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病闭了闭眼,“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苦衷,以至于要杀那么多黄鼠狼引我出来。”
上一任族主死前叫他小狐狸,为他取名燕玉。
小狐狸喜食鸡肉,黄鼠狼也喜食鸡肉,这些魔族总是喜欢这样对比他。
他以前就说过狐狸不臭!黄鼠狼很臭,不要把他们相提并论!
但这些天杀的魔族根本不听。
宣病面色麻木的暗骂他们。
“族主殿下,”寒松终于抬头,开了口,“其实,我是奉第一支脉的王命来的,他说您如果还在凌霜派,就打听一下仙门四杀器的弱点。”
宣病:“杀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挑起仙魔大战——你不会忘了我根本不是魔吧?要不是那团雾,我哪能操纵你们?”
他忍不住骂道:“就这点破事也要冒着暴露我身份的风险找我?跟他说我死外边儿了,让他另找他人吧。”
寒松:“……”
总觉得老大好像变了个人呢!越活越回去了,还连审问人都不会了!
寒松想起这一路以来的事,忍不住问,“燕殿下,您不想暴露身份是因为……怕你认识的那个哥哥发现?”
宣病瞬间悚然,“你是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这是跟了多久?他以为到了南疆才出现。
“就下山开始,但你洗澡的时候我不敢看。”寒松挠挠头,“不过你为什么说你不会审问人啊,我记得你十五岁那年审一个犯人就很会审啊……把人往冰窟窿里摔……”
宣病:“……”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他发现啊,我们和别的魔又不一样,我们又不杀无辜,”寒松继续挠头,他不清楚族主过往,但是他觉得燕玉算是很好的族主了——
“毕竟你继任族主位的时候说过嘛,不能滥伤无辜。”
宣病扫了他一眼。
他根本不是怕这个位置……好吧也怕这个,但更多怕的是他在意的人发现他表里不一。
“回去告诉那个王。”宣病说,“杀器的事我会调查的,但我不一定能给他答案,我现在重心不放在那里。”
寒松哦了一声,又想起什么,“其实我也不全是奉那个王命来的,毕竟各支脉的族主不同,那边又不能用血控制我们……只有你才行。所以我来的一方面是因为……想看看你。”
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前了,那时宣病还在宫家。
宣病心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闭嘴。先把那个魔气的解药拿来,下次不许再伤无辜了。”
寒松嘿嘿一笑,“没解药,那东西就是看着可怕,半个时辰就消了,根本不伤人哒!”
宣病:“……”
哒什么哒,我想打死你!
他白了寒松一眼,怒道,“滚回去!”
寒松眨眨眼,像是被打爽了,忽然又说,“你能再给我一巴掌吗?这样我回去就不洗脸了!”
“???”
宣病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有病吧?!滚!”
寒松团成球滚出去,像一只小老鼠,但滚了下又想起什么,滚回来了,灰扑扑的说:“你上次不是在问你那个哥哥往药里放了什么吗?”
“是姜荷,我看到他从储物空间里面把那个花掏出来磨成了粉,放进了瓶子里。最开始猛的一看,我以为他放了两斤春药,吓死我了。幸好我闻了一下,不是春药。”
宣病:“……”
“对了,看在我告诉你这个的份上,”寒松眼神流露出希冀,望着宣病脑袋上的猫耳朵,“殿下,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耳朵吗?”
宣病额头青筋爆出,“不、可、以!”
第54章 宣儿穿南族裙袍
南疆寨中。
年乌卿刚把手搭上去,眉头就皱紧了,因为这人的内里并未有魔气之相。
他看了眼师无治,“你确定自己刚才的判断没出错?”
师无治眯起眼睛,又一次搭上去,却也怔了怔。
竟然没有魔气了?
这世间,还有能瞒过他的事?
——殊不知只是因为他们对魔的禁咒不熟悉罢了。
“啊……”那人幽幽转醒,“我好像睡了个很长的觉……卧槽!”
他看着对面的年乌卿、师无治,阿情护法,惊得咽了咽口水,“祭司大人?我、我是怎么了?”
年乌卿蹙眉,“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那人仔细感受了一下,摇摇头。
“那回去吧。”年乌卿道。
寨里大多数人还是很听他话,闻言忙不迭跑了。
师无治隐约觉得不对,“这是拿咱们寻消遣呢。”
年乌卿无奈了,“但应该有魔混进来了。幸好我还设了栅栏,这个时间出去的人都会有记录,届时发你一份——阿情,你方才说小云……”
师无治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中带了一点探究。
年乌卿和阿情,是什么关系?
小云——云栖止,是年乌卿本来的未婚妻。
“小云还活着。”阿情抬眸,“乌卿,她还在她的身体里,给我们留下了线索。如今她就在疆南庙中。”
疆南庙,是他们供奉神明的地方。
一个妖邪之物,竟然也敢去那种地方?师无治微微眯眼,忽然有点怀疑他们供的神。
他和年乌卿是好友不错,可也很久不见了,自从他继任掌门,和另外三位分道扬镳以后,几乎就只有书信联系。
又或者发生什么大事了,他们才会互相问候。
比如这一次的云晓,□□伤人堕魔。
又比如前世堕魔的他。
他堕魔后,年乌卿和云晓,月傲雪,都联系过他。
他们质问他是从何夺舍而来,原来的师无治去了何处。
那时,师无治看着书信,觉得好笑。
其实从年少一起并肩作战历练时,就一直都是他。
后来他们还打过架,可战场之上,即使发现他并没被夺舍,那三人也没有手下留情。
他已是魔,不再是他们的朋友师无治。
师无治不怪他们,但未免心寒。
因为些许利益就临阵倒戈,他们算好友吗?
三百年来他坚持的是什么?他舍弃私欲,得到的是什么?
是从一开始就把他当成工具的仙门正道。
他不知道原来的‘师无治’是否自愿成为杀器。
但他不想。
他入魔后意识到那颗金丹反过来在控制他的行动时,他想剥除它。
可金丹随着他的强大而强大,剥除后,他一定会修为尽失,成为废人。
那样他就会保护不了宣病。
但如果不剥除,他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以前还能因为那点爱而清醒一会儿……后来就没办法了。
师无治微微叹息了一口气,看着年乌卿,心想:希望你不是恋爱脑吧。
希望云栖止的事,你没有参与半分。
“疆南庙?”年乌卿也有点惊讶,“她怎么会在那里?”
阿情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师无治,问年乌卿:“祭司,接下来的话,您确定还要他听?”
两人都是一顿。
师无治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年乌卿,不会真是恋爱脑吧?真有参与?
那可就难办了。
“……你出去吧。”年乌卿抬眸,“让他们接着摆长桌宴,你也很久没吃过了吧?”
师无治顿了顿,出去了。
毕竟年乌卿都下逐客令了,他还留着多不好。
院外满天繁星,已有族人在重新摆宴,看上去热热闹闹的,什么事也不往心里去。
上次他来,是在很多年前了,那时候年乌卿的腿还没瘸,两人喝醉以后还谈了谈年少时一起历练的事。
那时他们在院里喝酒,漫天繁星,微风浮动。
他对年乌卿说:“你这祭司做得不错。南疆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落后了。”
年乌卿笑了笑,却朝着屋内喊了句,“小云,拿盘朱果来。”
名为小云的女孩出来了,穿着南疆族袍,走路时银铃响动。
她端了盘果子,砰的一下丢在桌上,看上去气哼哼的。
师无治那时还不知这是年乌卿的未婚妻,笑道:“好有脾气。”
“看着脾气大,其实脆弱得很。”年乌卿拍了拍他的肩,眼神却已追随着那女孩的背影去了,“喂——小云,把头冠取了睡觉,不然明天起来脑袋疼!”
师无治默默喝酒。
年乌卿见他如此冷淡,没忍住炫耀:“那冠上的紫宝石,很配她,对吧?”
师无治根本没注意,反问:“冠上有宝石吗?”
年乌卿沉默了一下,“算了,咱们继续喝吧。这果子很甜,你吃吃,解酒。对了,这还有俩粉色核桃,我研究的特殊品种,补脑。”
师无治那时情窦未开,满脑子都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突破新境界,闻言也没在意。
可现在想来……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变成现在这样,年乌卿会甘心吗?
真想知道那只女狐妖在想什么啊……
可惜他不是女人,也不知道年乌卿和小云的具体情况。
师无治蹙眉,忽地想起什么,目光在院中扫了一圈——
他家小宣儿去哪儿了?
——宣病看着面前用来扎染南疆族袍的染料池,纠结自己要不要假装摔下去。
寒松的代号是子鼠,身上的鼠味太重,沾到他了。
而且……可能是由于寒松连日里都在跟踪他们的缘故,那笨鼠没机会洗澡,还有股酸臭味。
染料池里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果香和花香,宣病问过了,南族人说这是天然的染料。
“宣病!”
忽然,华宥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了。
宣病耳朵一竖,尾巴一僵,惊悚转身——
然后,脚一崴,水灵灵的摔了进去。
这状况发生得太突然,师无治都没想到自己的声音有那么严重的杀伤力,下意识要阻止——
但他只碰到了个尾巴尖。
宣病从池中冒出来,抬头,恶人先告状的凶道,“你突然叫我做什么?!吓死我了!”
师无治无奈了,揪他出来,像在拎一只顽皮的猫。
他眼神揶揄:“你一个修仙的成年男性,叫你一声就吓成这样?不觉得害臊吗?”
宣病脸都皱了,“这有什么害臊的,我才十九,又不是百岁老人……yue……好苦呀!”
他吐出一口绿色的染料水来。
师无治轻声一笑。
“呀,怎么摔进去了?”有南族人被水声惊动,跑了进来,“小公子,你没事吧?”
宣病伸出被染成绿色的舌头,看上去格外可爱,“姐姐,你觉得……呢?”
那人没忍住笑了,连忙解释,“没事没事,纯天然的哈,能吃的!就是你这衣服都湿透了,来,我让人给你换一件吧。”
宣病蔫蔫的,垂着尾巴,跟着她过去,完全没有刚才那抬手就赏人一巴掌的恶劣。
师无治刚想跟过去,却被叫住了。
“前院的长桌宴好咯,您这边请。”
*
南族人大抵都是心大的,刚发生了那事,现在就已又放回了焰火,摆起了长桌宴。
长桌宴是南族人宴客时的最高礼仪,通常在族中盛会、家中嫁女,又或者举行祭祀时才会摆出。
宴上皆是当地特色美食,一眼望去琳琅满目,极其丰富,远处的天际夜幕上更是焰火纷飞,汇成吉祥的图腾模样。
风中送来了花的香气。
族人们也不拘于俗世礼节,各自入座,个个都笑嘻嘻的。
桌上的酸汤牛肉红艳艳的,闻起来让人垂涎欲滴。
烤全羊置在架上,慢慢的用小火烤制,羊油滴滴落下,鲜红的海椒粉一撒,又酥又香。
姑娘小伙们坐在一起,偶尔传出几句嗔怪似的拌嘴。
“诶宣病呢,”年茗舟冒了出来,还穿着那女式裙袍,他在宴席中扫了一眼,一眼看到了华宥志,连忙招手:“华——兄!你看到宣病了吗?”
师无治抬眸,走了过去,冷着脸:“刚跌进池子,换衣服去了。”
年茗舟本来不害怕,这么一看,哽了下,“华兄,你……不开心吗?”
师无治一顿,眉头一挑,面色总算有了点活气。
“他没开心过。”一旁的宫观棋补了句,“就这面瘫脸。”
师无治眯起眼睛,扫了他一眼,忽然说:“我开没开心过,你问问宣病不就知道了吗。”
宫观棋一噎。
“啊,宣病出来了……”年茗舟猛地一看,“咦,怎么穿了个女袍?”
师无治一怔,转身回眸。
刹那间,远处的夜幕飞上了一串焰火,周围的乐声骤然响起,宣病穿了身黑蓝色的裙袍,戴了简单的银冠,毛茸茸的耳朵从冠后摇了摇,大尾巴则从女袍开叉的地方探了出来。
檐下的灯盏被风吹动,晃了起来,烛火的光映得他面容越发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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