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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红袖弯起眼睛，是一副相当好说话的模样：“如果我没猜错，在秦观士死的时候，你就给秦望舒按了罪名，给他吃了些不能人事的药吧。”柏红袖与秦望舒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是观察过这个人。一边做着变态的事情，说着让人肉麻的话语，却从未碰过他一根手指。
若是秦观士死了，那么皇子只剩秦望舒一人。猜忌如秦抚光，怎么可能不怀疑秦望舒有夺权的异心，让他断子绝孙无法继承大统也是有可能的。
“你默认让秦望舒囚禁我，就是确信了他没办法拿我怎么样，我说的对吗？”在被秦望舒压在身下互搏时，柏红袖曾刻意用膝盖摩擦过秦望舒的下体。
毫无反应。
与其在沉香阁的时候大相径庭，很难不让他产生一系列的猜想。
“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秦抚光虽然笑了，却将柏红袖放在他下颚的手无情拍开，“皇子可以再养，畜生可留不得。”
“父皇说的对。”柏红袖好脾气地奉上笑脸，端正地坐好。
“别叫我父皇，你不是我的儿子。”秦抚光根本不买账，冷脸拒绝了柏红袖攀亲戚的行为。
“可是按理来说你确实是我的继父，我也是确实算是你的儿子。”
“你那种叫野种。”
虽说秦抚光和轩辕朝并没有感情，甚至可以说他自己也知道他对轩辕朝并不好，可是怎么说也是被戴了绿帽子，心情能好才是怪事。
“你现在这个表现就是记恨我的亲生父亲了？那你换个思路呢。”柏红袖站起身，绕到了秦抚光的后背，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你和我这个野种在一起了，我的亲生父母会怎么想？”
呼的一声，秦抚光径直站起身，险些磕到柏红袖的下巴。
“还真以为自己是金子了？谁都会喜欢你！”秦抚光的反应很大，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话落，他推开柏红袖的身子，大力推开了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老太监刚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待他想清楚刚刚和风儿一样吹过去的人是皇上，立刻惊呼一声跟了上去。
柏红袖被秦抚光一巴掌推到了桌子边，尖锐的桌角撞在腰窝，疼的他弯了身子。
“脑子有病吧！不喜欢就不喜欢，那么激动作甚！”柏红袖揉了揉受伤的位置，还以为能像搞定尤匕一样搞定秦抚光，看来自己还是要努力一些了。
本以为经过这次的不欢而散，秦抚光不会再来见柏红袖了，可是第二日正午，秦抚光来了。
“父皇，你来了！”柏红袖笑盈盈迎了上去，还作势要帮秦抚光脱掉披风。柏红袖屋子里的根本没有碳烧，只有门口燃着两块劣质碳，飘着呛人的黑烟。
这里冷极了，他见秦抚光刚踏入这里就皱了眉，应该是嫌冷。
双手还没碰到带子，便意料之中地被躲了过去。
“来吃饭。”言简意赅地，但也算回了话。
“正好，儿子也刚要用饭。”柏红袖朝挽月摆了摆手，菜品便被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两人相对坐着，一直到这顿饭快结束都没人说话。
“对了，父皇你还记得因为救我出去被二殿下下狱的那个人吗。”其实在昨天见面的时候柏红袖就想问了，可惜没了机会。
“怎么？你要救他？”秦抚光放下筷子，他今日真是昏了头才会过来，一顿饭吃下来没给他冻死真是好运。
“正好相反，他其实是追杀我的人，不过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想要去问问他关于我身上的秘密，然后就杀了他吧。”柏红袖面上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就连杀人也说地淡淡的。
“你的意思是，他救你出来是因为你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是的，所以儿臣才想要去见见他，然后问清楚，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手上的茶盏被转了两圈，秦抚光似在思考，然后道：“朕会找人带你去看看。”
柏红袖立刻露出笑颜，虽然没有作礼，但也摆足了乖态，像一只驯服的小兽：“谢谢父皇！”
秦抚光立即捂住嘴咳了几声，起身要走：“你这里有些冷了，吃顿饭都难咽，朕会找人吩咐给你带碳来。”
“那父亲晚上还来吗？”柏红袖故作欣喜地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看似期待。
“不来。”秦抚光语气恶劣，撇过头不去看他，“过两天会安排你去见牢里那个，自己好生待着。”
语毕，脚步匆匆地走了。柏红袖看着秦抚光离开的背影，竟也从中瞧出了些落荒而逃的味道来。他咬着手指，嘴角带笑。
不过如此，鱼儿咬钩还是这么容易。
不过三日，秦抚光果真派了人来接柏红袖去监狱找人。
监狱那种地方盖的偏僻，里面更是寒冷。牢房内时而传出拷打的声音与哀嚎。其实这里就算不把人打死也很可能会将人冻死，柏红袖搂紧身上披着的火红色的袄子。
这件衣服还是秦抚光昨日让人带给他的，用的是鹿皮。关着关无雪的牢房在深处，走了一会才到。
柏红袖见到关无雪的时候，对方在闭目运功。没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柏红袖深感惋惜，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关无雪的注意，当然也是成功了。
“你怎么来了？”
柏红袖见关无雪看向他，终于满意地昂了昂脑袋。带他过来的太监早就和周围打了招呼，此刻只有那个太监与柏红袖站在关无雪对面，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开门。”柏红袖睨着身旁的太监，他知道这个人身上有钥匙。
“大人，这不合规矩。”
眼看这家伙不上道，柏红袖也没有再多费口舌。
“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秘密，能让你不惜去二殿下的地盘劫我出去。但是现在你就老老实实交代出来吧！”柏红袖的声音极大，确保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关无雪还有些愣神，他没反应过来柏红袖在说什么。当他意识到柏红袖在演戏时，对方已经杀掉了跟在身边的太监。
少年摸着太监的尸体取出了钥匙，开门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他一边惊叫着，一边将还在滴血的匕首塞进了关无雪的手上。
关无雪拿着刀，看着柏红袖自己钻到了他的怀中，还攥着他的手腕用刀刃对着柏红袖自己的脖子。
“我告诉你！就算我现在是皇子，你挟持我也是逃不出去的！”柏红袖大吵大嚷，终于引得外面的守卫全都跑了进来。
关无雪虽对这皇子身份抱有疑惑，但他也明白柏红袖是让自己假装劫持他逃出去。
“听见了吗？皇子是我的人质，识相的就滚开。”
第93章 最后的清明
“这……”几个拿着刀的守卫犹豫不决，相互看了几眼。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子只有两个人，现在又凭空冒出一个，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真的。
柏红袖看出了他们的怀疑，他又一次怪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不过是父皇的私生子拿不上台面。也就是父皇最近才想起我，但也没给我什么身份，我也就是坐了个神使的位置！来吧，杀了我，让我解脱！”
关无雪看着怀里的人疯狂给自己加戏，他头一次见到柏红袖这个样子，强忍着笑意做出凶狠的模样：“闭嘴！快给我让开，要不然就让你们看着他血溅当场！”
几个守卫吓得够呛，生怕关无雪的刀一抖把言国最后的皇子给刀了。他们后退了几步，然后左右分成两流开出了中间的路。
“你们的老大呢？怎么，一个皇子的命还不值得你们找个管事的人同我谈条件？”关无雪把刀刃偏了偏，避免误伤到柏红袖。
一个瘦弱的守卫慢慢站了出来：“是我……是我。”
他可真是倒霉，也就是今日，守卫的卫兵长翘了班，让他代劳。本想着可以借这个由头朝下面人捞点油水，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别说捞钱，这次恐要把自己也搭上了。
“给我备匹快马。”关无雪挟持着柏红袖走到了卫兵长面前，“同我一起过去。”
监狱这边偶尔有急信要报，还真有几匹马备着。只不过并不是快马，能称得上是劣等的马匹了。
关无雪带着柏红袖上马，下面的守卫忙道：“马已经给你了，把皇子留下。”
“你当我傻吗？等我出了城门自然会放了他。”关无雪轻嗤，“驾！”
马儿一声嘶鸣，伴着马蹄声的还有柏红袖的叫喊：“去找我父皇！叫他来城门！”
“你干嘛！”关无雪早就将刀还给了柏红袖，此刻又臭着一张脸：“叫皇帝来做什么。”
柏红袖没答，只是安抚道：“安心，没事的。”
有了柏红袖的身份，没人知道关无雪的现在的真实身份还是逃犯，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快要出了城。
但也就是出城最难，无论怎么说，守门的人都不让他们过。
“你们没有通文，没有手谕，我怎么让你们过去？放错了人我是要掉脑袋的。”
正当守门的大哥摆手之际，他身边路过一个穿着宫里头服饰的男子。
“诶，这不是神使大人吗？这是要出去做什么？”
柏红袖看向说话的人，可是他不认识对方：“你是谁？”
“诶呀诶呀，瞧我。我叫周意，您可能不认得我，但是我可是见过您那两个朋友。”
周意自从秦观士死了之后就搬去了皇宫别的地方任职，还机缘巧合之下升了些职。他其实有想着去打听彦涟和尤凛的事情，可是他一不知这二人姓名，二也是无人见过他们。
只知道秦观士死了，周意感觉他们二人应该是有本事的人。
见柏红袖目露迷茫之色，周意又道：“是两个少年人，有一人长相令人记忆深刻，白发红瞳。”
立即，柏红袖就知道了周意口中说的那两个“朋友”是谁。不过眼下也没有叙旧的必要，柏红袖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周意微笑，对看守城门的大哥亮了手牌：“我们奉皇命出城办事。”
见了手牌，那人果真变了面色：“你们是一起的为何不早说？”
“他们两人太急了，居然想把我一个人抛下。”周意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又将手牌转了几圈：“劳烦开门吧。”
三人出城门后，关无雪道：“你这么做不怕到时候被杀头吗？”
周意双手背在身后，他不过一个小卒却帮了柏红袖的大忙：“我曾经受过先皇后的恩惠，今日之事算作报答。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人活的过今晚。”
柏红袖从腰间取出一个用兔绒填满的小包扔给了周意：“你要是真的没地方去了，拿着这个东西去连国的何家，把这物给何若芙看，她自会明白。”
取出里面的东西，原是一个玉镯子。周意心下了然，躬身作礼道：“多谢大人。”
“走了。”这声是关无雪道的，柏红袖难得多看了周意几眼，心底有对自己母亲的形象增添了几笔颜色。
越往远处跑越是荒凉，柏红袖抓住关无雪抱着自己的手：“放我下去吧。”
“你又要发什么疯！”关无雪是真的动了气，他的声音很大。这么近的距离，震得柏红袖耳朵疼。
一次又一次。无论是不告而别，还是被幽禁后自己无力营救。
“你不要回去了，算我求你的可以吗。”
柏红袖感觉到了后颈有泪水滑了进去。
关无雪哭了？他还从未见关无雪哭过。
他攥紧了关无雪的手，风沙吹到他的眼睛里，让他也有了流泪的冲动。
关无雪第一次见到柏红袖是在他十岁的时候。
小小的白玉团子躲在柳如柿的背后，好奇地也打量着他。那时候关无雪就很喜欢他，经常会刻意关照他。
柏红袖还举不动东西的时候，他就开始陪练，然后被柏红袖乱扔的毒针撂倒了。
柏红袖开始练习，关无雪与他对招。
柏红袖要养猫，他帮忙带。虽然那只猫死了，被轩辕子活生生打死了。
听到轩辕子要把柏红袖送到别人床上，关无雪急了，他在柏红袖喝的水里面下了药，独自去找轩辕子对峙。
关无雪从来没想过他们二人能够分离这么久，在他眼中他们本应该是最亲近的。在同一个地方生长，也该一同烂掉。
“和我一起走掉吧，我们找个地方一起生活，再养一只猫好吗？还叫小雪。”关无雪几乎卑微的请求。
柏红袖的理智被拉下去，他真的想要离开这一切纷扰。
嘭嘭嘭。是关无雪的心跳声，他还活着。
柏红袖侧头，认真道：“后面一直有尾巴跟着，你知道的，我们不可能一起离开。”
“你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一起离开。”关无雪声音闷闷的，哭泣却已经停止。
“关无雪，你必须要活着。”只有你活着，我才能保持最后的清明。最后的话柏红袖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关无雪明白的太多。
ＱＺ
柏红袖身边死掉的人太多了，以后或许会更多，但是只要有一个人活着，至少他就可以不被心里的愧疚吞噬。
关无雪抽出手，又抚上柏红袖的手掌。“就因为你一个人，你的手指断了一根，让我还怎么放心你还留在这里。”
“关无雪，你知道吗。你的自大，自以为是，都让人讨厌。”相处了这么多年，柏红袖深知关无雪的弱点。他悄然戳到了关无雪的肋骨处，那里曾经受过重伤，也是那次险些要了关无雪的命。
柏红袖终于被关无雪放开，在关无雪瞪大的双眸中，他滚落下马。
“走。”
这一个字是柏红袖送给关无雪的最后一句话。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求你。
柏红袖蜷缩在地上，他摔的不轻，但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摸索着亲手错位了自己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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