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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两边(近代现代)——村头二少

时间:2024-12-19 10:43:09  作者:村头二少
“是我。”熟悉的声音和随之而来的淡淡皂香,是哥。
他坐起来,压低声音喊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还说呢。”郑隽明打开台灯,在床边坐下,“这不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么。”
眼前骤然变亮,郑榆想起自己哭得眼很肿,侧了侧头,被郑隽明掌住脸推回来,“躲。”
郑榆垂眼,“没躲。”脸蹭着哥的掌心,“太亮了,眼疼。”
郑隽明抬手把台灯转个面,这下郑榆好受点儿了。他把手从毛巾被里伸出来,习惯性地去捏哥的手指头,想起伤口,连忙又缩回去。
但已经晚了,郑隽明看出他的异样,扯开被子,看到了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锅了。”郑榆解释,“没事儿,就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疼,我冲过凉水了,没事儿的……”
“上药了么?”郑隽明看着伤口问。郑榆低头不吭声儿,心想肯定要挨骂,但哥什么也没说,带他去诊所上药。
上药的时候郑榆一声都没哭,就是嘴唇从头白到尾,郑隽明抚着他的后颈,夸他:“真棒。”
郑榆就知道,哥这也是在害怕,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否则不会把他当三岁小孩儿一样地哄。
第二天一大早,彭舒云起床做饭,看到厨房里的郑隽明,吓了一跳:“隽明?你昨晚上回来的?”
郑隽明淡淡应了声,去叫郑榆起床。彭舒云见他只做了两人份儿,自己随便煎了个鸡蛋吃。
饭桌上,非常安静,三个人自己吃自己的饭,郑榆低头把嘴里塞得满满的,险些呛着。郑隽明头都没抬,把牛奶推过去。
倒是彭舒云先开口,对郑榆说:“小榆,昨天是姨太着急了,对你态度不好,对不起啊。”
郑榆忙放下杯子,看一眼哥,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姨,昨天也怪我,没看好郑知。”
纱布从他的衣袖里露出一小截,彭舒云看到了,“你胳膊怎么啦?”
“碰着了,没事儿姨。”郑知赶紧把袖子拉下来。
“他昨天也烫着了。”郑隽明放下筷子,看着她,“我回来带他去上的药。”
“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我说啊。”彭舒云埋怨他,郑榆笑笑,“没大事儿,昨天小郑知比较严重。”
“是是。”彭舒云点点头,“小榆,以后做饭可得注意,厨房里万事都得小心,烫着了多疼啊,万一烫出个好歹,大人们多心疼。”
“是,大人们心疼也只心疼自己的孩子。”
彭舒云诧异地转头:“隽明,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怪我?郑榆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啊。”
郑隽明:“他为什么不告诉,姨,你的孩子烫着了,他知道有人管有人心疼,他会不告诉你吗?”
彭舒云站起来,声音抬高:“我对小榆还不够好吗?隽明,昨天我一看,小知手上烫出那么大的疤瘌,做妈妈的,心都疼死了!”
“那我家孩子呢?”郑隽明抓着郑榆的胳膊肘,把袖子捋上去,“我家孩子烫成这样,我不心疼么。”
看到那么大片的纱布,上面渗出星星点点的黄液,彭舒云愣住了,“小榆......”
晚上,郑世辉回来,见大家都在,彭舒云坐在沙发上,郑隽明和郑榆坐在一起。
“回来了。”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要进屋。
郑隽明叫住他:“爸。”
“我要带着郑榆出去住。”
“什么?”郑世辉声音骤然提起,这些天,他那几年刚修炼起的好脾气已经被磨得渣儿都不剩,颓丧之中充斥着戾气,像任何一位无能的父亲。
“郑隽明,上次我没有说你,你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家里有钱的时候,你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家里出事了,你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走过去,想要抓大儿子的衣领,被郑榆拦住了,他挡在郑隽明面前,“爸。”
这里面只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回头看哥,急道:“哥,到底怎么了啊?”
“嗬嗬,你哥都没告诉你。”郑世辉转而对着郑榆,“家里没钱了,你哥要带着你跑路,还不明白吗?”
郑榆一下子没懂,下意识地反驳:“哥不是那个意思。”
见小儿子也护着老大,郑世辉的火气更盛,这些天的悔、恨、怨,在此时拱着一股脑地向外爆发,“那是什么意思?家里供你们上学,供你们吃、供你们穿,现在一个两个,跑得倒是快。”
“还村里人欺负你们,挨打流鼻血,这些和大人们身上的担子相比,和你爹我从小到大吃的苦比起来,算个屁。”他把郑榆扯到一边,指着郑隽明,“你想走,没门。除非你把老子从小到大给你们花的钱都还回来!”
郑隽明:“行,这些年,你寄回家里的钱,我都一笔一笔记着账,给我们花的学费,我也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还了就完事儿了?”郑世辉被他的话气得脸发红,“大人生你们养你们的恩情,你算得清么,还得起吗!”
“行了!”一直没说话的彭舒云打断他,“郑世辉别说了。孩子们不愿意待在这儿,你就让他们走。”
疲惫爬满她的脸,她不想也没力气争吵,“小榆,从小到大,姨都喜欢你。因为姨觉得你有良心,知道别人对自己的好,不像有的孩子,心冷,对他再怎么好也不领你的情。”
“这些年,我自问,我没亏待过你们。”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我对得起你们,对得起你死去的妈。但是人没有不散的,嗯,家里人也是一样,该走走该散散,更别提咱们这没血缘关系的半路家。”
“你跟你哥走吧。”她抬头环视一圈,看这个住了没两年的房子,“正好你们走了,我们把这个房子卖了,带着小知棋棋去村里住,又不是没住过。”
郑世辉听妻子说着,坐在一边流眼泪,彭舒云锤他肩上一拳,也哽咽道:“哭什么,别哭了,咱不强求人家跟着咱们吃苦,这都是咱们该着的,咱们认!”
郑知郑棋从屋里出来,围着爸爸妈妈,也哭,彭舒云抱着孩子,呜呜咽咽地哭:“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郑世辉向下滑,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老婆,对不起,都是我对不起你。”
在哭声中、忏悔声中,郑榆呆呆立着,觉得自己脑子不转了,爸和舒云姨说的话,他有些能听懂,有些却想不明白。
那些话一句一句砸过来,自己和哥好像哪里做错了。做错了么,他回头,想要找寻答案,却看到哥的脸上也有淡淡的难过。
他蹲下身,抱住哥的膝盖,从下往上看他的脸,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他轻轻叫:“哥。”
郑隽明眼珠动动,慢慢聚焦到弟弟的脸上,手摸上他的侧颈,拇指稍微用力地擦着郑榆的脸,轻声说:“小榆圈儿,去收拾东西。”
答案么,郑榆看着哥的眼睛,他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是知道,哥才是他一切问题的答案。
他对着哥笑,“好。”
第九章:烟花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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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郑榆和哥一起搬过好几次家。
零一年,他在县里上高中,郑隽明就在县里找了个一居的房,平时他在北京上学,两边来回跑。
郑榆大多时间都在住校,房子少有人住。只有在两人都放假的时候能待几天。
起初,生活很艰苦。郑隽明除了要挣他和郑榆两个人的开销、学费,还要每个月给郑世辉汇钱。
这个房子不能算是个家,只能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冬天里,洗澡的水基本上不热,鸡皮疙瘩从头搓到尾。
哥总让郑榆先洗,郑榆快速地洗完就钻进被窝,等哥一身凉气出来的时候,可以暖和一点儿。
屋子的取暖也不好,但胜在价格十分便宜,所以郑榆表现出来的对这个房子态度是非常满意。
两个人在被子下面瑟瑟发抖,郑榆紧紧抱着哥,听他牙齿打颤的声音,开玩笑:“哥呀,我们两个好像互相取暖的两只流浪狗。”
郑隽明把头埋到他的肩上,嘴唇发抖:“郑榆你才是狗。小时候让你看玉米,你学狗叫吓鸟,你不是狗谁是狗。”
“什么时候?”郑榆是真的很吃惊:“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你杜撰的吧。”
郑隽明闭上眼,“郑榆掰棒子,掰一个落一个。”
“说我是狗熊。”郑榆坐起身,抓抓他的头发,“你不能这么睡,擦擦啊。”
“累。”郑隽明趴着,鼻尖挨着郑榆的腿,嗅了嗅,“郑榆,我说过很多遍了,那是洗脸的肥皂,不是洗澡的。”
郑榆揪起自己的领子闻闻里面,“这你都能闻出来,你才是狗。”他从郑隽明身上跨过去,拿了毛巾回来。郑隽明还是不想动,郑榆拍拍他的头,“劳驾,您动动。”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享受擦头发服务的人眼睛闭着,睫毛笼下一层阴影,出租屋里接触不良的灯闪啊闪,哥的睫毛也颤啊颤。
等到了深冬,窗户漏风,郑隽明在窗户上贴一层厚塑料布,透过来的一缝一缝的风,把塑料布吹得鼓起来,风大的时候呼呼响,郑榆坐在床上戳着塑料布,呵呵笑:“气球。”
哥让他赶紧躺好,被子进风,冷。也是从那时候起,郑榆改掉了睡觉踹被子的习惯,是真的冷。
一米五宽的床,两个人再用不上那根线,因为几乎不用翻身。郑榆挨着哥的时候,感觉他们的胳膊不是胳膊,是翅膀,身上长出绒羽,人形渐渐消失,变小变小,变成两只依偎着的雏鸟。
背着抛弃骂名的人,其实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郑榆后来睡不着,反复嚼着舒云姨说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记起那句心冷,突然明白了什么意思,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前,从背后环住哥。
郑隽明正在看材料,被他压得弯腰,反手拍拍郑榆,“干嘛?”
郑榆的手贴在他心口:“我摸摸。”哥的心脏跳动在他的掌心,郑榆深吸一口气,嘴唇贴着哥的脖子,“是热的,一点儿都不冷。”
郑隽明翻纸的动作一顿,手盖住郑榆的,“手这么冷,可不摸什么都是热的,回去。”
两人手叠手叠手,郑榆趴在哥的背上和他一起看文件,看着看着眼睛闭上,郑隽明托着他去睡觉。
过年的时候,兄弟俩裹在被子里,隔着塑料布挤在窗户前看烟花。
“别说,这么看,别有一番滋味儿,怪朦胧的。”郑榆把塑料布抚平,脸凑近了看。
郑隽明:“是,除了能看清天上是亮的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亮就行了呗。”郑榆不在意:“哥,你不觉得过年的烟花特别像给地球点的生日蜡烛么。”
“哗一下子,亮了,蜡烛点起来了,地球说我又过了一岁,大家伙儿快来给我庆祝吧。”他说话不光嘴不闲着,胳膊也不闲着,配合着做动作。
越说越起劲儿,“然后人们就……啊,地球老大过生日,赶紧庆祝,劈里啪啦放炮,祝贺祝贺,恭喜恭喜,打麻将打扑克都安排,还有节目表演......”
郑隽明看着他的侧脸,想,他捡到了一颗种子,只能给它一个四处透风的灰扑扑的罩子,它却自己拼命地吸收养分,努力长叶开花,成长得生机勃勃,把昏暗的四周照得透亮。
“哥,哥,你听见我说话了么?”郑榆转头看他,“想什么呢,你都不搭理我的。”
郑隽明回神,眨眨眼,“困了。”
“那睡觉吧,新年快乐新年快乐。”郑榆对哥双手合十拜拜,对着窗户也拜拜,“地球儿,生日快乐。”
过得最辛苦的一年是零二年,郑榆高二,郑隽明上大四,除了忙毕业还有找工作的事儿,几乎没时间回来,郑榆自己在出租屋里发高烧,烧到一身的汗都干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觉得不行了,他才爬起来给哥打电话。
哥那边很吵,他说他在去外地的路上,带教带着他出差。
郑榆在这边哦了一声,胡乱说了几句,晕了过去。
等醒来,发现哥在身边,他喂郑榆吃药,郑榆说哥,咋吃了药头还这么疼呀,哥说你吃的是天山的仙丹,马上就要变成雪莲仙人了。
郑榆反应慢半拍,问我能不能变成鹤仙人,我想找你的时候,不管你在哪儿,我都能飞着去找你。哥一听,脸唰唰就变小了,脖子变得特别细,长出尖尖长长的嘴,说:“大胆,我才是鹤仙人!”
“妈呀!”郑榆惊醒,看着空荡荡的床前,才知道自己是烧糊涂了,做梦呢。脸埋被子里,自己越想越想笑,“哎呦,还鹤仙人,龟仙人吧。”
他干枯地躺着,夜里,哥竟然开门回来。
郑隽明把郑榆从被子里挖出来,背着他去诊所,像背着一块烙铁,把他的心煎了又煎。
“你怎么回来了?”郑榆靠着他的肩膀输液,嘴唇干裂,一说话就疼:“嘶,不是在出差么?”
郑隽明低头喂他喝点水,“我在电话里叫你,你没动静儿。”
“然后你就回来了?”郑榆转过脸,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隽明同志,你老板不会骂你么?”
“不骂,手凉不凉?”郑隽明探身摸摸他输液的那只手,“在这等会儿。”起身去找大夫要了个没用的输液瓶,灌上热水,给郑榆暖手。
“哎哥,我做梦梦到一个好玩的。”郑榆把那个鹤仙人的梦当成笑话说给他听,可他一点儿都没笑。
郑榆轻轻踢他腿,逗他:“隽明儿,你怎么不笑,没有幽默细胞。”
郑隽明就笑笑,把他的腿搭在自己膝上:“饿不饿?”两瓶液被郑榆又吃又喝很快就输完了。
回去的时候,郑隽明买了一堆药,分门别类,在每个药瓶上都简要地写着用量、对应的症状。第二天还抄来了附近诊所和周围邻居的电话,贴到床头上。
“这么多电话,你怎么跟人说的啊?”郑榆躺床上看那张写满号码的纸,“人不嫌你烦啊。”
郑隽明正在给他缝套袖上开的口子,随口说:“我就说,家里有孩子自己在家,不放心,能不能留个电话。”
家里的这个“孩子”绝大多数都是很听话的,印象里,那几年兄弟俩就闹过一次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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