自己怎么出现在沙发上,身上还盖了条毯子,继而他发现自己的头痛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剧烈了,接着,他意识到天云收购案正进行到关键阶段,他得继续工作,最后,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向后看去,不出所料,见到了卫寻,季霄拧起眉头,“你怎么在这?”
“这里不欢迎你,没事的话你快走吧。”说着他便要起身送客。
“嘘。”卫寻把季霄按回了沙发,用温柔的语气小小声道,“别折腾了,睡吧。”
季霄失了力气,一时竟无法反抗,偏偏卫寻的声音犹如有魔力,令他着了魔,真就乖乖躺了回去。
卫寻想了想,一边继续按摩,一边哼唱起了熟悉的摇篮曲。
声线如微风般轻柔,季霄听着歌曲,意识越来越模糊,却还是不满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确认眼前人真的睡沉了之后,卫寻站了起来,到厨房做饭。
简单估摸了下冰箱里的食材,他决定熬皮蛋瘦肉粥。
淘洗并腌制好了大米,准备好瘦肉和皮蛋,开着小火,闷上盖子,将粥煮至浓稠。
刚做好这一切,卫寻的手机响了,来电者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在确认季霄依旧熟睡后,卫寻关上了厨房的门,接起电话。
卫守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卫寻?”
“什么事?”卫寻下意识绷紧后背。
“怎么,我可是你爹,没事就不能给你挂电话?”
“钱我上次都给你了。”卫寻平静道,“再多我也没有了。”
“啧,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就一定是要钱?”
这还用废话,卫守平铁定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话快说,不说我挂了。”卫寻逐渐丧失耐心。
“真没事,就是你爹我最近手头松快了,想请你吃个饭。”
卫寻迟疑:“……真的?”
“我骗你干嘛。”
“……时间地点?”
“就今晚七点半,海河大饭店。”
“今晚?没空。”
“到底来不来。”卫守平不耐烦道,“过了这村可没这店。”
卫寻望了望外头熟睡的人影,想着季霄应该不会那么快醒,一顿饭也吃不了多久,吃完再回来照顾他也来得及,他咬牙应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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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皮蛋瘦肉粥熬好,卫寻将其温在电饭煲里,写了张纸条。
回到客厅,只见季霄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皱着,拱起深深的沟壑。
卫寻悄声行至季霄身旁,抚平了他的眉头,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正要离开时,手骤然被拉住。
季霄不知何时醒了,睡眼迷蒙间,将卫寻拉至怀中,十分自然地在他嘴边亲了一口,带着刚起床时慵懒的腔调问:“去哪儿?”
卫寻愣住了。
半晌,季霄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彻底清醒后,立马放下正抱着卫寻的手臂,整个人恢复冷淡的模样。
卫寻方才反映过来,季霄这是睡迷糊了,以为他们还没分手。
他笑了笑,回答道:“我出去和我爸吃顿饭,马上就回来。”他继续叮嘱着,“皮蛋瘦肉粥在电饭煲里,你一会记得喝。”
季霄没顾上反问他为什么要回来,只闷闷抓了把头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脸。
等从卫生间出来,卫寻已经走了。这时,他注意到了玄关处的柜子,瞬时怔在原地。
柜子上方正摆着乐高的冰雪奇缘艾莎的城堡,灯光打在玻璃罩上,城堡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如梦似幻。
这么又重又大一个玩意儿,天知道卫寻是怎么搬到这来的。
季霄呆呆站在玄关边,观赏着城堡,还原度很高,和电影差得八九不离十。
他突然想起,之前他对卫寻说过,小时候他最喜欢的玩具就是乐高,房间里摆了许多乐高模型,跟办展览会似的,其中他最喜欢的便是一座城堡,公主和王子生活在里头,彼此恩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只不过后来,他父亲觉得季氏的继承人不能成日沉迷于玩具,便趁他不备,将一房间的模型全都扔掉了。
那时候,他也以为他和卫寻能跟城堡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从此幸福恩爱。
很久以后,季霄的肚子叫了一声,方才闻见鼻尖勾人的饭香。
打开电饭煲,入眼便是色香俱全的皮蛋瘦肉粥。
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软滑Q弹的皮蛋,细嫩的里脊肉丝,最上头洒了把翠绿的葱花。
吃一口,口感粘稠香糯,入口即化,是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那种皮蛋瘦肉粥。
他一口又一口喝完了一整锅粥,顾不上粥还有些烫口,速度越来越快,自始至终都没察觉到嘴角勾起的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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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寻抵达饭店,发现卫守平竟然大手笔地定了间包厢。
他哑然片刻,狐疑地问:“你被夺舍了?”
“怎么说话的?”卫守平瞪他一眼,“就是想好好请我儿子吃顿饭,有问题吗?”
直到一道道菜被摆上来,其中不少是卫寻爱吃的口味,他这才肯相信,卫守平真的是请自己来吃饭的。
“来吧,干一杯。”卫守平为他们倒上酒。
待卫寻喝下一杯酒后,卫守平语重心长地说:“我承认,以前我是挺混球的,我这里跟你道个歉,你妈早就离开了我们,以后就剩下咱爷俩,咱们相互扶持,好好把日子给过好,行么?”
这些话从眼前人的嘴里说出是如此陌生,卫寻脑子一昏,点了点头。
卫守平又给他满上一杯。
卫寻喝下以后,脑子开始慢慢发热,意识逐渐丧失。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卫守平你!”
“卫寻,别怪我。”卫守平望着他的眼神无比复杂,“前段时间赌上了身家性命,最后还是输了,你就当帮爹这最后一次,乖。”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卫寻没有感受到怒火,只是很想笑。
笑自己竟然如此愚蠢,竟相信了卫守平的鬼话,竟相信他们真的能做一对正常父子。
卫寻彻底昏迷后,屏风后走出两个人。
“姓季的每天派那么多人暗中保护他,要不是卫先生,这事还真不好办。”
“刘总,那——”卫守平笑得谄媚,搓着拇指和食指做了个要钱的手势。
“放心,少不了你的。”那人随即露出阴狠的表情,“姓季的,竟妄想收购天云,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第52章 绑架
季霄喝完了一整锅粥,不多不少,正好填饱肚子。收拾碗筷的时候他想,看在卫寻又是按摩又是煮粥又是送乐高的份上,一会儿他可以勉为其难地关心一下卫寻。
约莫两小时后,季霄算着卫寻怎么也得吃完饭了,给他发去消息:【到家和我说一声。】
那边迟迟没有回音。
又等了一会儿,季霄坐不住了,发消息给派去卫寻身边的保镖,询问其卫寻的动向。
保镖称卫寻依旧在包厢里吃饭。
季霄直觉不对劲,就算吃的满汉全席也不该吃这么久,并且卫寻那爹素来不靠谱,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他晃晃脑袋,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又过一小时,保镖那边还是没有任何讯息,季霄彻底坐不住了,正打算给卫寻打个电话,这时,手机显示有一则陌生来电。
接起电话,季霄语气不善道:“哪位?”
“小季总,别来无恙啊。”
“有事快说。”
季霄直觉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懒得细究,此刻他只想尽快应付完这人然后给卫寻打电话。
“小季总还不知道我是谁吧?”那头轻笑一声,“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刘嘉乐,天云集团董事长刘恩云的儿子。”
“……天云被季氏收购已是板上钉钉,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爹马上就要入狱,如果你消停点,我还能考虑不把你牵扯进来。”
说完,季霄便要挂电话。
“别急啊小季总,我这儿有个人,正盼着和你说说话呢。”
季霄听见自己的心脏猛然间重重跳动了一下。
半晌,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声音。
他稍微安下心,破不耐烦:“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再这样我挂了。”
忽然,听筒里传来极其细微的“咯噔”声,貌似是骨头错位的声音,随即是一下粗重而痛苦的呼吸。
季霄抓着电话的手瞬时用力到发白,全身肌肉猛地绷紧,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那是卫寻的呼吸声。
“这人是谁不用我再介绍了吧,小季总。”刘嘉乐拿回手机,言语间满是得逞的快意,“那长话短说,后天中午十二点前,把我发你清单里面的东西准备好,放到清单里写的指定地址。到时候我要完完整整看见我要的东西,别耍花样,否则就不是卸他一条手那么简单了。”
一时间,季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全身都在小幅度颤抖,心跳即将蹦出嗓子眼。
他极力平复着呼吸,片刻后,冷冷笑道:“我跟他早分了,怎么,你难道觉得我会在意一个背叛过我的人吗?”
“后天中午,十二点。”刘嘉乐丝毫没受影响,语气依旧顽劣,“至于来不来,那当然由您自己决定,总之迟一小时,我就剁他一根手指,我到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给我折腾。”
“哦对了,你这小情人还是个美人胚子,如果卖去国外当个娼妓,一定值不少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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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手下不无担忧地问:“老大,咱们绑他真有用吗?”
“放心吧。季霄当初怎么把这人捧在手心的大家有目共睹,这感情哪是说断就断的。还有,要真不在意,哪能派那么多人保护他?”他踹了一脚地上正因疼痛蜷缩成一团的人,嘴角勾着阴森森的笑意,“你说是吧?”
卫寻的右手正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闻言,看了他一眼,哑着嗓音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他,他不会管我死活的,你们别白费功夫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来啊,给他捆紧点。”
之后,卫寻一直独自呆在那间废弃仓库,外面有人轮流站岗,还有人定时进来给他喂水,确保他还活着。
脱臼的右手被绳子牢牢捆着,已从一开始撕心裂肺的疼痛到如今的麻木。
害怕吗?一点点。
虽然在劫匪的电话里听到季霄那样说,但卫寻相信,季霄会来救他的。
尽管这段日子他无数次强调和自己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是他的眼睛骗不了人,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还和从前一样。况且,季霄又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绝不会坐观自己身陷囹圄。
所以自己先前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要那样对季霄?
后悔如黑色的潮水,再次吞噬了他,他沦陷其中,无法呼吸。
卫寻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这辈子倾尽一切,都无法彻底弥补季霄。
他乞求着上苍,至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活下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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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了不知多久,忽然,仓库的铁门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强光射进来,照得卫寻无法睁眼。
“把他绳子给我解开!”刘嘉乐已经不复几日前的淡定。
“哼,想不到姓季的真这么狠心,连你都不管了。”他双目赤红,神态狰狞,宛若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似乎这几天外面还发生了什么于他不利的事。
“季霄,狗日的,去死吧!”
刚解开把他绑在柱子上的绳子,刘嘉乐便一把扯过他的头发,抓着他的脑袋哐哐往墙上砸,砸得卫寻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痛楚,只觉眼冒金星。
末了刘嘉乐依旧没解气,从腰间摸出一把军刀,看向卫寻的眼神疯狂而扭曲。
“小美人搞音乐的吧,可惜了。”
他高举起尖刀,摁着卫寻的手腕就要往下刺,卫寻下意识紧闭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只听耳边“砰”一声巨响,铁门被一脚踹开,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
季霄一进门,入目便是卫寻形状扭曲的右手,以及正拔刀欲刺向那只右手的刘嘉乐。
在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季霄当胸一脚,直截将刘嘉乐踹开两米远,让人当即便喷出一口血。
随后,季霄反拧过刘嘉乐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出军刀,下一刻,刀尖刺穿他的掌心,插进了水泥地里。
季家的保镖涌了进来,风驰电掣之间便制服住了其余劫匪。
然而季霄并没有停下的趋势,他操起一旁的板砖,重重往地上人的脑壳连砸好几下——
“季霄,季霄!别打了,他要死了!”卫寻的嘶吼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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