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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坏消息是，我在火车站迷路了。怎么就几年不回，这里变化这么大？”
A市的火车站确实在近几年进行过一次大装修，扩建了许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某人是个哪怕跟着手机导航走，也能将自己走到山沟里去的路痴。
“我第一个就想起你来了。怎么样，有没有空来接一下你的好兄弟啊？”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下次这种事情可以不用再想起我。”林沉虽然现在是挺闲的，但也没闲到那个程度，“伯父伯母呢？他们放心就丢你一个人回A市？”
对面突然安静了几秒钟，再开口时声音正经了许多：“……实不相瞒，我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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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来电话的那位叫路白榆，算得上是林沉的发小。他们是读小学时认识的，后来初中也上的同一所，但准备读高中时，路白榆的父母为了追求更好的发展和生活条件，便带着路白榆一起迁移至了其他城市居住。
虽然老家还是在A市，但并不是每次寒暑假都会回来。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中，林沉就察觉到了路白榆情绪的异样。他知道路白榆不是个会轻易流露内心波动的人，但路白榆没有主动解释，林沉也便没有追问下去。
有些事情强求无益，只能等对方自己愿意开口。
半个小时后，林沉赶到了火车站。
对方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抱怨起来，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他告诉林沉，自己坐了七个小时的车，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不知道，我还在车上花五十买了份饭，真是……太他妈难吃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那么难吃的饭，又死鬼，难怪整节车厢就我一个冤大头举手买。”
林沉看他是真饿了，便没再浪费时间嘲讽他，先带他将行李暂存在一家酒店的前台，又找了个吃饭的地方。
这家烧烤摊虽然不起眼，但卫生还算干净整洁，而且价格实惠。
今天是除夕夜，老板是一位中年男子，他也没有选择回家团聚。烧烤摊不大，人也不多，只有一个可以移动的烧烤台，旁边再摆上几张桌椅，就构成了这个简陋而亲切的就餐空间。
路白榆一口气点了两百多块的烧烤，十分钟后，烧烤陆续上桌，林沉在此期间又去附近商店买了些喝的回来。
路白榆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都是饮料，有些疑惑：“没有啤酒吗？”
林沉轻轻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路白榆从塑料椅子上站起来，经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你坐着，我去买。”
五分钟后，路白榆带着几瓶罐装啤酒回来。林沉看出他今晚心情不好，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如此。每年到这个时候，他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两人坐下来，边吃烧烤边喝啤酒，开始的时候还保持着一些拘谨，但随着酒精的作用，就什么话都逐渐往外蹦了。
烧烤店老板看到他们年纪不大，担心他们喝多了会有麻烦，还特意上来劝了几句，提醒他们要注意身体。
“今晚是除夕，小伙子你们还是少喝点吧，否则喝醉了还怎么回去陪家里人。”
两人闻言都愣了一下，最后路白榆看了眼时间，是有些晚了，便提出回去休息。谁知看起来比他还要清醒的林沉却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回家。
“我才不回去。外面多热闹，回去干嘛。”
细数起来，两人认识也有十多年了，虽然上高中分开的这一两年里线下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微信上还是时常保持着联系，有事没事就聊上几句。
路白榆看着开始说胡话的林沉，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林沉的家庭情况他是知道的，要不是林沉不愿意，他都想缠着他爸妈同意再多养一个儿子。
“明明是我心情不好想发泄，怎么最先醉的反倒是陪人那个。”路白榆忍不住嘀咕道。
林沉喝酒不容易上脸，也难怪看不出喝醉了。路白榆环顾四周，发现烧烤摊上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了，他不好意思再继续耽误时间影响人家收摊回家，于是绕到林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我真是欠你的。”
林沉没起身，反倒拍开了他的手。路白榆也丝毫不心软，强硬地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妈的，重死了。”
都说酒精会使人判若两面，路白榆不知道别人喝醉后是不是这样，但林沉……醉前醉后反差还是挺大的。
平时里的林沉，仗义、沉稳、有条不紊，是那种让人放心的类型，他的父母也常拿他与林沉作比较，教育他要向林沉学习。然而今晚的林沉，却显得异常幼稚。
路白榆实在忍不住，朝他手臂上甩了一巴掌：“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到马路上，保证明天A市的头条新闻就是‘某青少年宿醉裸睡街头’。”
林沉果然不再挣扎了，而是双腿一软直接坐下去。他那高大的身躯让路白榆差点没拉住，两人一起摇晃了几下还是摔倒。
结果路白榆刚好被林沉的手肘顶到肚子，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屁股刚挨到地面，就哇地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吐干净，意识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操。”路白榆擦拭完嘴角低骂了一声，一回头，就看见林沉倒地上睡着了。
路白榆：“……”
他的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除夕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冷清，大多数人都在家中与家人团聚，观看春晚。路白榆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躺在脚边不省人事的林沉，心中一万个真尼玛后悔。
就在他纠结是将人一起带回酒店还是扔到路边椅子上时，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路白榆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裤口袋，但很快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从林沉的身上传来的。
见林沉没有要动的意思，他蹲下身，给林沉将手机拿了出来，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备注为“新老年”的来电。
“新老年？”路白榆觉得这个备注名有些奇怪，“这谁啊？”
路白榆一把捏住了林沉的脸：“喂，睁睁眼，新老年打来的电话，你要不要接？”
第16章 他醉了
严宵拨打过去的电话，在即将自动挂断的最后一刻才被接通。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并非他印象中的。
“他喝醉了，你找他什么事？”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严宵在听到前半句时就冷了脸，原本想说“没事”直接挂断电话，甚至第一个字都已经说出了口。但在最后突然想起什么，还是问道：“你们现在在哪？”
路白榆闻言皱了皱眉，对方在通话中说自己叫严宵，是林沉的朋友。但他和林沉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初中，从未听林沉说过自己有一个叫严宵的朋友。
直至看到林沉那张脸，才猛然想起可能是他上高中之后认识的。
他给了对方他们的具体位置，二十分钟后，严宵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看到坐在路边长椅上的两人。
路白榆看到他朝这边走过来，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于是摇了摇身边还在沉睡的林沉，“别睡了，你的新老年来找你了。”
严宵走近时，恰好听到路白榆这句话，但也只是短暂疑惑了一下，很快将目光落到林沉身上。
清醒着的两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之后，路白榆觉得严宵的可信度还算高，于是将林沉推给他，“那就麻烦你了，我的行李还在酒店，明早我再去找你们。”
严宵扶住林沉，点了点头。三人就此分开。
严宵原本的计划是带林沉回家休息，但在出租车行驶途中，林沉突然醒了过来，坚决要回到学校。严宵只得让司机改变方向，朝学校驶去。
当车辆抵达学校门口时，林沉其实也清醒了不少。
没想到路白榆那个坑货居然就这样把自己推给了严宵，他应该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说实话，当他清醒过来的那一瞬，看到严宵那张冰冷而严肃的脸时，挺怂的浑身激灵了一下。
不过当时车里很黑，应该没人看出来。
林沉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尴尬的沉默：“那个……谢谢你送我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只需礼貌地道谢并告别即可，严宵却只是没什么起伏地回了一声“嗯”，丝毫没有要告别的意思。
林沉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别扭地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严宵就在下一秒同样跟了上来。
林沉停下脚步，看着严宵，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严宵扫了一眼林沉脸上还未完全消散的酒色，淡淡地说：“我送你进去。”
“啊？”林沉愣了愣，很想说他又不是什么不识路的小朋友，而且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但考虑到今晚是严宵帮忙送他回来的，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对人家客气些。
“你知道自己没满十八吗？”路上严宵突然道。
林沉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知道自己还未成年，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
他不喜欢被人用年龄来限制行为。
但他清楚严宵真正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变相提醒他安全问题。
林沉摸了摸鼻尖，窘然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严宵没再说什么。
冬日的雪花再次轻轻飘落，整个校园被一层洁白的雪覆盖。由于学生们都已放寒假，校园里几乎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洒下的光芒在雪地上反射，形成一片片耀眼的白光，给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感觉。
今夜严宵的问题似乎也变得多起来，在即将走到宿舍楼下时，他倏然问：“为什么要住校？”
林沉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被这个问题猛一拨动。
严宵想问的不是正常的住校流程，而是为什么寒假了他也要坚持留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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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沉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过年。因为每到这个时候，当其他人都沉浸在家庭团聚的欢乐之中时，他却只能独自一人，置身于热闹与喧嚣之外。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特别可怜，也不渴望因此得到他人的同情。
“也没什么，我是孤儿院出来的而已。”林沉无所谓道。
他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清楚，亲生父母是否健在也不确定，只知道从有记忆开始，他就生活在孤儿院的环境中。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又被安排进了学校，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孤儿院里的孩子和其他孩子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学校和社会上的教育机构也一直在给予我们很大的支持，所以我并不需要为学费的事情操心。”
只是偶尔会羡慕那些拥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但也仅此而已。
他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没有很讨厌现在的生活。
林沉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似乎真的对这些毫不在乎。可当“孤儿院”这个词从林沉的口中说出时，严宵却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感。那是一种深藏的孤独和渴望，对亲情的深深向往。
连林沉自己都未曾察觉。
“不说这个了，没意思的话题。”林沉主动靠过来揽住了严宵，“你下个学期还会继续在附中上学吗？”
他知道严宵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已经转过很多次学，可私心里，他还是希望严宵能够留下来。
严宵看着林沉近在咫尺的脸庞，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又被寒风吹了一阵子的缘故，林沉的脸色显得有些红润，嘴唇也更加鲜艳。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并不令人讨厌，反而混着他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有些好闻。
林沉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他父母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出于某种考虑不方便告诉他。于是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再次降临，他急忙想要转换话题：“要是不方便……”
严宵却开口道：“我已经和我的父母商量过了，我会在附中读完高中。”
其实他也是几天前才和父母商量定下的这件事。
起初严父严母还担心严宵会因为适应新环境而遇到困难，但在严宵生日那天，他们看到他结交了许多新朋友，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当严宵提出想要在附中完成高中学业时，他们经过一晚的深思熟虑，还是决定支持他的选择。
毕竟高中课程难度增大，他们也不希望严宵再因为频繁转学而错过重要的学习阶段，尤其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
林沉挺意外这个回答的，但内心还是忍不住闪过一阵喜悦。他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严宵这次却不答反问：“你会一直留在A市吗？”
林沉倏然一笑，几乎没有犹豫道：“那当然了，好歹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而且我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
他说完后，也没有忘记之前问的问题：“好了，轮到你回答了。”
严宵的回答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确定他是在回答林沉之前的问题还是顺着林沉后面的话。“我会留在A市。”
林沉愣了愣，有些茫然地道：“啊？也是，毕竟国内最好的学校在A市嘛。”
严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两人已经走到了宿舍楼楼下，林沉率先开口道别：“行了，就送到这里吧。你也早点回去陪叔叔阿姨，路上注意安全。”
严宵只能暂时放下心里的话：“嗯。”
林沉走进了宿舍楼，严宵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说：“新年快乐。”
林沉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虽然他没有转过身来，但他举起手挥了挥，唇边不由自主扯出一道浅笑。
“新年快乐。”
第17章 不吃亏
第二天彻底酒醒，林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路白榆打去电话。
“大哥，你有没有点安全意识？昨晚就这么把我扔给别人了，万一对方是人贩子怎么办？你亲自去深山老林里把我救出来啊？”
电话另一头的路白榆显然也刚睡醒，声音慵懒且带着宿醉后的沙哑：“啊……我看你给他备注的‘新老年’，还以为是你找了个新老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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