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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头鱼尾(玄幻灵异)——远山西

时间:2024-12-22 10:56:56  作者:远山西
  他低头给自己斟一杯,抿一口才道:“特殊学校在县城,来回太远不方便,只能住校,等再长大一点。”
  难怪,狠心逼着自力更生。
  还说什么破例收留,全是在装。
  茶和上回的不一样,品不出是什么茶,应是当地的,味道入口是淡淡的苦涩,末调则回味甘甜,细品才能尝出不难喝。
  路北庭道:“没良心的人说无情无义的话,像喝白开水一样简单无味,有良心的人说无情无义的话,就像这杯茶一样,即使表面铁石心肠,依然从舌尖涩苦到脏腑。”
  柏唸喝茶的动作一滞,骨节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蓦然握紧杯子,翡翠珠串的白穗子在空中微弱晃荡。
  一间惬意小院,气氛陡然冷下来。
  柏溪南不知去哪里玩了,眨眼间就跑没了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路北庭步步紧逼,“你说的字字句句,心脏痛不痛?”
  哐,杯子重重地往桌面一按,茶水哗啦洒在手上,柏唸却不觉烫,语气是强行按捺却理性敌不过感性的失败怒火:“一而再,再而三,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翡翠珠串的白穗子激烈晃荡,他抬起眼眸,眼底是一片压抑的、隐忍的冰冷:“是,我以前对你说的话确实掺假,我现在过得也很不开心,可是桥归桥路归路,你去走你的光明前途,我只想守护我该守护的。你能别再来打扰我吗?”
  有那么瞬间,路北庭整个人都掉进幽深谷底,可另一面又像豁出道光的裂缝。他悠闲地推挪杯底,仿佛看戏一般瞧着他,那副无情无义、冷心冷血又出尘脱俗的圣洁神灵面具终于破裂,彻底将原本面貌曝露,那是属于柏唸的,不属于达灵。
  可是原本的面貌,依旧说着刺痛人的话。
  路北庭无言,表面还算平静,眼底光芒在忍痛着,也不推杯了,在静默中死死盯着柏唸,盯了半晌,他连抽几张纸巾进厨房,很快又走出来,冰凉的纸巾覆上他的手背。
  自己这种行为真是狠狠地将热脸贴冷屁股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来跨越山川湖海过来,就是想要一个答案,答案他知道了,对方却直接将答案撕碎,告诉他,对,我当年就是说谎了又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时至今时今日,路北庭发现自己在乎的并不是正确答案,想要的从来只有一个他而已。
  可是,看见从前的爱人拿腔作调、装模作样,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他一向不是爱随意乱发脾气的人,可憋着又难受,于是讲话如何戳心窝如何来,出口之后又心疼、又失落难过。
  有什么意义呢?
  他都赶人了,路北庭现在立刻马上就该二话不说,一走了之,但就是制止不住身体的动作。
  这相当于再一次被甩了吧。
  起风了,刮过院围墙,呼啸掠过树叶枝丫,发出的沙沙声响,像是谁在讥讽嘲笑。
  看,身居高位、出身矜贵、有钱有势的路少爷卑微作践如此,誓死不屈,要把“在一棵树上吊死”的理论贯彻落实到底。
  柏唸一点点从他宽大的手掌里抽出手,另一只手掩进袖子里,盯着他,表情已经恢复至冰点:“你走吧,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当方向和步调不再一致,及时止损、各奔前程才是正确的选择。”
  人世间确实如此,殊途同归是偶然,背道而驰是常态。
  可路北庭不服,不甘心,凭什么多条岔路就阻碍他。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种复杂情绪,都被名为“无可奈何”的一座大山压着,动弹不得。
  各有背负的责任。
  柏唸走不出来,路北庭也走不进去。
  风起云涌之时,拂过干涩的眼睛有点酸,路北庭吐出口气,转身走了。
  只要柏唸不是不爱他了,在路北庭略微变态扭曲的心理上,若是没有路家严苛的教养,他连骨髓都是属土匪霸王的。
  说什么你情我愿,都是虚的,他将不罢不休。
  此时,陈朝之正要敲响八角银铃,急匆匆的状态,差点与路北庭撞上。
  按照往日,路北庭定是会素养极好的侧身让步,礼貌说着抱歉,这会儿连眼皮都不带抬,径直略过,走时掀起阵风。
  “哎,这怎么……”陈朝之指着只穿件短袖的路北庭的背影,充满疑惑道,“他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掩在宽袖里的拳头渐渐展开,骨节作响,手心被指甲掐出四个血印,柏唸随意拿起湿巾擦擦,去将椅背上的黑色外套仔细折叠好。
  “你……”陈朝之已经好久没见过柏唸这副失魂落魄地模样了,哑然片刻,“他挺好的。”
  “我知道。”他有多好,天上地下柏唸最清楚。
  “这样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吗?”
  陈朝之不语。
  柏唸双手抱着外套,慢慢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吗?”
  陈朝之立在原地,道:“我清楚,好像也不太清楚。”
  “前些日我帮了硝雨一把。”柏唸望着那棵参天大树,“我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些想逃出牢笼的人。”
  “那你呢?”陈朝之又问。
  “我?”柏唸苦笑道,“你看那棵古树,不知多少任无名达灵看着它在这角落拔芽生长,向地下扎根,我就像这棵树一样,逃不掉了。所以,我就算了吧。”
  争无可争,便选择放弃。
  这是对自己的保护,也是对别人的保护。
  年少老成,一部分是天性使然,一部分是有悖人性,柏唸属于后者。陈朝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最终长叹口气。
  还是柏唸率先破解气氛:“你过来有事?”
  经他提醒,陈朝之一拍大腿,痛到浓艳的五官皱巴成张纸,道:“忘了,南边的蒲岬阿公没了。”
  柏唸一顿,沉默良久:“怎么没的?”前几日还满面红光过来给他送果干。
  “今早已经有气出没气进了。”陈朝之又叹一口气,感觉待在这个地方就没有一日不叹气的,“还是因为从前的事,耿耿于怀,心病难医。”
 
 
第9章 天问台
  招待院客厅摆放着白板投影仪等设备,原是定了去给村里人开课宣讲和观看电影,然而被村南边的一记礼炮和唢呐打断。
  唢呐一声响,不是囍,便是丧。
  傍晚天阴沉沉的压在头顶,无边无际的天空翱翔过一只孤零零的鸟儿。
  做饭婶婶告假,刘组长举着菜刀指挥组里后生煮饭,一个个赛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顿饭下来,气得他脸红脖子粗,甚至气到缺氧。
  “哎哟我的天爷,心肝脾肺肾都疼哟……”刘组长抬臂擦额头的汗,见路北庭百无聊赖的抱臂倚在屋檐下望灰色天空,他也望,“听说是我们前些日走访的那位老人家。”
  路北庭目光追随那只漫无目的的鸟儿,盘旋哩寨上空,飞舞不下。
  “真是好可惜,原本他都与我们约定好了,等我们班师回朝就跟我们一起进城里看看,谁知道忽然就……”刘组长直叹气,“我以为来过很多次哩寨,早就适应了。”
  蒲岬阿公,正是耳顺之年,村里有名的孤寡老人,脾性从话间能听出来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但聊天时也常常显出髀肉之叹。
  据说,是生病了,晚期,谁也没告诉,依旧该吃吃该喝喝,想来是不愿麻烦任何人。
  蒲岬在青年时期,他的妻子死于难产,膝下有只有一个儿子叫蒲飒,十分疼爱,但在他四十岁那年,蒲飒去外地工作,一直没有回来过。
  隔了整整二十年,最后一通电话是在他们走访的那天,或许是因为他们坚持不懈的宣传,蒲岬没有再和以往那般催促蒲飒回家,而是问:“你漂泊在外是否安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父子俩似乎终于在多年以后的今天心意相通。
  他们听着蒲家父子聊了好多话,最后还决定过段时间进城看看儿子。
  简中易四处瞅瞅,周围是灰瓦白墙以及灰天空,严谨地评价道:“这是座吃人的寨子。”
  路北庭不置可否:“教育的意义就在此地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就像大树,摇动这些扎根的古树,他们就像鸟儿,唤醒这些愚昧的灵魂——这就是他们到这里的任务,哪怕收效甚微。
  刘组长莞尔,给他竖起大拇指。
  沉静片刻,忽然路北庭又低声说:“要是能突然来场大地震就好了。”
  刘组长疑惑地“啊?”一声,简中易也看向他。
  “没什么。”路北庭摇一摇头,转身上楼。
  若是发生一场大地震,土石树木以及万物都倾裂,延续千年的整座寨子将深埋在地底,那虚无缥缈的困住无数肉体凡胎的神灵,就此覆灭,他们再无阻碍,就能在粉身碎骨的生死之际紧紧拥抱。
  哩寨葬礼繁复冗杂,也很漫长,敲锣打鼓、礼炮唢呐齐鸣,整整持续到第七日停止。
  他们非常重视生与死,每户都会出席一人,虽是外地人,但好歹相识一场,简中易还有工作要处理,于是便由路北庭和蒋悦过去参加。
  两人傍晚着一身黑去蒲岬家,远远就看见所有人都是盛装出行,平日里那些衣服配饰已是繁杂华丽,谁料,一眼过去,清一色黑衣红衣,银饰头冠眼花缭乱,浮夸无比。
  他们不懂当地礼节,陈朝之跟他们说先去拿三根香点着,作揖三下,然后找块避风的地方等到明日凌晨五点,跟随队伍出棺。
  很安静的一晚上,邻友共聚一堂,三三两两坐成一团聊天,路北庭环视四周,随后低头不语。
  “您找谁?”陈朝之低声问。
  “蒲岬阿公的儿子没回来?”路北庭说。
  陈朝之警惕地左右看看,压着声说:“我偷偷给他打过电话,哭没哭我也没听清,说是在外面娶了媳妇,没敢回来。”
  路北庭了然。
  夜间空气骤冷,蒋悦缩在陈朝之怀里哆嗦,路北庭起身离她们远些,无意间看见一张木摇椅里窝着个小孩,于是踱步过去。
  柏溪南仰头看着他。
  大眼瞪小眼片刻,画面莫名滑稽,这小孩长得跟糯米团子似的,眼睛水灵水灵的盯着他,死不开口。
  路北庭笑着问:“干什么呢?”
  柏溪南向他张开双手。
  路北庭将柏溪南抱起来,自己坐到摇椅里,没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你阿爸呢?”
  柏溪南摆手。
  不在。
  今夜阴沉,没月亮星辰,柏溪南冰凉的身体很快被他捂热,在怀里睡着了。
  凌晨五点,天尚未亮,礼炮唢呐打破宁静,抬棺出行,从村南边走向东边,需要越过层层叠叠的诡异密林,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浓白雾,最终踏过万丈深渊之上的铁索桥,到达目的地——檎山天问台。
  除了主要抬棺人员,其余人都不允许过桥,一群人则在天问台对面的山崖边自觉站成一排,远远地眺望。
  路北庭将外套裹严实在柏溪南身上,然后抱在臂弯处,沿着山崖慢慢走。
  可能是此处靠崖又空旷,风特别大,阴飕飕的从悬崖底下往上灌风。
  路北庭将宽大的外套把柏溪南的脑袋都给罩上了,只露出白嫩嫩的小脸。
  这些场合原是不应该让他来的,可放在蒲岬阿公家无人看管。小家伙又坚持一定要过来,说是柏唸在这里。
  路北庭仰望着。
  天问台建在悬崖边上,有百层阶梯,目光自下而上看,它离天空很近,像是通往天堂的道路。柏唸就站在台中央,不经意间往他这边扫了一眼,在无数灯火人群中看到了他,眉头似乎一皱,别开头,转身面向阶梯。
  那一别,如果在面前的话,定是态度很不好的让他:赶紧滚。
  待几人抬着棺一步步走上天问台,弯腰不知在做什么,由于是仰视角度,完全看不到。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那几人竟抬着棺下去了,重量明显轻减大半,台上又剩柏唸一人。
  天空渐渐破晓,依旧是阴天。柏唸端正立在台中间,狂风将其衣诀翻飞,周围开始发出低低的呜咽哭泣声。
  忽然,风中有股味道,路北庭蹙起眉头,那是腥味。他终于知道那几名抬棺人员方才蹲着在做什么了。
  柏唸还立在原地,空中有唢呐响起,那雄浑嘹亮而遥远的声音像在唱诵生命的轮回。声音穿透力极强,犹如沉淀着久远的悲哀与野性,穿过广阔无垠的大山,悠悠回荡,直击心灵。
  有那么短暂的几十秒,或几分钟,声音消失殆尽,风也停止,整个世界只有天问台上的白色身影,伫立于逐渐大亮的天空之下,圣洁如冰雪,高居不下,俯视众生,仿佛稍一举手,就能触及云端飞升成神,不是普通人能妄图企及的。
  “……天地苍茫,生死一瞬,死后血肉骨髓献给万物神灵,三魂七魄得上洁净天堂。”
  路北庭恍惚回神,唢呐声并未断,烈风依旧,万千思绪被陈朝之这一阵忽如其来的风席卷而空。
  天问台,柏唸双手合十,抬起头望向天空,如瀑布般的长发与宽大袖袍被吹得猎猎,犹如展开双翅的白鸽,即将高飞远走。
  然而,裙摆下的那双脚,不仅仅沾染台面的红色,还戴着镣铐,即使飞起来,也飞不远的,反而会跌落的很惨。
  仪式结束,集结的邻友稀稀拉拉的各自散了,陈朝之和蒋悦在到桥边等候,柏唸从桥对面缓步走来,哪怕离得稍远,光线微弱,那苍白疲惫的神色也难掩。
  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他在抬眸,视线在人群中瞥过来,还未走近,就被众人拥簇着说辛苦了,他态度得体地说应该的。
  路北庭远远地看着,视线移至裙摆,少顷,单手抱着柏溪南往小院的方向走。
  蒋悦不明白路总为什么又不开心,犹犹豫豫半天,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问:“您、您这是拐卖人家孩子,不好吧?”
  路北庭偏头跟柏溪南说:“你要来看你阿爸,已经看见了,我现在送你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柏溪南摆摆手,表示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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