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能力不够,早在中学他敢用灵灵威胁他时,他就想杀了他!
纪纶深呼吸口气。
昔日咆哮,如在耳边。
他抬眸望向沙发对面的老人,不禁惆怅。
怎么办,要说吗?
他是怎么害人家嫡亲的大孙子身受重伤,濒死重危?
当时他要哄住人不难,只要他肯花费心思。
唯一的负担就是心理性恶心,他用尽了平生力气,克制住冲动,暂且让盛昊焱没有强迫于他。
可还是不够。
他苦心谋划,终于等到机会,让他把元朗徐佳惜一起骗到了游乐园。
是,不是那么巧,就让盛昊焱撞上了发.情期的徐佳惜。
也不是盛昊焱倒霉,刚好碰到元朗也来游乐园。
一切都是他的算计啊。
第42章 盛祖父
就这样说出来,多伤老人家的心。
纪纶体贴道:“都是些小事情,现在误会解开了,他也算得到了报应,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盛甫奕勃然色变。
纪纶怎么敢,将报应这种词用在他盛家子弟身上。
眼前的老人,不仅是盛昊焱的祖父,亦是华龙国二把手之下的人物。
除他自己在中央政.府担任多个重要职位,盛家子弟也把持着交通和农业部门。
盛甫奕管理着这样的大家族,威势可想一般。
他沉下脸,便让人噤若寒蝉。
纪纶十分无辜。
见过赢肆那种人,眼前的盛甫奕都变普通了。
盛甫奕怎么能怪他呢。
谁能想到顾容与会出现在门外,还那么快准狠,手劲这么大,让盛昊焱启动装甲的一丝防备都来不及,直接把人砸进急救室。
这得有几吨腕力吧?
“呵呵。”盛甫奕脸色蓦然和缓,和蔼地笑起来,“是我多言了,罢了,是昊焱不懂事,如今我已替你骂过他爸妈,他们管教不得当,昊焱也得到了教训,还望你包容一些,有空常去看望他。”
教训?
这是谁教训谁啊。
和蔼笑着的盛甫奕,比不笑时还要令人发寒。
他嘴里轻飘飘说的教训,就是让自己最宠爱的孙子至今出不了重症监护室吗?
寒意从纪纶脚底蔓延全身。
据季姝的人打探到的消息,盛昊焱是在他离开星华的当天晚上住进重症监护室的。
可他明明记得,他离开时盛昊焱还能喘气瞪他。
怎么就变得奄奄一息,快没命了呢?
顾容与砸盛昊焱那下是收着劲的。
他们这种王城人最知道怎么下手,能让人伤得痛彻心扉,却又不会危及生命。
为了红颜一怒,在首都惹上人命官司,也不符合他们黎王城明哲保身的作风。
“也怪我们昊焱啊,太扎眼,身边都是些不安好心的朋友,你看这次他一出事,那些人一个个都落井下石。要我说,昊焱为什么受到这样严重的伤,就是他们害的,你可千万不要像他们……”
盛甫奕一点没有在他面前需要遮掩的意思,说是盛昊焱的重伤是被人下了黑手,其实就是他自己动的手吧?
弃车保帅,还是杀鸡儆猴?
一个已经废了的孙子,不能再在他身上投入更多资源,不如用他换取更多利益。
比如,污蔑盛昊焱濒死是贺青涵那些人为了报复伤害的?
其他家族想趁机合伙咬下盛家的一块肉,盛甫奕就扔出一个盛昊焱,不仅堵住了他们的嘴,还让自己占领了道德制高点。
你看我的孙子都被人打伤成这副惨样了,怎么好意思怪我家孩子带坏了你们的孩子。
而顾容与在其中的存在就完美被摘除,他们暂时不好跟黎王城对上。
凭借这样心狠手辣的手腕和魄力,难怪盛家能在这些天和其他家族的争锋中,逆转不利局势,占据上风。
不过自家人还是要维护的,即便是被牺牲的棋子,也不是外人随意能置喙的。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有怨气,你要换个角度多想想,像他这样的出身,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孩子总归多了点傲气,你应该多一点包容才是,要原谅他,我这里也厚着脸皮替他道个不是。”
盛甫奕意味深长,“望我们两家,多一点和气,少些不愉快,你说是不是?”
纪纶无言以对。
被盛甫奕恶心得无言以对。
他凭什么包容,凭什么原谅?
原来在他们上位者眼里,他这样的人,是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纪纶叹为观止,有种被打开见识的新奇感。
“如果我不想包容呢。”是不是就是他不懂事,他不识好歹?
盛甫奕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自降身价拉下脸跟他道歉,他还有什么资格不与盛家和解。
他还不能不满,生气就是不满,狂妄自大,对上位者不敬。
盛甫奕脸色微沉,“你觉得这样的代价还不够?”
他再次打量纪纶,纪纶面不改色,在他的重重攻势下,依旧能保持头脑清醒,应对自如。
这番沉稳与冷静的心性,放在众多名门Alpha中也是独一份,连他盛家的孩子都难以企及。
昊焱就是不够理智,他才不得不用特别手段让他冷静下来,不要再做出更多犯傻举动。
“那你还想怎样出气?”
“盛先生言重了。”纪纶不接招。
盛甫奕没有恼怒,“没关系,依你这样的品性,昊焱是该为他的冒犯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就是聪明人的资本。
“我们盛家管教不严,更应该补偿你,这样吧,以后就让昊焱跟着你,任打任骂,你可以随意管教他。”
“您在开什么玩笑。”纪纶一脸不可思议。
盛甫奕这一招着实出其不意,他再沉稳的性子,也被恶心个够呛。
盛甫奕岿然不动,淡淡投来的俯视眼神,明晃晃在表达一个意思。
你,哪里都不错。
可惜,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出身。
纪纶陡然变色,神情变得十分难看。
他都没有嫌弃他的家人,盛甫奕在这哔哔赖赖什么!
难道唯亲论就好吗。
说的好像有血缘关系,他就可以无视孩子的废物也要捧着他上位一样。
盛家真是恶心,他今天就不应该抱着探风的意思来这一趟。
他反感的意味表现得过于明显,盛甫奕微微一笑。
“年轻人有狂妄的资本,你有自尊好强之心是好事,可若狂妄过了头……”
盛甫奕慢条斯理摸着胡须,“我也能理解,年轻人嘛,总是天不怕地不怕,总是觉得未来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就想闯出一番天地。”
“我是不喜欢你这种人的,虽然我能理解。”盛甫奕完全没有给纪纶开口的机会,“昊焱倒是中意你,后来我也觉得你不错,刚好你的性格能牵制一下他,所以,即便他父母极力反对这个决定,我也要在今天见你一面。”
纪纶满腔嫌恶与激愤,震荡得胸腔久久不能平息,下一刻却在盛甫奕更多厚颜无耻的话里逐渐平淡。
难怪盛昊焱父母刚才愿意先离开,这就是盛甫奕许诺他们的东西?
让他余生在病榻前伺候盛昊焱。
伺候一个愈发暴躁,阴晴不定的残废。
然后他背着这个重负,一边受着盛家的桎梏,一边艰难往上爬。
爬到他拼命想抵达的那个顶点。
他们也不想想。
如果他愿意走捷径,他又何必和盛昊焱走到今天这个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们肯定不是蠢。
就是傲慢罢了,是独属于上位者对他这种底层平民骨子里透出的傲慢。
像他这种小人物的意愿何须在意。
他们更不需要想他所想,设身处地代入他的感受。
只要一切顺着他们的想法安排。
那就够了。
纪纶忽然觉得可笑,不为别的,只为他曾经对盛家的畏惧不已。
再怎么有权势的人,也不过是人啊。
是人,就能被杀死。
他曾经害怕到不敢动弹的庞然大物,明明弱点如此明显。
盛甫奕为他这个笑,不虞皱眉,轻扣桌面,好似在唤回他注意力。
“人有傲气是好事,但过了头就是无知的傲慢。”
“年轻人从来不懂得要适当低头,对强者低头,那并不可耻。”
尤其是在一个位高权重,可以决定他生死的人面前,更应该保持应有的敬畏。
纪纶选择盛家,就是选择能过上梦寐以求的人上人生活,还可以在他们盛家的支持下,触碰到权力的顶端。
权势迷人,何其动人。
“您想多了。”纪纶回他的,只有一声平淡自嘲,“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不过一个Omega的身体,一个两个都要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金贵。
盛甫奕呵呵一笑,“看起来,你对我们不感兴趣,原来是另有高枝可攀。”
看,又在那自以为是了。
盛祖父又挼了下胡子,看得出,这是着实被他惹恼了,胡须都挼下几根。
纪纶皱眉欲言,盛甫奕摆摆手,“你不用急着反驳,我太清楚你们这种人。”
他一桩桩列举,眼中泛着冷冰冰的寒光,“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耍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是面上谦卑,心里自命不凡,总以为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你以为自己是草窝里飞出的凤凰吗?错!你们的命运,从出身起就定下了!”
纪纶面色一涨,盛甫奕张口就将他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卑若尘土。
“明明心里全是阴谋诡计,面上还要装作清高。嘴边人格和尊严,实则为了爬上高位,什么都愿意做。”
“一边更不甘人下,野心勃勃,盘算着把上面的人拉下来。”
“可那有用吗?”
盛甫奕冷笑地讥讽:“你以为奋斗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以为抗争就能解决社会的不平,愤怒上面的人就能看到你们受的委屈,多么狂妄又无知的想法。”
“你年少无知到,以为你不喜欢就可以拒绝周围的人,以为靠你的才智就能弥补出身的差距,就可以去对抗这个时代运行多年的规矩,可是这个世界真的就会如你所愿改变吗?”
明明是平座,盛甫奕的眼神却像是高高在上俯视纪纶,充斥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你以为的其他几家联手压制我盛家,在我们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轻轻一个定调,纪纶脸色瞬间难看,盛甫奕神色愉悦起来,“蝼蚁团结起来,倒也不是不能撼动大树,可那又如何呢?不过是动摇几分,它的根还在那。”
“大树的根不仅错综复杂,互相交织,而且生生相息,一脉相承,岂会因一丝外物影响而自断根枝!”
寥寥数语,赫然为纪纶揭开一张幕布,一个莫名的庞然大物摆在他眼前,而他只能窥探到一角。
还傻傻的,全然不知它是如何只手遮天。
纪纶一颗心沉到谷底。
“今日的事,昊焱受点伤也就过去了,即便是那位老爷子来了,也只会关心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而等昊焱醒来,这个世界一切照旧运转,你们这些人,永远只会是他的员工和下属。他们,那些大家族子弟,才是同一个等级的朋友与伙伴。”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楼下觥筹交错的宴会,似乎在映衬盛甫奕的话,高官,财阀,军部司令,银行家……他们谈笑风生,光鲜亮丽。
多少年过去,这一幕如常上演。
财阀的孩子还是财阀,高官的孩子还在继续耀武扬威。
死死盯住对面的纪纶无力跌坐沙发。
他眺望窗外,仿佛看到四环外,瘫坐在街头的那些混混青年。
他们日复一日,行尸走肉般的身影和晦败的脸庞,似乎在向他展示,什么是命如蝼蚁,没有未来。
努力突破阶层的人,未来一定会前途似锦。
这是他所坚持的信念。
盛甫奕就用血淋淋的例子告诉他,生的好,就是一切,就是滔天权势,富贵荣华,应有尽有。
某一刻,他心里的一座大山轰然崩塌。
盛甫奕走到窗边回头,略带怜悯的眼神,带着不可言说的意味望向他,“要怨就怨你生错了时代,生在这个我们文明没落的时代,阶级早已固定。要怨,更要怨你自己,太多想法和妄念。你凭什么改变,你凭什么特殊?”
盛甫奕满意地看到,纪纶露出了他预料中的反应。
纪纶紧绷的青筋,紧攥的双拳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到底太年轻,再老成也敌不过一个老谋深算,一辈子浸淫在权力之中的老狐狸。
盛甫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调动他的情绪起伏,戳中他的脉门。
房间死一般的静默。
在盛甫奕运筹帷幄的掌控中,纪纶怔怔凝望窗外,在万家灯火的首都夜景里,他忽而嫣然一笑:“知道吗,您说了那么多,只有一句话我非常赞同。”
盛甫奕惊诧时,纪纶回头轻启唇道:“年轻人有狂妄的资本。”
他音量不大,目光却坚定如炬,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光彩。
一瞬间,竟比夜空的星子还要亮。
“呵,有些事情,可不是凭时间能完成的。”
“可是未来是不可知的,不是吗。”他故意挑衅的口吻,惹来对方可怖气势。
纪纶反倒轻快了。
盛甫奕这一大串话,不过是既得利益者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威,保卫权益,绞尽脑汁编出来的说辞。
他誓要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踩进泥坑里,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威严不容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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