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出手不是好事吗?还省的你累着,你就安心休息吧。”
说罢,时随就拉开了殿门,告诉守在门口那宫女,
“我准备好了,你带路吧。”
再度回到殿前,时随双手握剑,向谈望一礼。
“时公子可让朕好等。”
谈望抚手一笑,眸中的算计闪过。
“陛下恕罪,臣更换衣裳,耽误了些许时间。”
“时公子你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就开始吧。”
谈望抬手指了指殿前的一片空地。
谈掠枝的目光移向时随腰间的软剑,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剑身寒光闪烁,宛如一泓秋水。
卸了琴瑟这类乐曲,只留笛子作配,笛音悠扬一时间仿佛将众人拉入马踏尘飞的大漠。
时随其实不擅长什么舞剑,他用的都是他从时雄真那里学到的杀招。
动作缓慢而流畅,仿佛在水中划过,剑尖点地惊起涟漪,带着锋芒的杀气。
笛声转急,时随的身影几乎与剑光融为一体,软剑在他手中如同一条灵蛇,顺势而上,伺机待发。
“陛下!”
侍卫突兀的声音打破了画面,时随停下动作,垂眸站在原地。
桌上的茶已然放凉,但谈掠枝还是端起喝净,似是在压抑心中不可名状的火。
“什么事?竟敢殿前失仪,也不怕冲撞了大臣。”
谈望明知故问。
侍卫跪在阶前,叩头支支吾吾道,
“有人告诉属下说”
侍卫故意抬头看了时随一眼,犹豫着没了后半句。
“什么事?你今日若不说清楚,我砍了你的脑袋!”
谈望重重一拍案几,发怒道。
侍卫像是害怕那般身子一抖,全盘托出。
“有人告诉属下说,时公子把软剑换成开了刃的长剑,想要殿前刺杀天子”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皆哗然。
都明白了皇帝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胡说,时老将军一家历代忠臣,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悖逆犯上的事情。小小侍卫竟敢构陷臣子,拖下去杖毙。”
谈望演的投入,就差把自己给骗到了。
那侍卫砰砰几声磕头求饶,额头鲜血淋漓,哀戚道,
“皇上圣明,属下说的句句属实,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就在谈望准备发难的时候,“咔嚓”一声脆响。
时随竟直接把手中的软剑从中间折断,扔到了那侍卫面前,厉声呵斥。
“这就是你口中开了刃的长剑?”
看着在自己面前落地的半截软剑,侍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时随声音冷冽,死死盯着那侍卫,诘问道,
“你身为御前侍卫,没有尽到应有的职责,反而听风就是雨,倘若宫中都是你们这样的下人,天子的安危又该如何保证?”
见计划落空,谈望脸色微变,但还是强撑着,
“既然是误会,那此事便就此作罢。”
知道这样无法服众,谈望继续道,
“不过,朕的宫廷之中,竟有人敢如此大胆构陷忠良,实在令朕寒心。来人,将这名侍卫带下去杖毙!”
第74章 喜怒无常的残疾摄政王18
那侍卫本就是奉命行事,如今见了谈望的态度,心中明了自己这是要被舍弃了,瞬间面如死灰,一遍遍的叩头认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属下听信他人胡话,冤枉了时公子”
侍卫被人拖走,求饶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好好的寿宴闹成这个样子,谈望的算计也落了空,只能在心中暗自咬牙。
表面上还要故作宽广地安抚时随。
“时公子属实是承受了不白之冤,今日朕定会为你做主,好好的惩戒这侍卫。”
时随意有所指的回话。
“谢皇上,只是这小小侍卫怎么会有如此忤逆犯上的心思,想来是背后有人指示。还望陛下彻查宫闱,求得个水落石出的真相。”
谈望的笑意僵在脸上,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恼怒地想。
这事本就是他一手推就的。
他怎么不知背后到底有没有人?
退场的乐师舞女重新回到大殿中央,曲调再度响起,只是众人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名存实亡的寿宴上了。
宴席结束,百官依次散场。
直到踏出太极殿外,时雄真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从喉管里长出一口气。
“我就知道皇帝今日要对我们时家发难,还好祈安你机敏逃过一劫。”
时随没有揽功的打算,直接把谈掠枝派影卫帮他这事说了出去。
“爹,那剑确实被皇帝给换了,是摄政王的人来帮了我。”
时雄真绷紧的面部皮肉猛的放松,抚手朗声笑道。
“好好好,你小子也算得了摄政王的赏识了,以后就算我老了不中用了,也有人能护住你。”
“时老将军”
轮椅轧过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谈掠枝不显山不露水的声音,从父子两人的身后传来。
“王爷出手相助的事情,我方才听祈安说了,这次多亏你救了我这不成器的小儿子”
时雄真感激摄政王的同时还不忘踩一脚自家儿子。
“时老将军,不妨移步去王府一叙。”
谈掠枝从恼怒的时随身上移开视线,好脾气地弯了弯眼眸。
“这按道理说我作为臣子,理应和皇室中人保持距离”
时雄真还是担心落了把柄,语气迟疑。
谈掠枝慢慢地转动手上的青檀佛珠串,解释道,
“如今小皇帝忌惮你我二人,就算我们保持距离,也总有天会想办法往我们身上施加罪名。就像今晚这样不是吗?”
时雄真挺直的脊背松垮下来,无声中赞同了他的观点。
“那今晚就和王爷把酒言欢放纵一下。”
时雄真把自己去王府的目的归于和忘年交的彻夜长谈。
周围时不时还有大臣路过,听到这话后只停顿侧目了一瞬。
这场景落入他们眼中不过就是时老将军和摄政王相谈甚欢共约一聚。
摄政王府内换班的守卫列队巡逻,里三层外三层把王府守得跟铁通似的密不透风。
泡好的香茶氤氲着热汽,书房的三人相对而坐。
时雄真看着靠在谈掠枝身边做的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路的时随,心中怪异了一瞬。
这混账东西不粘着他老子,跑去跟摄政王坐在一起算哪门子事?
但时雄真也只是心里想想,完全没有别的念头。
时雄真本来是想先等谈掠枝开口。
但这摄政王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当着他的面开始给时随喂糕点吃。
“方才席上我见你没吃什么东西,已经让下人去安排晚膳了,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谈掠枝把指尖捻着的牛乳茶糕递到时随嘴边。
习惯了被他伺候的时随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张嘴咬下。
时雄真:“”
余朝民风开放,好男风者不在少数,世家贵族子弟豢养娈宠男妾的破烂事他时雄真也见了不少。
只是这事情总该落不到他儿子头上吧?
应该吧
时雄真自己心里都没了几分底气,勉强咳嗽一声,试图打破这凝滞的氛围。
但显然,那剩下两人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王爷,您这是”
时雄真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的目光在谈掠枝和时随之间游移。
谈掠枝这才放下手中的糕点,笑的意味深长,
“时老将军,时公子年轻有为,我欣赏他的才华,与他相处时难得的觉得舒适,故而亲切了些许。”
时随就着茶水咽下口中的糕点,全然不觉附和着点头。
时雄真也是个粗神经的,谈掠枝稍微这么一说就打消了他心里的疑惑,乐呵呵道。
“王爷过誉了,祈安他就是个傻小子,能得到你的赏识是他的荣幸。”
“是挺傻的”
谈掠枝无声说了句,随后不再转移话题,单刀直入,
“时老将军,今晚之事,您怎么看?皇帝的态度,显然不会就此罢休。”
“我如今是个残废,碍于名声考虑,谈望不会对我出手,但时家可就”
谈掠枝没说出的后半截,在场的所有人心知肚明。
时雄真挠了挠鬓角的白发,哀声慨叹,
“我之前进宫面圣,打算主动上交虎符,希望能保存时家一条活路。”
“但皇上他不愿意收,硬说什么军心所向都在我身上。想来是觉得如果我就要这样缴了虎符,他出师无名容易被人诟病。”
谈望刚继位的时候,时雄真就单独面圣想要上交虎符卸甲归田。
谈望驳回了他的请令。
起初时雄真还以为是皇上信任他愿意把兵权放在他手中。
后来才明白,谈望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由头夺了他的权。
“现如今的威胁不止是谈望,我这边有消息传来说鄂尔岩当初并未战死,如今养好了伤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当年一战,鄂尔岩重伤了谈掠枝,但他也被谈掠枝弯弓搭箭射中胸口从马背上翻落。
起初,蛮族时常传出鄂尔岩病危的消息,后来没了音讯时谈掠枝就以为那人没熬过去已经死透了。
直到最近,鄂尔岩再度露面的消息传到谈掠枝的耳朵里。
鄂尔岩睚眦必报,为报当年一箭之仇肯定会卷土重来。
“我没和那蛮族皇子对上过,不过照摄政王您的说法,那鄂尔岩很有可能再次率兵侵入两国边境是吗?”
时雄真的脸色也严肃凝重了起来,他如今已经年过半百。
纵使精修武艺锻炼不辍,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不得不服老的岁数了。
“至少从我目前手里得到的消息来看,是这样的。”
谈掠枝把一张展开的地图推到两人面前,指了指西北角的方位。
“大余与蛮族西北相接,我已经派人加强了视察工作,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应该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沉默了半天的时随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我觉得你们还应该防着点谈望,他绝对没憋好屁。”
粗俗的话语脱口而出,时雄真眉毛倒竖,想要收拾他,但两人距离太远,又是当着摄政王的面。
时雄真不好动手,只得作罢。
时随还刻意往后挪了挪,继续道。
“不止是针对时家,我觉得按他的性格甚至还有可能在外敌来临之际背后捅刀子。”
谈掠枝赞同的点头,
“当初本王就怀疑过谈望的皇位来的有异,但夺位之争惟他一人活到最后,就算我去查也无从下手。”
“总之还是希望老将军万事小心,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可以传信给我。我自会不留余地的相助。”
此话一出,时雄真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只剩下挥之不去的羞愧。
什么男妾娈童的混乱心思都被他抛之脑后。
摄政王分明是个侠义之士,哪里容得他胡乱猜测,瞎扣帽子。
“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日若真出了事,我不求你保住时家,只求你能护住我这一双儿女。”
时雄真以袖遮脸,惭愧至极。
第75章 喜怒无常的残疾摄政王19
“那日你在青楼抓到的内奸最后怎么处理了?”
时随忽然想到这件事,把手中的毛笔往桌子上一扔,托着下巴问道。
未干的笔尖在宣纸上留下道突兀的划痕,几滴墨水溅到了时随的脸上。
“严刑拷打交代了点东西,过几日再处理剩下的人。”
谈掠枝模棱两可的回道,伸手抬起时随的下巴用帕子细细擦去他脸上残存的墨滴。
谈掠枝自然不会告诉时随,那内奸被他找了几条饿极的狼狗,一口一口分食掉,浑身拆的只剩下骨头了。
“好吧,我还在想既然是尚族的探子说不定可能会知道寒毒怎么解呢”
时随“哦”了声,失落地叹口气。
“这事急不得,反正我也做好了一辈子寻不到解药的准备了。”
谈掠枝揉揉少年的发顶,安慰他道。
这个世界的剧情点很少,无非就是万寿节的舞剑还有后期的复仇。
现在寿礼剧情已过,只剩下不久后的刺杀皇帝的戏码。
时随闲来无事,就把心思打到了谈掠枝的腿上。
这王爷对他确实不错,只要是他随口说过喜欢的东西,下一次他再来王府时就一定会作为赠礼出现在谈掠枝的手里。
就连时随尝了后说不错的醉仙楼的糕点,那厨子都会被请来摄政王做点心。
时随思来想去发现自己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当作回礼,就一直在帮谈掠枝找寻解毒之法。
“那怎么行,你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将来是娶不到王妃的。我告诉你那谈望没什么本事,在那个位置上绝对坐不久,到时候皇位就是你的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时随敢说了,明目张胆的指出无德无能,顺带还捎了几分谋权篡位的心思。
谈掠枝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威胁似的把手按在他的颈侧,顺着脖颈线条上下揉弄。
“以后除了在我面前,不准口无遮拦,小心招惹杀身之祸。”
时随本来就是为了哄他振作起来才说的这些话,现在见他担心自然老实闭嘴,唔嗯了两声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你啊你,我有时候都在想要不要把你送出京城,你的性子不适合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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