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微和周参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
自事情发生后,周微这两天便沉默了许多,他认为自己至少要为这件事付出一半的责任,满心都是愧疚。
毕竟那开阳是他亲自带进来的,甚至还是他主动向周小宜求情,让开阳继续留在了穿云寨。
如果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或许还不会怀疑到开阳身上,可偏偏那人在出事之后就失踪了,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是不可能的。
明眼人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周微并不蠢,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窍,早早就向周小宜请了罪。
哪怕周小宜没有怪他,如今他也不敢再跟周小宜多说什么废话无故扰人心烦,只敢安静地缩在一旁,看着周小宜在屋内来回踱步,满身焦躁。
自梁悉在那崖上消失之后,周小宜便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他本想亲自出门打探消息,可周参知道此事后却及时拦住了他,自考奋勇下了山。
但他们都从早到晚等了一天了,却还是不见周参的身影。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快在堂上望眼欲穿了,这才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周参的身影。
一见到对方,周小宜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他先是看了一眼周参身上有没有伤,这才问起梁悉的处境,“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人没事,但他被那姓白的关起来了。”周参眉头紧锁,似是觉得棘手。
“那就好……”听到周参这句话,周小宜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没死就好……”他喃喃道。
周参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可他最后还是把那些话都咽了下去,没让周小宜知道。
只是周微看懂了他的微表情,在周小宜走后,他特地拉住了周参想要询问清楚,“你刚刚是不是还藏着什么话没跟小宜哥说?”
周参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叹了一口气,“那个梁悉,身份并不简单。”
“你可别告诉我,其实他跟那白狗是一伙的,他被虏走下狱只是他们演的一出戏。”周微半开玩笑道。
他本来只是胡乱猜测了一番,但见周参默不作声,他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上的笑也渐渐收敛了。
“难道……”他艰涩开口 “他真的是?”
所以他们寨里一连进了两个探子还没人发现?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没有证据。”周参摇了摇头,及时稳住了他的心神。
可周微看起来却依旧忧心忡忡,“要是那梁悉真的是敌方的探子,那小宜哥该怎么办哪……”
周参闻言,也沉默下来。
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玩长大的兄弟,哪怕周小宜不说,他们也能看出来,他对梁悉的感情不一般。
虽然先前跟人家成亲之时权宜之计,可现在也说不准他到底有没有对梁悉动心。
两人相视一眼又默默无言,最后还是周微沉不住气,“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行!这件事必须告诉小宜哥。”
“你信不信?小宜哥一定会出去旧他的。”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万一他们真是一伙儿的,那小宜哥不就有去无回了吗?”
“别急。”周参拍了拍他的背试图安抚他,“我现在就去跟他说。”
然而,周微和周参怎么都没有想到,哪怕他们把一切猜测都告诉了周小宜,周小宜却还是执意要去知府一探究竟。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甚至愿意为了他去送死!”周微这会儿是真的哭了出来,他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周小宜。
为了一个仅仅像是一个月且疑似骗子的人,真的值得吗?
周小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他怎么解释呢?
说他成亲那晚在新房见到梁悉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有一种不甚明显的悸动吗?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这样的感受,就算亲近如周微,大概也无法理解吧,说出来,只是平添担忧罢了。
“你想想,如果陷入危险的那个人换成了周参,你难道不会去救他吗?”
周微闻言哽了一下,大着胆子小声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周小宜笑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哪怕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一刻他也心如明镜了。
他确实对梁悉有着不一般的感情,或许,很早之前就有了吧。
“你知道吗?他在中箭的最后一秒还在硬撑着赶我走,如果……”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连这也是假装出来的,那我也认了,就当我一片好意喂了狗。”
周小宜的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周微自然也明白自己是留不住他了,他抬起手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个最糟糕的结果,“那你……万事小心。”
周小宜抱了抱他,郑重应道:“好。”
第100章
梁悉对发生在穿云寨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自从被带进监狱里后,他的情况便越来越糟糕。
初时还能硬抗,不过是伤口疼了点, 头昏了点罢了,可随着他在狱中滞留的时间越长,他便逐渐觉得难熬起来。
虽然这里备了床和被褥,但总归跟刚开始住的那厢房没法比,别说是这府中的厢房了,就算换成穿云寨的床也是比不得的。
梁悉深知自己身陷囫囵, 挑剔不得, 倒也没有大言不惭地提出更换床铺的要求,只是当他躺下时,他这才发觉自己要吃的苦头还在后头。
狱中的冷空气都是一阵一阵的, 哪里是一床薄被能抵挡的,他才刚在那硬床板上躺了没多久,寒气便无孔不入地透了进来, 冷得他直打哆嗦,他试图将被子裹紧一点,却发现连被子都冻得梆硬, 便只好作罢。
就在他在那床板上翻来覆去地烙饼时, 对面冷不丁地传来了一声讥笑。
梁悉动作一顿,眯眼朝出声的那个方向望去,只看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对方虽然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不修边幅, 却依旧能看出这人是有武功傍身的,奈何手脚都戴上了镣铐,发挥不出半点功力。
可即使是这样,梁悉也不敢小瞧他, 至少从对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是个狠角色。
梁悉并不认识他,等他翻出原主的记忆后,他又瞬间了然。
是个跟原主结过仇的。
这会儿见梁悉也被下放到这狱中了,那人就跟饿了好些天的饿狼似的,盯着他眼放绿光。
梁悉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翻了个身面朝着那堵土墙。
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听到有铁链拖地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他头皮都开始发麻。
他毫不怀疑,若不是还有铁栅栏拦着,自己恐怕要被这人家撕碎。
梁悉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依旧不动如山地侧躺着。
左右那人也同他一样被关着出不来,还能从背后偷袭他不成?更何况这人也是原主得罪的,与他梁悉何干?
男人躁动了一会儿,便又没了动静,估计是顾及着附近还有狱卒,所以行事不敢太猖狂,所以除了最初的那一声嘲笑,他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只是他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梁悉,就算梁悉背对着他,也还是能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粘着一道目光,怎么甩都甩不掉。
梁悉叹了一口气,一面闭上眼强行让自己忽略背后那个人,一面在脑中思索让自己脱困的对策。
当务之急还是得快点从这牢笼里出去,可目前看来,白知寅那家伙是铁了心想要利用他引周小宜过来,又怎么会半路把他放出去?
除非……除非,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待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了。
思及此处,梁悉又倏然睁开眼睛,然后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过了这么些时候,方才伤口开裂流出的血恐怕都已经干涸了。
“系统——”他在心里懒洋洋地呼唤系统。
“怎么了?”系统适时出声。
“你好歹是个系统,不会一点用都没有吧?”梁悉开始试探。
系统:……
“你想怎么做?伤口再开裂一次?”
听这意思,系统好像确实是有什么其他的功能啊。
怎的以前还藏着掖着?
梁悉心中疑窦又生,同时被系统的话说得一阵牙酸,“别那么血腥……让我持续发热就可以了。”
约摸五分钟后,梁悉拖着正在发热且无比沉重的病体,靠在那铁栅栏边开始小声呼喊不远处的狱卒。
狱卒还没来得及过来,对面那男人倒是被他惊动了,继续锲而不舍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同时对他试图出狱的行为嗤之以鼻。
梁悉这时候忙着引狱卒过来,哪里有空搭理他,只当没有看见。
亏得他现在还有力气整出点动静来,狱卒很快就循着声音过来了。
那两个狱卒初时还有些不耐烦,等他们看到当事人是梁悉之后,脸上的表情又重新变得客气起来。
梁悉也不浪费时间,立刻乘胜追击提出自己的要求。
他也没有那么直白地暴露自己的目的,仅仅是让他们向上头通报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
但不知是原主给他们留下的狡诈的印象过于深刻还是怎么,两个狱卒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犹犹豫豫的就是没有应下。
可他们还是顾及着梁悉的身份,没有拒绝得过于明显。
见状,梁悉暗暗吸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当即白眼一翻,当着那狱卒的面倒了下去。
“摇光,你今天是怎么了?下个棋也不静心。”
湖中亭中,一身玄青的天玑叹息一声,随即又用手中的扇子敲了一下对面人的额头。
摇光捂着头“哎哟”一声,怨气颇大地瞪他一眼,他手中那颗白棋拿起又放下,最后又心烦意乱地扔回了棋笥,“三哥,你说大人他……”
“嘘。”天玑对他使了个眼色,“慎言。”
摇光抿了下唇,低头不作声了。
他只是想问问他们大人是不是真的要把天权给处理了。
虽然他们七人平日里互相看不上眼,但也不见得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人身陷囫囵。
天玑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给摇光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是第一天认识老四吗?他那个人何时吃过亏?”
“你且看着吧,不出半日,他恐怕就要安安稳稳地回老地方住着。”他一锤定音道。
摇光心神不宁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今天会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梁悉是被窗外的倾盆大雨吵醒的。
他一睁开眼睛,便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环境,见自己如愿回到了最初住的那间厢房,他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也多亏他对白知寅还有利用价值,否则无论他怎么折腾,恐怕都是无济于事。
只是,那些人竟对他如此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梁悉细想一番,又觉得不太可能,他皱眉思索片刻,拖着病体悄悄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
果不其然,院门有人把守,任他有多少本事,也逃不出这间屋子,更何况,他如今还是如此病殃殃的模样。
梁悉叹了一口气,又把窗户阖上,心情郁郁地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也不知道周小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一场雨下得又快又急,甚至持续的时间也很久,不知是因着下了雨不方便还是因为什么,从梁悉清醒到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造访”他。
他原本以为,再不济那白知寅的人也该来警告他一番才是,怎的现在如此门庭冷落呢?
梁悉心中起疑,反复从窗口暗暗观察着周围,却暂时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已经好几个时辰了,除了院门口负责看守他的那两个人,他竟然没能见到其他人。
乃至傍晚门外传来动静时,他心里还有些激动。
可令他感到失望的是,进来的只是个送饭的小厮。
梁悉现在根本没有胃口,他在榻上翻了一个身,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随口说道:“把东西放那儿吧。”
可他的话音一落,身后却半点声音也没有,他狐疑地转过身,还没有等他看清那个小厮的脸,他便率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在这府中倒是过得逍遥自在。”
梁悉动作一顿,下一秒便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观察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小声反问着试探,“小宜?”
“是我。”周小宜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张假脸皮,解释道,“我易容了。”
时隔几天再次见到周小宜,梁悉不可谓不激动,握着周小宜的腕子不肯放手。
可惊喜过后,他想起白知寅的计划,心里又有止不住的担忧,“你怎么倒这儿来了?这里很危险,你知道他们……”
“我知道。”周小宜脸色平静,“他们的目标是我。”
可若不是他,梁悉大概也不会陷入危险当中,一切都随心而为罢了。
说到这里,周小宜的神色也有些不自在,他与梁悉对视了一秒,忽而移开了视线,然后无比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们现在暂时还走不了,要再过些时候。”
梁悉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没有贸然揭穿他的伪装。
他没有想到周小宜真的会为了他只身一人闯入这龙潭虎穴,还来得如此之快。
不但要打听到他的下落,还得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其中不知要花废多少工服。
思及此处,梁悉的眼神悄然柔和下来,他突然双手搂住周小宜的腰,然后轻轻把脸靠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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