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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急，用过午膳再去吧。”
“没事的，公主姐姐，我近日吃得太好，新做的衣服都紧了，要注意些。”青枝说着，行了一礼，一溜烟跑走了。
青枝进了主院，见到云枕寒，表明来意。
“公主找我？你没听错吧？”云枕寒听到青枝所说，第一反应是诧异。
“青枝不敢胡说，的确是公主姐姐的意思。”
云枕寒此刻刚结束晨练，身上是一套简单的常服，略微有些汗湿，他低头看看身上，快速道：“让公主稍等片刻，我擦洗一下，换身衣服。”
说罢云枕寒转身便走，被青枝拦下来：“少爷，您别着急，公主说的是午膳后。”
“是吗？”云枕寒看看东边刚升起不久的红日，“公主说的是午膳以后？”
“是。”青枝点点头。
“好吧，”云枕寒又询问道，“公主可说找我有何事？”
“这青枝倒不清楚，不过少爷，府中最近都在说安姨娘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到公主耳朵里了。”
“是谁在乱嚼舌根，扰了公主的清净！”云枕寒竟然觉得有些慌乱，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情。
“少爷，安姨娘怀孕是事实，公主迟早都会知道，您能瞒得了几时呢？”青枝是故意说给云枕寒听的，他为公主抱不平，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才几个月大，云枕寒竟又让妾室怀孕，这置公主于何地呢？
“你......算了，你下去吧。”云枕寒摆摆手，青枝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也没有向他解释的必要，索性就不解释了，随他去吧。
“是，青枝告退了。”青枝硬邦邦回答道，转身就走，留给云枕寒一个背影。
云枕寒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日头当空，人已经出现在公主的小院子里，又不敢立刻进去，心中默默算着公主用膳的时间，估摸着差不多，才敲响了院门。
阿秋领着云枕寒进到室内，凌霜华在桌子旁坐着，穿着一身白衣，是旧的样式。之前为凌霜华做的新衣服，云枕寒要求高，是以青枝的衣服都送来了，凌霜华的还在缝制。
“驸马请坐。”凌霜华的声音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婉转清脆，而是音调略微低些，透着稳重沉静。
云枕寒闻声坐下，握住阿秋呈上的一杯茶，有些紧张地看着凌霜华。
凌霜华轻笑一声：“听闻安妹妹怀孕，本宫先恭喜驸马了。”
虽然凌霜华面上带着笑，身上的气息十分平和，云枕寒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公主这种疏离的模样，让他觉得那夜的荒唐与温存只是自己的错觉。
见云枕寒不说话，凌霜华自顾自道：“大婚之日是本宫与驸马的第一次见面，然而在更早的时候，本宫就听闻过驸马的名字。驸马为安妹妹所做的努力，连深宫中都有所耳闻。”
云枕寒目光一闪，不知道公主为何会提及这些。
“因着本宫肚子里的孩子，驸马与安妹妹生了一些嫌隙，这实在非本宫所愿，今日本宫且为驸马一解心结。”
公主想说什么？云枕寒不解。
凌霜华喝了口茶：“驸马可还记得孙大夫？他当时说本宫腹中胎儿已满三月，而当时离本宫入云府才两月有余。”
“记得，”云枕寒点点头，“那孙大夫就是个草包，坑蒙拐骗在行，医术不行。”
“本宫腹中孩子，的确要比推算的日子大一些，驸马可知这是何意？”凌霜华沉吟道。
“我......我不知道，公主，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云枕寒霍然起身，扭头就走。他的脑子从来没有回转这么快过，他不知为何公主要突然挑明孩子的来历，不过只要公主没有明明白白说出口，他就能装作不知道。
凌霜华对着云枕寒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意思是说，本宫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驸马你的。”
不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云枕寒的耳朵里，他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框，又停下推门的动作，站在原地。
云枕寒低着头，凌霜华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想来也是愤怒的，毕竟谁能忍受自己的枕边人背叛自己呢？凌霜华仿佛看到云枕寒将要做的事情，他大概会让人打掉自己腹中所谓的“孽子”，以后也永不会踏足自己的院子。
这正是凌霜华所希望的，这样少去了旁人的打扰，自己更能心无旁骛地谋划大业。
云枕寒心中所想与凌霜华揣摩的大相径庭，他一直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没想到公主竟然会亲口说出来。公主主动告诉他实情，是不是意味着公主开始对他有了信任？
前世的画面重又浮现在云枕寒心头，
自己害得公主失了孩子，再不能生育，自己视公主若无物，让公主一人在偏僻破旧的小院里自生自灭。
幸好，现在的公主不知道前世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不知道自己曾经辜负过她，而现在醒悟过来的自己，定然不会重走之前的老路。
云枕寒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与声音，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淡柔和，他转过身，温声道：“公主，你未嫁我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你的私事，我并无置喙的想法与立场，而现在你是我的正妻，你腹中的孩子将来就是我的嫡子，这是不会变的，你且放宽心，安心养胎。”
驸马在想什么？凌霜华的手攥紧茶杯，心中迷茫又疑惑。
“当然，若是孩子的......”云枕寒心里发紧，到底略过了“父亲”两个字，“若是他找上门来，公主你想与他一起，让孩子认祖归宗，我也不会阻拦。”
凌霜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云枕寒一脸忍痛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十分大度，让凌霜华觉得云枕寒是正房，自己像是在外边养了外室的负心汉，如今还不顾正房的委屈，要把怀孕的外室接回来。
云枕寒将心里话说了一通，心中轻松一片，又想起什么，叮嘱公主道：“今日之话我听过就忘了，公主莫要在旁人面前提起。云府虽然护卫森严，可人多口杂，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少不得麻烦。”
凌霜华不合时宜地想笑，云府中最有权势的人都不在乎，还怕别人嚼舌根么？不过方才说的话自己也并不会再与旁人说，不是怕云府的人知道，而是怕宫中的人知道，横生事端。
云枕寒走了好一会儿，凌霜华还捏着茶杯愣神，今日的对话明明一直在自己掌控中，可云枕寒的反应却不按常理。这下倒好，自己本来决定决裂的心，轻飘飘被云枕寒挡了回来，而腹中不存在的孩子，也失了一次流掉的机会。
不过没有看到云枕寒眼中的愤怒与失望，这让凌霜华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
次日上午云枕寒又出现在凌霜华面前，身边还站着一人，看起来白发飘飘，一身道袍更衬得仙风道骨，再看那人的脸，赫然是乔装打扮的燕鸣。
原来云枕寒昨天回去后思虑良久，怕公主不信自己的真心话，偷偷堕了孩子，便想着拉燕鸣演一出戏。
云枕寒告诉凌霜华，这是自己在路上偶遇的道长，得仙人指点，特地请回来为凌霜华相看一番。
燕鸣装模作样看了凌霜华一眼，故作高深地闭上眼睛，开口道：“夫人的命格本是无子之人，然凡事都有一线生机，你腹中的这个孩子意外而得，乃是大喜，若是能留下，以后子孙缘必定深厚。”
云枕寒一脸激动：“道长果然神机妙算，只凭看相就能知道夫人有孕在身。”
燕鸣一甩手中的拂尘，淡然道：“贫道能说的已经说尽，就此别过了。”说完，燕鸣运起轻功，纵身飞走。
云枕寒抬头看燕鸣消失在围墙外，转头对凌霜华笑道：“公主，连道长都说这个孩子是大喜，你放心，我会保护他平安的。”
凌霜华没应，开口问别的事情：“这老道为人算命一次，需要多少银两？”
“啊？”云枕寒愣住，挠挠头，“呃......道长说与我有缘，分文未取。”
凌霜华欲言又止：“这次就罢了，若他下次再来，问你讨要钱财，你可莫要傻傻地给他。”
第二十章 摔倒
【目前云枕寒唯一期盼的，就是公主平平安安生下她自己的孩子。】
次日用膳的时候云枕寒轻车熟路地拎着食盒去到凌霜华的小院子，陪公主一起吃饭。
看公主对自己的态度好似与前段时间并无两样，云枕寒放下心来，离开的时候正走到小院门口，碰到了前来拜访公主的青枝。
此时凌霜华在房里，阿秋方才也被云枕寒拦下说不用送，是以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院子门口的动静。云枕寒抓住青枝的胳膊，直接带着他离开公主的院子。
一路上青枝倒也乖觉，没有多问什么。
云枕寒拉着青枝，直接带他回了西院的房间。
“以后你就不必去陪公主了，安生待在这里，吃穿用度少不了你的。”云枕寒对青枝说道。
“少爷，青枝只是看公主姐姐一个人太过孤单，才想着多陪陪姐姐，青枝绝对没有其他心思。”青枝摸透了云枕寒的脾气，他不是蛮横无理不辨是非之人，所以青枝大着胆子反驳几句。
“嗯，”云枕寒点点头，看青枝也是为公主着想，又多解释一句，“我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公主一个人孤单，以后的一日三餐我会陪她的。”
青枝眯着眼睛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少爷与公主是和好了？”
“嗯？你说什么？”云枕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前少爷也是天天陪公主用膳，后来就不去了，青枝不知道你们起了什么嫌隙，不过能看出来少爷还是惦记公主的，所以才让青枝多去陪伴，以防公主憋闷。现在少爷又要与公主一起用膳，那不就是和好了吗？”
“你......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嫌隙和好的。”云枕寒有些结巴。
原来在旁人眼里，自己与公主是这种关系么？云枕寒这么想着，有些飘飘然。不，云枕寒又反驳自己，肯定是青枝先入为主了，他以为自己与公主是夫妻，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夫妻之间的吵架和好。
不过......为什么不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呢？自己觉得自己与公主并不是夫妻，所以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尽管自己是明媒正娶了公主，公主在皇宫里存放着的玉牒上面还写着自己的名字。
可是公主肯定不喜欢自己，云枕寒的脸垮下来，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甘愿冒着风险为那人怀上孩子。
云枕寒扪心自问，那自己呢？自己对公主抱着怎样的感情？
一开始重生的时候只是单纯想补偿公主，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公主身上，为了公主对自己的态度的变化而高兴。
安婉柔给自己下药的那一次，其实不管是和安婉柔或者那个青楼女子发生些什么，按理说都是无所谓的，自己是男人，谈不上吃亏，为什么自己还是跳了窗子逃走呢？因为心里有了人，就不想随便在其他人身上发泄自己的欲望了。
当时在公主怀里，泄过一次之后自己曾经有过短暂的清明，应该推开公主，自己回去泡冷水澡或者自己纾解，为什么看到是公主，就任由自己放纵沉迷下去了呢？
若是自己真像一开始所想的一样，只是单纯帮助公主，自己为何要做这许多多余的事情？明知道自己无法生育，还做了这么多小孩子的玩意儿，不就是因为这是公主的孩子吗？
云枕寒一会儿又愤愤然，若那人真心喜欢公主，怎么会让公主沦落到如此地步？连求娶公主的勇气都没有，真是懦夫！
可是，即使是这样，公主也还是护着那人......云枕寒生出点幽怨，他从来没有哪刻如此想探知一个真相，想知道夺走公主的心的人到底是谁。
青枝站在一旁，看着云枕寒，这人自从斥责自己胡说后，就一直傻站着，脸色变了几变，一会儿露出笑意，一会儿又紧皱眉头。
眼看云枕寒回过神，青枝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赔罪道：“方才是青枝说错了，少爷与公主天造地设，从未生过什么嫌隙。”
云枕寒听到青枝所言，脸上努力露出个短暂的笑容，又垂下眼帘道：“算了，方才的话不作数，你还是去陪公主用膳，不过别打扰太久，影响公主休息。”
青枝一头雾水，却也不敢质疑云枕寒的决定，只得点头称是。
“对了，”云枕寒想起什么，“你随我来，我有些东西想让你帮忙带给公主。”
云枕寒带着青枝走到主院，停在被自己改造成木匠房的小屋前。
眼前的屋子看起来又小又旧，木门上还用一把沉重的黄铜锁头拴着，青枝心里奇怪，不知道云枕寒要送给公主什么东西。
云枕寒拿出一把钥匙，“咔嗒”一声开了锁，他推开木门，侧身让青枝进去，门板发出“吱呀”的响动。
屋内采光不错，青枝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摆在里面的各式各样的木头制品，小床，小木马，应有尽有。
这些物件虽然是用木头做的，看起来倒很是精致。青枝随手拿起一件，入手细腻顺滑，丝毫没有粗糙感与毛刺，闻起来也没有异味，应该是晾晒了很久的。
“这是少爷小时候的玩具吗？”青枝碰了碰木马，那木马便按照下方的弧度前后摇摆起来。雕刻的马头看起来很是传神，连脖子后的鬃毛都刻画出来了，仿佛真有一匹枣红小马站在那里，踢踢蹄子，打个响鼻，等着主人带自己出去散步。
“不是，这是我自己做的，给公主腹中的孩子准备的。”
“哇，”青枝赞叹一声，“少爷，您的手真巧。”
听青枝这么说，云枕寒有些赧然，现在屋子里摆着的都是他做到后面做熟练的成品，而那些之前练手的东西，全被他自己劈成两半，送到伙房的炉灶里毁尸灭迹了。
“你把这个送给公主，只是莫说是我做的。”云枕寒把小木马往青枝跟前推了推。
“为什么呀？”青枝实在是疑惑，忍不住问出来。
“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云枕寒没有回答青枝的问题，挥挥手让对方出去。
云枕寒原来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大喇喇地随便往公主跟前凑，现在想通了，反而不敢去见公主，他心里害怕，怕被公主发现端倪，怕自己的感情对公主造成困扰，怕公主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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