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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两边(近代现代)——村头二少

时间:2024-12-19 10:43:09  作者:村头二少
那是零三年二月份,开学没多久,郑隽明在东北出差,接到郑榆班主任的电话,说郑榆这阵子总旷课,今天从下午就不见人,晚上物理晚自习也不来上,问郑隽明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里一下雪,就像水晶球倒过来的世界。郑隽明睫毛上、眉毛上一层白冰晶,听着老师的话,说老师我现在在外地,我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再给您打过去。
然后特别平静地拨通了郑榆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那边倒是很安静,小声地说:“哥,我正在上晚自习呢。”
“是么。”郑隽明说:“那你上吧,今晚上的是哪一科?”
那边郑榆磕绊了一下,说:“数学。”
“行。”哥没说别的,挂了电话。郑榆摸摸鼻子,拐了个弯走进一家网吧。
“你怎么打着打着跑出去了?”二中的黄毛戴着耳机叼着烟,“有没有点职业数羊?”
郑榆在他旁边坐下,“还数羊,你怎么不数马呢。”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准确地击杀掉冒头的敌人,“我哥来电话了,在这儿接太吵。”
黄毛哦了一声,“今晚上能升到老鹰么。”
“能,通宵呗。”郑榆盯着屏幕上的街道,换了个武器。
“你都通了好几个宵了。”黄毛游戏死了,骂了一句脏话,往后一靠,“你这活儿也真不容易干。”
郑榆连开几枪,打死了一个和他纠缠半天的玩家,活动活动手指,“挣钱么,就没容易的。”
抽空看了一眼桌边的手机,不能再错过哥的电话或者短信。
郑榆打完这个单子,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黄毛早就撤了,他站起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栽桌子上,耳朵里响起持续的耳鸣,他拍了拍太阳穴,拎着书包回去。
到家掏钥匙开门,门缝儿里是亮着的。他一喜,“哥?”
“哥你回来了!”他和郑隽明过完年就没碰着面儿了。
郑隽明也是刚回来,衣服都没换,坐了一天一夜火车,衬衫和领带上压出褶子,头发没那么整齐,但因着五官冷峻优越的缘故,并不显得落拓。
郑榆天天看他哥那张脸,也就只有他敢在他哥冷脸的时候凑上去,他说:“哥你饿么?我买了炒饼,咱俩再加俩鸡蛋。”
郑隽明本来面无表情脸冷得结冰,闻言皱眉:“没吃饭?”
第十章: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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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隽明去厨房给他热饭,郑榆坐沙发上等。
吃完饭郑榆洗碗,这两天赚了不少钱,郑榆心情很好,一边哼歌一边刷,刷完一转身,看到哥正站在桌前,翻他的作业本和习题册,心道不妙!最近几次的习题都空着,压根儿没做。
他赶紧蹭过去,遇事不慌,先狗腿为上,一张笑脸迎上去:“哥。”
郑隽明也轻轻笑了笑,随手翻了几页之后便合上。郑榆赶紧把册子拿开,看哥的脸色也不是很差,放下心来。
谁知下一秒,哥开始解皮带,一边向外抽一边说:“逃课、作业不做、撒谎,郑榆,你真是长大了。”
郑榆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张开嘴想要狡辩,但是他了解哥,越狡辩他只会越生气。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冤枉你了么。”郑隽明把皮带折两下拿在手里,低头问,看到弟弟的睫毛在抖。
郑榆沉默着摇头,余光里,郑隽明的手抬起来,皮带破风的声音是响的,落在身上却发闷。哥是真的生气,没有收力,不是吓唬,是真的结结实实抽了他一顿。
“把你带出来,我就是怕郑世辉两口子有一天真的让你辍学,让你打工去供他那俩孩子。”郑隽明垂下手,“我想凭什么,凭什么我家孩子要为别人的人生牺牲。”
“但是你呢,郑榆。”他手背扇在弟弟肩膀上,“你在干什么?”
郑榆被他扇得踉跄,一抬头,被他眼里的失望刺得心前一窒,脱口而出:“那你呢,你又干什么?郑隽明,是你后悔了吧,后悔带着个拖油瓶出来。”
他睫上挂着悬而未滴的眼泪,看一眼这个屋子,“如果没有我,你郑大律师就不用回这个破烂地方,早就上北京住去了,天天来回折腾,还得照顾孩子,烦死了吧。”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好啊,想干嘛就干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衣服坏了直接买新的,不用想着怎么缝别人看不出来,也不用为了省车费,一走就是几公里,更不用为了把好吃的省给小的,自己半夜起来喝水。”
“照顾我生病发烧,自己回去也发烧了吧,电话不敢接,说两句就挂,你以为我是个傻子随便糊弄,听不出来你嗓子都烂了。”
话说到后面,是埋怨是恨还是别的,说话的人自己也分不清。
郑榆的眼泪直直淌下来,“别把你的怨气撒在我身上,早知道出来是这样,我还不如跟着郑世辉回村儿里住。”
这就是亲兄弟,我知道你的痛,我知道怎么说最让你痛。
听到这句话,郑隽明反应很平静,只是缓缓垂下眼睛,“是么,那你走吧。”
那晚之后,郑隽明一直在外头,没有回来过。郑榆去上学,依旧有时去网吧,但没有再逃过课。
两个月,两个人没有通过一次电话,只有一次,家里突然停电,郑榆怎么也找不到蜡烛,发短信,“蜡烛?”
郑隽明很快回复:“沙发旁边的抽屉。”过了几分钟,又发来一条:“离窗帘远一点。”
郑榆看到短信,没有回,起身把立在窗户上的蜡烛挪到桌子上。
然后就到了五月份,郑榆的学校每天烧醋,烧艾草,教室里永远一股浓浓的醋味儿,课间,所有学生都被赶到操场上,老师挨个教室喷消毒液。
有时候,会耽误上课的时间,学生们自然高兴,晒太阳的、玩儿的、看小说的,郑榆总是一个人拿着课本发呆,听旁边同学讨论北京现在的情况,兜里的手机始终安静,没有响过。
五月中旬,学校组织抗击非典捐款活动,郑榆把自己打游戏攒的钱全都捐了出去。
郑隽明和他联系是六月初,那天郑榆在宿舍睡,躲到一楼最里面的厕所接电话。
他不开口,等郑隽明先说话。那边郑隽明喊:“小榆圈儿。”这边郑榆的眼睛就模糊了。
“你在学校还是家?”郑隽明问。
郑榆惜字如金:“学校。”
“好。”郑隽明咳了两声,把郑榆的心吊起来,他顾不上两人在冷战,焦急地问:“你怎么了郑隽明?”
郑隽明笑了笑,“现在连哥都不叫了。”
郑榆语气很凶:“你别打岔,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在哪儿?”他站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外跑,学校南门的墙上没有铁栅栏,可以翻出去,现在去北京的车都停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黑车,钱,他手上没有钱,还要回家一趟......
“我没事。”郑隽明说:“没传染。”郑榆走到操场上,停下脚步,“真的?”
“真的。”郑隽明犹豫几秒,最后还是说了真实的情况,“只是我们单位有病人,现在被隔离,还不能回家。”
郑榆蹲下身去,靠着墙坐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郑隽明也沉默了一会儿,喊他:“榆圈儿。”
“我们的存折放在床头柜的夹层里,密码是我们搬进来的那一天,你说那天正好九月九,吉利。”
哥声音很温柔地交代:“姥姥姥爷家在哪儿还记得么?咱们小时候去过,在村里的时候,大姨和姨父还来帮咱们砌墙,他们都是实在的好人,你想着过节的时候打个电话,以前都是哥打,以后你来打好不好。”
“榆圈儿,你放在我包里的钱,我看到了,才看到。是那天我们吵架之前放的么?”
郑榆揪着地上的草,嗯了一声。是他那些天结的游戏钱,一共二百三十块,郑隽明去做饭的时候,他偷偷塞进郑隽明的包里。
郑隽明是在给包消毒的时候看见的。钱卷成一个薄薄的卷,塞在夹层里,一直没有被发现。他打开钱,最里面一张作业纸的碎片,上面写着:“去买条新的皮带吧,你那条都裂了,有失你的帅气身份啊。”
然后那天,郑隽明就用那条皮带打了他。聪明如郑隽明,看着这钱也就明白了郑榆逃课去干什么。
“对不起。”他向弟弟道歉,“是哥不对。”
“原谅你了。”郑榆大度地说,“那我也对不起,说话没过脑子。”
郑隽明轻笑:“好吧,那我也原谅你。”
亲人之间的恨和讨厌往往是因为伤心,亲人之间的原谅也往往伴随着更多的愧疚,要比原谅别人更容易些。
郑隽明问:“是你自己挣的么?”
“嗯。”
“这么厉害。存折里的钱够你上两年大学,可能以后还得靠你自己......”
郑榆不想听这些,打断他:“你不想养我了郑隽明?你把我带出来,你就得一直养着我,不能不管的,不然我揍你。”
郑隽明被他逗笑,“郑榆,兄弟情意呢?”
“没那东西。”郑榆说:“反正你不能不管的,别想甩开我。”
郑隽明的声音远离听筒,郑榆听到他又在咳,“郑榆,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去找姥姥和姥爷,大姨那天还说让你暑假去他们那里玩,说姥姥家的大狗生崽儿了,你不是最喜欢小狗了么。”
“如果有喜欢的,可以抱一个,等你以后自己住了,可以陪着你。”
“我不要。”郑榆哽咽,“有你这只狗陪着我就够了。”
“可是哥哥不会永远陪着你。”郑隽明好像在和三岁的弟弟说话,声音那么轻柔,“哥哥肯定会离开你的,到时候你还要把哥哥的名字写到轴子上。”
“我不写。”郑榆嘲他:“家都回不去了,还轴子呢。”
郑隽明笑:“也是,我都烧糊涂了,那咱俩以后死了就是真的孤魂野鬼了。”
郑榆急道:“你发烧了么郑隽明?”
“谁在那坐着呢——”一道手电筒光远远照过来,是值夜巡逻的老师,郑隽明听到了,说:“挂了吧。”
郑榆大声喊:“别挂!”
“挂了吧。出门戴口罩,屋里也要消毒,存折放好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郑世辉找你,也不要给他,做饭的时候小心油小心手,睡觉锁好门......”
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儿,嘱咐起来却发现每一件都重要,“换灯泡的时候一定要落闸,用完煤气要关上阀门......”
“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值班老师穿过操场走来,手电筒照着郑榆的脸,光把少年的脸晕得惨白。
老师去夺他的手机,他不肯给,一边和老师推搡一边断断续续地听着他哥在一句句啰嗦个没完没了。
他对那晚最后发生了什么早已记得不清楚,只是很久很久以后都记得,郑隽明最后说:“郑榆,哥哥爱你。”
第十一章: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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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郑榆过得很辛苦,一个人生活学习,时刻为哥哥担惊受怕。总是失眠,晚上睡不着,摸着手腕上已经磨得发白的红线流眼泪。
他已经没有妈妈,也几乎算是没有爸爸,如果哥哥再离开自己......心上的那根线被哥哥那边拉紧了,要把他的血肉都拔出去。
郑世辉竟然打来了电话,问郑隽明在北京么,得知郑榆一个人在家,拿了吃的用的过来看他。
郑榆和他爸有些生疏地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就是久久的沉默。临走的时候郑世辉说:“老大要是有信儿,你告诉我一声。”
郑榆答应了。郑世辉走出门口,又回头,“你有空......回家里吃饭。”郑榆说好。
好在这种折磨人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夏天到来,非典结束。
郑隽明回家的时候,郑榆并不知道。
他像往常一样,下了晚自习回家睡觉,像游魂一样往回飘,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高高瘦瘦站在那儿,头发比上次见面时长了些。
郑榆愣在原地,郑隽明抬起手腕,向郑榆中考前那样露出手上的红线,说的话也是一样,“看,你陪着我。”
郑榆再也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哥也紧紧回抱他,勒着他的腰,几乎把他整个人拎起来,郑榆踮着脚嵌到哥的怀里,眼泪滴滴答答淌了哥一脖子。
哥回来了,郑榆和这个出租屋就像是两个程序重新变正确的机器,一切又可以正常运转。
按时吃饭睡觉、电路接触正常,不管是人还是屋子,哪里出了问题,哥都可以修理。
这个屋子里只有一架老式电扇,每次开的时候,要先嘎嘎嘎响几下,郑榆每次都要笑,说好像一只破锣嗓的鸭子在叫。
说人是鸭子,人还不乐意了呢。在一个四十度的中午,电扇老先生最后嘎了几声之后,罢工了。
郑榆热得头顶冒烟,摊在床上看没穿上衣的郑隽明修电扇。脚踩在哥的肩膀上,“哥,快修好了么?”
郑隽明给把电扇拆开,修检老化的电路,汗从额头滑到脖子,在床单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点。
郑榆坐起来给他扇扇子,“看我芭蕉扇——我扇我扇。”把哥的头发扇得东翘一撮,西翘几根。
郑榆摸上去,哥的头发又黑又硬,姥姥说头发硬的人脾气也硬,郑榆说我咋不硬啊,姥姥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说这样正好,你俩一个硬一个软,互补。
“哥。”他手指穿过哥密黑的头发,“你头发长,热,我给你剪剪。”
郑隽明手下没停,“您还有这手艺呢?”
“啊。”郑榆睁着眼胡吹,“我什么都会啊。”
嘎——电扇重新动起来,郑榆乐:“活了。”
两人对着电扇吹了一通,郑榆也要把背心脱了,被哥制止,“着凉。”
“就这种天气,除非是我死了,否则不可能凉。”郑榆一把掀了背心,和哥挨一块儿。
“哥,为什么,你这儿是粉的。”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乳头,“我的不是。”说完还想上手捏一捏哥的,郑隽明抬手挡住他。
郑榆噢一声,“小时候还能摸着睡觉呢,长大了连碰都不行。”
小时候郑隽明哄小郑榆睡觉,怎么都不睡,抱着转圈、唱儿歌,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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